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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读】《金翅雀》:第七幅画(连载7)

 真友书屋 2016-04-29
小编的话
  书香上海从今年的世界读书日起,专设【书·读】、【书·听】栏目,每日推送精品新作、经典名著、听书精选的连载,让您方寸之间尽享阅读之美~~
  今天我们要推出的是由九久读书人出品的新书《金翅雀》的连载,这是第七篇,希望您喜欢。

《金翅雀》:  第七幅画
        小说《金翅雀》的创作源起于20年前的阿姆斯特丹之旅,唐娜至今还保留着当年的笔记本。在那本笔记本上记录了一些小说最初的场景,时间是1993年。“我写作的时候,有时都不知道我在写。”唐娜在一次采访中说,“所写的东西都会进入我的书。那些事情在你面前发生了,但你不会确切知道哪个故事适合。”
 

        唐娜认为,雕琢句子——正确的词,适当的比喻——是写作带给人的最深层次的满足。写作是一种“沉浸式的体验”,写一本让自己沉迷的书,可以进入一个迥异的世界。有媒体评论说:如果有哪个人失落了对说故事的爱,《金翅雀》一定会让他找回来。”

《金翅雀》
[美]唐娜·塔特 著
李天奇 唐江 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  99读书人
2016年1月出版

        “这是我真正爱上的第一幅画,”母亲说,“你绝对不会相信,但我真是在一本书里看到这幅画的,那时我还是个孩子,经常把那本书从图书馆里借出来。我经常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盯着看,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我完全被这幅画给迷住了——这个小家伙!我的意思是,只要你舍得花大量时间盯着一张复制品看,哪怕是一幅不怎么样的复制品,也能收益良多。起初,我喜欢上了这只鸟,就像喜欢上一只宠物一样,最后我爱上了画家作画的手法。”她笑了起来。“其实,《解剖课》也收录在那本书里,不过当时它把我吓得要死。我不小心翻到那一页时,会立即砰地把书合上。”
 
        女孩和老人来到我们身边。我有些难为情地凑上前去,瞧着那幅画。那是一幅小画,是所有展品中最小、最朴素的一幅:平淡的浅色背景上,一只黄色的小雀脚爪被链子拴在一根栖木上。
        “他是伦勃朗的弟子,弗美尔的老师,”母亲说,“这幅小画相当于这两位画家之间消失的纽带——从画上明澈、纯净的日光里,可以看出弗美尔的用光源于何处。当然,我小时候对这份历史意义既不了解,也不在乎。不过它的确存在。”
 
        我退后一步,好看得更分明一些。这个小家伙被画得直接而写实,没有什么感情用事的渲染笔触;它好像把某种性情——机灵、警惕的神情——严严实实、干脆利落地掩藏在心底。我想起自己看过的母亲儿时的照片:那时的她就像一只头顶毛色乌黑、眼神坚定不移的小雀。
 
        “那是丹麦历史上的著名惨剧,”母亲说,“那座城市大部分都被毁掉了。”
 
        “什么?”
 
         “代尔夫特大灾难。法布里蒂乌斯因此送命。你刚才有没有听到后面的老师给孩子们讲这件事?”
《一个场景:代尔夫特的爆炸》,埃格伯特·范德珀尔,1654
A View of Delft with the Explosion of 1654,Egbert van der Poel, 1654
《代尔夫特弹药库的爆炸》,埃格伯特·范德珀尔,1654
The Explosion of the Delft Magazine,Egbert van der Poel, 1654
《爆炸后的代尔夫特》,埃格伯特·范德珀尔,1654
View of Delft after the Explosion of 1654, Egbertvan der Poel, 1654
        我听到了。之前我看到三幅可怕的风景画,作者是一位名叫埃格伯特·范德珀尔的画家,那组画从不同角度描绘出同一片烟熏火燎的不毛之地:烧毁的房舍废墟、一间风车翼板破破烂烂的磨坊、在烟雾弥漫的天空中盘旋的乌鸦。一名办公室女郎模样的女士跟一帮中学生大声讲解道,十七世纪,代尔夫特一家火药库发生爆炸,这位画家痴迷于城市毁灭之后的景象,翻来覆去地画了它好多遍。
 
        “嗯,埃格伯特是法布里蒂乌斯的邻居。火药库爆炸之后,埃格伯特变得有些神志不清,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不过法布里蒂乌斯送了命,他的画室也毁了。他几乎所有的画作也一并毁掉了,不过这一幅留存了下来。”她似乎在等我说些什么,见我没有开口,她继续说:“他是当时最伟大的画家之一,那是最伟大的绘画艺术时代。他当时极负盛名。只可惜,他的画只传下来五六幅。其余的全都湮没无存——那是他的全部心血。”
 
        那个女孩和她爷爷悄悄凑到近旁听我母亲讲解,我觉得挺难为情。我移开目光,然后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他们站得很近,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女孩正在拍打和拉扯老人的袖子,然后她拽着老人的胳膊,冲他耳语什么。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问我的话,”母亲说,“这是整场画展里最非凡的作品。法布里蒂乌斯清晰呈现出他独立发现的某种特质,在他之前的画家对这种特质一无所知——伦勃朗也不例外。”
 
        我听到女孩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低声问道:“这只鸟只能那样过一辈子吗?”
 
        我也在琢磨同一件事;这只鸟的脚爪上拴着可怕的链子;女孩的爷爷小声做了回答,不过我母亲(她似乎对两人的存在浑然不觉,尽管他们就在我们旁边)往后退了一步,说:“真是一幅神秘的画,这样朴素。又这样温柔——好像一直在邀请你走近观赏,你明白吗?前边那些画里有那么多死去的农夫,然后是这个充满生气的小家伙。”
 
        我又朝女孩的方向偷偷瞥了一眼。她用一条腿站着,把屁股扭到一边。然后她突然转过身来,直视我的眼睛。我一时不知所措,心跳不已,移开了目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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