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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诗刊》第255期【今日诗坛·百位诗星】衣米一的诗:听鸟( 组诗)

 ymz天涯明月 2016-05-01




衣米一的诗:听鸟( 组诗)



【作者简介】:

衣米一,女,60年代出生于湖北省大冶市,现居海南三亚。2005年11月30日开新浪博客,2006年进入自觉的诗歌创作。2007年入选《诗选刊》“中国女诗人作品专号”,“中国诗歌年代大展特别专号”。诗歌发表于《汉诗》《诗刊》《长江文艺》《星星》《诗潮》《中国诗歌》《青春》等刊物,并入选《中国诗歌精选》《中国诗歌年选》《文学中国》《1991年以来的中国诗歌》《明天》华语诗歌双年展等多种诗歌选本。著诗集《无处安放》《衣米一诗歌100》。

【诗       观】:

诗,是一种黑暗中的寻找和摸索。写诗的过程,是一个减轻的过程,自洁的过程。同时,又是个体对这个世界的不妥协,对黑暗的不妥协。喜欢诗歌冷清地存在着,照亮内心,安抚灵魂。


在岛上(之一)

我喜欢在一些树下停留

在一些草的旁边

走来走去

如果我从来没有赞美

这个时候,我就很想赞美

 

我这么地喜欢

看到有人在为它们劳作

浇水,剪枝

这些劳作中的人,像是一些

从没有过痛苦的人

 

我们的归属,在我们的来处

树,草,劳作的人和我

似乎突然明白

如果不出意外,多么好

 

光在流逝

但不烧焦任何东西

在岛上(之二)

时过境迁…

我开始迷恋一些

易朽的事物

我怀着要挽留它们的心情

怀着注定要失败的心情

热爱它们

 

不仅如此,有时

我还摸着它们的骨骼和碎片

失声痛哭

我梦想和它们一起,在生活中活

在死中死,如今

已不可能

 

我,也是易朽的

在清晨,我的胯部有蜜糖

皮肤闪动柞绸般的光泽

我仅仅缺少翅膀

两种香水

她有两种香水

香奈尔5号和古琦

橙花,茉莉,五月的玫瑰

绿木兰加紫罗兰

不同的香味

洒给不同的夜晚、人

未知的一切

她嗅着自己

就像自己是花,是叶子

是一道可口的菜

公交车到站

公交车到站的那一刻

他们向车门跑去

看起来

像是向未来跑去

满脸急切

满脸奔向未来的决心

车内水泄不通

艳阳高照

人间峡谷

沙滩

我相信沙滩,是能够哭泣的

虽然我没有听到过

虽然每次路过,它都是沉默的

 

我不怀疑我对沙滩的感知

我相信,除了哭

它还能够听到我发出的声音

跑动的,跳动的,试图飞起来的

挣扎的声音和终于落到地面的声音

渴望发出的声音

和终于没有发出的声音

 

每次路过

我都禁不住去触摸

一颗沙滩的心,它是今天的也是昨天的

它是巨大的,也是破碎的

听鸟

每天早晨,我还没睁开眼睛

欢快的鸟叫声就从窗外

传进来

我静静地躺着。静静地听

它们是幸福的

它们幸福得叫出了声音

而我,沉默得就像没有幸福一样

颜色比文字更容易发疯

红入骨髓

蓝到无边无际

黄得视天下为臣

黑得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灰啊

应该是经历过一切

白得又以为

一切可以重新再来

月亮

足以照耀黑暗

她的白衣

白唇

白色的高跟鞋,踩在

夜晚的开关上

 

她的白皮肤,有一些露在外面

使夜晚黑中有白

使夜晚做不成海盗

做不成独裁者

做不成墓穴

静物

在某个时刻

你是静物

从每一个方向

看你

我也不能把你看成别的

 

即使隔壁女孩

与她的第三任男友大打出手

玻璃摔碎了

你仍然是静物

即使,这场离得最近的战争

让你可能成为

下一个凶器

在中药铺里

我看到白芋根,茵陈,木香

桑白皮,白豆蔻,白芍

她们在下午三点的光线中,跳舞

有时茵陈跳得高一点,有时白芍跳得高一点。

但始终高不过窗户和墙壁。

 

她们的手脚呈现出透明色。

我仔细辨认了,她们都不是我离家出走的女儿

她们都不会像我的女儿那样

不可拿捏,并且反对我生出另外一个女儿。

末日

末日没有到来

我们天天谈末日,乱象丛生

其中包括刀子

 

细数二月,见到的人,遇到的事

虽说有一张新面孔

能与这个春天相匹配

还是挡不住,刀架上脖子

 

刀砍倒了松树又砍梧桐

砍倒了梧桐又砍杨树

有人不喜欢刀子停下来

有人磨刀,并发出霍霍的声音

不要盘问那个从远方回来的人

不要盘问那个从远方

回来的人

他已经鼻青脸肿

他的眼睛喂养过鸽子

他带着经历的事情和将要经历的事情

 

他的耳壳被召唤割伤

旧血痂埋在新血痂下面

他的身体里

一个乌有之国在嘶鸣

没日没夜地嘶鸣

 

世界的尽头

堆着他破败的鞋子

爱过的明月,芳香,水

在繁华和荒芜中

他被打倒

又被拉起来

6位诗人评衣米一      

        

          出生于60年代的衣米一显然是一位颇为成熟的写作者,她的语言感觉,她切入诗歌的方式,和对世界的认识,决定了她一定会在一大批女性诗人中脱颖而出,从而成为其中风格独特,卓然而立的一位。因为她在具备一般女性写作者在语言上的天赋之外,更有一种灵魂上的穿透力。她的诗总是能凛然地掀开生活的表面,以冷静和严酷的真实感刺中阅读者的心脏。她很少描写光风霁月的美好景象,和温柔如水的感情生活,在她的诗中,人们用最滚烫的语言歌颂的爱情竟然如此冷硬和现实:我需要一间房子/来证明我是有家可归的。/我需要一个丈夫/来证明我并不孤独。因为在她看来,“爱最后窒息在爱里。”得出这样的结论也许是痛苦的,却也是无奈的,因为这就是我们生存的现实。

————邵风华


          我读过衣米一的大部分诗作,诗歌语言干净利落,叙述冷静,暗藏锋刃,甚至有些决绝,这有别于大多数女诗人。她的诗歌大多简短,质地干净,不铺排,不张扬。我喜欢她诗歌内里的力量,隐忍而坚韧,她的呐喊化为沉默,竖耳倾听,常回荡于心。

————胡翠南


           读衣米一,突然的心疼。这几首诗好像野葵花,并无明显的性别和仪态,而我想敞开衣襟抱着,“我带着爱,他们背着满筐的粮食”,就是这样。沉醉,是衣米一诗歌发明的一种物质,这么说一点不过分。特别是完整之后的延伸,但不是溢出,也就是那一小部分,好像针头之蜜十分难得,那种滋味刺激也过瘾。其实诗写最难的也在这里,要么断尾,要么摆弄的不是那么回事,这也不是说衣米一就把话说满了,NO,是沉了,成了锚。我曾说一位诗友的诗少了“荡开一脚”的功夫,非要让人家在诗中拐个弯儿出来,现在想来笑了,其实这种顺势而为,这种推进、深入,敢于一竿子插到底,读者的思绪却是飞扬的,轻盈的,这不是手腕,是铁腕了吧。常见的那些词语,不再赘述,我只说诗歌的气质和一个人的气质比她自己的影子更真实,我说如果路遇衣米一,我愿意和她走一走,自然而然的。衣米一的诗歌令人肃然起敬。

————宋雨


          衣米一的诗很好读,人间烟火气息浓。她的诗几乎在最我们最熟悉,最庸常的事件中展开,她以从容的口吻和心态展开叙述,事物们在她的笔下都有屈从的绝望。但却不给读者带来太多的黑色气质和压抑,仿佛绝望本身就是家常事。“在瓶子里”“在火里”“制造”“阴窥镜”等等事,或者说她的大部分诗,被叙述物都被作者放置于逼仄压抑的空间,而衣米一却以相对温和态度处理,减少某种逼人的语境,使我们感觉到轻松和缓释,我以为这是她在现实中面对人生的态度,这是我最欣赏的一点。

————西娃


         学诗之初,就读过衣米一的诗。这些年来,断断续续读了不少。总的印象是:一、衣米一的诗是从生活中来的,是从独特的个人体验中来的。可以套用一句俗话,诗如其人,人如其诗。也可以这样说衣米一的诗就是衣米一的那个隐形的双生姐妹。二、衣米一的诗歌语言灵动跳脱,常常于看似不经意的操弄中,给人以惊奇,惊异,惊诧,进而让人不由自主地叫好。

———还叫悟空


         衣米一作为一个诗意的漂泊者而存在,因为她作为女性独特的精神触角和生命体验,促使她在诗歌中表达出一种罕见的诗思穿透力,这种穿透力沉浸于时代的雾霾和形而上的黑暗之中。在她的诗歌中,她消解了城市与乡村的边界,她以一个时代灵魂歌者的身份袒露于天涯海角,亦如海边的阿狄丽娜,一个赤子般的眺望者,守望着仅属于她内心深处的灯塔,幽暗之火。衣米一的诗,细腻之中不乏激情、智识与炽热,包括情色之美与洞察之矛,甚至正熏染上了女性主义的霓裳外衣,炫耀着个体独立而性感的诗歌修辞的光泽。这种收放自如的诗意表达和简约技巧,几乎覆盖她所有的作品。

———江雪


海  诗  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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