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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和《长恨歌》开头的叙述败笔

 昵称233496 2016-05-02
  《白鹿原》和《长恨歌》开头的叙述败笔
   ——悠哉看点之五
  
  作者:悠 哉
  
  陈忠实和王安忆是当代中国第一流的长篇小说家,两人的长篇小说代表作《白鹿原》和《长恨歌》均获中国官方的“茅盾文学奖”(性质与当年苏联的“斯大林文学奖”略无二致),其中王安忆以作品产量丰硕而令读者瞻目。
  论性别,陈忠实男,王安忆女。论年岁,陈忠实生于1945年,王安忆生于50年代初。论写作起步阶段的学历,陈忠实和王安忆都属于中学文凭,但是作为女作家茹志娟的女儿,她有着家庭氛围的较有利条件。论天资,两人的文学天资均非一流,其中王安忆略高一些,这体现为讲故事的才能好一些。
  “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这句明显带有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叙述痕迹的开头,就是陈忠实《白鹿原》的开头。不仅开头如此,事实上整部《白鹿原》处处留有这种摹仿的痕迹,这就不能不让人诟病了。中国小说一旦堕入拷贝外国知名作家的窠臼,就已落第二义,即便跻身于“经典小说”之行列,也难称伟大作品。
  “站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
  以上这句从作家客观全知角度的鸟瞰式描述,是王安忆《长恨歌》的开头。其用意很明显:先呈现小说的背景,为主人公王琦瑶的出场搭好舞台,因为“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其风花雪月、缠绵悱恻的绵长爱情故事是发生在上海弄堂里的。
  依悠哉看来,陈忠实和王安忆这两个小说开头实在属于艺术败笔,地地道道的艺术败笔。由此可见对于长篇小说这门艺术,两人并非驾轻就熟,更谈不上登堂入室。
  首先,我们讨论《长恨歌》的开头。
  王安忆曾坦言自己写上海不如张爱玲,从她的叙述文笔看,也的确带有崇拜和追攀张爱玲的影子。但是,王安忆的这部作品如果由张爱玲来执笔,是断然不会采取这种方式的。试看张爱玲的《半生缘》、《秧歌》和《赤地之恋》,都不采用这种开头方式;从她的若干谈文片段看,张爱玲是很讨厌这种写作方式的,例如擅长这种写作技法的雨果、列夫.托尔斯泰等长篇小说大师,张爱玲均不喜欢。试拿张爱玲《半生缘》的开头和王安忆的这个开头做比较:
  “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显然,这里采用的是直接进入故事叙述的方式。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匠心独运的开头里,张爱玲不采用“世钧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而采用“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这二者的区别是很细微,却有很微妙的。它透露出的信息是:第一,张爱玲的叙述视角在沈世钧和顾曼桢之间来回摆动,而不是不偏不倚地保持冷漠的客观中立;第二,《半生缘》开头以世钧为视点人物,也就是说:它采用世钧事后对这件情事的怅然追忆为开头,给全书打下了一个感伤的叙述基调——典型的张爱玲的叙述调子。
  如上所述,王安忆是崇拜和追攀张爱玲的,这在《长恨歌》中也留下了擦抹不去的影子。例如《长恨歌》第二章开头写中学生王琦瑶陪女友吴佩珍去片厂玩儿,王琦瑶瞥见一个穿睡袍的女人躺在床上,当时“她陡地明白这女人扮的是一个死去的人,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个女人给她留下了难忘的印象。小说结尾处,王琦瑶回顾自己的一生,蓦然悟到:“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这个首尾呼应艺术构思所传达的人生况味,个人以为是很“张爱玲化”的。
  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既然王安忆崇拜和追攀张爱玲,而且从情节架构和结构类型看,《长恨歌》和《半生缘》也存在诸多相似之处(在很长的时间段里展开女主人公王琦瑶和顾曼桢的爱情故事),那么《长恨歌》的开头为何又极力避开张爱玲的影响,另觅新径呢?《长恨歌》的开头究竟学的谁呢?
  仔细阅读王安忆《小说家的十三堂课》,她在第五堂课讲述雨果的《巴黎圣母院》,是这样说的:
  “我想首先我要着重的说明一个章节,这就是为巴黎圣母院专门辟出的一个章节,它描述了巴黎圣母院,这是理解整个小说的一个重要的前提。”(P88)
  于是我们恍然大悟:《长恨歌》的开头,就是对《巴黎圣母院》这一章的改头换面的模仿!
  但是,王安忆在这里让人感觉艺术功力明显不足,甚至捉襟见肘。因为雨果是个思想家型的作家,他的作品有巴黎圣母院这座恢宏的、散发出神性光辉的建筑物做底蕴,而且雨果善于政论,思想犀利深邃,而这些并非王安忆所长。结果到头来:仿佛一个女人上身著西装,下身露出的却是半截旗袍,显得不伦不类,不尴不尬。
  《长恨歌》的开头置于全书中,就是这么一个东西:
  ——不伦不类,不尴不尬。
  其次,讨论陈忠实《白鹿原》的开头。
  《白鹿原》以陕西古老的白鹿原上白嘉轩和鹿子霖两家争斗为中心情节线,纠结了中国国共两党明争暗斗的逐鹿史。小说以白嘉轩娶了七房媳妇开篇,接着写他以诳骗手段购买了鹿子霖的慢坡地,进而发家致富。结尾是这样的:白嘉轩的儿子白孝文发迹当了县长,白家的对手鹿子霖则疯癫裸奔,白嘉轩柱着拐棍对鹿子霖说“我一辈子就做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来生再世给你还债补心。”不久鹿子霖凄惨地冻死了。
  悠哉认为《白鹿原》的开头属于艺术败笔,理由如下:
  第一,“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和白鹿两家争斗的中心情节线游离,和结尾处鹿子霖疯癫、死亡也毫不搭界,艺术构思松散,容易让读者以为全书写的是白嘉轩的风流史——将白嘉轩和《金瓶梅》男主人公混为一谈。
  第二,从其效果看,将第二章直接作为开篇或稍加修改作为开篇,效果更好。
  第三,还有一个可选择的开头:介绍白鹿原的来历。因为《白鹿原》和《长恨歌》不同,后者格局原本很小(可谓“一个上海小女人的情感悲欢”),开篇上海弄堂并非上选;前者格局原本很宏大(可谓“以白鹿两家的矛盾为核心,完整地再现陕西一个古老村庄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史”),这么写恰到好处地适宜。
  悠哉写于2006/3/28
  
  
作者:石中火 时间:2016-05-01 21:24:21
  悠哉认为《白鹿原》的开头属于艺术败笔,理由如下:
  第一,“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和白鹿两家争斗的中心情节线游离,和结尾处鹿子霖疯癫、死亡也毫不搭界,艺术构思松散,容易让读者以为全书写的是白嘉轩的风流史——将白嘉轩和《金瓶梅》男主人公混为一谈。
  第二,从其效果看,将第二章直接作为开篇或稍加修改作为开篇,效果更好。
  第三,还有一个可选择的开头:介绍白鹿原的来历。因为《白鹿原》和《长恨歌》不同,后者格局原本很小(可谓“一个上海小女人的情感悲欢”),开篇上海弄堂并非上选;前者格局原本很宏大(可谓“以白鹿两家的矛盾为核心,完整地再现陕西一个古老村庄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史”),这么写恰到好处地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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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师有点想当然。
  《白鹿原》的开头未必特别优秀,但是也绝不是败笔。
  若是败笔,请问败在哪里?
  败在“让读者以为全书写的是白嘉轩的风流史——将白嘉轩和《金瓶梅》男主人公混为一谈”??
  怎么可能呢,只要读到第二章,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这个开头的好处是,我这样想,至少能让读者坚持看到第二章,而读者坚持看到第二章,就会知道这是篇什么分量的小说,就会继续看下去了。
  否则,几十万字的长篇,你凭什么让人家一口气从头读到尾?在它成为众所周知的名著之前?(《燕园梦》除外。。:)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白鹿原的开头至少不坏。

  楼主:悠哉 时间:2006-03-28 21:33:00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匠心独运的开头里,
  张爱玲不采用“世钧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而采用“他和曼桢认识,已经是多年前的事了。”

  这二者的区别是很细微,却有很微妙的。它透露出的信息是:
  第一,张爱玲的叙述视角在沈世钧和顾曼桢之间来回摆动,而不是不偏不倚地保持冷漠的客观中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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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大师!

  小说,
  就是,人、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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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石中火 时间:2016-05-02 09:25:31
  @闲情子 2016-05-01 22:57:26
  嗬嗬,我也是个见。
  《白鹿原》的叙述陈旧,无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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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鹿原》没有文体的创新,只有内容的博大深沉。
  正如七律不是杜甫创造,却被杜甫写到了巅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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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情子 时间:2016-05-02 10:07:54
  作者:垃圾大师 时间:2016-05-02 08:17:44
  悠哉大师久违。

  模仿不好,但中国当代知名作家中少有不模仿马尔克斯,福克纳的,典型如莫言之类。当然这些等而下之的作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却又是成功的。

  但是对于模仿,也不能一概而论。比如鲁迅之《狂人日记》模仿果戈里,悠哉之《燕园梦》模仿曹雪芹《红楼梦》。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长江后浪推前浪的伟大创举(对了,模仿一旦超过了原作,是可以不妨称做创举的)。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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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话对!
  闲闲书话里,可惜如此认真的沟通并不多。
  俺的《燕园梦》采用了许多新的叙述手段,而非简单地模仿。譬如王小波《黄金时代》里主人公在屋顶上跑来跑去,就出于模仿卡尔维诺《在树上攀岩的子爵》;《白鹿原》也好多处模仿《百年孤独》——这这种模仿已经被拉美作家、欧洲作家模仿过,因而不新鲜了。
  “创造性地模仿”,才算高明的。


  其次,讨论陈忠实《白鹿原》的开头。
  《白鹿原》以陕西古老的白鹿原上白嘉轩和鹿子霖两家争斗为中心情节线,纠结了中国国共两党明争暗斗的逐鹿史。小说以白嘉轩娶了七房媳妇开篇,接着写他以诳骗手段购买了鹿子霖的慢坡地,进而发家致富。结尾是这样的:白嘉轩的儿子白孝文发迹当了县长,白家的对手鹿子霖则疯癫裸奔,白嘉轩柱着拐棍对鹿子霖说“我一辈子就做下一件见不得人的事,我来生再世给你还债补心。”不久鹿子霖凄惨地冻死了。
  悠哉认为《白鹿原》的开头属于艺术败笔,理由如下:
  第一,“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和白鹿两家争斗的中心情节线游离,和结尾处鹿子霖疯癫、死亡也毫不搭界,艺术构思松散,容易让读者以为全书写的是白嘉轩的风流史——将白嘉轩和《金瓶梅》男主人公混为一谈。
  第二,从其效果看,将第二章直接作为开篇或稍加修改作为开篇,效果更好。
  第三,还有一个可选择的开头:介绍白鹿原的来历。因为《白鹿原》和《长恨歌》不同,后者格局原本很小(可谓“一个上海小女人的情感悲欢”),开篇上海弄堂并非上选;前者格局原本很宏大(可谓“以白鹿两家的矛盾为核心,完整地再现陕西一个古老村庄半个多世纪的变迁史”),这么写恰到好处地适宜。

  《白鹿原》的开头:
  “白嘉轩后来引以豪壮的是一生里娶过七房女人。”

  不可否认二者有某种神似,至少句型相当的一致。不过,抛开形式上的雷同,二者的区别还是显然的。前者的主人公回想起的是一个没有多大意义的生活瞬间,而后者的主人公回忆的却是他的人生大事:一生娶过七房女人,信息量之庞大,时间空间之广阔,应该是和父亲参观冰块的下午无法比拟的吧?这样写,意图是明显的,那就是为读者制造一个绝大的悬念:白嘉轩为什么会娶过七房女人,他怎样娶到这七房女人,他很好色吗,他是一个妻妾成群的大财主吗,他是一个纵欲无度的西门庆吗?带着这样的悬念往下阅读,不说非常有兴味,至少不至于枯燥。让读者愿意看上几段,这对长篇小说来讲,非常重要。开头做到这一步,就算成功了。

  嗬嗬,各说各的道理也么哥!
  因为小说开头若照顾结尾,构成一种美,那就最好不过了。从这个更高的意义上讲,悠哉坚持认为:陈忠实没有找到《白鹿原》的最佳开头。
  为什么陈忠实没有找到?他的“长篇小说结构意识”仍不够清醒,处于半清醒半懵懂状态。王安忆《长恨歌》呢?也是如此。王小波这方面就更差劲些。
  因此,陈忠实、王安忆、王小波等,较悠哉都差劲至少一个档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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