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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图:谈艺术:一颗苹果引发的血案

 昵称535749 2016-05-03
2016-05-02 12:01 | 豆瓣:喜儿喂鸭正经地


多图丨谈艺术:一颗苹果引发的血案

自古以来,苹果在古典油画中代表的含义一向是罪恶的。在圣经中,苹果代表原罪。上帝创造的人类夏娃被蛇引诱,违背上帝的吩咐偷吃了禁果,并且分给亚当,两人开始懂得羞耻,于是用无花果叶挡住下体,结果上帝大发雷霆将他们赶出了伊甸园。

于是,在人类起源的开头,苹果就已然成为了一个不详的兆头。上帝除了把夏娃和亚当赶出了伊甸园,还对人类进行了审判:女人怀胎的苦楚加增,生产时要受苦楚;要恋慕丈夫,及被丈夫管辖(创世纪3:16),而男人则要受咒诅,要汗流满面才得糊口,直到他归了土;从此需终身劳苦才能从田地里得到食物,而地会长出荆棘和蒺藜(创世纪3:1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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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m and Eve, Dürer,1507

人类的想象力是无穷的,到了古希腊那会儿,正是神话故事正当其雄的时候,即便苹果换了一个故事背景,还是无法逃离成为引发坏事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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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alanta and Melanion, Guido Reni, c. 1622–25

亚特兰大是一名美貌非凡的公主,由于她小时候收到神谕,说是在未来,她的婚姻将会在灾难中结束。因此,她再三拒绝络绎不绝的求婚男性以防不测。但她父亲却强烈希望她能有一个美满的婚姻,于是她提出要求,对她有意思的男性必须通过赛跑才能得到她,但如果输了的话就会被她杀掉。亚特兰大从小和熊长大,童年玩乐的方式就是和猎人一起打猎,因此是个跑步健将,即便她让对方男性半圈,她也能轻轻松松打败他们。于是,被亚特兰大杀死的男人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但这也丝毫无法阻挡一个叫希波墨涅斯的年轻人对她的爱。希波墨涅斯又想得到亚特兰大,又怕死,于是恳求爱与美之神维纳斯帮他出个主意。

同样作为女人,维纳斯深深明白一个好玩精美中看不中用的东西对女人的吸引力有多大。于是她交给希波墨涅斯三个金苹果,并且嘱咐他在比赛中一次扔一个。

比赛当天,亚特兰大依然把希波墨涅斯当作又一个找死的男人看待,她先是让了希波墨涅斯半截距离,在希波墨涅斯拼了命地向终点冲去的时候又紧跟而上,眼看亚特兰大快追上他了,希波墨涅斯连忙朝她扔了一个金苹果。好奇的亚特兰大立马被这个美丽的金苹果吸引,连忙跑过去捡,接着再去追希波墨涅斯。这样的把戏被翻来覆去玩了3次以后,希波墨涅斯顺利地和亚特兰大拉开差距,到达了终点,赢了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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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us Verticordia, Dante Gabriel Rossetti,1866

在上面两个故事中,苹果既代表原罪(禁果),和主管情欲及婚姻的女神维纳斯的隐喻相符,同时也代表维纳斯帮助希波墨涅斯赢得比赛的武器,因此在许多西方油画中,我们常可以看到维纳斯手里拿着一颗苹果。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很多学者认为,那尊著名的断臂的维纳斯雕像《米洛的维纳斯》的其中一个手上应该是拿了一个苹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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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nus de Milo, Praxiteles, 130 -100 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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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修复维纳斯的断臂图, Adolf Furtw?ng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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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拟修复维纳斯的断臂图

最后,结了婚的亚特兰大果然应了那条她会倒大霉的神谕:她和希波墨涅斯跑去宙斯神庙翻云覆雨的时候被宙斯发现了,这种挑衅又不把天神放眼里的行为立马激怒了宙斯,把他们变成了两头狮子,因为在那时候的人们相信两头狮子无法交欢。于是这对新婚夫妻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在苹果引起的诸多麻烦中,这些还都不算什么。它引发的最大的一个血案是发生在一次奥林匹斯山上的婚礼上,因为没有邀请纠纷女神厄里斯参加婚宴,厄里斯气得不请自来,假颜欢笑地送来一个巨大的金苹果,“这个苹果我送给在场最美丽的女神。”众所周知希腊诸女神大多有着女人普遍的通病,尤其是神力最高的三位女神,美神维纳斯,战神雅典娜,天后赫拉更是争这颗苹果争得不可开交。她们逼问宙斯到底谁是最美的女神,宙斯既不敢得罪自己的老婆赫拉,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雅典娜伤心,更不能对美神睁眼说瞎话。于是他眼睛一闭把这个烫手的洋山芋扔给凡间,假惺惺地说是只有具有聪明才智同时英俊潇洒,而且和神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类帕里斯王子才有资格做这道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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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苹果事件,Jacob Jordaens,1633

三女神争金苹果场面的油画也是画家们最喜欢画的主题之一,因为众女神需要摆出各式各样柔媚的姿态来让帕里斯评选到底谁才是最美的女神,这样的题材既容易让画家发挥,也满足了买家的恶趣味。然而,既然三位女神全都风采出众,婀娜多姿,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半裸披一件薄衫的,那么怎么样才能区分三女神呢?首先,雅典娜是战神,因此雅典娜必然会戴战神的头盔,手持长矛;其次,维纳斯有爱神丘比特这样的孩子,所以当你看到一个美丽的女性身边还跟着一个拿弓箭的小男孩,那必然是维纳斯了;最后,赫拉是天后,因此必然会在宴会上坐在宙斯边上。此外,三女神也有不同的信物来代表她们,赫拉的神兽是孔雀,雅典娜的神兽是蛇,而维纳斯的信物则是玫瑰。这样就能很容易地分辨出画中的女神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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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ter Paul Rubens, c.1638-1639

这个难题被帕里斯碰上,他也是相当为难,三个女神竞相对他展现自己妩媚的一面,他依然举棋不定,难以抉择,害怕得罪她们。看到帕里斯犹豫了半天,三女神决心贿赂帕里斯。天后赫拉许诺她会让帕里斯成为全世界的主人;战神雅典娜承诺她会让帕里斯赢得所有的战争;而美神维纳斯则答应给帕里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男人的本性也在帕里斯身上得到了印证——他毅然决然地指出,给我最美姑娘的维纳斯才是神界最美的女神!

于是,帕里斯和当时最美的女人,海伦产生了情愫。然而海伦是当时斯巴达国王的王后,为了能和帕里斯在一起,海伦抛弃了家庭与情人一起回到特洛伊生活,这样斯巴达国王火冒三丈,从而引发了长达十年的特洛伊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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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noir, 1908-1910

如果要把雷诺阿的这幅帕里斯的审判和其他法国巴洛克、洛可可时期画面上美艳动人的三女神对比的话,丝毫可没有可比性。这幅雷诺阿描绘的三女神体态显然不符合当今社会的审美,小腹突出,脚比脸大,身体比例极其不协调,很难在画面上找出什么美感来。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印象派作品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作品的笔触极其明显,不用凑近作品你就能看出每一笔和每一个色块的运行力度和方向。这是由于当时印象派提倡走出户外,观察自然光线对于对象的影响,但由于地球自转的因素导致光线会随着时间推移而改变,因此如果画家想画某一特定时间的场景,就必须在很快的时间内完成作品。这样雷厉风行的画法带来的结果就是,相比学院画派,印象画派的作品看起来更活泼,跃动的笔触带动了整个画面的韵律,在雷诺阿的这幅作品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受到,背景的天空仿佛是流动的;而树上的树叶也仿佛在随着微风轻轻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而前景三女神身上的光斑,更像是在闪烁着的,为整幅作品去除了“审判”的压抑气氛,而重点则放在了女神摆弄身姿上面。

不过,至于为什么雷诺阿在某些作品中都会把女人的头画得特别小,据传是他本身特别瞧不起女人,认为女人是红颜祸水,没有智慧,脑子里装不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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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e morte au crabe , Pieter Claesz, 1644

除了苹果,在油画中水果最常出现的地方就是在静物画里了。尤其是在17世纪巴洛克时期的静物画,是逼真程度最为巅峰造极的年代,那时候的为雇主画的静物画越逼真,就越容易得到更多关注。而雇主要求画家画静物画,主要是为了显示自己身份,因此静物画看似只是几个东西放在一起,其实其中有很深层次的奥秘。

首先,显示自己身份,主要就是为了体现自己家族富裕,背景深厚,而那时候表现自己富裕的方式就是收集千奇百怪的东方艺术品,学异域人吃东西,家里养几个土耳其侍女。因此,在静物画中,出现异国食物(在当时如咖啡、巧克力,对于法国来说来自意大利的番茄也属于异国食物)则属富裕,而像海鲜、贝类、龙虾这样的海产品,是模仿古罗马帝国时代的美味,同样也是家族富有的象征。

那为什么几乎所有的静物画中的柠檬,都是被削了一半皮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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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ter Claesz ,Limone

首先,从技法上来说,粗糙肥厚的柠檬皮能和鲜嫩多汁的柠檬果肉产生强烈对比,体现画家的水平高超。柠檬生长在阳光充足的地区,且具备多种药用功能,因此它本身就具备一种阳光向上的含义。其次,在厨具单一的17世纪,为柠檬削皮是使用小刀以削苹果的方式一圈一圈去皮,这样的动作与钟表上指针以螺旋方式让时间流逝的动态十分相似,因此削了一半皮的柠檬也代表时间的螺旋,是在告诫人们生命易逝;此外,柠檬果肉也有强烈的酸味和苦味,这也好比人生,时常会有不顺心的事发生。

因此在静物画中出现柠檬,则是当时的权贵们告诫自己,任何享乐都注定要结束。

此外,根据现代流言,“维生素C与虾同吃等于砒霜”,确实也有多本书籍提到过在静物画中龙虾和柠檬同时出现代表死亡,可能在科学不发达的17世纪确实也迷信这个,不过据果壳网谣言粉碎机中《“维生素C与虾不能同吃”?》一篇,打破了这个流言,感兴趣的朋友可以查阅原文。

樱桃和石榴:留着血液颜色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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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onna of the Pomegranate , Sandro Botticel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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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onna Dreyfus, 达芬奇

以上两幅油画分别出波提切利和达芬奇,其中波提切利描绘了圣母玛利亚怀抱耶稣,而耶稣手里拿了个石榴的情景;另一幅则表现了耶稣喂圣母玛利亚吃樱桃。

在基督教中,红色果肉具有着象征耶稣血液的隐喻,但石榴和樱桃同为红色果肉,其含义却各不相同。

首先,石榴多籽(果肉),是丰产的象征,在文艺复兴时代,石榴与耶稣一同出现则有了“为人类提供新生活”的寓意。但它同时也具有死亡的象征,在希腊神话中经常会出现在墓前植一棵石榴树这样的桥段,这种习俗至今还在意大利南部流传,人们认为在墓前种植石榴树是个好兆头,因为更确切地说,石榴代表死亡后重生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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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donna delle Ciliegie,Tiziano,1516-1518

而樱桃则更倾向于表达人类的原罪和红如血般的激情,耶稣和圣母玛利亚吃掉了这种代表罪恶的水果,是耶稣救赎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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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tura morta con ciliegie,Georg Flegel

因此樱桃在静物画中也有死亡的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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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们甚至连干果都不放过。相比新鲜水果,干果具有外壳坚硬,内部甜美,且容易长时间储存的特点,这点也和坚果类零食的特征不谋而合。通常绘有干果的作品都代表新婚礼物——祝福新婚夫妇的婚姻如干果和坚果一般牢固永恒、生活甜蜜。


多图丨谈艺术:一颗苹果引发的血案

The Roman God of the seasons, Giuseppe Arcimboldo,1590-1

最后,在艺术史上对于水果的描绘最丧心病狂的就是这个意大利画家,朱塞佩阿尔钦博托(Giuseppe Arcimboldo)。他的常规作品就是利用蔬菜水果拼接成一个人的样子,用来显示人类与自然的亲密关系。这种风格过于诡异的绘画主题,在学院派盛行的当时毁誉参半,有的人欣赏他的超现实,也有人认为他的作品太过荒谬,不符合当时绘画习惯于描绘现实生活的传统。

朱塞佩对当代的艺术影响极大,在超现实主义导演杨.史云梅耶(Jan Svankmajer)的作品《对话的维度》中,整部影片的表现手法多处致敬了朱塞佩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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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的维度》,杨.史云梅耶,1982

另外,在2015年米兰世博会的吉祥物设计上,也整个把朱塞佩油画的主角实现了立体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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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米兰世博会吉祥物FOODY

达到了吓哭小朋友至此再也不愿意吃水果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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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部分内容参考了《Arte e cibo》一书,Silvai Malaguzzi

油画细节隐喻文章还有:《如何通过古典油画的细节读懂神话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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