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朋友聚会，我携酒前往，本想骑公共自行车，却差十来步没赶上最后一辆。
站在路口，我一面盘算是等自行车还是安步当车，一面计算着红绿灯变换的时间。正犹豫着，听到一个声音喊“小伙子”，我已经跨过40岁好几年了，很享受这种称呼，忙转身。
“小伙子”，一位拄拐杖的大娘眯着眼，“我年纪大了，有白内障，不敢过马路，你能不能送我过去？”说着话她已经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愣神，脑子里马上闪过“碰瓷”之类的念头，下意识地向四周打望。这时，她又来抓我的手，我更加警觉。大娘穿戴利落，似乎不像是那号人。略一迟疑，我挽住她的胳膊，顺势握住了她摸索过来的手。
“大娘，等绿灯了再过。”我攥紧她的手，防止她冲出去。
“哦，哦。”她立刻安静下来，像孩子似的问，“绿灯了才能过？”
“嗯！现在是红灯，马上就绿灯了。”我觉得她是看不清，耐心解释。
“谢谢，小伙子，我遇上好人了！”
“人都要老的，不用谢。”我想像着自己变老以后的可怜样，假想着父母出门时遇到同样的情形，内心对人生禁不住起了层如烟似雾的感慨，不觉又攥了攥她的手。
“我已经40多岁了。”我说。
“不像，我看着你也就20多岁的样子。”她操着山东口音，特意扭过脸认真地看了我一眼。
“我看你也不像80多岁，顶多六七十岁。”我回敬道。
人啊，都会拣好听话说，尤其有求于人的时候，连这么大岁数的大娘也难免。我暗想，人好可怜。
“我一个人住，来看儿子，正好他不在家。”她絮叨着，因为走路，气喘吁吁。
“你该先打个电话。”我放慢脚步，心想这儿子真成问题。
“哦，哦。”她答应着。
“我送你到前面的车站。”
穿过马路，她似乎觉得不应该再拖累我。
“小伙子，我走得慢，你走吧。”
“没事，我顺路。”我觉着自己应该把她送到站台上。
“哦，那——真是遇上好人了。”她始终没有放松我的手。“我还有个闺女，和我住一个院子……你有一个男孩儿？趁年轻，应该再生一个女孩儿。”
我搀着她。
她用拐杖点着地面，顺着路走上站台。
“前面是玻璃，先下来，从这边走。”看得出，她没有发现前面的玻璃，我赶紧提醒，把她搀了下来。
“哦，哦。”她答应着，小心翼翼地绕过玻璃，真让人担心。
“一会儿车就来了。”我故意提高声音，看她挨着一个中年妇女坐下，并且看到好几个人都在注意到她后走开了。
走出一截，我忍不住回头，想看看车来了没有、她是否顺利上了车，同时真切地希望站台上的人都能主动地提醒她、帮助她。
我真替她这样的老人担心，毕竟，人都会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