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在久远的乡下 淮北平原上的槐花也开了 一串串地挂着 白的,也有红的 蜜蜂 还是原来调皮的样子 左看右看,再看 槐花不是记忆中的槐花 蜜蜂也不是 哟,槐花开了 开在吹向故乡的风里 稀毛小坏要去看槐花 毛豆豆要去摘槐花 刚认下漂亮的表妹 也说要去蒸槐花 好吧 去,都去 我的槐花也开了 开在多雨的南方 这时节 乡野的麦子该熟了 身着的确凉的二嫂 挎一蓝青条条的豌豆 扭着肥硕的胯 笑盈盈地走在村街 我回来了,很晚 早春的月牙儿也不愿和我见面 有风,很凉 想着你在等我 心里便暖了好一阵子 你睡了,小模小样的 手伸在被子之外 我知道 那是你睡之前等我的姿式 小兔子搂得四脚朝天 别无选择 怎么也逃不出你的童年 看看你,我想 碎花被子和长睫毛都是你的 还有你梦中的花蝴蝶 长了脚的风筝 连同旋转木马 在梦里 一起问爸你去哪儿啦 宝贝,我一直一直在你的春天里 在你的那块土地上 种花 种了许多许多你喜欢的 认识的和不认识的花呀草的 一枝一朵 在迎向你的日子里繁荣 盛开 失散的羊群一次次回来 荆棘落满了谷底 白日里散装的事物 被意念一次次召回 白日梦,高山,湖泊 眼睛里的刀光剑影 额前的桃花慌乱的吻痕 习惯躬身而行的人 痴迷于复习最初的秉性 用夜之手,拓宽白日 碾碎石头坚硬的记忆 而午夜复活的鸡尾酒 仿佛落日余晖浸染的芦苇 用柔软的锋抚摸湖底的歌声 梦里梦外的麻木混沌 像草原不眠的桦树林 ——刺向醒着的天空 日子越积越厚,虚构的笔触 长出沉郁白色的霉点 转角的頓笔 带着想象后美满的幸福 落墨带着一只鸟别离的空白 午夜,火山被海水折断 岩浆从身体不断涌出 记忆是金属交错后冷的光泽 牵动你我,牵动撕裂的半生 爱与恨,对与错 悲伤和白桦林有着相同的质地 时间不断错位 生与死被浮萍揉搓 沉湎在草原的事物 与树梢上醒着的北风有着相同的气息 无非是缠绕与妥协 无非是相逢与离开 无非是燃烧后的沉寂与涅槃 这多像,一只鹰 醒过来、起身,经过苍茫辽阔 这多像,马群经过人群里的你我—— 在平原的餐桌上 公平地生长着稻谷和民谣 一座日益加重的小城 让餐桌倾斜 五谷杂粮的故乡 季节渐渐遥远模糊 这北方以南 南方以北的生活领地 我被风吹来的日子 不经意间 春过了秋过了 恨过了爱过了 绕相山南去的濉河 与钢筋混凝土为伍的人流 就这样走向永远吗 人向高处走,水向低处流 这个牵引生活的法则 把欲望带进归宿 使小城变得深奥 我们拿起手中的筷子 城市的街道 分食小城,分食着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 努力使自己转型 时间制造着城市,制造着世俗 我们却无法制造时间 淮北,一个年老的农妇 手拉着城市的老妇 一如这年老的平原 牵动着山峦边缘的阳光 小城身边的平原 水向着同一个方向流动着日月轮回 离离的原上之草,有枯有荣 走进一个个未知的夜晚 相山之上,濉河之滨 我时常看到与人心同在的另一种兴衰 ——看纪录片《我的诗篇》 车马炮齐的中国矿井 有你无数次穿过的巷道 这么多年,你和你的兄弟们作纵向穿越 空旷的回音使你听到了蛙鸣,在负500米的底层 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就像许立志那轻轻的一跳 一下就回到富士康的最底层 悄无声息,动摇不了工业化的进程 在一群人模狗样的有钱人那里 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今夜有雨落下, 路灯下的夜归的矿工 在讨论中国煤矿的兴衰,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他是一个弱者,更缺钱 痛苦,要静静接受 像雨夜里孤独孩子 站进没膝深的黑水 而那位带病上夜班的矿工 走进矿井再未归来 憨厚的老井,只能用诗歌喊他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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