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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山好汉之所以能屡次挫败官军，那道八百里水泊天险功不可没。
第五十五回，呼延灼的连环马军漫山遍野，横冲直撞而来，眼看有望捉住宋江，却有梁山水军前来接应，宋江等人“慌忙把船棹到鸭嘴滩头，尽行上岸”。面对此景，呼延灼也只能叹息一声：“但恨四面是水，无路可进。”类似的说法在书中一再出现。朱贵店里的酒保告诉林冲：“此间要去梁山泊，虽只数里，却是水路，全无旱路。”朱贵一枝响箭射将去，便有小喽罗摇着陕船过来接应（第十一回），这一幕每个好汉上山时必重演一回。还有，梁山泊出兵也走水路，大破连环马一战交代得分明：钩镰枪军、步军、凌振、徐宁、汤隆等都是渡水过去埋伏。 梁山泊无旱路可进，似无疑问。然而有一个人却创造奇迹，根本没走水路就进了梁山泊。这个人，便是日后坐第二把交椅的玉麒麟卢俊义。 第六十一回，卢俊义带了管家李固和十辆太平车货物，来到梁山边上，打出四面旗子：“慷慨北京卢俊义，远驮货物离乡地。一心只要捉强人，那时方表男儿志。”宋江派出李逵挑战，将卢俊义诱入树林，然后卢俊义先后与鲁智深、武松、刘唐等交手，这整个过程一直是在山林中打转。然而当他寻思“须是赶翻一个，却才讨得车仗”，舍着性命转过山坡之时，“只听得山顶上鼓板吹箫”，仰面看时，竟赫然看到“风刮起那面杏黄旗来，上面绣着‘替天行道’四字”，以及红罗销金伞下的宋江、吴用一伙。能看得如此真切，可见卢俊义已深入梁山泊腹地，看得到梁山大寨了。可问题是，他是怎么走到这儿的呢？ 接下去，他被花荣神箭吓退，又被秦明、林冲、呼延灼、徐宁等引军追杀，慌不择路，望山僻小径只顾走，“正走之间，不到天尽头，须到地尽处。看看走到鸭嘴滩头，只一望时，都是满目芦花，茫茫烟水”。他急于逃离险地，结果被装扮成渔人的混江龙李俊骗上船。走了几里水路，三阮划船来堵截，卢俊义虽然英雄了得，“却不会水”，被张顺掀翻小船，在水下擒捉，送上岸来。 卢俊义水中被擒不算离奇，离奇的是他上船的地方，居然是鸭嘴滩。鸭嘴滩与金沙滩都是梁山泊的滩头阵地。当初呼延灼派凌振放火炮攻打，“一个直打到鸭嘴滩边小寨上”，宋江等尽皆失色。三打祝家庄前，杨雄、石秀到石勇店中，石勇放响箭招过船来，把二人“直送到鸭嘴滩上岸”。晁盖死后，宋江重新分派山寨头领们的职位，“金沙滩小寨内，令燕顺、郑天寿，孔明、孔亮四个守把。鸭嘴滩小寨内，令李忠、周通、邹渊、邹润四个守把”。那么，不会水的卢俊义是如何来到鸭嘴滩的呢？与前面的情节结合起来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卢俊义确实没有通过水路，就走进了梁山泊。 李俊为骗卢俊义上船，讲了这么一番话：“此间大宽转有一个市井，却用走三十余里向开路程；更兼路杂，最是难认。若是水路去时，只有三五里远近。”而察看一下卢俊义的行踪，在梁山泊头领们东闪西躲、诱敌深入的林木丛中，若没有藏着一条秘密通道，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走到梁山脚下、鸭嘴滩头了呢？除非承认李俊所言不虚，确实有一条不是水路的通道，由梁山泊通往数十里的市井，只是因“路杂”而“难认”。金圣叹大概发觉了这个不妥之处，在他修改本里绝口不提鸭嘴滩，只悄悄地将“看看走到鸭嘴滩头”改成“看看走到一处”（金本第六十回），将这事含混过去了。 （文章摘自 王峰 《水浒摸鱼》, 金城出版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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