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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生小言 蒋 寅 史周源年届而立不得生员藉，康熙五十四年（1715）岁试不利，《与张毓奇柬》有云：“初七日买舟归，初八早过毗陵，巳刻至西河湖口，风雨狂发，惊涛巨浪，如欲吞舟。同人皆面赤叫号，乞命呼吸，仆胸中若无事然。岂敢不敬畏哉？襟怀似少别耳。昔贤云：谪命下，青鞋布袜行矣。今日应试，意在得官；要做好官，须做秀才时早办一副本领。想展视当舞眉一笑也。”如此文字，可想见其为人。 杂体游戏有十二辰一种，又称十二生肖体，始于南朝陈沈炯，后人多效之，已载于《金陵生小言》中。阅毕熙曾《慧文阁诗集》卷下，又有《十二生辰诗禁见所属本字限用左传典》一首云：“鲁将郊祀食牲角，蹊人之田为人夺。弃诸云梦谷於菟，三窟是营性狡恶。咸林大水都洧渊，夜出泉宫祸将作。鞭长不及可奈何，肉袒而牵郑伯辱。齐姜生子名貜且，公饍日双充鼎餗。晋灵嗾獒国政亡，车前人立彭生哭。”盖十二句依次隐言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犬、豕，且俱出《左传》。信才人心智不穷，愈出愈难也！ 吾国修辞所言互文，亦曰互体。而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三贾岛《马戴居华山因寄》颈联“绝雀林藏鹘，无人境有猿”评：“五六谓绝雀之林为藏鹘，无人之境始有猿。一句上本下，一句下本上，诗家不可无此互体。工部‘林疏黄叶坠，野静白鸥来’亦似。”此说与诗家通论不类。 回文诗最见巧思，然难得工稳，作者不多见，即有作亦不数首。乾隆间东阳郭懋连，字岸先，初学诗即喜为回文，学之既熟，一切感物写景、赠答酬和之作，皆以回文体为之，集名《回文诗草》。为王虎文家西席，虎文序之，称清新妍雅，情韵谐畅，顺读既工，回而益胜，亦难能矣。陶元藻《全浙诗话》卷四十七载其事，而诗不传。 人少年轻狂，多目空一切，鄙弃传统，以前人为不足道。晚来甘苦历尽，冷暖自知，乃觉纵横半生，不出古人圜圚。李芋仙晚年《读盛唐诸大家诗》有云：“山精伎俩不神奇，卅载狂吟失导师。今日瓣香亲手炷，开天一辈古人诗。”“国风二雅童年读，香草云旗猎楚词。我是枉抛心力者，古人圣处到无时。”是此悟境。 袁子才当时主盟诗坛，天下向风景从，顾亦有不趋附者。管世铭《韫山堂诗集》卷十三《寓江宁日客有劝谒袁简斋者诗以谢之》云：“耆旧风流属此翁，一时月旦擅江东。寸心自与康成异，不肯轻身事马融。” 联句一体多见于诗，而词甚少见。朱彝尊《江湖载酒集》有《浣溪沙·郊游联句》为陈维崧、秦松龄、严绳孙、姜宸英、朱彝尊、纳兰性德同作；《解佩令·送赵秋谷联句》为朱彝尊、魏坤、查慎行同作；《减兰·夹竹桃联句》为朱彝尊、魏坤同作。 黄莘田《西湖杂咏》有云：“刺史笙歌学士禅，倪迂杨铁《竹枝》篇。只今耆旧无新语，风月销沉四百年。”浙人忿之，故杭世骏《与黄莘田论诗书》摘其诗之疵累殆尽以为报。 天然居士者，某王女也，撰有《问诗楼合选》一卷，抄本藏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有《戏集古美人名诗》一绝云：“绿窗初试薛涛笺，帖仿曹娥写未全。飞燕不知人意苦，双飞只自语娟娟。” 阅蒋学坚《怀亭诗话》，于卷二得高级堂《书怀》一首，云：“书剑飘零剩一身，华年深感鬓丝新。贫无可乐聊谋醉，诗不求工但写真。涉世漫嫌多冷眼，穷途犹幸作闲人。流光浪掷成何事，辜负莺花又一春。”虽无新语警语，然末世文人之意态于此可见。蒋学坚自言最爱诵黄仲则《两当轩诗》，宜其赏心于此诗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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