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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龟毛的事

 吾俪 2016-05-20

□王文华

“我与世界相遇,我自与世界相蚀,我自不辱使命,使我与众生相聚。”——苏格拉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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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到史丹佛大学念MBA时,发现教室的设计很特别:剧场式阶梯、马蹄形桌子,坐下来,看到桌上有一条长长的细缝。
  
白蚁蛀的吗?怎么可能这么整齐!“这是插名牌的!”同学告诉我。注册时,教务处发给你一张横式长方形厚纸卡,上面写着“王文华”三个字。上课时你要把名牌插进细缝,好让老师看清楚你的名字,方便点你发言。阶梯式教室、马蹄形桌子,都是为了让老师同学看到彼此,讨论时容易产生火花。
  
学期中我把学校发给我的名牌搞掉了,自己做了一个,插进细缝中。下课后老师跟我说:“我看不清楚你的名字。”“为什么?”“因为你做的名牌,名字和纸张底部之间的留白不够,插进有深度的缝隙,一半名字都塞进缝隙里。”我拿出名牌,果然是这样。“你应该叫教务处帮你重做,他们做的名牌都是精密量过的,插进细缝中刚刚好。”老师临走前一语双关地说:“把你那张half-assed的名牌丢了吧,那张名牌只让我们看到一半的你。”
  
当时我听不懂“half-assed”是什么意思。去查字典,上面写着:凡事只做一半,不注细节。
  
没错,在那之前,我一直是个大而化之、半个屁股的人。好的学校,连学生名牌上名字和页缘之间的距离都斤斤计较,而过去的我,只会嘲笑这样的人龟毛。
  
史丹佛第一年暑假,我和一位带着两岁小孩的朋友去拜访在苹果计算机工作的学长。在员工餐厅吃午餐,朋友抱着小孩,吃不到两口。学长走到角落,拿来一张儿童椅。“你们的员工餐厅还有儿童椅?”“当然啊!虽然很少员工会把小孩带到公司,但我们总要预防那种'万一’!”
  
毕业开始工作后,常常出差。有一次我坐新加坡航空公司的长程飞机。第一餐结束后,机舱的灯变暗。空服员问我要不要睡觉,我说要。于是她把一张贴纸贴在我的椅子上,上面写着:客人要休息,下次餐饮不要打扰。———大部分的航空公司会拍醒你,问你要不要用餐,你说不要,但被吵醒后再也睡不着。新航用一张贴纸,两全其美地解决问题。
  
工作这些年来,我发现成功的人和公司,屁股都很完整。不论大事小事,他们总能做到滴水不漏。他们不靠革命性的创意,因为革命性的创意可遇不可求。他们有耐心和能力把例行公事做到完美,一流和二流之间的差别就在细节。
  
我永远记得史丹佛的细缝、苹果的儿童椅,和新航的贴纸。它们代表的,是一种细致和体贴,一种成本很小、容易做到,却是大家最不屑一顾的美德。所以,就叫我龟毛吧!因为我终于醒悟到工作和爱情路上的颠簸,都是因为我行走时少了半边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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