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敬老院回到学校的时候，天色渐晚。夹在薄暮和夜晚间隙的风，温柔的恰到好处。路灯亮起，映在深蓝天幕里，染成一幅暖黄的画。正值饭点，人群熙攘，两旁是青春的笑靥。如果没有去过，我难以想象，穿过几条街，就在几幢房子的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坐一个小时的公交车，转几次车，你就可以看见一栋安静的房子。推开门是一个不大的庭院，简单干净的水泥地，再远有一块围起来的方田，稀拉种了些蔬菜。
威海的秋天有些冷，下午两点的太阳，也没有暖意。庭院里有四五个老人，坐在长椅上晒太阳，表情麻木，眼神呆滞。这是他们日复一日的娱乐，在这里从正午坐到日落。有一个老奶奶很热情，拉着我们讲她年轻时的故事。我们听不懂威海话，艰难分辨出唱歌、跳舞、当队长这些字眼。我们围在她的身旁，笑眯眯地说奶奶真棒。
奶奶说，姑娘你结婚了吗，可得趁早嫁。姑娘给逗乐了，姑娘说好。敬老院里大多数老人年岁已高，去教太极的小伙伴站在那里有点束手无策，大多老人腿脚不便，他们不愿起身。我们听不懂浓重的威海口音，而大多数老人是沉默的，所以当那个爱叨嗑的奶奶不愿讲话时，我们站在庭院里，面面相觑，却无计可施。
进屋陪一个奶奶聊天。奶奶很年轻，大概5、60岁，模样清瘦。可能是女性的缘故，也可能是身体还算健朗，平时能自己整理房间，虽然十分简陋，但没有异味还算干净。谈及其他老人，奶奶叹了口气，说他们大多都有病。
奶奶问我们饿不饿，兴冲冲拿出几根小黄瓜，说是最近去超市买的。有一个爷爷特别喜欢谈革命，约莫八十岁了，精神依旧很好，天南地北地侃，其他老人都安静地听。他认真地告诫我们一定要珍惜时间，一定要好好学习，去搞科研，为国家献一份力。
谈到自己的时候，他豁达地笑，他说，我们这儿啊，就是等死台。他说，孩子们啊，以后就不要来看我们了，千万别耽搁你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我眼底泛潮，没有问出口，可是爷爷，这外面的世界已几乎与您无关，又为何关心至此。还有一次，我们正要回去，有一个老奶奶说，别关门，我跟在你们后面走，我要回家。
当门在背后合上，老奶奶被关在屋内的时候，我们都没有说话。一般的老人是不允许外出的，大多身体都不方便，甚至过马路都太具风险。想说的事还有很多。如果你问起我，原谅我无奈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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