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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和杨绛:有一种爱情叫“世间始终你好”

 ycw029 2016-05-26

世间,始终你好

先生,一路走好。

        民国时期出过很多著名伉俪,钱钟书和杨绛是其中一对,他们的故事没有梁思成和林徽因、徐志摩和陆小曼那么错综复杂,也不像胡适和江冬秀,鲁迅和朱安那样包办婚姻,是很多人眼中理想的爱情。

        他们是幸运的,茫茫人海中,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在彼此最美好的年华相遇。他说,她是最贤的妻,最才的女。他说,遇到她之前没想过结婚,娶她之后从未后悔过,她说她亦然。一路走来,几多坎坷,几多波折,他们眼里始终彼此最好。

01.初相逢,原来你也在这里

        那一天,春风十里吹正好,清华园里,一袭青布大褂、戴老式眼镜的钱钟书遇到了清秀可人、娇俏玲珑的杨绛,“春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那一面,两人都彼此难忘,钱钟书写信约杨绛再见面。

        “我没有订婚。”一向清高孤傲的清华才子如是说。

        “我也没有男朋友。”彼时,杨绛才貌双全,追求者众,被同学戏称为“七十二煞”。

        这次见面,让两人的感情飞速升温,钱钟书有诗云:“颉眼空光忆当初,蔷薇新瓣浸醍醐,不知腼洗儿时面,曾取红花和雪无。”那天的杨绛,面若蔷薇,娇羞清新,很是美好。

        从此,两人开始书信往来,甚至到了一天一封的热烈程度。对于文学同样的热爱,性格上相互的吸引,使得两人越走越近。他和她心中只有彼此,再无他人。

        他们的相遇是月老早就牵好的红线,原来两人同是无锡人,都出自书香门第,小时候杨绛还跟着母亲,去过钱家呢,只是那时两人未能相见。不曾想,十几年后,会在清华园相逢,且爱上彼此。

        注定相遇的人,无论错失多少光阴,都会相遇。

02.叹别离,南北相思不相忘

        1933年,钱钟书在清华毕业,因父亲在上海教书,他应父命去光华大学担任中文系主任。杨绛尚未毕业,两人一南一北,整日盼望着“云中谁寄锦书来”。

        为了缓解相思之情,钱钟书作了很多古体诗,其中有一句是这样的“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星辰璀璨,月光皎洁,只是身边少了佳人相伴,连读书也少了很多趣味,小别的恋人,饱受相思之苦。

        钱钟书的家人并不知道杨绛的存在,但频繁的通信,让钱父有了好奇之心。有一天,钱钟书的父亲擅自拆阅了杨绛的来信。

        恰逢杨绛在信中写道:“现在吾两人快乐无用,须两家父亲兄弟皆大欢喜,吾两人之快乐乃彻始终不受障碍。”钱父阅完,眉笑颜开,对杨绛大加赞赏,立刻回信,就这样定下了这个聪慧灵秀的儿媳妇。

        自此,两人的爱情公布在两家人面前。他们是自由恋爱,却也是当地有声望的大户,免不了要走一遭“媒妁之言”。杨绛喜欢称钱钟书为“默存”,那是他的字;钱钟书则喜欢叫杨绛为“季康”,那是她的名。

        订婚后的二人,再次劳燕分飞,他返回光华大学教书,她回清华园继续读书,在各自的领域内绽放着无限光华。

03.燕双飞,远渡英法求学问

        订婚一年后,钱钟书参加了教育部公费留学资格考试,当时英国文学只有一个名额,听说钱钟书要考,许多人吓的直接放弃了。不知这个段子的真假,但被许多人当做笑谈流传了下来。毫无悬念,钱钟书顺利拿取“庚子赔款”奖学金,将赴牛津求学。

        闻此消息,杨绛自是极为高兴,牛津是追求文学人眼中的天堂,那里出了许多大家,莎翁、狄更斯等等,一个个名字都如雷贯耳。

         几年前,杨绛由母校校长帮着申请到了美国威尔斯利女子学院的奖学金,但要自负生活费,她心疼父亲负担重,放弃了出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谁想,她去往清华,却邂逅了命定的爱人呢。

        这次,钱钟书让她一同前往,她也不放心那个连蝴蝶结都不会打的他,但她还有一门大课没有考试,同老师商量后,以论文形式代替考试,提前毕业。来不及跟父母提前打招呼,她就回到了家中,父母见到她很是开心,两人婚事也提上议程。

        同年七月,他们完婚。婚礼是每个人一生中最为难忘的,对钱杨二人而言,也不例外,而且他们的两场婚礼,娘家是西式的,钱家是中式的,既享受了西式的浪漫,也享受了中式的古典。婚礼是繁琐而劳累的,相爱的两人却言笑晏晏,眼神都要滴出蜜了。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结婚了,新郎是你,新娘恰巧是我。你看,上天多么眷顾他们。

        一个月后,两人从上海出发,乘船去往英伦。海,一眼望不到头;风,猎猎地吹着。两个追求梦想的青年男女,第一次远离家乡,去向那不可知的国度,内心难免有些戚戚焉。还好,他们是两个人,还可以相互慰藉,相互依靠。

        别看钱大才子学贯中西,通古博今,可是在生活上,尚处于幼稚园阶段,鞋子经常穿反,不会系鞋带,不会拿筷子。这不,刚到牛津的第一天,钱钟书就在下公交时摔了一跤,直接磕掉了半颗门牙。

        他带着满嘴的血和半颗断牙,回到了在伦敦的居所,杨绛又急又心疼,在学医友人的指导下,去医院拔掉断牙,重新镶了新牙。可能,女人总是有母性的光辉吧,即使杨绛自小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可她依然把钱钟书照顾的无微不至。

        牛津的日子,是他们一生中难得的美好时光,经济不宽裕,精神却很享受,两人自由而惬意地遨游在文学殿堂里。他的课程排的满满的,她则自由穿梭在课堂和图书馆间。

        牛津的图书馆古老而优雅,杨绛一个人占着一排书桌,边读书边做笔记,笔尖沙沙滑过素朴的纸面,窗外的阳光在她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晕。“如果有天堂,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那一定是杨绛那时心境的写照。

       多年后,是否还会有人记得,有个穿着旗袍的美丽中国女子,曾出现在牛津的课堂旁听。

钱钟书拿到学位后,两人又启程前往巴黎大学,那是一个比牛津更为自由的学校,也更文艺和浪漫。在那里,他们迎来了爱情的结晶。

        钱钟书这个原先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人,早已学会了做很多饭菜。杨绛产后,他为了第一时间看到醒来的妻子,一天大汗淋漓地跑了四个来回。女儿的出生,为两个人带来了另一种欢乐。

        令人捧腹的是,每次探望,钱钟书都会苦着脸汇报:“我做坏事了,打翻了墨水瓶,弄脏了房东家的桌布。”第二天,他说:“我不小心砸碎了台灯。”第三天又是:“我把门轴弄坏了一头。”

        杨绛应该是哭笑不得的吧,她每次都笑眯眯地说:“不要紧,我会修。”回家后,他为她炖了鸡汤、剥了蚕豆,她也把一切损坏的东西恢复了原样。他们的爱情之花在生活的琐碎中,继续绽放着。

       1937年,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无锡、苏州也陷入混乱,许多人家都逃往上海。他们和家人的通信断断续续。杨绛心思一向细腻,她敏感地觉察到,家中来信很少有母亲的话语。终于,姐姐说出了实情,母亲在逃难时患重病去世了。

        杨绛初为人母,才刚刚体会到孕育一个生命的艰辛,却失去了自己的母亲。那是她成年后,第一次体会到失去至亲的痛苦,悲恸万分。钱钟书在一旁细语安慰着,她则放声哭出所有伤痛。

        后来,她在《我们仨》中写道,那时的她,还没意识到,悲苦能任情啼哭,还有爱人百般劝慰,是多么幸福。

        担心国内的亲人,两人来不及完成学业,四处托人买到了船票,来时二等舱,归时三等舱,条件简陋了许多。由于匆忙,没有置备奶制品,钱瑗从胖胖的小人儿变得瘦弱,作为母亲的杨绛十分自责。

        几经辗转,一家三口人回到了风雨飘摇的祖国,可迎接他们的却是又一次分离,一人前往昆明,一人前往上海。

04.哀世事,相濡以沫共白头

        杨绛带着女儿圆圆,跟着老父寄居在亲戚家。钱钟书则前往西南联大在昆明的学校执教,后又转往湘西蓝田师院任英文系主任。

        两年后,钱钟书回沪探亲,由于种种原因,没再动身,一家人又聚在了一起。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上海这座孤岛开始沉没。他对杨绛也说出了最动听的情话:“从今以后,咱们只有死别,不再生离。”

       那应该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生活困顿的阶段,钱钟书在教会大学教课,杨绛在一所小学教课,同时写着剧本《称心如意》,都只是为了每个月的柴和米。

        他们从未向生活低头,上海物资匮乏,米、面、油、煤什么都缺。有一次,他们买到三百斤的煤粉,暗自高兴了很久,因为煤粉纯度高,抵得上四五百斤煤球。

        生活上的困难不怕,精神上却要时时担心。杨绛工作要坐电车跨过苏州河桥,每次日本兵上车,全车人都要起立,有一次她站起来晚了,被一个日本兵指点了半天,她大声反抗:“岂有此理!”过后很是后怕。但她性本高洁,从此宁愿绕道,也不愿再向日本人低头。

        被困上海的日子,一部伟大的著作应运而生,就是后来的《围城》。“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多么精妙的比喻。钱钟书每天写着,杨绛每天读着,读到忍俊不禁处,二人常常对视一笑,也不说破,十足的默契。他写不下去的时候,她就在旁鼓励。

       为了让他认真写作,为了节省开支,保姆回乡后她也没有再聘。一个大家闺秀,劈柴、烧煤、煮饭、洗衣,什么活都自己做。他在后来说,她是一个集妻子、情人、朋友于一身的女子。多么幸运,他拥有了她;多么幸运,她也拥有着他。

        抗战胜利后,一家人没有出国或是去往香港,他们始终热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地。解放后,两人双双前往清华工作,可是生活的磨难却不会就此停止。

        先是接连的思想改造活动,后又是文革的动荡,夫妻二人先后被下放五七干校,身体上、精神上都饱受折磨。杨绛在《第一次下乡》《干校六记》中用轻松并略带调侃的文字记录了那段经历,文中没有哀怨,没有诉苦,却让人体会到个人命运在变幻时局前的渺小和无奈。

       第一次下乡时,杨绛什么地方都住过,村民的热炕、冷炕甚至冰冷的木板。杨绛写道,许久没有吃过白米饭,有一次友人烦请房东做了米饭,食量很小的她竟连吃两碗。

        她与钱钟书却从未断过书信。她说,那是他给她写过最好的情书,她却不敢保留。当一封封信在火光中化为灰烬,她大概是伤心的吧,却安慰自己早已把信都记在了心间,本来也只是他写给她一人读的。

        下放五七干校,一去便是几年,日子也更苦。钱钟书被剃过阴阳头,杨绛被剪去过头发,还戴着大字帽被拉上台示众。即使这样,他们依然苦中作乐,这是他们在多年颠沛流离生活中历练出的智慧。

        回京后,一家三口终于团圆。那段日子是他们一家难得在一起的时光,三人各自忙着工作,又时而交流,欢声笑语充斥着家中的每一个角落。杨绛常常说,女儿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杰作,钱瑗像个精灵,活泼又懂事,一会儿跟老爸玩闹,一会儿又跟老妈嬉戏。他们仨,是家人,也是朋友,世间再难寻这样的家庭。

        女儿钱瑗先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杨绛一边要承受女儿的离去,一边还要照顾患病的丈夫。一年后,钱钟书离世,带走了她在人世间最后的依恋。

        他们的婚姻持续了63年,经历过世间所有的考验,早已经超越生死,跳脱俗世了。

05.忆往昔,她一人想念他们仨

       女儿走了,丈夫也走了,带走了她人世间最后的依恋。杨绛是悲伤的,也是疲倦的,一切“如梦幻泡影”般消散了。她曾盼望化作一块“望夫石”,守望着逝去的爱人。三里河的寓所,物如昨,人却非,这个家随着三个人的失散,在她心里变成了客栈。

        “我却觉得我这一生并不空虚,我活得很充实,也很有意思,因为有我们仨。” 她终究是杨绛,是一个历经世事,依然处变不惊的女性。

        她开始整理丈夫和女儿的遗作,开始清点自己的心灵,欢乐与悲伤在她那里,都成为了过客。我们看到了一个女性身上散发出来的独特光辉,淡然、豁达、柔韧、乐观,这些品质像雨水一样,润物无声地洗涤着这个尘世的喧嚣与污浊。

        虽是陋室,却德馨满屋。杨绛在晚年依然笔耕不辍,接连写出了《我们仨》《走在人生边上》以及一百岁人生感言。她还拿出自己与钱钟书部分稿酬,捐给清华,设立了“好读书”奖学金,并未以自己或丈夫名字命名。

        她的文字如同她的为人一样,处处透露着智慧、豁达以及淡泊,让人读来醍醐灌顶,并带领我们窥探人生的种种真相。如:

“我们曾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我们曾如此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毫无关系。”

“惟有身处卑微的人,最有机缘看到世态人情的真相。一个人不想攀高就不怕下跌,也不用倾轧排挤,可以保其天真,成其自然,潜心一志完成自己能做的事。”

“我是一位老人,净说些老话。对于时代,我是落伍者,没有什么良言贡献给现代婚姻。只是在物质至上的时代潮流下,想提醒年轻的朋友,男女结合最最重要的是感情,双方互相理解的程度。理解深才能互相欣赏、吸引、支持和鼓励,两情相悦。门当户对及其他,并不重要。”

        睿智的话语,对我们年轻人,无论在学业、事业、婚恋上,都有着警醒作用。一个人最重要的不是跟别人比较,而是要做好自己,每一天都优于过去的自己,就极好了。而婚姻远不是物质上的门当户对那么简单,精神上的门当户对才会让婚姻更牢固。

         她,一个人,仍然在思念他们仨,任岁月缓缓地流淌。

写在最后

        他是风华绝代的才子,她是细腻有趣的才女;他下笔幽默诙谐、洞察世事,她下笔平淡如水、朴实无华。可这幽默、平淡背后,却隐藏着他们波澜壮阔、暗流汹涌的一生。

        他们并非没有品尝过生离死别的悲苦,由于细腻敏感,他们比常人体会得更深。只是,他们把那些苦痛,当成了红尘中的历练,用柔软而坚强的心,寻找着不完美生活中的每一丝光亮。

        青丝变白发,红颜染沧桑,两个人的爱情,三个人的亲情,最后只剩下一个老人,独自在原地回忆。她是孤独的,可她心里是满的,那里盛放着他、她、她的所有爱与往事。

        他们用一生印证了“世间始终你好”的爱情,他们的故事,必将流转在人间,温润着世人干涸的心。(文/林慢慢[简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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