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倾城之恋》里范柳原对白流苏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们那时候忙着谈恋爱，哪还有功夫恋爱。” 我读到那里时有些奇怪：“难道谈恋爱和恋爱不是一回事？” 且不从语言学上深究，但仔细想想为什么是“谈'恋爱而不是“聊'恋爱或者“说”恋爱呢？若真要咬文嚼字，“说”是一个人的抒发，太孤寂，而“聊”又太随意而缺少仪式感，还是“谈”字最妙：我们面对面，礼貌又亲密，热情又拘谨地谈论着属于两人的秘密。 -1- 忽然说这些是因为上周末和队长去了常州，晚餐过后散步回酒店。 一路上我们兴奋地聊这聊那，从高中时的恋爱小事聊到对马云和刘强东的看法。他这人向来话不多，如果忽然开口频率增加无非两个理由，第一是他高兴，第二是遇见感兴趣的事情让他高兴。 和队长在一起时间不短，从高中到大学几年光阴，他是理科生，擅长计算机，最大的爱好应该就是写代码打游戏，我是文科女，兴趣爱好虽说广泛，坚持下来并且尚且擅长的大概也只有做电台和写东西。从专业到日常爱好和个人气质都相去甚远，交集小得可怜的两个人竟然能够日益契合，着实难得。 那晚我们熬夜看了一部叫做《恐怖直播》的电影，韩国悬疑片，不长，96分钟，中途他没拿起手机，我也没刷朋友圈。 两个迹象说明我俩都完全沉浸在电影中了。 看完电影，我俩开始讨论剧情，聊着聊着饿了，叫了外卖。 有炸鸡和奶茶的凌晨三点，食物的香气和电影带来的震撼让我清醒而放松，我们一边认真抹着嘴边的油享受着美食，一边严肃地指点江山谈论剧情，我们说起对于政治和国情的看法，说起各自的价值观念，说起自己对于未来的规划和想法的转变。 我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和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老朋友聊天，无关爱情，却又舒适至极。我俩都是对时事不太敏感的人，如此的话题很少出现在我们俩之间。 想起高三的时候并排坐在操场墙角下，望着星空谈论我们的未来。 “你说以后我们能不能考到一个地方呢？” “你说我们为什么在一起呢？” “你说两年后的我们会是什么样的呢？” 明明知道对方并不知道答案却仍然问个不停。大概恋爱总是让人对一切本无关紧要的事情变得敏感至极又充满疑问，仿佛每一件生活小事都有可能昭告着一段关系的结局。 -2- “谈”这件事渗透着一段恋爱关系，两个人最开始相遇的时候，说出的话都是礼貌而拘谨的，那副或跋扈或乖巧的外在样子深深吸引对方，接着产生进一步交谈的兴趣。 聊得最热络的时候感情会迅速升温，从星座爱好年龄职业这些基础资料到对于某件事物的看法，过去经历的故事等等，通过交流我们渐渐了解到世界上另一个个体的存在，通过言语传达的信息让对方的形象在你脑海中勾勒出来，再一不小心，就落在了你的心上。 如果真正在一起了，在言语中我们相互了解对方更多，说不定还会发现了对方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们接受通过交流接受对方的观点，使这个形象不再局限于平面，他生动立体，活跃在生活的大多数角落。我们靠这份交流取长补短，日益磨合。 都说谈恋爱是男女谈情说爱的过程，你来我往，情话满溢，其实仔细想想，百分之八十都是雅致的废话，没太多实质意义：而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才是真正维系着我们的亲密关系。 谈恋爱的时候我们在谈什么？我倒觉得像是个探寻的过程。我顺着你说的话渐渐了解你，也渐渐了解了我自己。 -3- 想起前段时间和一个毕业许久的学姐聊天，听说她和男友感情很好恋爱四年有余，已到谈婚论嫁地步，她男友大一开始追的她，到毕业才追到。学姐漂亮又优秀，一直被宠爱着，是个很幸福的女人。 我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说父母觉得对方人虽好，就是事业平平，久不见起色，犹豫着这只潜力股该不该投资，值不值得把女儿托付出去。 她男友见他迟迟不答应求婚，有些沮丧，追问多次，学姐只是安慰他，让他努力工作，再等一阵子。 我说：“钱可以再挣嘛，人很难遇到的。” 她说等你要结婚就知道了，很多时候人学生时代谈的恋爱虽然有些幼稚，却守护的是爱情本身，如今大多数只是打着“恋爱”的幌子，谈论的是现实。 我一时语塞。彼时言笑晏晏聊着何其多的明日，如今日渐清晰的未来将至，人却犯了愁。 于此，对于爱情中我最确定的一点就是它的“不确定性。” -4- 说实话，在恋爱这方面我是个新手，经验有限，战线过长，唯一的优点是好在情商不低，因此既没稳操胜券，也不至于败北。 我和他都满意足于这场恋爱之仗棋逢对手，双方僵持不下。 其实用战场比喻恋爱还是不适合的，毕竟这是一件如此明丽动人又充满种种可能的事情。 我们应该首先是彼此尊重的陌生人，是相互交换思想的同龄人，再是甘于陪伴的朋友，最后才是亲密无间的恋人。爱情并不是一件一劳永逸的事情啊，我们占有着对方身上最迷人最美好的东西，同时也负担着彼此灵魂中最为消极的部分。 我以为的爱情啊，应该是和一个人经历很多不同的事情，而不是和不同的人重复相同的步骤的部分。 我不打算和你过多地谈论未来，未来还不属于我们，我想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此刻，了解“你”，了解“我”，然后了解“我们”。 我们本是两幅地图，有着各自的曲折脉络和风景旖旎，我无法要求两个世界重合，却因为握住你的手，使未来的路有了延伸的可能。 我们彼此交换各自的温柔，给予对方充分的成长，于是看到的世界更加广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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