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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一天,我们不再分离

 地铁街 2016-06-04

图片来自互联网

文 小P总

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



我和她之间最近的距离,是一张周五傍晚不打折的机票,如果要给这个距离加上一个厚度,那便是航旅纵横APP列表中那些密不透风的飞行记录,但有时,一场归期不定的热带气旋或者一阵捉摸不透的跑道风切变,便能隔开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挂念。

结婚的第四个年头,我从上海去了深圳工作,写在offer里的量化价值、绩效激励、引领行业生态之类的诱惑性词汇在跨越1300多公里的日夜想念与时时牵挂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脆弱并且不堪一击,所以,“回家”是在这份新工作带来的所有艰难困苦、一团乱麻、人仰马翻开始之前,我必须面对并且找出解决方案的“阿克琉斯之踵”。

深圳到上海的飞行距离1343公里,根据季节的不同,每天有9个航空公司大约48-52个航班穿梭两地,其中虹桥机场与浦东机场的比例约为1:3。而周五18:00后,只有南航、深航、东航的航班执飞。特别令人不解的是,作为国内仅次于京沪、京粤的密集型商务航线,沪深航线的宽体客机数量少得可怜,仅国航与南航的两架空客A330进行低密度的运营,所以注定,在华南变幻莫测、阴晴不定的航路气流了,是那些窄窄的单通道客机日复一日陪着我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飞行在回家的路上。

很快,我便有了一套比大姨妈还精准的“回家时刻表”,周五下午17:00,我准时踏出公司大门,坐30分钟的出租车从位于南山的科技园到达深圳机场“千疮百孔”的新航站楼,搭乘18:30的东航航班,如果没有严重的晚点,大约会在21:00前在上海虹桥落地,因为没有行李,我能在大约10分钟以内穿越T2的彩虹桥,在北出发层的7号门找到我家的车以及车的主人,当然,后来因为上海严禁空车驶入机场出发平台,我们的接头地点改为了P7停车库的香蕉层。而每周一,早上5:00准时起床,刷牙洗脸帮她盖好被子之后,在5:30前坐上用嘀嘀打车叫来的出租车,在6:00准时抵达浦东机场T2航站楼,大约花15分钟过关,20分钟吃早餐,然后非常精准的搭乘6:45登机、7:25起飞的国航早班机。一切顺利的话,10:30前,我便能一本正经、穿戴齐整的出现在办公室里,这个时间甚至比我在上海上班时还略早一些。

两年多来,这个严谨并且规划合理的“回家方案”精确并且严格的被执行着,成为了我们度过这段艰难的双城岁月坚实的依靠与寄托,每周的那两次飞行计划,让我们都庆幸的感到,其实我们没有真正分离,只是每周出个门而已。当然,周五傍晚的机票可是不会随便打折的,于是我们为这样的节奏付出了高昂的出行成本,但回家的冲动与兴奋是再高的成本也买不回来的。

很快,我的航空里程开始了爆炸性增长,我成为了东航的银卡、金卡会员,空姐每次都会带着甜腻的笑容来亲切地问候,并奉上包括凌燕蓝拖鞋在内的著名“东航四件套”;再后来我又达成了国航的银卡、金卡,我开始总结哪家休息室的牛肉面更加筋道、哪家的远机位航班提供双程接驳小巴、哪家的会员里程活动更有亮点与爆款。很快,因为信用卡的升级,我开始能够快速通过安检,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开放专用的通道,这大大节省了我赶航班的时间,至少我能在每个周一黎明醒来之后,趁着黯淡的星光,在熟睡中的她身边静静的多陪十五分钟,然后浅浅的亲吻她的额头后出门。当航旅纵横显示我的里程记录超过了99%用户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成为了入门级的航空达人,我甚至做了测试,从屁股离开办公椅到踏进家门拥住她的肩头,最快纪录是4个小时42分钟。

在我做空中飞人的这段日子里,她也在变化着。对于一个患有严重“地图识别障碍综合征”简称“路盲”的患者,她真的已经很多次把车开上了与浦东机场隔海相望的东海大桥,然后吓得猛踩刹车,也有很多次在头顶巨大的飞机引擎轰鸣中找不到去虹桥机场的路急得直抹眼泪。但她始终是一个坚强并且不会轻易认输的姑娘,一个夏末的周五,巨大的积雨云覆盖了华东的大部分区域,透过舷窗便能看到如高耸的山丘般巨大的纤维状黑色云层,机长通知,飞机改降浦东机场,当时我的心里一惊,她还在虹桥呢。当我在漫天大雨中走出机场的时候,微信响了,她把车停在了B2车库。我在车库找到了我家的车和车的主人,我赶紧问,你怎么会过来的?她说,你当我傻啊,我不会看“飞常准”吗?我又问,雨这么大,你怎么会认识浦东机场的路啊?她说,开两个导航,一路双闪,慢慢开啊。好吧,亲爱的姑娘,有时候我真的不希望你成长得那么快,在我心里你应该永远是那个一脸懵懂、万事迷糊的少女的模样啊。

自从双城生活开始后,旅行成为了我们一年中最最重要并且固定的“家庭节日”,我们分别从上海、深圳出发,然后在目的地相聚,然后一起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旅行的最后一天,我们又在机场告别,飞向不同的城市,我很难说清楚那一刻的感受,但每一次告别,每一次看她离去的背影,都让这次旅行变得厚重、深刻、倍加不舍。

香港机场一号指廊边的Plaza Premium Lounge,有一位做鱼蛋片头汤粉的阿姨,每次搭飞机前都会吃上一碗她的料理,放一点点葱花和蒜蓉香辣酱,馥郁的汤头总能让人忘记远行的惆怅。又是一次旅行的最后一日,又是分别前的那一碗鱼蛋汤,200开头的远机位位于登机区域入口的正中,东航的那些窄体机从成本考量往往不选择停靠廊桥,需要借助摆渡车进行接驳,从扶梯下行大约20米,便一眼看到拖着大包小包自由行大采购的队伍。我放开了牵着她的手,蹭了一下她的脸颊,很快她向左进入人群,我向右转身,原路离开,除了Say Byebye以外没有更多的道别和嘱咐。

离18号登机廊大约100米的距离,是星空联盟共享的新航SilverKris Lounge,我要了一块草莓慕斯和一杯锡兰柠茶,刚放到嘴边,收到微信,她的飞机已经开始滑行。我扔下沾满浓浓草莓果酱的蛋糕,拖着箱子,沿着玻璃幕墙组成的廊道一路奔跑,拼命想再看看她坐的那架飞机,可惜,也许是机位太远、也许是飞机太小,那架航班在我的视线可及之外飞向了上海。有那么一瞬间,心沉到了幽暗的谷底,那种眼泪在胸腔散开的酸涩感弥漫了我的整个身体,我喉咙梗塞、鼻子酸楚,我呆呆的望向远方,想朝某个方向挥挥手说再见,但这个角度的香港机场,除了水泥跑道和对面依稀可见的海上小岛外,就真的一片荒芜了。登机广播响了,前往北京的CA112号航班开始登机。空姐又来打招呼了,笑容甜腻,飞机起飞,飞向北京,和上海的方向大约差了40度。突然想起半年前,在名古屋中部空港,我们也是这样在机场说再见,我向西南飞往香港,她向西飞去上海,离别的角度依然是40度。

关于分离的故事太多太多,于是相聚就成为倍加值得的珍惜的时刻,还是讲一个关于飞行的故事。那是长假某一天的凌晨1:30分,香港风球减弱为三号,深圳机场大雨大风减弱,我和她搭乘从吉隆坡飞香港的国泰航空CX724航班之前没能成功在香港机场降落,离地大约10几米的距离由于侧风过大紧急复飞,备降35公里之外台风区边缘的深圳机场。经过了漫长的焦虑与等待后,勇敢英俊的英国正副机长驾驶着这架有着17.6年机龄的空客340四引擎客机拔地而起,1500高度低空沿深圳湾向西南飞行,在看见澳门葡京酒店的建筑群轴线后折向东偏北,对准赤邋角北跑道近场。经历了之前的一次惊险的复飞,整个机舱鸦雀无声,飞机剧烈震荡产生的共振基本吻合了每个人目前心跳的频率。由于侧风过大,飞机在1000米空中几次大斜角调整姿态,巨大的坠落感与离心力引起了机舱内一阵阵惊呼。我手心已经湿透,我转头看她,还好,只是头发有些被汗水打湿,我说,没事,把眼睛闭上,很快就降落了,她点头。那是一个漫长并且被各种抖动与惊恐占据的夜晚,可似乎我的脑袋里没有想更多的东西,只有一个念头在晃动:幸好,这样的时刻,我们还在一起,即使是最后,我依然能一转身,就看到你的样子。

漫长的时光后,我终于在机翼的左右摇摆中看到了跑道的进近指示灯,又几次姿态的微调,机头稍稍翘起,后轮接地,在巨大的摇晃与振动中,飞机终于被跑道紧紧拽住,然后是全舱剧烈沸腾的鼓掌声。我侧头看她,她也在看我,她撅了撅嘴,吐出舌头,做了一个鬼脸。

我们很快就要在机场各奔东西了,在她转身走向登机口的刹那,我拥住了她,还是没有什么话,胸口却依然弥漫着满满的酸涩。飞向上海的航班准点起飞,我还是没有找到她的飞机,我拿出手机,留她语音留言:总有一天,我们不再分离。

小P总,毕业于中戏,制片人,作家,已出版《十七岁的CEO》、《出生在80年代的孩子》。

责任编辑:杨小七 投稿信箱:shuige@chengboo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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