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槐岁钞》（黄瑜撰）黄寇始末南海贼黄萧养者，冲鹤堡人也，貌甚陋，眇一目，而有智数。坐强盗，在郡狱逾年，所卧竹床，皮忽青色，渐生竹叶，同禁者江西一商人，谓曰：'此祥瑞也。'因教以不轨，使人藏利斧饭桶中，破肘镣，越狱而出，凡十九人。商人遂逸去，不知所在。官隶狱卒追之，挥斧而行，人莫敢近，其党驾船以待，遂入海潜遁，正统十三年九月也。于是啸聚群盗，赴之者如归市，旬月至万余人。十四年八月，攻围郡城，官军御之，辄为所败，城中饥死者如叠。制云梯吕公车冲城，几为所破。设开都伪官，招诱愚氓，渐至十余万。都指挥王清自高州引兵赴援，至广，舟胶浅水。有小艇载柴及盐鱼者，奔迸若避贼状，官军问萧养所在。言未脱口，伏兵出柴中，擒清，尽歼其军。城中震恐，三司官登城望之，刃矢森发，相顾涕泣而已。间道告急，驿至京师。诏遣都督董兴总兵，都指挥同知姚麟副之，兵部侍郎盂鉴、佥都御史杨信民督其军，寻命信民巡抚广东。贼既屡胜，遂僭称东阳王，改元，授伪官者百余人，据五羊驿为行宫，四出剽掠。信民旧为广东参议，将至，贼众渐散。景泰元年春，兴等进兵，时天文生马轼随行，至江西，夜半闻鸡，兴问之曰：'此何祥也？'对曰：'鸡不以时鸣，由赏罚不明，愿公严军令。'及经清远峡，有白鱼人舟中，轼曰：'武王伐纣，有此征应，此逆贼授首之兆也。'时萧养聚船河南千余艘，其势甚张，众欲请兵。轼曰：'兵贵神速。若请兵，则缓不及事。以所征两广、江西狼兵，取胜犹拉朽耳。'兴从之。三月初五夜，有大星坠于河南，及旦，以所占告曰：'四旬内，破贼必矣。'四月十一日，兴帅官军至大洲头，与贼遇，果大破之。时信民使人赍榜，谕贼使降。萧养曰：'杨大人，我父母也。当徐思之。'获巨鱼为献，信民受之，立斫数十段，颁于有司。贼出而叹曰：'势不佳矣。'叛萧养者渐多，留者不满一千。会信民中毒，卒，鉴乃益加招徕。萧养中流矢而卧，为官军所擒。于是奏捷于朝，萧养伏诛，余党悉平。诏鉴代信民巡抚，乃析南海冲鹤、大良诸堡为县，名曰'顺德'云。 王清罹难王清，字一宁，济宁卫指挥，慷慨多勇略，常提兵入卫。宣德间，率所部出喜峰口，及至鸳鸯海觇虏，累立奇功，曾有句云：'落日龙荒觇虏还，剑光直射斗牛寒。少年气节应无敌，肯负平生一寸丹。'正统丁巳，升广东都指挥，以亲老不遂迎养，陈情乞分俸于原卫，诏许之。蛮夷叛据大藤峡，清往讨有功。戊辰，总督广东军务。己巳，协同总兵驻军高州。广贼黄萧养劫乡民叛，众十余万，围攻广州。清帅舟师赴援，至沙角尾，水浅舟胶，失利。被执。贼素知清威望，不敢害清，投水不死，因寄衣还广城中，大书诗云：'两捧天书镇百蛮，偶因兵败不生还。飘零身世轻于叶，磊落襟怀重似山。半夜愁吟珠海寺，几皤梦堕鬼门关。凭君独有衣相寄，为我招魂宇宙间。' 数日贼拥清至城下，使谕众开门降，清骂贼不绝，遂遇害。有《建橐集》行于世。
《粤大记》 （郭大棐撰） 黄萧养乱广黄萧养者，南海冲鹤堡人。貌甚陋，颇饶智术，一目眇。先是，坐强贼系郡狱。逾年，所卧竹床皮忽青色，渐生竹叶。同禁者一江西商人，谓曰：“此祥瑞也，因诱以不轨，密授人使藏利斧饭桶中，遂破其肘镣，凡十九人，俱越狱。惟商人遂逸去，不知所在。时官隶狱卒追之，挥斧而行，人莫敢近。其党先舟以 待，遂人海去，正统十三年九月也。寻啸聚，不逞之徒应之者如 响，旬月至万余人。 明年八月，攻围郡城，官军出御辄败，城中饥死者甚众。又为云梯、吕公车冲城，城几破。遂设开伪官，招诱愚氓，渐至十万余人。都指挥王清，淸字一宁，慷慨多勇略。尝出塞，累立奇功。至是失利被执，骂賊不屈而死。自髙州引兵赴援，至广州，舟胶浅水。适贼诈一小艇载柴及鱼盐者，奔迸若避贼状。官军问萧养所在, 言未脱口，贼伏兵出柴遂执清，军尽歼焉。城中大恐，三司官登城望之，刃如蝟发，相顾涕泣而已。事闻，时适土木之变， 未暇。 景泰元年春，诏都督董兴充总兵，都指挥同知姚麟副之，兵部侍郎孟鉴、佥都御史杨信民赞理军务，往讨。时萧养乘胜之余，志气益横，遂僭称东阳王，改授伪官者百余人，据五羊驿为行宫，四出剽掠。信民先为广东参议，有惠政，素孚于民，及是巡抚广东，至广州，民争归之。上敕信民曰：“比因寇贼攻围城池，劫掠乡村，人财已竭。敕尔会同侍郎孟鉴及广东都司，调拨所属卫所官军及附近有司起取民兵，并催取广西调来官军，同心协力，剿灭前徒。近又命都指挥同知姚麟前来，与尔一同提督。 今闻广东都司缺官，尔可会同本官，于本处所推选的当廉干、公勤骁勇指挥二员，就令署管司事，差人星驰具奏定夺。尔等尤须昼夜用心，运谋设策，奖励士卒，敢勇当选，殄灭贼徒，以靖地方。官军如有临阵退缩及失误军机者，即依军法斩首示众，然后奏闻。如敕奉行，信民发粟赈济，民益喜。贼党闻之渐懈。兴 等进兵，时天文生马轼随行。至江西，人夜闻鸡鸣，兴曰：“此何祥也?”轼对曰：“鸡不以时鸣，由赏罚不明，愿公严军令。” 及至清远峡，有白鱼入舟中，轼曰：“武王伐纣，有此征应，此逆贼授首之兆也。”时萧养聚船于河之南千余艘，势甚锐。诸将欲请兵，轼曰：“兵贵神速，若请兵，则缓不及事。以所征两广、江西狼兵取胜，犹拉朽耳。”兴从之。三月五日，夜有大星坠于河南。比旦占之，告兴曰：“四旬内破贼必矣！” 四月十一日，兴统兵次于大洲头，与贼退，督战，遂大破之。时信民使人赍榜谕贼使降，萧养曰：“杨大人，我父母也。 当徐思之。”已而，获巨鱼来献。信民受之，立斫数十片，颁于有司。贼出而叹曰：“势不佳矣！”贼党遂溃，留者不满千人。已而信民中毒卒，鉴益招徕。兴领兵击贼，又破之。萧养中流矢而卧，遂为官军所擒，械京伏诛，广州遂平。诏以鉴代信民巡抚广东，分南海地置顺德县，仍割大良等堡以益之。 外史氏茉曰：萧养以蟣蠓小丑，犯斧锧大憝，越狱而逃，越城而走。当事者不即缉而获之，乃容其下海鸠徒，反而攻城，岌岌危若累卵，当时法网亦殊疏阔哉！卒之就擒，固乃天亡之也，岂人力耶？杨抚院鞠躬尽痒，死于其职，或云中毒，岂其然乎？然孤忠骏惠，即粤人万世尸祝之可也。王清死于战阵，独不可配忠襄乎？予闻之，萧养帅众急攻佛山，欲劫其铁器助兵具也，乃见有红面将军督卒战守，而贼徒被伤者甚众，胆寒股栗，撤众而退。嗟嗟！叛逆么麽，壮侯在天之灵且厌之矣，能无败乎！表而书之，以戒后之敢于为逆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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