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初第一才子和他的五个女人

清初第一才子和他的五个女人      注：此文选登于墨尔本大学学生杂志《青鸟》 文：纳兰调露 编辑：晓风婉月       读过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吗，看过陈浩民演的“烟花三月”吗，或者总该对钟小哇演的“康熙秘史”有所耳闻吧？没错，这就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清初第一才子纳兰容若。他爹纳兰明珠是康熙朝位极人臣的宰相，他娘爱新觉罗氏是清太祖努尔哈赤正儿八经的嫡亲孙女，他曾爷爷的亲妹妹叶赫那拉孟古是皇太极的娘兼康熙的曾祖母，他是那个谋权篡位最后惨遭处死的英亲王阿济格的亲外孙，他还是一代悲剧人物年羹尧的岳父。就是这样一个富N代的正黄旗大公子，不爱宝马轻裘，却喜吟诗作赋，十九岁中了举人，二十二岁就中了进士，随即被康熙相中做了御前保镖，跟着皇帝北狩南巡，他的人生在外人看来何其得意！可是，他却绝望地悲叹“我今落拓何所止，一事无成已如此”,终于，他年轻的生命陨落在三十一岁的初夏，留下一卷凄婉绝伦的“饮水词”让无数后人为之歌，为之泣。究竟是无病呻吟，还是情之所至？我们且从他与五个女人那些零零碎碎的细枝末节来揭开这位风华绝代的神秘佳公子的感情世界。 “表妹”与惠妃      正史上有明确记载的容若一生的几个女人里惟独没有“表妹”这个人，但“表妹”却屡屡出现在稗官野史中，故而关于“表妹”就是容若初恋情人一说向来是民间乐此不疲的话题。这段野史也多次被电视剧导演相中，YY出了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剧情，“康熙秘史”中钟小哇演的容若与石小群演的“惠儿”那段就是典型代表之一，每思及此，格格我不免“内牛满面”。而比较生僻的清朝某文人笔记里记载的版本约莫是这样的：纳兰与表妹两小无猜，无奈表妹一朝入宫做了康熙的惠妃，也就是大阿哥胤褆的亲娘，容若郁郁寡欢一心想进宫见表妹一面，终于盼到皇后赫舍里氏难产而亡，宫里给皇后治丧期间，容若进坤宁宫混在诵经超度的喇嘛堆里试图与惠妃私会，最后没有见成，等等等等。那么“表妹”一说到底可不可信呢，这还要从一个叫金台吉的叶赫部落首领说起。容若本姓“叶赫那拉”，“纳兰”是“叶赫那拉”的汉译，明末时期叶赫是女真中最强的部落，没有之一，人家鼎盛的时候努尔哈赤的建州女真还在山海关口喝西北风。那么金台吉为何人，他有两个大名鼎鼎的妹妹，大妹东哥为女真第一美女，小妹孟古早年嫁给努尔哈赤当侧福晋，铁杆儿的亲家。努尔哈赤崛起后，这位大神被努尔哈赤陷在叶赫城楼上宁死不降，最后引火自焚，死前还不忘仰天长啸一声，“我叶赫但凡留一女子也要颠覆满洲！”三百年后，一个叫慈禧的叶赫那拉氏女人横空出世，从此我泱泱中华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这就是著名的“叶赫那拉”的诅咒，而这个金台吉也正是惠妃和容若共同的曾祖父。所以，从血缘关系上讲，惠妃和容若是从堂兄（姐）妹，他们之间倘若风花雪月就成了赤裸裸的乱伦，所以“表妹”就是惠妃一说也就彻底不攻自破。我们再来看看这个编剧的宠儿“惠妃”是何许人也，她可算得上是康熙身边的第一批女人，康熙早年一连夭折了四个儿子，其中皇三子承庆就是惠妃早在康熙九年生的儿子。至于参与康熙晚年“九龙夺嫡”的大阿哥胤褆其实是惠妃的第二胎。而惠妃最初进宫的时候只是一个比“嫔”地位还低的“庶妃”身份，直到康熙二十年才因为进宫年数较长资历较老而晋封了个“妃”，而从康熙十一年生胤褆到康熙死这段时间里她也许是因为人老珠黄等原因再没有生养过一男半女，相比和她同一批进宫的给康熙生了五个儿子的荣妃马佳氏来说，这个纳兰家的女人实在算不上受宠。那么容若在正式结婚前的初恋情人究竟是谁呢？这实在是历史的一大疑团，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才演绎出贾宝玉的原型就是容若一说，竟连史上第一红学家乾隆老儿看完‘红楼’都捋捋胡子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声，“此乃明珠家事矣”。 颜氏：妾大不如妻     相比扑朔迷离的表妹和其余几个女人，颜氏永远以配角的身份出现在容若的生命里。有人推断她是类似于“袭人”的填房丫鬟，然而，正是这个家庭背景不详，小妾地位，出镜率不高的颜氏，竟然在容若结婚当年就一索得男，为容若生了长子，也是唯一一个见证容若从成亲到英年早逝全过程的人。不仅如此，在容若死后，她还被康熙册封为一品诰命夫人，是满洲女子的最高殊荣，从小小侧室爬到一品诰命夫人，除了夫贵妻荣的因素外，恐怕“母以子贵”的成分占了更大成分。据记载，颜氏惟一一个儿子纳兰富格完全继承了其父容若的优良基因，年少翩翩就中了进士，是纳兰家又一不可多得的才子。关于颜氏的记载，也只能从她的儿子纳兰富格的墓志铭中看到只言片语，“颜太夫人苦节持家，茹荼集蓼，赖前膝有此佳儿，差以自慰”。在下窃以为“差以自慰”四个字意味深长，容若一生为亡妻卢氏写过无数感人肺腑的悼亡词，也追忆过扑朔迷离的初恋时光，却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表明他的348首“饮水词”中有任何一首是为颜氏所作，由此可见她在容若心里的分量。然而，这却并不影响她为纳兰家培养下一代的节奏，尽管没有真凭实据，在下推断嫁给年羹尧的那个女儿极有可能就是颜氏所出。首先纳兰明珠的墓志铭中写明容若一生“三子四女”，其中第二女嫁给年羹尧，而年羹尧出生时卢氏已死，续弦官氏进门又较晚，所以颜氏虽说侧室身份，却只身垄断了容若好几年，显然她是年羹尧丈母娘的可能性更大。在经历了青年丧夫之后，年轻守寡的颜氏又在十五年后惨遭丧子之痛，而纳兰富格比其父容若有着更为悲剧的命运，仅在二十六岁就为年轻的生命画上了句点。其余暂且不论，仅从颜氏人生三大悲事经历其二来看，先克夫后克子，除了慈禧妖后外，她算是纳兰家又一个命足够硬的女人。  卢氏：纳兰家身世最普通的正房     容若和卢氏之间，大多是以恩爱夫妻伉俪情深的形象出现在世人眼前的。然而，根据“纳兰行年录”提供的历史线索，在下又不得不鸡蛋里挑骨头，满心疑惑骤起，堂堂纳兰家怎么会让卢氏进门当长公子的正房呢？纳兰家的确是一个非常诡异的家族，不但男性普遍短命，而且还略有阴盛阳衰之象。自容若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纳兰明珠都未添过儿子，直到容若二十岁时，二弟纳兰揆叙才出生。所以，多年来，容若一直是纳兰家的独苗，垄断着纳兰家的香火延续。我们且来看一下卢氏的家庭背景，卢氏的父亲卢兴祖曾任两广总督，也算是个封疆大吏，可是早在康熙六年容若十四岁的时候就因为不能有效地“屏息盗贼”被朝廷革职，当年年底就一命呜呼。而纳兰家在康熙十三年迎娶卢氏，距卢兴祖死已经过去七年，也就是说卢氏是以“丧父之女”的身份嫁给容若的。而此时的明珠，已经是官居一品的兵部尚书，把一个身份平平的女子娶进门当大儿媳妇，不像是老谋深算的明珠的一贯作风啊。对于这一滔天悬案有人曾经推测，也许卢家与纳兰家早年立有婚约？可是，身为汉军正白旗闺秀的卢氏，怎么可能在没有参加选秀的情况下私自婚配呢？也有人说是皇帝赐婚，可是皇帝赐婚一般是彰显恩宠，怎么着也得指个门当户对的才说得过去吧？既然两者都说不通，那么我们不妨来看一下卢氏进门前后那一段时间内都发生了些什么：康熙十二年容若科举中了会试，却忽然得了“寒疾”卧病在床数月而延误了殿试。这一年七月，吴三桂上奏朝廷请求“撤番”，满朝文武都劝康熙这是吴三桂的圈套不能准奏，只有户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当时身居兵部尚书的明珠主张“撤蕃”，结果当年年底吴三桂就举兵造反！当时以索额图为代表的绝大部分大臣都上疏康熙要求诛杀明珠等其他几个主张撤蕃的大臣，以换取吴三桂罢兵，而康熙三思之后以“撤亦反，不撤亦反”为由没有对明珠治罪。卢兴祖虽死，可卢家在两广的势力却多年未散，吴三桂大肆举兵之际，也正是纳兰家迎娶卢氏之时。明珠有什么把握竟敢“冒死请柬”呢，纳兰家迎娶卢家的女儿除了给病中的容若“冲喜”之外，是否还存在明珠这个兵部尚书想要及时探听军事情报的关系呢？不管怎么说，卢氏和容若的婚后生活没有受到丝毫政治因素的影响，他们夫妻恩爱，情深意笃，堪称满汉和谐的模范夫妻。可惜好景不常，仅婚后三年卢氏就因“产后欲寒”于是年五月三十卒，巧合的是，八年后的同一天也恰是容若的忌日。     卢氏死后，名正言顺娶进门的续弦妻子官氏为何在纳兰家的祖坟里销声匿迹？为何纳兰家的官方文件里对她的身份每每遮遮掩掩？难道她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吗？而江南才女沈宛和容若又是如何相识的，她究竟是什么身份，真如“康熙秘史”里所说她是鳌拜的养女吗，而她最后有没有进纳兰家的门呢？     他有位极人臣的宰相老爹，他有皇家嫡传血脉的娘亲，他有少年及第的功名，他享从龙伴驾的恩宠，他集天下可羡于一身。不错，他正是我们故事的男主——清初第一才子纳兰容若。在他短暂的三十一载生命历程里，究竟上演了多少悲欢离合，生离死别？到底有多少女人和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故事？她们又各自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以上讲到容若的发妻卢氏，在婚后短短三年就因“产后遇寒”不幸撒手人寰，留下一个哇哇啼哭的男婴富尔顿。卢氏的离去，是容若生命中的一个转折点，致使他一度清新俊朗的词风骤然变调，从而为爱妻卢氏吟唱了一阕接一阕的悼亡之作！卢氏死后，容若又曾续娶官氏为妻，可是这个宰相门第明媒正娶的大少奶奶，无论在纳兰家的宗祠还是祖坟里，都找不到她的丝毫蛛丝马迹，为什么纳兰家的官方记载中每每对其身份遮遮掩掩呢？难道这户人家中有谁惹了什么不可轻饶的官司？而那个频频以“江南才女”四字含糊概括其身份的沈宛又究竟是何许人也？她真如《康熙秘史》中所说，是鳌拜养女青格儿，后来又隐姓埋名独居江南的前明遗将之女吗？这诸多疑点，究竟是为什么呢？且听本格格细细道来。 官氏：销声匿迹的续弦妻子     卢氏死后第三年，不管是出于自愿还是遵从父母之命，容若还是续弦了。封建社会所谓续弦，与纳妾不同，就是正妻死后再娶一个女人做大老婆，而容若的这个女人就是官氏。“官氏”就是满族贵姓“瓜尔佳氏”的汉译；而容若的姓氏“纳兰”则是“叶赫那拉”的汉译。与前妻卢氏稍显逊色的身世不同，这位新进门的大少奶奶有着足以和纳兰家相媲美的强硬家底。她的曾祖父是清朝开国五大臣之一“瓜尔佳氏费英东”，鹿鼎记中大名鼎鼎的胡子拉碴的鳌拜就是这个费英东的亲侄子；她的老爹“瓜尔佳氏朴尔普”是统领皇宫安全的领侍卫内大臣，也是身为御前侍卫的容若的顶头上司。说起纳兰家和官家攀亲，还要拜这个官老爷子所赐，据说正是此人先行相中了容若进而主动向明珠提出联姻的。可是，正是这个名正言顺的续弦妻子，竟然在容若的墓志铭上只用寥寥数字一笔带过：“官氏，某官某之女”。隐晦到连她身份显赫的老爹的名字都被省去了，而墓碑上“朴尔普”三个字也有被凿去的痕迹，难道是这个“朴尔普”后来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奇怪的是，朴尔普一身并未获罪，而纳兰家的祖坟里也没有官氏，所以官氏最后肯定是离开纳兰家了，而其去向不得而知。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私奔，改嫁，红杏出墙？格格我私下以为改嫁的可能性较大，而纳兰家之所以可以容忍官氏改嫁，极有可能是官氏未曾给纳兰家生儿育女过，如此她和容若的感情就可见一斑了。要知道，在古代女人不能生育，（或者是因种种原由未曾获得给丈夫生育的机会），可是犯了七出之条的。在下参照敦煌壁画中记载的唐朝版休书和宋朝出土的休书结合出了一个华丽丽的清初第一才子休妻书：谨以娱乐。     “休书：立书人纳兰性德，顺天府正黄旗人，因身染重疾，朝不虑夕。今有贤妻官氏尚年少，情愿立此休书，任从改嫁，永无争执。委是自行情愿，即非相逼。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康熙二十四年乙丑五月十六。” 沈宛：一场流星般的炽热爱情     “沈宛，乌程才女，适纳兰性德，著有《选梦词》”，这是传说中对于这个女人最常见的描述。而关于她的身世，经历，却从未在正史中出现过。乌程，即今天的浙江湖州。曾经有人根据“饮水词”中有多篇词作以风尘女子经历为背景故事作比，推断出沈宛可能是“歌妓”或“舞妓”一类的教坊楚馆之女。暂且不论此事之真伪，单单根据“满汉不得通婚”的律法，沈宛和容若的结合在当时是断然不被允许的。据学者分析，容若和沈宛很有可能曾经有过书信交往，而容若在写给好友江南名儒顾贞观的一封书信中，也的确表达了他想要结识沈宛的意愿，而两人也最终在顾贞观的撮合下相识。结识的时间很有可能是在康熙二十三年十月期间容若随扈南巡途径江南之时，之后沈宛便跟随容若回京，成为了容若金屋藏娇的红颜知己。据称，沈宛的秘密住所便在纳兰府附近的德胜门外。然而，这段感情持续了不到数月，次年春天，也就是康熙二十四年三四月间，沈宛和容若就劳燕分飞了，而当时的容若已经病入膏肓。病重时，容若曾写过一些追悔这段感情的词，在凄苦和孤独中度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终年三十一岁。容若死后半年，沈宛在萧瑟的秋风中生下了一个遗腹子，取名富森，虽然这个孩子从未被纳兰家所正式承认过，纳兰富格墓志铭中一句“友爱两幼弟”却证明了沈宛和容若的这个孩子确实是在纳兰家长大的。而沈宛，却被以明珠为代表的一群封建顽固派始终拒之门外。她在追忆和容若生前的感情时，曾凄凄惨惨戚戚地写道：“惆怅凄凄秋暮天。萧条离别后，已经年。乌丝旧咏细生怜。梦魂飞故国、不能前。”值得一提的是，纳兰富森在七十六岁时还参加了乾隆皇帝举办的千叟宴，是纳兰家为数不多的长寿之人。至于容若生前是否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已经成了埋藏在地下永远的秘密。     表妹，颜氏，卢氏，官氏，沈宛，她们便是这一翩翩绝代佳公子身边的凄美红颜们。他和她们的爱情，如同他短暂的生命一般，虽如流星般璀璨夺目而华光溢彩，终抵不过倏忽即逝的命运，而当它在夜空中划出那道绚烂的痕迹的时候，竟是自己坠落的那一个瞬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