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色”解(杲之) “色”是会意字,在甲骨文里,指一个人背上驮着另一个人而仰头看他的脸色。具体情形,盖可以想象为一个奴隶驮着主人走路,须仰头看主人的脸色来调整左右快慢。故其本义是“脸色”。《说文解字》具体解释为“颜气也”,“颜者,两眉之间也。心达于气,气达于眉间,是之谓色”,则“色”是指表露在眉宇之间的情绪、情感,也就相当于神色的意思。之后,“色”字才引申出相貌、姿容的意思。
说文又引《礼记》云:“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今天看来,这个话是阐述了一种内在与外表的关系。眉宇之间的气,即神色,一方面反映了内心,另一方面又决定了仪容。心、色、容,三位一体,这大约就是古人对于面貌的审美标准。
那么“女色”一词的本义,就应该是女子的神态、神色了吧。“美目盼兮,巧笑倩兮”,才是中国式美女的正宗。西施的容貌已经很美了,但为什么颦眉的时候才最美呢?大概她平时是个冷美人,在人前没有什么表情,大家就只当挂历看,看久了也会“疲劳”。忽然生病了,肚子痛,双手叉腰,眉头直皱,“气达于眉间”,表情就活了、有生气了,跟平时的“死样”迥然不同,大家遂看得痴了,既心醉,又心碎。所以不论长相多么美的美人,首先一定要是活人;而活人,只要内心有真情、有醇德,则无论如何也有美丽动人的一面。一张美丽但是呆板的脸,怎么也让人提不起精神。进而言之,一张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刻薄、尖酸、贪婪、怨毒、妖冶、谄媚的神色,也绝难让人以“美貌”赞之。“金陵十二钗”里面,林黛玉在男人的心目中,得分并不太高,不是她长得不美,而是她眉宇之间愁苦太多,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人不堪其忧,妹子也不改其苦。若夫选美比赛上,一字排开全是经典瓜子脸,怎么评呢?除了身姿、才艺外,就评神色。整容只要是成功的,五官还能动的,就有神色外露,由神色而内达于心气,修养的不同、气质的不同、品行的不同,一目了然。
所以“君子好色而不淫”也就好解释了。君子所好者,是女子之气质也;女子的气质,来自内心的端正、丰赡与聪慧,既让人赏心悦目,又让人肃然以对,不会有放纵淫邪之想。
“女色”这个词,后来演变为略带贬义而颇有危险的词,原因可能是男人越来越不懂得欣赏女人,而动辄只作床第之想,沉溺肉欲之中,遂以之相警。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其实今天这个世上,不仅好德者鲜,连好色者也鲜矣。唯好淫者众。 真没品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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