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报制图邬思蓓
一对父母心急火燎地带5岁的儿子去看医生，因为头天晚上儿子突然咳嗽个不停。医生检查下来，发现小男孩既没有咳嗽的明显病症，也没有抱怨过咳嗽引起的不舒服，但妈妈依然要求医生给开抗过敏的药物，并且对儿子的病情表现得过度热衷。再仔细一问，原来父母连日来一直在冷战，孩子的咳嗽，成功地把父母从冷战引到了共同为他担心的状态中。 美国社会学者、婚姻家庭问题专家戴维·柯德在对全球4个洲、15个国家的家庭进行实地和问卷调查之后发现：孩子身上出现的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都与父母的婚姻和情绪有关；父母只要正确处理亲子关系就够了，大可不必像某些教育专家所提倡的那样，做孩子的“好朋友”。
家长焦虑导致“过度养育”
这是一个“过度担心”的案例。莎柏琳娜和丈夫里克正面临着财务挑战。每次他们试图谈论这个问题时，总是升级为争吵。他们开始与对方保持距离。里克把更多的时间用在了办公室里，而莎柏琳娜则是把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孩子。一天晚上，莎柏琳娜听到5岁的儿子伊恩在睡梦中咳嗽。这引起了她的注意：也许他是得了哮喘或是过敏症吧？如此反复多次后，她觉得儿子的咳嗽一定非常严重，必须要采取一些措施。莎柏琳娜起身叫醒伊恩，给他服了咳嗽药，然后回到床上。第二天早上，当儿子下楼来又开始咳嗽时，莎柏琳娜拿起电话预约了医生。医生的检查报告没有确诊：认为也许是过敏引起，也许是病毒性的。医生还注意到，伊恩虽然在夜里咳嗽但并没有咳醒，而且也没有抱怨在咳嗽。但是莎柏琳娜为了确保平安无事，还是要求医生给儿子开些治疗过敏的药物。 戴维·柯德分析说：“如果莎柏琳娜和她的丈夫对他们之间的紧张程度能有更多的认识，也许他们会更好地处理。但是，所有关系中的紧张和强度都需要某种形式上的发泄，因此，当孩子表现出某些行为上的问题或是轻微小病的时候，他们便不自觉地把部分焦虑散发到孩子身上，其表现形式便是过度养育。 ” 柯德的分析也从另一个角度获得了验证。美国费城一家国内顶级儿童医院的儿童风湿病学家雪利博士进行过一项有1400多例儿童肌肉骨骼疼痛扩增方面的研究：这些孩子身上有一种极端的疼痛，但都无法证实出疼痛的明显来源，而多种医学疗程也都告失败。雪利博士注意到，病童的家长们都存在一个共同特点，“他们在孩子身上做了许多努力，他们不自觉地以自我应验的方式来臆想孩子生病”。有鉴于此，雪利博士对病童们进行了一种被他称为 “家长切除术”的诊疗方法，他停止了所有用药，限制了家长的接触，并且实施了一项心理鉴定。他的治愈率超过了88%，而且根据他后来的估计，这个治愈率至少持续了5年。雪利博士强调说：“我看到很多孩子受的痛苦，都是源于潜藏的父母婚姻不和导致的压力。 ”
“情绪离婚”的父母与孩子“结婚”
柯德总结人们对婚姻紧张一般有三种处理方式，依次为：投身到孩子身上；责备伴侣；以及与伴侣疏远。将大部分注意力投身到孩子身上，是很多妈妈的不自觉行为，且当事人和外人都很难看出这段婚姻已然出现了问题，具有相当的欺骗性。柯德和雪利的研究有一个共同的发现：很多问题孩童，都来自那种父母自以为自己婚姻没有问题的家庭，他们的依据就是从不对对方大声说话，而他们的关系却有明显的疏远特征：丈夫可能工作时间较长或经常出差，也许每周都有三场不同的饭局。柯德如此形容这种夫妻关系：“丈夫已经从婚姻中退出了，而妻子则与孩子‘结了婚’。 ”家庭中的“母子联盟”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关系，而妈妈把她从婚姻中承受的压力和内心的不满，部分转嫁到了孩子身上。 家长们可以自我观察一下，这种“转嫁”或者投射，一般有四个步骤：首先，家长（一般是孩子的主要看护者，妈妈居多）急于为自己的焦虑寻找一个宣泄口，这位家长“注意到了孩子的一个小毛病，或真或假，有关孩子的身体健康、社交技巧或学习能力，这就令她可以将焦虑投射出来的那个问题了，直到它被放大。 ”接下来，就是寻求专家的肯定。第三步，全家形成一致意见。其他家庭成员也很有可能被带入到这种家庭投射的进程中，开始对这个孩子区别对待，还会花很多时间对孩子的“问题”进行研究、处理、问诊或治疗。 最后一步，孩子本人也认同了投射下来的结果。用柯德的话来解释，“他不自觉地牺牲自己的一些良好的现状，以确保与他的看护者有一个平静、稳定的关系。如果他的看护者是焦虑的，孩子就会变得被焦虑所渗透。因此，对他最有利的就是要尽可能地以任何方式和看护者保持和谐，从而减少他焦虑的程度。 ”“当然，在孩子身上的投射不能解释每个孩子的病况。有时也是真实的身体症状，但家庭投射过程可能会使非心理影响的真正病症更加恶化。这就像是在向小火上投掷汽油：孩子的症状本来很小，直到父母在上面喷洒了焦虑的汽油。 ”
“好朋友”未必出好效果
这是一个将亲子关系发展为“好朋友”的案例：妈妈克里斯汀在新婚后被诊断为轻度抑郁，在心理治疗过程中，她断定那是因为她小时候没有享受到足够的爱。克里斯汀发誓决不要和自己的父母一样，当女儿阿利森出生以后，她明确自己要成为女儿的指路人和关注者。所有阿利森童年时代的图画都得到了热烈赞赏，好像那是艺术创作。克里斯汀笑对阿利森的突然发火，把那当做个性强而一笑置之。当阿利森进入青春期，和妈妈相处依然亲昵，克里斯汀向邻居炫耀，“阿利森是我最好的朋友，她自己也会告诉你我们是好朋友的。 ” 但作为专家的柯德却提醒说，过度的关照，其实也可能伤害到孩子。 “过多积极的关爱，是因为家长们都试图为孩子创造一个完美的、没有伤痕的童年。家长使自己确信，做孩子最好的朋友是对孩子有益的，但那样做至少会引发四个问题。首先，因为我们总想成为孩子们最好的朋友，而那样会变得很难教导他们，孩子难以界定是该学会团队协作，还是该尊重师长的权威性。其次，如果我们把孩子当做家庭的中心，我们的婚姻也会很快终结，并且，我们会不再像恋人一样互相交流，而会像同事一样例行公事。再次，赋予孩子过多的注意力，可能会让我们在短期内觉得自己是好家长，但是我们赐予的关注并不完全是被需要的。如果我们从孩子那里得到我们所需要的感情，而这本应该是从伴侣那里获得的，那样我们就是在让孩子为我们婚姻的无力在付出。最后，与孩子成为好朋友，会促使在他们开始工作时的失败，因为他们会对暂停的亲密关系感到不安。这些孩子不能照顾他们自己，也不想自己照顾自己。 ” 柯德总结说，“好朋友”式的亲子关系，“从短期来说，阻碍了孩子成长为一个独立的成年人。从长远来说，那就是我们无意地设定了孩子将来的不幸。不论你的意图有多好，那都不是我们想要给予孩子的爱。 ”
好父母的前提是“自我满足”
“我小时候没有享受到的这些，我要让我的孩子享受到”，“我跟我父母感情不好，因此我要致力于我的亲子关系”……很多父母将亲子关系作为自己童年的物质或者情感缺失的一种补偿。如柯德所指出的那样，“今天，许多人相信一种普遍的误区，即我们作为成年人的这种痛，是来源于我们还是孩子时父母对我们的不重视。许多家长都将此作为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从未质疑”。于是就出现，“今天的父母都很卖力。我们正尽全力地向孩子奉献一切、表白一切，并用我们所有的时间来陪伴他们”。 一边是家长认为自己无怨无悔的奉献，另一边则是孩子出现各种问题。柯德对此一针见血地指出：“大多数的家长都从没有想过，以自己的孩子为自己的生活中心是有害的。他们相信，他们仅仅是没有时间与伴侣相处，因为他们必须要把孩子放在首位。但事实是，家长们能够从孩子那里得到比伴侣那里更多的爱。我们的意图是好的，但如果我们把孩子争取独立的进程弄得一塌糊涂，那我们就是在玩火。 ” 柯德总结说，太多的关注——无论是担心的还是关爱的——都可能在家庭里创造出一个“确诊病人”。 “造成孩子最大伤害的是，家长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当我们的婚姻中出现了紧张状态，我们就会下意识地逃避，而把焦点引向我们身边的什么人身上，那通常都会是我们的孩子。研究表明，令孩子快乐的最好途径，是看护者（多数情况下是父母）首先建立一个自我满足的生活。这无关我们花了多少时间陪孩子，或是把他们当成我们生活的中心 （那恰恰令家长们焦虑和筋疲力尽）。关键是我们在处理和孩子的关系时，能控制住不把内疚、无助、愤怒等其他情绪带进这种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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