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为什么说“老子心最毒!”
博主按:孔子之后,真正能破解孔子天命观的人了无几人,而朱熹无疑是孔子思想本体论的识者之一。我常常想,即使一如鲁迅这样的学问大家都既没读懂老子,又没读懂孔子;鲁迅在“老子出关”一文中谈到“孔子的心是通向朝庭的,老子的心是通向沙漠的”。然而,朱熹却给出了相反的结论。他认为,孔子反乡愿,而老子则是乡愿的代言人,老子屈身无为的“忍”,则是为了成就个人目的,并一针见血的指出“老子心最毒!”这不能不引起中国知识界的重视和深思。
朱熹概括老子之学要在清静无为、柔弱自守。他说:“老子之学,大抵以虚静无为、冲退自守为事。故其为说,常以懦弱谦下为表,以空虚不毁万物为实。其为治,虽曰‘我无为而民自化’,然不化者则亦不之问也”(卷125,P.2986); “《老子》一书意思都是如此,它只要退步不与你争”(卷137,P.3266),把《老子》之旨设定在个体形上的精神超越与形下的生命体的保全,并认为以其指导人生则表现为柔弱谦下和因顺万物的处世原则,以其治理天下则体现为“无为而治”的治世原则。至于老子柔弱谦下与无为而治的关系,朱熹道:“……所谓 ,所谓谷,只是低下处。让你在高处,他只要在卑下处,全不与你争。……只是他放出无状来,便不可当。如曰‘以正治国,以奇用兵,以无事取天下’,他取天下便是用此道”(卷125,P.2996),以为个体懦弱谦卑的处世之术与君王无为无事的治世之道是统一的;统治者的处世术即是治世术,其柔弱即是无为。 对于老子之学,尤其是其柔弱处下与冲退自守的深层本质和真实意图,朱熹揭露道:“老氏之学最忍,它闲时似个虚无卑弱底人,莫教紧要处发出来,更教你枝梧不住”(卷125,P.2987),“老子心最毒,其所以不与人争者,乃所以深争之也,其设心措意都是如此。闲时他只是如此柔伏,遇着那刚强底人,它便是如此待你”(卷137,P.3266),指出老子“守柔”、不争是表象,实乃深争的手段,其目的是争而胜之。这是对老子“柔弱胜刚强”(《老子"36章》)之类的精辟解释,深得其柔弱的真谛。为了使弟子领悟其中的奥秘,朱熹特意举例曰:“……如一个人叫哮跳踯,我这里只是不做声,只管退步。少间叫哮跳踯者自然而屈,而我之柔伏应自有余”(卷137,P.3266)。进一步,朱熹具体解剖“自守”道:“老子是个占便宜、不肯担当做事底人,自守在里,看你外面天翻地覆,都不管(卷137,P.3253),指明老子自守是守住生命的存在,是保护生命个体免遭残害,于家于国于天下无丝毫责任感,远非儒家的保持自我节操、洁身自好。因此,朱熹谓“老氏欲保全其身底意思多”(卷126,P.3012),责备其“自私”(卷126,P.3013)。 老子之学与孔子根本不同,其有无合理性,或曰可取之处?朱熹答弟子之问曰:“它做许多言语,如何无可取?如佛氏亦尽有可取,但归宿门户都错了”(卷125,P.2994-2995),言其某些具体言论合理可取,应予吸纳,但其立论的出发点和立场是错误的。这里的错误是相对于儒学而言的。同时,朱熹肯定老子学说的积极入世的一面:“今观老子书,自有许多说话,人如何不爱!其学也要出来治天下,清虚无为,所谓‘因者君之纲’,事事只是因而为之”(卷125,P.2987)。在佛老同谓的思想背景下,这种观点发人深省,它不仅超越了与其同时代的学者,也启发了当代学人。学术界“老子入世”的观点、儒道之异不在于是否入世而在于入世方法的不同的论断,在某种程度上还在重复朱熹的劳动。囿于门户之见,朱熹对老子之学在总体上持批评态度:“先儒论老子,多为之出脱,云老子乃矫时之说。以某观之,不是矫时,只是不见实理,故不知礼乐刑政之所出,而欲去之”(朱熹弟子语,朱熹赞同之。卷125,P.2990);“释老称其有见,只是见得个空虚寂灭。真是虚,真是寂无处,不知他所谓见者见个甚底”,以及孔老学说的差异。这意味着在形而下的层面为孔老划界,儒家对老子、道家的指斥因客观公正的标准的“缺席”而有“是其所是而非其所非”的嫌疑。朱熹将儒道之别、老子之失提升到哲学高度,从本体论的层面剖析老子思想。 朱熹弟子视老子为乡愿。朱熹分析道:“老子是出人理之外,不好声,不好色,又不做官,然害伦理。乡原犹在人伦中,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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