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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 窗 热河米，八沟面，要拉骆驼去喇庙（多伦），凤山的姑娘不用看。关外四大名镇，除了热河，康熙偏爱凤山，策马徐行，他赞道：“烟沙一片塞天围，旧说秋高苜蓿肥。今日边屯皆乐土，茅檐松火接金微。”他还真娶了塞外娇憨的于妃子。而乾隆皇帝则特赐“丰芜康宁”，开设四旗厅，属察哈尔镶白旗。 有历史的小镇都有伤痕。前后做过五六百年老县城的古镇，足够淡定了，它循着自己的脉络缓缓前行。 荒僻的塞外，竟有一座繁华阔气的老戏楼，翼角高昂，灰砖背脊，称口外第一楼。雍正时期，与壮观雄伟的关帝庙群同时修建，能上天入地，八口大缸声传十里，人烟鼎盛。 初秋，庄稼尚未开镰，一年一度物资牲畜交流大会，历时半月，那人，海了。 台上大戏尚未开始，台下上等小吃早抖出了绝活。油酥烧饼一层一层揭着吃，来一碗豆腐汤，嫩滑清香；千张道道手工青石压制瓷实有味；糖瓜一咬一粘牙；在凤山你可不能说“来块驴打滚”，要说豆面糕；坝上莜面窝子是纯拇指一窝一窝捻出来的，吃的是温度和耐心；饸饹床子机枪一样架在沸腾的水锅上，经典的酸菜卤抛出了三寸长信子；这一角正熏猪头肉，熏料可是秘密，丁香、陈皮、肉桂，特别又加了柏木的锯末，香，红，油，烂，切一盘下酒；突然甩出一嗓子“羊肚羊肝儿”，馋虫又振翅儿高飞了。 消化食儿，听听“十不闲”：一阵狂风真叫大，碾子碌碡飞上天，一口井刮到庙沟里，两头牛刮到北京边，仔细一看邹某的一只耳朵刮走剩半边。 受得起痛苦，亦懂得创造快乐的民族，忍得住寂寥，也能活得荡气回肠。 凤山文脉的渊源在此。县衙大院改造成一中，方正宽阔，门口一对昂首啸天的石狮子。 老校长张儒三乃饱学儒雅之士，凤山书院主持秦敏清门下弟子，脸膛红润，声音响亮。高考前才能有幸得其赐教三两堂作文课。“你们要做干柴，一点就着。”辞章隽永，真是不软。教务主任教授数学，脸沉得像独木舟，吓煞了，但思维严谨，点拨启发，实在不孬。 吃住在文庙。道光八年，绅士朱予德捐资修建，红墙青瓦，门口两座状态含蓄的汉代老石狮子，说着千年历史。凤山书院琅琅的书声，令荒冷的古镇文绉绉了。住宿在配殿，梦中亦听见书生的子曰诗云：“惟时一灯如鹭，千里音书，万家砧杵，追怀往哲，忆复自伤。” 老瓦草萧萧，一晃二十多年了，一中业已并到县城。但这里仍做学堂，且四座老狮子恒在，那份纯净与力量恒在。 这是保存最完整的清代古民居，旧时做当铺生意，二进三进大院。 一家大门楼，竟是十分复杂。清水脊，蝎子尾，饰雕花卉，檐头瓦当滴水。房檐有六层方、圆砖椽干摆冰盘檐，另一家门楼是七层方、圆砖椽连珠混冰盘檐。层数多少是级别的象征。方椽万字，圆椽栀子花。门罩雕有花卉、小鹿、榆树、凤凰、牡丹。板间折柱，帘笼枋，两端垂帘柱。门楣上有门簪，六角柱形木雕，角上做梅花线，雕四季花草图案。取柱形有重男丁子孙旺盛美意，实为悬灯结彩之用，二支或四支，称“户对”。 大门槛框部位，木装修清代官式，朴素大方，上、中、下三槛，设置走马板，两门框间有余塞板，二门簪，实榻门，六角门钹，上寿山，下福海。下槛两端置门鼓石，须弥座，大鼓兽面石狮，称“门当”，所谓门当户对。 有的门楼一殿一卷式，上有二层小阁楼，菱花木窗。有的门罩雕刻牡丹、寿字、盘长（吉祥结，永恒之意）。有家大门外设置高阔的廊心墙。精致大气，开眼了。 郭小川十三岁离家时，“罂粟花开得一片粉红色，天空飞翔着稳重的风筝。”1945年，他已成为诗人战士县长。石桥东胡同，好风水。汉代石拱桥还埋在地下，名曰“万载桥”。小川父母算是镇上有头脸的文化人物，仍是清贫，但庭院大门二门影壁墙都齐全。 三伏天下雨，雷对雷，咱们今儿晚上，杯对杯。晚上在故居喝二锅头聊小川，微醉。廊前大红灯笼，月亮斜挂高天，瓦房，石阶，老杏树，夜色如初。 小川回不来了，但他的精神必回来。钗于奁内的古镇陷入了思考，如何接过那把柔韧的梳子，梳理古镇的发展脉络。“喝三瓢雪水，放万朵花蕾。”整个古镇都将铺上新绿，它们在春天苏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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