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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金锁记》中的主要人物曹七巧，她本来是一个充满青春气息，泼辣、粗鲁且自由开心又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不少的小伙子追求她。由于封建的包办婚姻，加上对金钱的贪欲，嫁入豪门，成了名门望族姜家的二奶奶之后，被金钱的枷锁锁住了情欲、锁住了一生，并用这枷锁批杀了自己的至亲骨肉，上演了一幕凄惨荒凉而又近乎恐怖的悲剧。本文着重从婚姻、金钱欲、母亲三个方面对曹七巧进行了评析。 关键词：现当代文学；张爱玲；《金琐记》；曹七巧；金钱欲； 张爱玲是20世纪中国文学史上一位充满传奇色彩的作家，她的小说大多写的是上海没落淑女的传奇故事，她把自己的小说集也命名为《传奇》，而她的身世本身也是一部苍凉哀婉而精彩动人的女性传奇。 张爱玲生于1920年9月30日，她的祖父张佩纶原是清末的一名大臣，而她的祖母李菊耦则是慈禧心腹中堂李鸿章之女。可到了她父母一代，家道已然完全败落。父亲属于遗少型的少爷，母亲则是一个时髦的新女性。受父亲风雅能文的影响，张爱玲从小就会背唐诗，给了她一些古典文学的启蒙，培养了她的文学嗜好。同时也受母亲向往西方文化的影响，生活情趣及艺术品味都是西洋化的。然而好景不长，父亲娶姨太太后，母亲勇敢地冲出了家庭的牢笼，与姑姑一起出国留学，年幼的张爱玲失去了母爱之后，还要承受旧家庭的污浊。因此，张爱玲后来在文学创作中总是以'衰落中的文化，乱世中的文明'作为文化背景。 《金锁记》是张爱玲的代表作，创作于一九四三年，被著名的文艺评论家傅雷称之为“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小说讲述了曹七巧不幸的婚姻遭遇以及被金钱毁灭，到头来又毁灭他人的悲剧故事，将人性的荒诞与苍凉诠释到了极至。 一、畸形的婚姻 曹七巧本来是乡下开麻油店的小户人家的女儿，虽然粗鲁泼辣，却充满活力，“十八九岁做姑娘的时候，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上街买菜去。”喜欢她的有肉店里的朝禄，她哥哥的结拜弟兄丁玉根，张少泉，还有沈裁缝的儿了。她的愿望也很简单，找一个喜欢她的人生儿育女，只要男人对她多少有一点真心，也还是有幸福可言的。然而，她的哥嫂贪图荣华富贵想攀高枝，包办了她的婚姻，把她嫁给了上海富室姜家，作了正牌的姜二奶奶；她由一个“麻油店的活招牌”一跃而成了名门望族姜家的二奶奶。但新姑爷生命萎缩，成天躺着，，这对于有着鲜活生命的七巧是残忍的，在这种畸形的夫妻关系的禁锢下，七巧从未享受到人的权利与快乐，心中只有孤寂与屈辱。又因为门第的悬殊，她饱受轻视，在姜公馆处处被人瞧不起。姜公馆的最高统治者，老太太在安排自家的三个儿子住房时，给老二的是窗户冲着后院的最差的一间房。老太太清楚，老二长年瘫卧在床上，是个活废人，不会对她的安排不满，七巧是用钱买回来的，也不敢当面说不满意。家里每当有亲戚来时，老太太先打听是哪房的亲戚来了，一旦听说是七巧家的亲戚来时，就装做不知道。由此可知，老太太的封建等级观念和她对七巧及其亲属所持的态度。姜家的人没有一个愿和她亲近并瞧得起她。尽管她挖空心思地讨好所有人，但仍被排斥在那个贵族阶层外，连丫鬟也敢在背后嘲笑她，因此她深切的感到自卑。在姜家，她变成一个让人避之惟恐不及的人，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与同情。由此她逐渐的沦落而陷入绝望。残废的丈夫又使她正常的情欲难以得到满足而感到非常压抑，尽管偷偷地抽鸦片而且上了瘾，但仍然不能解除心中的痛苦。既不能在这个无情的家庭中获得一丝温暖，又不能在畸形的夫妻生活中得到情欲的满足，于是七巧把爱寄托在她唯一能接触的正常男人，不务正业的三少爷姜季泽身上，但更多的时候，她则是以酸溜溜的话语或恶毒的口气加以宣泄：“我进了你姜家的门……这些年衣不解带的服侍他．．．．．．谁见我的情来？谁有半点好处到我头上？”“他有点人气，倒又好了！”甚至对前来探望的哥哥也大加责备：“你害的我好！你扔崩一走，我可走不了。你也不顾我的死活！”这些深刻地表现了封建文化、旧道德，对人生的忽视及其丧失人伦的种种虚伪。对这个世界的失望直至绝望使七巧慢慢地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多疑刻薄、专横冷酷。过去的七巧死去了变成了一个人性蜕变、金钱欲极度膨胀的“疯子”。 二、疯狂的金钱欲 曹七巧由于婚姻的不幸，卑微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剥夺了她作为一个正常女人对正常情欲的渴望与满足。她逐渐地成为情欲和金钱的牺牲品。当象征着精神的情欲被剥夺后，那象征着物质的金钱就象大海中的救生圈一样牢牢地套住了那即将沉没于海的七巧。她变本加厉地占有金钱，用金钱的枷锁扼杀了她人性中残存的情欲。七巧在姜家是一个处处被歧视的对象。面对这冷酷的生活环境，她也企图反抗过：在背后发老太太的牢骚，当着妯娌们的面抱怨自己被欺负的命运，更是当着哥嫂的面发泄自己的不满。然而她忍受着这一切，她看到了金钱在这个家庭里广而言之，在这个社会中的作用，有了钱就有了地位，有了尊严，有了一切，她的灵魂被金钱扭曲、腐蚀了，金钱在她的心目中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它可以高于人情，高于一切，为了能够得到金钱，她可以忍受被歧视的命运，苦闷的生活，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青春和幸福。于是，她开始不顾一切地追求着金钱，渴望有一天能得到金钱和因此而来的地位。金钱就象一副枷锁，锁住了她的脖子，锁住了她的一生。 在七巧看来，人世间人们之间的关系，就是金钱的关系，她把人情世故看得很冷淡。当她的哥嫂路迢迢地赶来看她，她却认为是想她的钱了，大骂哥嫂，并冲着他们尽情地发泄着自己的满腔幽恨。以至于她的嫂子都觉得奇怪“我们这位姑奶奶怎么换了个人？没出嫁的时候不过要强些，嘴头上琐碎些，就连后来我们去瞧她，虽是以前暴躁些，也还有个分寸，不似如今疯疯傻傻，说话有一句没一句，就没一点儿人心的地方。”金钱使七巧变得疯疯傻傻，丈夫、婆婆的相继过世，她的疯疯傻傻便达到极至，这些年来，虽戴着黄金的枷锁，可是连金子的边都啃不到，现在不同了，她的一切幻想就要成为现实了。在分家会上，当听说姜季泽在公帐上托欠过巨款，一部分遗产抵销了之后，还净欠六万，然而也还有均分老太太陪嫁过来的首饰权力时，她大叫起来“那我们太吃亏了！”。她向大家诉说自己的丈夫是个残疾，没有过一文半文进帐，现在孤儿寡母的，就指望着这几个死钱过活，应多分点。尽管她哭、闹像个泼妇，然而还是均分了事，她们孤儿寡母还是被欺负了。这就更使七巧看重金钱，她被人欺负和看不起，就因为没有钱，地位又低下，是金钱枷锁把她锁在了一个瘫卧在床、心理变态的人。她在得到一笔钱后，对金钱的占有欲充斥了她的整个心灵，这是她牺牲自己的青春换来的，她要不惜一切地来保护。当七巧看见侄儿春熹抱着她的女儿长安时，就汹汹奔了来，向春熹厉声道：“我三茶六饭款待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什么地方亏了你，你欺负我女儿？你那狼心狗肺，你道我揣摩不出来么？你别以为你教坏了我女儿，我就不能不捏着鼻子把她许配给你，你霸占我们的家产！”不容春熹解释，就把春熹赶走，以去掉心头之病。从这就能看出金钱在她心理占据何等高的地位。分家后的七巧带着两个孩子搬到租借的房子里，成为了一家之主。几个月后，她曾爱过的姜家老三姜季泽突然来访，七巧“疑惑他是来借钱的，加意防备着”，故意把话岔开。不料，季泽却向她诉起苦来，用好话哄她说 “自己跟家里的那个不好、拼命的在外头玩、把家业都败光了这一切都是为了“七巧”，只是以前碍着“家里人多眼杂”，不得不管住自己。季泽的一番话，说到七巧的心坎上了，勾起了七巧的情愫，挑起了七巧对情性的再一次的欲望。七巧平生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淋浴在光辉里，细细的音乐，细细的喜悦……”，原来以为“这辈子已经完了”，却“原来还有今天”，七巧第一次感到生命的“光辉”和“喜悦”，意想不到的幸福，使七巧迷茫、迷惑。但转念一想“他难道是哄她么？他想她的钱――她卖掉她的一生换来的几个钱？仅仅这一转念便使她暴怒起来。”她先得证明他是真心的不是。”只要一想到钱，七巧最终还是清醒了。一试，果然“他是筹之已熟的”，七巧怒不可遏，疯了似的“将手里的扇子向季泽头上滴溜溜掷过去……骂道：‘……你哄我——你拿那样的话来哄我——你拿我当傻子——’”。她识破了季泽的阴谋，保住了她用生命换来的用来维系生命的金钱。从这里更能看出金钱在七巧的心中是何等重要啊！七巧用黄金抵住了感情、爱恋，也挡住了自己惟一的希望，惟一的梦，“为了黄金”“拒绝了她所爱的男人”。七巧是主动地为了黄金而割舍了情爱。表现了七巧强烈的情欲向疯狂的黄金占有欲的蜕变悲哀。她正一步步地沦落着，开始被人贴上了“疯子”的标签。 金钱已成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为了金钱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一切事情，并用金钱来左右自己的行动，哪怕一点点于自己不利的因素存在，她也会暴怒、憎恨，彻底赶走。她经常向女儿灌输“男人是碰不得的、他们只不过是看中女人手中的钱。”金钱腐蚀了曹七巧的灵魂，把她变成了一个冷酷、残忍、毫无人情味的人。在她看来，除了钱之外，其它一切都可以抛置一边，钱就是她的命根，她把自己的命运与金钱紧密地交融在一起，命运由钱来决定。她变得没有人性、疯疯傻傻了。她感到，金钱的多少就是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标准。她不择手段地追求金钱，心甘情愿了戴上了金钱的枷锁。对金钱的贪欲，对金钱的重视，融入了她的灵魂，成为她生命的一个绝不可少的，甚至比她的肉体心脏都更重要的东西。正是这种对金钱的贪婪，使她逐渐从健康、活泼的少女变成了一个自私、冷酷的泼妇，最终成为一个金钱的奴隶。 三、狠毒的母亲 作者把曹七巧的前半生只作背景,重点放在七巧的后半生,戏剧性地描绘了七巧牺牲青春快乐为代价获得的金钱竟是一副枷锁,腐蚀与扭曲了她的人性,强烈的占有欲、疯狂的报复控制了她的身心,使她由一个受迫害的人变成一个疯狂的害人者。“靠得住的只有钱”。金钱、物质主宰了曹七巧的一切，她的人性逐渐泯灭，母性逐渐灭绝，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丝毫母性甚至人性，有的仅是令人骇然的兽性。疯狂报复欲落到了自己的亲生儿女身上。曹七巧对金钱要占有，对儿女也要占有，特别是在对待儿女们的婚事上，她自己在爱情婚姻上得不到幸福和满足，也就不能容忍儿女们得到。 曹七巧为儿子长白定亲，是因为这些年来，她就犹如守活寡，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个男子，而这个人是她的儿子，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现在这半个人她保留不住，也出去逛窑子，她要占有儿子。为了把儿子留在家里，使他不出去逛窑子，以满足她的变态心理，她为儿子娶了媳妇芝寿。媳妇刚进门，她就开始折磨媳妇，她怕儿子被夺走，就当众用那天生的高爽喉咙，议论儿媳妇的长像是如何不好，但愿儿子的这条命别送在儿媳的手里，有意给儿媳一点颜色看，在长白的婚姻上留下了阴影。她又向亲戚诉说儿媳是如何笨，诸事都不合她的意，还说儿媳的坏话羞辱儿媳，后来索性当着儿媳的面说这些，弄得儿媳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还要说是在儿媳妇手里吃口饭，可真不容易！动不动就给人脸子看的话，她还缠住儿子要他通宵达旦地陪她抽鸦片，以填补她内心的孤独、寂寞。她还再三打听儿媳在夫妻生活中的秘密，然后在麻将桌上作为话题，有声有色地当众宣布儿媳之间的隐私，并加以渲染，使自己从中得到快感，逼得儿媳要寻死，但她还不罢休，还用“白哥儿给我多烧了两口烟，害得我们少奶奶一宿没睡觉，半夜三更点着灯等他回来少不了他吗？”之类的话折磨儿媳。她不让儿子回房陪芝寿，让芝寿守空房，芝寿有泪还不敢擦，怕擦肿了眼睛婆婆又该说“白哥儿一晚上没回房去睡，少奶奶把眼睛哭得桃似的！”只好在心里哀叹：“这是个疯狂的世界，丈夫不像丈夫，婆婆不像婆婆，不是他们疯了，就是她疯了。”七巧就是这样破坏着儿子的婚姻，使他们夫妻不和。她自己在丈夫生前，犹如守活寡，从未得到过爱，也就绝不允许儿媳妇得到这些，她的变态心理，强烈的报复欲在这里充分地表现出来了。 曹七巧对儿子婚姻的破坏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可耻欲望，而对女儿婚事的破坏是本能的嫉妒，她对待女儿长安更为刁钻、刻薄。长安上学时，为了一点小事她就要到学校去闹，出女儿的丑，使得长安没脸去见她的朋友和她所喜欢的音乐教员，不得不中途退学在家里，渐渐放弃了一切上进的思想。她学会了挑是非，使小坏，干涉家里的行政，跟人呕气，她的言谈举止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了，几乎成了“半个”七巧。长安到了结婚的年龄，有人来做媒，家境差点的七巧疑心人家贪他们的钱；有钱有势的，又对长安不十分热心，她姿色一般，母亲出身低，又有个不贤惠的名声，家里也没什么家教，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婚事被一年年地耽搁下去，七巧并不着急，还劝长安抽鸦片烟来解闷。她不积极替女儿办婚事，就是怕女儿带走她的一部分家产，为了保住钱财，她宁可牺牲女儿的婚姻。 长安到了快三十岁，七巧见没有人来提亲，她女儿注定要做老姑娘时，就又换了一种论调说长安“自己长得不好，嫁不掉，还怨我做娘的耽搁了她”。后来在长安的堂妹长馨的帮助下，背着七巧，长安认识了一位留学生童世舫，双方都满足后，婶婶兰仙出面替长安做媒。七巧初听见，倒也欣然，订婚后见女儿时时带着幸福的微笑，她就嫉妒了，冷言冷语骂长安“这些年来，多多怠慢了姑娘，不怪姑娘难得开个笑脸。这下子跳出了姜家的门，称了心愿了，再快活些，可也别这么摆在脸上呀――叫人心寒”。见女儿并不计较，还努力戒烟，就挖苦、谩骂死不要脸，急于嫁人，“是肚子里有了搁不住的东西是怎么着？”给女儿大造舆论，使长安再也受不了，不得已向童世舫提出解除婚约，然而两人毕竟有一定的爱情基础，不久他们又开始秘密幽会。七巧知道后，又想出毒的一计，把童世舫请到家里来吃饭，她安排儿子先陪着童世舫吃，自己有意晚来一步，并故意当着童世舫的面回答儿子的问话，谎说长安再抽两筒鸦片就下来，使不知情的童世舫听后不觉一惊，原来自己爱恋的姑娘是一个抽鸦片的，接着她又以“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告诉童世舫，“这孩子就苦在先天不足，下地就得给她喷烟”。还说女儿抽鸦片是如何的上瘾，戒都戒不掉等等，完全破坏了长安给童世舫的美好印象，终于把他俩拆散，彻底断送了女儿的幸福。在曹七巧看来，女儿婚姻上的幸福，就反衬了她的婚姻不幸，只有女儿婚姻的失败，才能减轻她的痛苦，在她身上，正常的人性被泯灭了。 如果说七巧的命运是封建礼教和吃人的旧社会造成的，那么长安的悲剧则是她亲手设计和完成的。风霜侵袭后的母爱，布满了斑斑锈迹。自己没有得到的幸福生活，连自己的儿女也别想得到。虎毒尚且不食子，而七巧毒于虎，她吞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没有丝毫的惭愧。这是多么令人心悸的母亲啊！七巧这小小的“胜利”便是道德和人性的崩溃。曹七巧的一生是那个社会的真实写照，更是对那个金钱社会的批判。 七巧的出身是可怜的；七巧的婚姻是可悲的；七巧对待儿女的做法是可恶的。这个集可怜、可悲、可恶为一体的女人又是让人同情的。张爱铃把这样一个形象逼真的人物，如此透彻的展现给读者，所以被傅雷称作“我们文坛最美的收获之一”是当之无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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