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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集（噓堂自選詩?2008、2009合卷）
有子
天不仁兮，維天之廣。地不恤兮，維地以方。維茲四月，草木蒼黃。水決其陰，山覆其陽。
震而怒也，莫之諭也。土崩瓦解，莫之拒也。有聲如雷，耳曷可塞。有肉如糜，骨不可剔。
匪我不德，天不畜也。匪我不逃。命不速也。我死我以，乃奪我童子。已矣哉，我耕我工，如稗如秕，爾乃奪我童子。
匪我不救，我有糟糠，先敷彼口。匪我不救，交交黃鳥，亦翼其幼。匪我不救，彼命實薄。
震而怒也，莫之諭也。土崩瓦解，莫之拒也。我子之手，破墟而舉。童音萎絶，我心荼苦。
征
引而征之，啟予手，肅其燈。其芒在方寸，色如春酲。定，而後發。征。
引而征之，啟予足，覷其星。春酲未可罄，告於秋聲。定，乃久懸。征。
勞而不返，涉水之萍。默而照彼，在野之螢。歡弗足存，哀莫足毀，彼何用諸死生。以無應者，若慎其聽。
雲不朝升，雨不宿停。唯靜之美，泛彼流萍。
紫檀色好，蛤子如膏。引而征之，固知其無所逃。
郊行
四月之郊山有蕙，匪我植也，采之懷之，胡爲而不可嬖也。
四月之郊崖有茗，匪我耜也，擷之焙之，胡爲而不可酹也。
四月之郊溪有鱖。匪我桊也。罟之餌之，胡爲而不可昵也。
四月之郊道有幡，匪我祀也。瞻之望之，胡爲而不可替也。
薄雨零兮，我行儽儽。行已行已，遠峰雲蒸，胡爲而不可逝也。
短信
芒種，煞南，沖狗。割禮，麵包，奠酒。廣場，繁殖，噤口。陽光，油彩，小丑。木偶，無咎，稽首。黃曆，紅字，遊走。
舞會記憶
夜寂桐風緩，校舍舞步旋。白衫漿猶硬，青裙漾微瀾。延牆排課椅，躬身請偕前。心靈如鮮果，慢四轉快三。適作水兵曲，消息布輕攣。某公忽暴死，私檄已張懸。亟出觀所以，春星正爛漫。車鈴清且亮，春徑去不還。
去不還，去不還。雙華表，玉欄杆。者般顔色天皴破，拍手重唱胡桃歌：
胡桃雖貴，箝之亦碎。其全難調羹，其碎令湯沸。
沸湯溢流金，長街舞步旋。白衫蒸汗雨，紅旗列蜿蜒。紅旗忽在後，紅旗永在前。人在紅旗下，旗手多少年。左衽呼而鼓，人潮許同攀。昨夜桐風緩，執手意未殫。誰爲歌一曲，馬賽促心弦。亦有靜坐者，席地學壁觀。
呼而鼓，呼而鼓。天不應，心如堵。者般顔色將來做，拍手重唱辟穀歌：
一日不食可。二日不食可。三日不食可。四日不食可。五日六日不食可。千人萬人不食可。爾不食，雞犬升天可。
雞犬盡升天，天兵舞步旋。夜氛傳庭旨，四海禁狂歡。暗騎銜枚至，長街弓影盤。桐風寂而緩，請解公車還。沫散潮复聚，星沉炬乃燃。结阵用干戚，敢触不周山。大城声浪涌，攘臂起余酣。蹈火何所惜，华章又激弹。
禁狂歡，禁狂歡。矢已集，弓已彎。者般顔色風吹過，拍手重唱李下歌：
有李有李花甚渥，不可以坐，不可以坐，李花結實連枝椏。
有李有李大如輪，不可以飧，不可以飧，李子樹下埋死人。
維某日某夜，坦克履帶旋。廣場同起舞，抵死作纏綿。前仆印深吻，後偃若仰蓮。腥腥三界火，蓮葉何田田。夜寂星光淡，碑上銅露寒。禦河無聲水，輕撫玉欄杆。花謝承恩後，魚戲蓮葉間。黎明事灑掃，日出華表颠。
事灑掃，事灑掃。大幕垂，徒擾擾。者般顔色人看錯，拍手重唱鄧林歌：
死矣死矣，天不教人知。化爲鄧林爾何癡。
俄有故人來，置酒開我軒。絮絮叨舊話，一別二十年。某日校舍中，有女似白鷳。星明桐風緩，快三舞步旋。某日廣場上，抬箱同化緣。紙箱棄何處，無乃化紙錢。一飲還一啄，歲華各自捐。既捐何足道，相對待夜闌。
舞步旋，舞步旋。躬身禮，請偕前。者般顔色真寥闊，拍手重唱舞會歌：
蹦恰恰，蹦恰恰。啦啦啦，啦啦啦。
蘇魯支
孤壇，械圍。獨立，舞肢。阿茲達，額灰。蘇魯支，相持。既禱，風微。塗油，舉火，焰馳。人炬，膏肥，吱吱，滋滋。神乃降，遠望。田園有炊牆有茨。
馬槽
耒我馬，用爾槽。馬行已疲槽亦槁。夜風來吹廄中草。草兮草兮作繈褓。
陶我磚，起爾監。美兮渙兮十字椽。爾槽空空何所見。滿天星如水中鹽。
驅我鹿，馭爾車。此夜熏風交四野。空槽疲馬皆風化。樅樹枝上銀鈴掛。
臨屏口號寄詩三百論壇諸兄
榜曰爾有害，封之罪罔貸。孰曰鼠無角，爾何市爾稗。劓殄無遺育，割之同一疥。立雪看大同，無為厄陳蔡。爾類善守持，欽哉清平界。
五月
勒石追長慟，蒼巒延一春。猶思川下骨，終覺草木親。遷播餘萬死，荒城控野雲。生息果足托，微軀各懷恩。天高風可拓，碉樓矗鱗根。羌人獨擊鼓，旋舞叩巫神。
春遊散章（九首）
動車5417
車上讀芭蕉，出門惟二願。宿館須舒適，草鞋合腳面。一噱坐馳中，布履亦殊便。春山割明窗，翻之如畫片。草鞋或亦佳，畫片能親踐。踐者既已渺，隔窗抱微赧。
注：松尾芭蕉《笈之小文》：“道程無限期，朝發不定時。一日惟有二願，只求宿館舒適，草鞋合腳，如此而已。”
瑞金路夜檔
粗盤盛熱面，急火供青螺。嘖嘖辨滋味，猶待酒微酡。妖女三兩至，膩語細如荷。來去經我側，座位借一挪。蕾絲謾移影，夜明交潛歌。永憶秦淮槳，喑然水中摩。
注：馬丁?阿米斯《時間箭》：“我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躲藏。”
夢?一
莎樂美，莎樂美，金弦柱，石棺裏。呼爾名，爾無應，我見我棺沈於水。我死我已爾無毀。我見爾哭我不起。
注：莎樂美《萊納?瑪利亞?里爾克》：“在這裏我們卻說不出這種呼喚，似乎它被天使撲打翅膀、揮舞翅膀的聲音遮蓋了。”
田字坊
石門銜灰瓦，璃窗映午初。巷仄瓷光碎，塊然畫影浮。酒旗飄蚓字，坐隅閑可沽。人踵接墙踵，頗多碧眼胡。胡兒敲秦馬，胡姬試玉符。我囊空似俑，迷香同熙如。遂買格瓦拉，鐵皮一偉顱。
注：列昂?托洛茨基《俄羅斯革命史》：“如今的危險不在於過快地前進，而在於遲遲不動。”
梅川路259弄
遲我一年約，來造賢者室。新茗正好时，春雲疊書帙。四壁舊雨涵，語辭用所惜。相照起餘曛，高樓嗟林立。出門吃酒去，還踐古人迹。
注：胡曉明《唐宋詩一百句》：“有情世界即一大漂泊，何處才是止泊？”
夢?二
瀚海廣兮妙目揚，曼其聲兮側我聽。其琴也豎聲也楚，載浮栽溺非我蠱。立岩崖兮昔曾識，昔我去也不得住。薄言航也不得往，我今槁矣彼顔蒼。日月既邁歌以待，海藻披離糾我愾。
注：奧維德《變形記》：“哦，博学的海妖！爲了使大海表現出跟你們一樣關切，在你們突然希望把翅膀變作船槳，翺翔在波濤之上時，你們曾徒勞地尋遍大地。”
華師大麗娃河畔
麗娃河中水，粼粼不肯前。磚樓嚴絲縫，龜伏百年間。投石向彼岸，同學曾少年。岸然何所用，席上角菱鮮。醉歸夜雨至，海氣若蜿蜒。桐葉響深徑，爍爍舞銀丸。布履明日濕，春泥尚可彈。
閔行或輞川
聊隨宇文老，重科輞川詩。唐詩唐人寫，與今何有之。王喬登羽去，南山澗流遲。寂中水涉水，無聲匪我遺。課罷雨方止，回程路各歧。追憶猶未始，暫存於相機。
注：宇文所安《追憶》：“他們的相逢成了我們與之相逢的對象，我們因此也沈入無聲的回憶。”
夢?三
俎中道而返兮，入無方之城。西遊者既死矣，使東望而遐生？汝叩我於前途兮，著季春之姣服。行繽紛之雲雨兮，忽械之以桎梏。脫根蘖而土萌兮，何代序之不續？亂曰，上之則遲暮，下之則陌路。且行，且舞，且祝。
注：劉獻庭《離騷經講錄》：“西遊者，欲死也。”
考古（七首）
其一
已下白玉棺，復鑿白玉龕。天際藏褶幔，疏鳥間灰藍。鳥鳴如粉屑，黎明信可摶。五色雜織錦，良工久不刊。園林誠修美，疊券偶一瞻。窅然深穴底，蜜蠟葆其完。
其二
良苑靜且好，奇獸角獨皎。妖女佩花冠，修服沃龍腦。永晤鏡中人，寂光結銅藻。欺身欲長窺，詫然陷物表。夜盡星如絲，絲絲抽殘縞。洞視既無餘，徒嗟失所寶。
其三
掘地征一喟，疊墟接海蔚。盲者伊利昂，相蹈入長睡。陶輪轉無聲，窮飾簪金髻。交馳夢影深，紛駕青銅駟。起來向街行，靡紅正癰潰。娼女斜倚門，明乳如脫穗。微雨濕幕景，來朝添踵次。海倫登堞時，臨風發艦隊。
其四
門欞各交影，所交不可移。久默餘空洞，靜物漸成圍。抽身諒已晚，畫壁色如緋。盛饌薦左右，浮灰滿龐培。銀盃銘哲訓，今歡毋後推。秋畿不自語，其待諸神歸。春種猶在甕，悲憫期深垂。我亦灌漿者，明日未及窺。
其五
瑣窗汲桑影，朱楯停譎雲。躡足鸚嚀軟，縮地叩玉人。途迷樓光細，花開池雨新。玉人皆幽獨，春覺醒不真。長居亦何有，側耳聽車塵。暮色接遠道，畫本待重曛。
其六
手穿黑玉鐲，足貫青銅鏈。白骨沸冥泉，蒸騰何所見。衆人捧像行，吹笛拂我面。頂禮西布莉，潔淨巨石殿。禮罷各斂衣，狂歡殊未厭。巨石諒不舉，日落銜斷箭。獨自叩女神，汝懷誠永眷。松枝今尚軟，去去毋復念。
其七
瓷盤燒青花，釉胎薄且亮。西賈返東馳，湧波顷在上。蚧甲覆殘桅，秘艙随永葬。舞袖徒短長，眉角宮時樣。欲往竟弗之，慵然溺鏡像。深瀾稠似蜜，自視漸無狀。海圖須臾枯，看取千金藏。罔識圍觀者，中心忽如喪。
步出南門行
積雪騰空起，南城覆北城。城北深一尺，城南與雲平。公車殊蕩蕩，時陷時轉停。抹窗看吹霾，路人亦蝸行。朱靴踐冰轍，光彩偶分明。畫圖指端出，呵氣輒歸零。羊羹冷復炙，長途寂欲盈。各自在空谷，忽爾思鹿鳴。
無題3
高桐幾樹佩明璜，黯淡樓群跨遠方。到眼青蠓燈網盡，浮生金粟夜吹揚。
膏肓漸浸雙趺影，世界猶沉百合香。屏息人天聽蚌老，舊時光照水精光。
無題4
暗斂池光綠柳垂，斜穿小徑舊年歸。星窺石椅盤花氣，語默磚樓匿錦衣。
薄酒澆階燃鬼火，沈香覆地禳靈媒。前車既渺歡難再，次第歌聲陷影帷。
無題5
天安門上太陽升，若有人兮臥水晶。乍熱爐香薰虎賁，新描繡像祛龍腥。
秋風自有閑花送，蟹腳須添老酒蒸。明日起床揉醉眼，天安門上太陽升。
無題6
霜高風定獨憑欄，欲乞昆虛藥一丸。八駿無聲馳弱水，空桑何處憶銅盤。
潮分此夜秋堤遠，字漶前崖佛火寒。十里輕車人漸老，掬花猶沏小龍團。
無題7
殘棋欲拂曙河陰，宿雨零光敗若鱗。掠瓦風聲尋苦手，穿樓黃葉眩迷津。
憑窗我亦同秋草，問訊誰猶是遠人。昨夜新涼今夜補，金絲箱底檢紅裙。
西泠訪墓
蓮房尚渥平湖暖，雨腳才添昨夜寒。墓草一圍青踏破，黃金縷系翠雕鞍。
當時願結同心好，碧玉簾攏玳瑁簪。疑是山嵐回夢寐，頻吹舞袖上離絃。
鶯啼序
零風漫分陣雪，滿城皆裂帛。玻璃鏡，無限延伸，映見雲角微赤。展旗語，憑高獵獵，深壕伏甲齊奔出。戰虛空，詞屑紛揚，象牙王國。
幻影穿梭，織簟補夢，是萍青鷺白。素菱錦，雕上窗櫺，一程山水標格。隱於茲，蒼然者我，待皴破，殘荷枯澤。卻驚疑，蒸汽聲裏，火車鳴笛。
何人遠去，唱頌低沉，亮光復靜默。夜未徹，背街枝椏，盡烙鉛痕，撲面輕蠓，細遮銀礫。蠟臺幽曠，箴言簡樸，豎琴凍結骷髏地，又何人，重奏大彌撒。躬身施禮，唯神可與垂聽，此時瑟瑟雙屐。
且行且躓，塔影鐘樓，向薄冰暗匿。恍群鴿，遙接岸曲，斂翅彷徨，數捧燈霾，乍浮林隙。歡歌不永，前途修潔，平生暫許成通透，死魂靈，錯以藍花甓。獨餘轍印茫茫，漸滲微曦，路牌遊弋。
（注：重奏大彌撒，撒，借韻。）
附·白話詩兩組
女主人公
可是在現實生活中，你可聽見
我怎樣把活著的你呼喚。
——阿赫瑪托娃
Ⅰ她們
春天釋放的力量。有時夜晚
比白晝更喧囂，在靜立的槐樹的潛夢裏。
不肯說話的人啊，還嗅吸著自己的旅程，
飛蛾撲向被路燈看穿的葉底。
說話的欲望膨脹於根部。但不能說，
總是缺少對象，如包容花蕾的絮語。
離去的會暫存，但無法沉定如昔地走回，
用命令將堅實的枝幹再度彎曲。
不能再和熟悉的人說話。她們走時
什麼也沒帶。但，一種空虛的愛
卻產生了，象一把舊椅子在屋裏留了下來。
陰影充實門洞。莊肅而譫妄的感覺
一閃即逝，仿佛柔韌的雨絲被重力淹沒——
對大地還須作一次道別。
Ⅱ塔曼
為什麼你先出現？萊蒙托夫把你
交給韃靼人時，給了你栗殼色的長髮，
月下詭秘的歌，四十裏偏僻陰鬱的海峽……
但是，他忘了給你一個名字。
“哪兒歌唱，哪兒就有幸福。”
別騙我，姑娘，給人行洗禮的地方
從來不是降生之所，而是死亡——
那只再也燒不開茶炊的銅水壺。
你的詭計比乳房甜蜜。當你把海藍的誘惑
推到船前，是什麼樣的偏見蒙蔽了我，
不肯接受一勞永逸的生活？
無名的勞役。無名的逃逸。
我永遠記得你的溫存，
因你註定不是我的人。
Ⅲ瑪加麗塔
光速地飛旋吧。光不可知。
看腳下的大地縮小，新綠的森林微細。
狂喜的天空讓星星向你深深鞠躬，
就一次，為了被痛苦濡濕的明瞳。
我們的親密超越法度。就象落日
透過薄薄一層玻璃潛進地下室，
乳黃色的香膏浸潤你，也滲入了
我被重錘擊打癟的胸部。
一起飛在空氣稀薄的世界。托著板床，
吃沒有油的菜，仿佛未見面就已相識。
那是最先掘出的兩口鹽池。
瑪加麗塔，請記住你曾珍視的手稿，
後來的磨難也沒能把它毀掉——
你給它一次復活，它便學會了告禱。
Ⅳ拉拉
漂浮不定的形象。像莫斯科的肅雪
映在煤氣燈苦苦勸慰的那扇窗上。
成長卻快得驚人，簡直無聲——假如忽略
窗裏那只白蠟燭芯的噗噗微響。
轅馬，土豆，封凍的荒原，一鍋
渾稠的湯煨補著花楸果般的內心。
如果是鐵犁，那也由它劃下黑色的印記，
反正不幸早已碾出了泥濘的轍痕。
不，我不勸慰。總得有愛與訃告互文。
如果夜鶯不會隱喻，白夜就會更長，
順著僵滯的極光一直向淚腺延伸。
抬棺的人離去。這個女人留下。
燭臺上的火焰可以再不作響，
但對於悲劇，她意義重大。
Ⅴ薇加
來不及了，躊躇已經過去，
幹硬的膠水已經黏住了信封斜口。
就像腹部的病灶又要隱隱作痛，
粉色的杏花在城中大團大團地顫抖。
誰的心靈能把這座城市想像？
一小塊碎片……抑或一條乾枯的河床？
上前敲門，但被水泥屋頂和回聲攔住——
這種灰乎乎的影子，教科書裏稱為盲腸。
應該割除。用電車、火車，距離，用紫羅蘭，
用可以揉碎或活動的任何一樣工具，
用更趨暴力的赤、橙、藍、綠！
用永別的暴力，拱衛她的安寧。
此刻寥廓的星空開始在膠盤上緩緩旋轉，
柔和的調子牽著她白皙的手腕。
詩四首
“精確的雨絲按時到來”
精確的雨絲按時到來，
雷聲卻麻木而遲鈍。
灰色的裙裾遮住天空，
我回想起久遠的友人。
拼圖的紙盒砌成屋子，
五顏六色爬進了窗門。
一張便箋噴著蒸汽，
倒退入失重的車輪。
就像簽名被多次塗改，
六月也無法完整保存。
泥漿裏裹著杏仁的氣味，
低燒中的悲劇的眼神。
好在舞臺還足夠寬廣，
可以撤回衣架和花盆。
我只把你留在外面，
豎琴頂端的那圈白銀。
“當互文成為一種習慣”
當互文成為一種習慣，
影院的幕布就越變越窄，
光的紡錘如慢鏡重播，
把對號的座椅一一拆解。
有人喊：這很難掌握！
是的，總該有什麼曾經流過。
可當痛苦蜷縮在鏡中，
誰又會把自己的名字喊錯？
“我不是一個懷疑論者”
我不是一個懷疑論者，
我相信蘋果是蘋果，梨是梨。
我認為弧度和顏色能夠甄別口感，
如果準確，神廟就在迦太基。
這和混亂無關。和眼睛無關。
也和皮革鞋子磨損的程度無關。
世界和我無關——如果我能夠分辨
蘋果和梨子的弧度，就能區別大海與帆。
這麼說或許有些傲慢。那麼聽著：
整個春天我都在寒風裏跋涉，
那些砸我的石頭，壘成了我的神壇。
“那個人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
那個人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心力衰竭”，
他的母語做出死亡鑒定。
一些輔音：像告解的木板一樣松垮……
一個母音：像牲口的軛具一樣堅硬。
斷口的圓環，複調被纏繞，
如大教堂披裹著嘶啞的壽衣。
風雪交加啊，“十步之外就聽不到我們的
話語”……以及胸口熨貼著的金色髮絲。
黏土蒼白。壓模，燒制。蝙蝠陰鬱的
撲翅聲，飛進融化的綠寶石般的松脂。
回到蠕洞，敲擊管風琴低沉的鍵錘的底部，
所有的統治者躬下身，為這修辭讓路。所疑照室白，生命聊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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