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风语红楼》之一千三百三十二
风之子原创
第七十八回，王夫人向贾母汇报了晴雯芳官四儿等人的处置情况，贾母有一段话，细细琢磨很有意思：
“我深知宝玉将来也是个不听妻妾劝的。我也解不过来，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别的淘气都是应该的，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
贾母这段话，包含的意思非常丰富。
第一，贾母岂不知道丫鬟被打发出去，意味着什么？可是，这个时候仓促之间，她不了解情况，是不好表态的。
第二，其时贾母关于宝黛的婚姻的大计已成，宝钗已退出，宝琴之婚姻已度过危机，薛蝌之婚已定，薛姨妈已改弦更张，认黛玉为女儿，预备日后为宝黛提亲。这个时候，贾母不会冒险再让最后一个堡垒王夫人萌生强烈的抵抗，激化矛盾。那就因小失大了。退一步，王夫人作为母亲，定不了宝玉的妻子，定个宝玉的妾的权利和脸面，贾母还是要顾及的。
第三，贾母也深知，王夫人如此大张旗鼓的整饬，其意还是为了维护宝玉的声誉，这一点其实和贾母的利益是一致的，即便方法不当，贾母也不可能为此大动干戈。
所以，贾母才有那样一番话。这番话的意思是告诉王夫人：
1.你虽然是母亲，却并没有我了解你的宝贝儿子；
2.我仔细观察过了，宝玉和丫鬟们是真的合得来，不是有什么奸淫狗盗之事，大可放心。
贾母这样说的意图，其实是告诉王夫人，你儿子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堪，这其实也间接驳斥了袭人关于不才之论和向王夫人的进言，你儿子和丫鬟们的关系是很友善很纯洁的，不会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来，你没有必要这么着为了维护你儿子的声誉去伤害那些无辜的丫鬟。
还有更隐秘的一层意思，我以为贾母这样说，既是劝解王夫人，也是提醒王夫人，更是为贾宝玉正名，为黛玉正名（宝玉对丫鬟尚且如此，对黛玉就更不会了），其实也是为晴雯为首的丫鬟们正名。而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贾母当时就打定主意了，如果晴雯得的不是痨病，那么过一段时日，贾母还是会把晴雯叫回来的，只可惜，贾母不知道，王夫人来汇报的时候，晴雯已死。当然贾母也不会知道，其实和宝玉做出了见不得人的事的，是袭人。
尤其是贾母开首便说的我也知道宝玉是个不听妻妾劝的那句话，再来看看贾母为宝玉择的妻妾黛玉和晴雯，其实唯独这两个人是降得住宝玉的。黛玉的话，宝玉那句不听？晴雯的话，正如袭人说的，宝玉是一日不挨晴雯几句硬话就不舒服，贾母为宝玉选择的这两人，恰恰是能让宝玉听劝的。这就是贾母见认识人的高明之处。
我觉得可悲的是，贾母这样意蕴深湛的话，王夫人是听不懂的，即便听得懂，也是不以为意的，这就是这两个深爱宝玉的女人最大的分歧和可悲之处，表面恭恭敬敬，和和气气，骨子里却道不同不相谋，各有各的主意，至死也不退让。
只是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主意，孰高孰低，孰优孰劣，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王夫人如此浅薄粗鄙的见识，其实也离乱了贾府，害了贾府。这是这个老女人至死不知的。（风语红楼讲座在喜马拉雅开讲啦。直接在喜马拉雅搜“风语红楼讲座”即可收听。《风语红楼》1、2辑当当网有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