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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们一天遇到的类似事情太多了吧，老板竟没有认出我来。我大声说：“老板，买橘子！”他还没有站起身来，我手里的烂橘子就连珠炮似的砸到了他脸上，一边扔我一边像疯子似的怒吼：“你个王八蛋，我让你坑外地人！我让你坑外地人！”这小子杀猪般叫唤。我眼角瞄着有人往这跑了，转身就撂，像野兽一样往检票口狂奔，几个小子在后面喊叫着追过来
二舅哭了好半天，才抽抽答答地住了声儿。 我说：“二舅，你也别难过。我也回不去了，就在东北干吧。不是说东北的钱搂到腰，挣不着大草包吗？你外甥自认不是草包，我一定会挣着钱的。眼下你先帮我找个活儿，什么苦活儿累活儿我都不在乎，只要能挣钱就行。咱凭自己的本事吃饭，也不丢人。” 二舅抬起泪汪汪的双眼，打量了我半天，说：“你身量倒不小，可你是个秀才啊！你能干得了体力活儿吗？”“放心吧，二舅。我在武术队编外训练了这么多年，什么苦没有吃过，还怕什么体力活儿啊？”我说。“那你和小伟就到苇塘吧，我那里有个朋友，叫孙老三，是我的铁子。我这次去就和他打招呼了，让他给你联系个砖厂，去推个土什么的，一个月也能赚二百左右。”看来二舅早就有主意了，我说好吧，你告诉我怎么走。 二舅就给我画了详细的地图，告诉我坐什么车，到什么地方下，往什么方向走，怎么找，然后从口袋里掏出50元钱，数了数，递到我的手上：“我手里也没有多少了，这些钱足够你俩到苇塘的了，你们自己路上小心。” 我回住的地方取包儿，里面依旧是哗哗的麻将声。我悄悄地拿了包儿，在门上给老许留了个便条儿，感谢他给予我的照顾，我很抱歉自己帮不了他什么，因为我们压根儿就不是一路人，我只能采取这样的方式和他告别。 到火车站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到处是闪闪烁烁的灯光，我们买了到三岔子的火车票，还剩17块钱。我和小伟说：“我们买点水果吧，在车上吃。我好久没有吃到水果了，有点馋！”小伟也很赞同，我们就到车站门口儿的小摊儿前溜达。 车站前的小摊儿好长一大溜儿，每个摊位上都明晃晃地亮着灯，把摊儿上的水果照得格外诱人。我俩慢慢地看，一家家问，要找个便宜的买。有个胖乎乎的小平头儿，也就是30多岁，叼着个烟卷儿，老远就招呼我们：“你俩来来来，我给你称点橘子，肯定给你便宜，不便宜不要钱。”小伟就过去了，我只好跟着。小平头儿边嘟囔着便宜边开始往网兜里拣橘子，我看他把几个烂的都放进去了，就往外拿，这小子把眼睛一瞪：“你TM扒拉什么啊？”“你怎么骂人啊？要这样我们不买了。”我一听就急了。“不买？你TM说的轻巧，你不买试试？”小平头儿凶相毕露，威胁我说。 正说着，从摊子四周过来七八个小伙子，抱着膀子把我们就围起来了。小伟马上拽了拽我的胳膊，打圆场说：“老板别生气，我们买，我们买。多少钱？哥，快给钱啊！” 我正和他们僵持着呢，一个过路的中年人劝我说：“小伙子，快买吧，好汉不吃眼前亏，你也不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我很不情愿地掏了钱，拎起网兜就走。这小子也太黑了，说是5斤橘子，有2斤就不错了，还有好几个是坏的。到了候车室，我憋气得不行了。小伟一个劲劝慰我：“哥，咱就忍了吧。在车站买东西都这样啊，他们专宰外地人。我给你扒橘子吃吧！”我说：“不吃，要吃你自己吃！现在不吃一会儿你就吃不着了。” 检票了，我把票塞给小伟，又挑了几个好橘子给他，我告诉他：“小伟，你就在这里检完票等我，我出去一下，千万等我，要不我就上不了车了。”小伟不放心的问：“哥，你要干啥去啊？”“别问那么多，等我。”我拎着网兜里剩下的烂橘子就出来了。我慢慢悠悠地到了刚才买橘子的小摊儿，可能他们一天遇到的类似事情太多了吧，老板竟没有认出我来。我嘴里说：“老板，买橘子！”他还没有站起身来，我手里的烂橘子就连珠炮似的砸到了他脸上，我一边砸一边像疯子似的怒吼：“你个王八蛋，我让你坑外地人！我让你坑外地人！”这小子杀猪般叫唤。我眼角瞄着有人往这儿跑了，转身就撂，像野兽一样往检票口狂奔，几个小子在后面喊叫着追过来。 看到小伟大张着嘴巴在那里捏着检完的票发呆呢，我拉了他一把，大声喊：“快跑！”，他才懵懵懂懂地跟着我跑，而后面追我的小子，全让检票员给拦住了，我就听后面他们乱糟糟地吵吵：“干啥？你们干啥的？你们票呢？停止检票了，你们要干什么？”哈哈，我估算的太准确了！我冲进来，正好拦住他们。 上了车，小伟累得都喘不上来气儿了，他到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儿问我：“哥，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跑什么啊？后面那些人都是干什么的啊？你刚才干啥去了啊？”我严肃地说：“他们就是刚才卖给我们橘子的那些人啊，我刚才去请客了，我请他们吃了一顿烂橘子，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再也憋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从离开家到现在一个多月了，我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快过，哈哈，再见了长春，将来我有钱了，我还会回来，那时候，一定还到站前买橘子。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还就不信了，我是外地人，偏偏就要在这个黑土地上立个棍，看到底能把我怎么的！！！ 著名画家 赵春秋 冰雪山水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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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 lxxsee > 《闯关东_一个画家的盲流生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