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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老宅

 猪猪晗老爸 2016-06-26

家乡的老宅

耿耿余淮

 

沿着家门口往东走,是一条泥土的小路,小路穿过一片不大的村落直通到最东头。村落显得残破不堪,已经废弃了很久,几乎没人居住了。人们全都走出去,搬到了路边。

这村落就是我家乡的老宅。

这条小路是老宅两条东西的通路之一,也是我小时候上学时常走的。两条路把本不很大的村落分成三块,另一条在我小学的时候就已经铺成了柏油路。

一路上固然满是荒凉寓目,但小路上却并未如我想得那般杂草丛生,而只是稀稀疏疏的,偶尔才会有数课没过脚踝的,与两旁肆无忌惮的杂乱相映成异,昭示着这条路昔日的人来人往。

路的两旁,还有几座四合院式的旧房屋,已经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村庄里的人都搬了出去,在大路两旁建起了一幢幢楼房。这可苦了年年来这里安家的燕子了。人们喜欢把燕子叫做檐下燕,但实际上这里的燕子是不在屋檐下面搭的,它们把窝直接建在屋内,多是堂屋的房梁上。在农村,燕子进家筑巢被视为祥瑞,大人们会告诫小孩子不要调皮的去追打它们,甚至家里没有人的时候,也都要给它们留一个进出的门。燕子因而也不怎么怕人,即使是坐满了人的屋子,它也敢飞来飞去、进进出出的忙碌。在农村,你经常能看到有的人家堂屋的房梁下面挂着一个小纸板,这是人们趁燕子不在的时候偷偷挂上去的,为的是不让燕子拉得满地都是,纸板的上方,就是燕子的巢。

大概在小路一半距程的地方,是一个水塘,这是以前村里的两个鱼塘之一。小时候每到逮鱼的时节,村里的男的全都下水。有的拿着棍子在前面打水赶鱼;有的拖着刚好截断塘面的大鱼网在中间围堵;有的则在旁边用小网补漏,专待那些漏网之鱼。不能下水的老弱妇孺也不会闲着,都是在岸上跟着水里的人跑着、叫着、喧闹着,等着去捡从水里扔上来的鱼,若过节般欢快。孩子们自然要数最高兴的,三五个人一起抬着个箩筐,边跑边叫争抢着捡鱼,以便到大人那里邀功。农村放养的鱼大都是草鱼和鲢鱼。草鱼比鲢鱼好吃,但鲢鱼容易受到惊吓,前面赶鱼的只要弄出点动静来,它们就一个接一个的飞出水面,引来岸上的阵阵欢呼,因而鲢鱼才是最能带来欢乐的。

我是满脑子萦绕着“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的诗句一路走过来的,这也是我喜欢在早晨过来的原因。这首诗是我多年来最喜欢的一首,因为它所描绘的意境是我曾见过,而且甚是喜爱向往的。不过让我失望的是这个水塘早已经干涸,树荫照下来也只有杂草,与岸上的杂乱别无二致。而至于小荷、蜻蜓则是很久不见踪迹了。那如过节似的捕鱼盛况,估计也再不会看到了。

老宅的荒乱早已在我的意料之中。不过有幸现在是夏天,宅子里还是显得生机勃勃,并未有衰败之感。到处都是些不知名的杂草,由于无人打理的原因,肆意的疯长着,大有以猴称王之势。当然,它们是不可能长得过大树的。我之所以喜欢进来看看,多半也是因为这里面的树。各种品种、高低不同的树犹如一层一层的伞,把这里遮盖起来,恍惚间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绿树相伴、虫鸣鸟唱、前不见人、后不顾俗,很是惬意。

树的遮盖、草的掩映,自然地这里就变成了鸟禽昆虫们的乐土。麻雀、斑鸠、喜鹊之类自是不必说的。就连近些年很少出现的一种很怕人的白色鹳类的鸟竟然也敢于做到“人来鸟不惊”的淡定了,在以前它们可是老早就会飞了的。昆虫们是敢于在大白天就随意出没的,但是他们往往没料到,附近人家喂养的鸡也早把这里当成了觅食的好去处。太阳的光透过横竖疏密的树枝照下来,越来越强了,树上的蝉扯着嗓子开始叫了起来,一天又要慢慢地变热了。

我想进来看看已经很久了。从去年夏天起就一直盛传,政府要把老宅的里的人全都搬出来,虽然一再拖延,但老宅实际上确乎已经失去她存在的理由了。我每次回家,都是要抽时间进来看看的。因为说不定哪天,这片我生活了十几年,几乎占据了我童年所有美好记忆的村落就已经被夷为平地了。

此刻,窗外一片漆黑,老宅已经是一片混沌。那些不知死活的趋光的虫儿们又开始从不远的荒草里飞出来,在门窗的玻璃上一次次的撞击着,企图挤进亮堂的房间。我突然有种夜里进去走走的冲动,但最终还是放弃了,因为我也跟这虫子一样,舍不得这屋里的亮堂。推开房门,屋外是天地一色的漆黑。看不清方向,分不清道路和荒草。我或许还不如这虫子,它们起码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满屋的亮堂对它们而言,是归宿,而对我而言,却未必不是锢囿。睡觉吧,一觉醒来也许天就亮了,但那时好像又会出现不止一条的路,未必就能找到我喜欢的那条小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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