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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之根】末篇

 秦岭之尖 2016-06-26


          天真  天真与质朴相近相通又相异,天真的都属质朴,质朴的却未必天真。人的天真在生命之旅中不一定都有好结局,艺术的天真却总能引出愉悦与喜剧效果。率真、童心意味着百无禁忌或毫无机心,树根的表现形式恰恰充满了自发性,一千件根材就会有一千种形态,不存在丝毫的做秀痕迹。天真凭借本色而存在,过分的雕刻如同故作姿态和自作多情,看似高明,实为扼杀童真之举。成功的作品,能使自然本色化为天真童年式的烂漫纯情,每每让审美主体如痴如醉,萌生出一种回归故里、感受亲情般的欢悦。


     活力  根雕所蕴含的生命力和朝气,主要体现在质朴天真和不拘一格、狂放多变的野性美之中。所谓因根而异、因材施艺,某种程度上也就是对野性美进行张扬或者驯服的选择。人们在创作欣赏时感受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变幻莫测的审美快感,实际上是对生命活力的一种亲切体验。毋庸置疑,能否唤起这种活力以及人格象征的体验,既取决于审美主体自身的条件,也取决于作品本身的美感和是否生动传神。自然主义和实用主义的创作态度都不利于激活作品的生命力,只有对根材与生俱来的张力和“骨感”倍加呵护,才能创造出灵秀毕现、生动感人的活的根体。

根之梦

现代气质  现代管理要求精其兵,简其政,删除繁文缛节。诗文书画讲究以少胜多,以虚代实,用最少的篇幅和笔墨表达最深刻、最丰富的内涵。做人也是这样,简约的生存状态向来是智者的共同选择。从审美趋势上看,古今中外也都是沿着由繁到简,从再现到表现,从写实到抽象,从重技艺到重观念的轨迹演化。在当今社会,人们普遍认同美要藏几分,才更显得美,模糊和距离会令人产生遐想,有更诱人的魅力。具有现代感的艺术造型为了便于表达观念,总是尽可能地排除现实中的杂乱现象,减弱物体外轮廓的锐角关系,使作品趋于单纯化、秩序化和律动化。在根雕诸种形式特征中,尤以简约含蓄的团块造型和简洁流畅的线条构成最具现代气质。

根雕带给人们的多是优雅的野趣,这种美既来自天意,又来自简化后的简洁根体以及似与不似之间的效果。简化不等于简单化,而是力与美的厚积而薄发。西方最富盛名的美学家阿诺·里德曾以简化的意味形式诠释了现代雕塑的艺术特质:动物风格表现的最大特点,在于这种再现并不企图精确地和动物外形保持一致。在对动物的习性和动作的透彻了解中,由艺术家选择最能表现其活力的特征,把雕塑固有的韵律和形体统一在一起,以简化的意味形式将动物的真正本质传达给人们。同理,根雕(包括动物形象)的造型也应在实施简化的同时,务必兼顾作品形式的意味,追求一种现代气质的美。

简化与原始艺术相呼应,又与现代人的心理特征相吻合。盘根错节、苍劲古朴固然是人见人爱,然而简化凝炼、混沌初开、似假还真、抽象而有意味的根雕形式更易被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群所接受。构图单纯的作品形态少有枝蔓细节,却能此处无声胜有声,饱含着内敛的艺术张力。不过简洁如团块造型的作品虽然耐人寻味,但在视觉效果上,它的生动性和野趣往往会显得不是很充分。欲弥补这种不足,除了强化形式意味,唯有精选根材、精巧利用一途。


                       ▁情结

线型魅力  自然美、线条美、形式美是表述“艺术的根”的几个关键词,其中的线条美位置特殊,是构成自然美和形式美的基本要素和条件。

运用线条观察物象可以说是人的天性。无论是人类的童年还是个体的童年,无论是什么肤色人种,对艺术造型的追求都是从线条起步。线可谓是东方艺术的根,尤其在中国,传统书画从一开始就是主要通过笔墨线条来确立表现形式,历代艺术家孜孜以求,苦心经营,为世人构造了一个奥妙无穷的线的世界。即使在西方,“有意味”的线条仍然也是造型的要素,而且向来不乏线条语言的大师,他们对线型的探究和理解一点也不逊于我们的书画家。如达·芬奇的自画象和毕加索的裸体线描作品,都是以线条精妙而名垂画史。

艺术造型中的线又称形式线,相对于色彩、体量、质感诸元素,它最能体现把握审美客体的一种抽象功夫,因而在特性上就显得较有抽象性。线的基本形状有直线和曲线,在根雕作品中能使人联系起体积、外形和形式感。其中曲线的构成还可以呈现出质感、韵律和虚实关系,曲线的抑扬顿挫、舒展扭曲都会是人们心理活动的外化物,依附人的情感,包容人的观念,体现人的心理变化。由于人对曲线的审美感受,往往比对直线要轻松灵动和更具内涵,因此,按一定规律流动的根体曲线的确有着极为丰富的表现力和造型功能。根雕材料的体貌特征在本质上都属于线条的构成,作品的形式美感,作品的精气神,作品的装饰意味,很大程度上都源自曲线给我们带来的视觉享受。

现代根雕与传统根雕最大不同,我以为主要就在于前者重视了线的抽象特性的运用。根的线型看似杂乱无章,其实不外波纹、螺旋、蛇形、抛物诸种,各自起着圈定轮廓、表现动势、展示肌理、凸现野趣的作用。因此,通过有意识地“疏导”,让原生的线型魅力得到更充分、更完美地展现是材料处置的一个重要决窍。换言之,线条的是否优雅流畅,完全可以引为根雕审美的主导意识。

形式语言  根雕视觉形象的确立,离不开人为的因素,需要通过一定的的构思和形式语言表达,才能使材料雏形呈现出一种美妙的结构状态。根雕的形式感有很强的自主性或独立性,通常是构图先于构思,形式决定内容,无所谓思想主题的精妙与否。因此,对形式语言的研究运用应该引起每位作者的重视。根雕造型的语汇大致有形态、动势、线条、肌理、质地、色彩、韵律等。由于材料特性的缘故,其形式语言突出表现为概括、夸张和变形。

根雕的概括实际上就是实施简化的过程。有经验的作者都会抓住根材中最本质、最具感染力的构形,通过减法加以归纳提炼和突出强化。概括既需要眼力,又需要魄力,看准后,最大限度地对缺乏美感、无关紧要的部分进行清除或修整。通过高度概括的作品,构件变得单纯,态势变得内敛,秩序变得明晰,呈现出一种理性的结构状态以及强烈或柔美的韵律。

根雕的夸张是对根材原生的物态中最有趣、最生动的局部,有意识地加以保留或“放大”。夸张的结果必然会打破常规,而异化了的事物总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所以能增强作品的表现力。无论是具象的还是非具象的作品,都要十分重视夸张的部位及内容的合理性,务必抓住形象的典型特征来进行。根雕的夸张还要求照顾到作品整体的协调及“度”的把握,这与演员的舞台表现以及生活中人们的服饰打扮的道理都是相近相通的。


                   春风得意

根雕的变形与夸张一样,都不是人为的生硬造作,而是要实现一种自然的结果。关键是不要一味将艺术形象比照自然现象,应在自觉意识支配下,善于发现材料中合理的变形素材并加以因势利导。变形对于根雕,是超越自然真实然后达到艺术真实所使用的重要的形式语言,往往能让物象形体中最具有象征或形式意义的部分一反“常态”,并以特殊的姿态展现出来,达到一种诡异而有趣的视觉效果,使作品形式更具个性和观赏性。


                      ▁畅想曲

造型三题  技艺是双刃剑  根雕形式是运用工艺技术,通过造型处理及修饰手段加以实现的。名为造型,实际上是在发现美的基础上仅仅对根材进行简化和修整;所谓修饰,说白了也就是以假乱真、美化自然的工作。技艺对造型修饰很重要,但永远是手段而并非目的,否则便不是创作而只是在炫技了。从事根雕行当,先天的优势使创作者很容易就成为自然美的大师。但是,假如生在福中不知福,反而舍本逐末,陷入实用逼真和对技巧、技术的盲目迷恋中,将会使艺术作品与工匠制品之间很难产生本质的区别,还会使人的观念在技艺的炫耀中日渐磨灭,从而造成主观审美的单一性。

形式重于内容  天生根材中虽然也有少量极其象形的杰作,但是不必太当“真”,有意味的抽象形式及大形的美感远比内容重要。根雕造型的基本路数,应该是形式重于内容,从手头材料中揣摩出最具意味和美感的原素,并以此为中心来进行构思和提纯。经明确后的作品形态可以没有主题,没有情节,甚至没有所指,即使只是抽象地表现一种动势,一种精神,一种韵味,一种感觉,能给人以联想、给人以审美快感也就足够了。当然对于有物象基础的材料,也可以采用象形取意的手法来经营。只是要知道,若没有一个美的形式充当作者情感的物化媒介,内容再怎么具体丰富也是枉然,在艺术上仍属乏善可陈。

逼真不等于艺术  根雕作品都是用来供人观赏的,即使是笔筒、花架、屏风之类,拥有者也不是很看重狭隘、具体的实用价值,而是钟情那些独特的自然风味。还有所谓的象形作品,人们感兴趣的也是神形皆备而更偏向于神。逼真不一定是艺术,像与不像也不能成为主要的审美标准,否则的话,完全可以考虑用照相取代绘画,用动物标本取代雕塑造型。道理虽然简单,但却很容易成为部分根雕作者和观众的认知误区。所以在造型过程中万不能眷恋物象表征,过份热衷主观表达,要学会按照形式美的标准去审视根材,按照自然美的规律去改造根材,如此可使我们的创作彻底摆脱匠气。                         

治俗良方  “人瘦尚可肥,唯俗不可医。”这句古话道出了低俗品质的面目可憎和令人生厌。何为俗?作为对人的评语,大概就是指气质行止的浮夸和粗俗。至于艺术上的俗,则多数表现为作品形式格调的媚俗和造作。“唯俗不可医”并非危言耸听,因为这“俗”字如影随形,从来就没有人能够因自觉意识而产生警醒并加以修正,以至于到了病入膏肓还懵然不知。

处心积虑,千辛万苦,最后却因造作而落下个俗不可耐,这是艺术的悲哀,也是根雕初学者易犯的通病。典型的有以下几种症状:

第一,偏离自然质朴、以美怡情、以情动人的审美取向。认为艺术创作总要体现 “艺”,即便是材料天生丽质,也需要通过雕饰来“出彩”。除使作品所指具体明确,同时也冀望借此显示作者的非凡本事。

第二,违背自然规律为所欲为,将人的俗念强加给质朴率真的根材。诸如给作品涂抹艳丽色彩,无所顾忌地拼装拆卸,甚至还有利用颜料和聚胺脂油漆把作品做成瓷器效果。貌似高明,实属无知者无畏。

第三、太过现实,将生活混同于艺术。有的作者热衷于“象什么”,不懂得如何与世俗拉开距离。也有的由于缺乏高雅的情趣,以至于将连体的组合材料处理并命名为动物交媾现象的“狗粘雌”、“鸡打雄”。

在现实中,淳朴的山民童稚谈不上 “俗”,自然景物不存在“俗”。树根材料本性天真,按说也不应该出现庸俗之作。人的俗大多与浮躁、虚荣有关连,同理,根雕沾染上俗气都是自找的,一般都可以归罪于“出风头”或“脂粉味”。如何脱俗、防俗?艺术修养的提高当然是重要一环,不过最直接、最见效的办法,还是低调从艺,本性做人,树立稳固的自然观,对根材小心伺候,少一些刀斧痕,多一些童真趣,不要去和老天爷争风吃醋。这虽然也难免会失之自然主义,但却可以有效避免因“俗”而招致艺品的沦丧。


                     ▁野犬无忧

品质鉴赏  树根造型繁简迥异,百变无常,但却粗犷朴实,形象直观,不象书画作品那样的细腻深奥。鉴赏作品的着眼点,可以放在工艺美、造型美和材质美方面,但应注意三者往往又是相辅相成,不宜截然分开。

工艺美包括雕工、手感以及表面处理的和谐雅致,这虽然并非易事,但仍属于起码的要求,不成为评判作品优劣的主要标准。因为只要材质坚硬,任何形状的根材通过工艺处理,都可以使它拥有良好的外观效果。至于所花工时多少,也只能是一个参考值。唯有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原生形态外加天人合一的造型效果,才是品质判断的关键因素。事实上,那些神形俱佳的自然型作品不显山露水,鲜有斧凿痕迹,却因含蓄耐看而深得艺术同道青睐。

一件值得称道的根雕作品,不论是抽象的还是具象的造型,都离不开应有的形式美感。形式美在观众的直觉中,大多表现为文而不野,线条优美,规整和谐。自然的根总是野有余而雅不足,要从无序中筛选出有序的组合谈何容易。那些简洁整体,张驰有度,甚或是几何形、图案化的根体看似单纯,却奇美十足,理性而不乏诗意,制成作品后一般都可列为佳品。除了造型优雅,还要求生动耐看,奇巧的自然特征修饰、利用得恰到好处。只具山野风味的作品仅止显露它的自然的价值,很难说有多大的收藏意义。

艺术的妙境是清淡自然和雅俗共赏。在形式优美、工艺到家的基础上,倘若具象与抽象揉合一体,从整体上看似抽象的立体构成,从近处或局部上看,又有某生命形体的典型特征,则可平添许多趣味和现代气息。由此可达到雅俗共赏的效果,受众也得以更加宽泛。这样的作品对材料要求苛刻,足可列为上品。再进一步,如能兼顾多侧面的造型效果,而且有正反面两个以上角度可供观赏,则审美价值又得到提升,无疑是上上品了。此外,诸如根材的体量、色泽、质地,还有创作的题材等也是不可忽略的参考要素。


                     ▁阳关三叠

审美准则  根雕材料具有天然的抽象性,使得这门艺术充满了神秘感,同时也让审美主体常会感到无所适从。其实,根雕的创作及审美与其他艺术一样,也有诸多准则,掌握了这些规律,也就找到了入行的敲门砖。

重自然忌做作  自然是形式美法则的至高境界,富有自然美的形象的模糊性,是根雕最基本的美学特征。树根造型属真正的“天作之合”,任何的人为因素都要在自然美的统领之下,变雕凿为天意,化人工于无形。所谓的“画龙点睛”要慎之又慎,因为局部的“工笔特写”因突兀生硬,非但难以栩栩如生,反而极易成为整个作品的败笔。朴素自然,含而不露,才是高境界。

重整体轻局部  一件作品给人的总体感受,也就是整体布局和材料构造所表露的节律、风骨和韵致。通常情况下,作品的成功与否并不在于每个局部是否精美,而在于组合构成的整体效应是否具有音乐般的和谐,是否具有一种步调一致的大效果。当然,局部构成整体,局部从属于大局,整体同时也离不开局部。虽说要轻局部,完全是为了强调整体感的重要性。

重变化忌呆滞  变化就是求异,就是突破常态,通过营造艺术的自然美来强化材料固有的审美价值。根雕作品生动、流畅的效果看似天生,实际上许多都离不开人为变化和精心处理。变化的方式要因根制宜,有破有立,只要不影响回归“自然”,尽可以大刀阔斧地处置。对有些材料,还可以通过调整虚实疏密或改变重心来化解阻滞呆板,以便增强作品的灵动感。

重艺术轻实用  根雕美在幻象而不是实实在在的内容,其精华或亮点无疑集中在自然美和艺术美的交汇之处。实用或具象雕刻的作品,价值主要体现在外在的质感和“装饰”意味上。而观赏类的艺术造型除却形式美,还兼具感人的内在美和生命意象。两者相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所以我们在合理利用材料的前提下,应该更多地运用美学原理以求提升作品的艺术含量。


                      ▁垄上行

根苑哲思  中国传统的艺术观念讲究气韵、性灵、自然和谐、浑朴天真,与老庄哲学息息相关。根雕创作应该属于一种心灵的游戏,其目的无非是为了寄托情感,娱人悦己。虽然有其特定的规则和技巧,并受到自然条件的限定,但是人的主观因素始终是第一位的。比如相同的材料,往往因人而异,最终形成的作品效果可以大相径庭;同一个作者,在艺术道路的不同阶段对材料的处置也会有很大反差。因此说,这种游戏虽然不象绘画那样的可以无中生有,但是主观调动客观,内因支配外因,大体上仍属于自由设定的艺术表达。

“美产生于缺陷”是一种关于美的哲学思考,也是唯物辩证法在美学上的诠释。根材的缺陷与美质相互制约,相互依存,正如万物都是相对的,没有缺陷就无所谓美,就没有人类发现美、创造美的原动力。根的缺陷通过想象和修饰利用,许多都可以转化为美。不过太完美了,也可能成为另一种缺陷。根雕属于形而上的艺术,我们没有理由被具象的轮廓特征所迷惑。只有做到艺随心走,处理好缺陷与美的关系,才能创作出体现心智活动、纯净有趣的根的奇形佳构。总之,在根雕艺术家眼里没有绝对的美丑,也没有一成不变的加工模式,除非应付顾主定制,都要求感觉松动,进入忘我的神迷状态。

“天人合一”属于世界观的学问,在艺术上也指主客相融的审美境界。“天”指的是根材的天然形态,“人”指的是匠心技艺和文化状态。人不愿上天专美于前而企求再造一个自然,但毕竟是二度创作,不能脱离前面的“脚本”。天工与人艺合一的结果是物象的矇眬和意象的混沌,而混沌也正利于精神的包容和想象空间的扩展。追求天人合一,要求作者隐去小我,做无名英雄,让人工巧藏于天工,让人为美消融于自然美。由此而来,尽管创作过程中的雕凿磨制决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最终的效果却不会让观众注意到劳作的艰辛和技巧上的难度,只有体会到一种自然的亲近和手到拈来的快意。


                     ▁月圆时分  

写意人生  文学艺术的存在原本就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其创作的过程及内容尽管也有苦涩沉重的时候,但表现形式却是无一例外的悦人耳目。也许正缘于此,古今中外真正的文艺家多属理想主义者,他们另类的价值观念和生存状态往往是浪漫多于实际,写意胜过工笔,在常人的眼里总显得不合时宜。

在所有文艺领域中,唯有根雕艺术从形式到内容都能够自觉地以原生态、无定式的特征体现出自由、浪漫、写意的表现风格。与根为伍,寄情自然,终被感化,使人轻易地挣脱功利的枷锁和过于实际的生活,也使人轻易地享受到真正合乎人性的自由。所以,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纯正的根雕作者必然是艺术与人生、气质风格与生活状态结合得最为完美的一类人。


                                                                                         思考者

根雕的写意和表现应当以顺应自然、敬畏自然为前提,但是大自然对根体的创造却从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很多时候,在给人们带来惊喜的同时,又每每留下各种遗憾让你伤透脑筋。写意不等于如意,根雕的创作除了受制于自然,还得忍受寂寞、搬运、磨制、飞尘的煎熬,小心翼翼地采取削减或微调来实现创意。只是在大自然的亲和力以及新奇感的抚慰下,制作过程中的任何苦累伤神都会因“诗性劳作”而变得微不足道。根的艺术形态纯粹又透明,创制者无须承载严肃而沉重的社会道德和历史责任,也不存在“应时文章”和阶级立场,大可全身心投入情感理念,恣意地倾注和表达个人的生命感受,与世无争地构筑自己的精神家园,从而真正置身于喧嚣的尘世之外。

正因为有了浓厚的写意性,根雕作者的艺术人生和创作品位理应是淡泊而洒脱。在艺术语言上,以轻松、简朴和空灵飘逸为基本特征;在艺术形象上,不论是禽兽、人体、景物还是抽象形式的组合,总是赋予诗情画意,寻求优雅的节奏韵律;在创作态度上,有所为有所不为,顺其自然,享受过程,以赤子之心对待根材,以天使之爱传递真善美的信息。


                  野渡无人

虔诚感悟  根雕创作始于自我表现,又终于自我表现,亲历者总是习惯于跟着感觉走,随着意识流,漠视物象的细微末节,从不以客观存在为归依。当根木从一个封存的生命转变成了具有特定精神取向的艺术形式的同时,根雕艺术家个性化的人格精神与理想便也寄寓其中,进而化为作品的魂灵。因此,创作就好比生儿育女,由神交而孕育的作品全都有生命,哪怕“三双”不全、“五官”不整甚至无人问津,在心目中依然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根体在孤寂中修炼成精,扭曲与舒展,质朴与张扬,丑陋与婀娜,腐朽与永恒都匪夷所思地雅集于一身。面对历尽沧桑、伤痕斑驳的材料,创作就象是在审视历史,拷问昨天,雕琢今生。在虔诚与感悟中,褪去腐质,截取精华,迎来一个个丰姿绰约、清纯可人的尤物。法国雕塑家罗丹认为,“艺术是要锻炼人自己了解世界,并使别人了解世界。”我们的根雕何尝不是在发现利用自然美的同时,又在启示他人认识自然美,珍惜自然美,追寻自然美?

“物之精神感乎我,我之精神感乎物”。对根雕信徒而言,天有情,物有趣,心灵与自然契合,造化与心源相通。树木的根深扎在沟涧岩缝,创作灵感的根则生长在恬淡的心灵空间。树根造型需要理性,更需要纯真。缺失童稚般的至情至性,则难免堵塞灵智,把艺术生活化,成为急功近利之徒。只有将自然之理趣与“真性情”相参悟,才有可能涉足根界的自由王国。

黄宾虹曾有言:“天地之阴阳刚柔,生长万物均有不齐,常待人力补充之。”莫非画家亦深谙根雕之道个中三昧?自然的造化虽然神奇,但却鱼龙混杂,良莠不齐。也正因为艺术的自然是创造而不是拾取,才使得根雕有了诱人的价值。为实现这种价值,我们首先要成为根的情人,鞍前马后,朝思暮想,“为伊消得人憔悴”。进而甘为根的奴仆,踏破铁鞋,伤筋动骨而乐此不疲。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会被伊人所接纳,继而成为根的上帝。

——(摘之闲人章翁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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