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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梦诗来看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

 快乐老年435 2016-06-27

从记梦诗来看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

陆游一生,有两大悲剧:一是胸怀报国理想,眼见朝廷偏安一隅,国势日蹙,自己不能奋身杀敌,建尺寸之功。我们从他的绝笔诗《示儿》中“但悲不见九州同”一句,即可想见诗人是怀着多么大的遗憾离开人世的,其临终前心情的沉痛可想而知。二是美好爱情惨遭破坏,至爱之人正当锦样年华却已香消玉殒,由此给诗人带来毕生难以弥补的巨大憾恨。陆游在85岁最后一次游览沈园时,无限深情地写下一首七言绝句,其中有句云“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诗人对于表妹唐婉的逝世,是如此愧悔,如此伤感。“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江淹语),可是这生离死别之痛,又岂止“黯然销魂”四字所能包含得尽?陆游在表妹逝世后,不止一次来到沈园,甚至梦游沈园,并且赋诗以纪,则他对于斯人的情深一往,是多么动人心扉呵。

从记梦诗来看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

十二月二日夜梦游沈园亭二绝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陆游与表妹唐婉本是伉俪情深,相亲相爱。偏是陆母不容儿媳,迫得两人离异,一个再娶,一个另嫁。八年后,陆游独游沈园,偶遇唐婉夫妇,不禁感慨万端,挥笔于沈园墙壁写下一阕《钗头凤》。唐婉见词,触动愁怀,郁结于心而不自解,身子一日比一日羸弱,终致怏怏而终。从此,唐婉成了陆游心中永远消抹不去的爱人,沈园也成了陆游眼里实实在在的伤心地。不管岁月的风霜如何袭来,纵是诗人两鬓斑白、老态龙钟,这位心中的爱人却永久保持端庄靓丽的风采,根本不会老去。而沈园,即便是在花红柳绿、莺歌燕舞的阳春时节,也丝毫唤不起诗人任何的欢娱情绪,勾起的只是无尽的伤感和嗟叹。沈园明明是伤心地,诗人却总爱不断地前往那里,越是衰老,越是去得频繁。只为从这里找回一点往昔的记忆,面对这永不褪色的风景,追思爱人那永不衰老的形象。有时身不能去,便会从梦里飞出幽魂,飘飘荡荡地来到这里。没有什么能够阻住诗人的步伐,只因他的心永远向着这里。以上两首诗便是陆游79岁时,梦游沈园,醒来之后挥笔写就的七言绝句。

从记梦诗来看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梦魂未到沈园,只是靠近城南一带便不敢再行前进了。为什么?那是因为诗人害怕面对这个伤心之地。别人是“近乡情怯”,陆游却是“近沈园情怯”。终于,他颤颤巍巍地行到沈园,果然内心的伤感难以抑止。一个“更”字,把诗人黯然神伤的情态写到十足。“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如今沈园的一切景物,无论梅花、寺桥、春水等等,无不给人以“物是人非”的感觉。可不是吗?梅花香气犹在,萦绕客袖,可是昔年欣赏梅花的玉人却早已香消玉殒,无处可寻了。曾经的寺桥,依然横亘小河之上,桥上不知留下多少来来往往行人的踪迹。有陆游的,自然也有唐婉的。可是,那又怎样?不是一切都成为过去了吗?眼前还剩下什么?桥下春波涨绿,缓缓向前流去,水上曾经映现过的美人的倩影,早已荡漾开去,消散得无影无踪,真是“人面不知何处,绿波依旧东流”(晏殊语)。眼前馨香的梅花便如唐婉的笑靥一样美丽,而桥下东流的春水却如诗人的忧愁一样绵长。

从记梦诗来看陆游与唐婉的爱情悲剧

第二首头两句“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可说是前一首头两句的解答。何以城南怕行?何以沈园伤情?你瞧城南逢春,梅花又复开放,而伊人终不可复寻。那么,这春日的美景不但不足以慰藉诗人,反而徒添伤感了。“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这两句真是感慨良深,催人泪下。美人长眠地下,无知无觉,活着之人偏偏对其念念不忘,想象夜台凄冷,九泉寂寞。老杜诗云:“冥寞怜香骨。”陆游便是对着逝去四十多年的亡人,终是一往情深,分外怜惜。可叹昔日壁上题的那阕《钗头凤》,早已积满灰尘,字迹模糊难辨了。岁月催人老,即使诗人中长寿如陆游,也不免形容枯槁,行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彼此之间,除了那永远难以弥补的憾恨之外,还有什么?除了这记录憾恨的诗词之外,还剩什么?

六年后,陆游走了,带着绵绵不尽的憾恨走了。可是,他留下的,仍然是这绵绵不尽的憾恨。这爱情的苦果,竟有如许大的穿透力和感染力,穿透了历史上每一个时代的阻隔,感染了大地上每一个读过他们故事的有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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