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闺蜜”现象的产生有着强大的社会结构动因,是新时代女性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反叛与超越,同时也是当代青年女性对既定性别结构的一次隐形抗争。这种性别抗争,不是外显的社会行为,而是内嵌于青年女性群体思想深处的社会心理特征。
在性别抗争的视域下,“男闺蜜”现象的可能与可行是传统与现代、个体与社会、动态与静态等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必须从个体、群体与社会三个维度来透视,准确把握“男闺蜜”现象的可能影响与可行途径。
1.“男闺蜜”现象表征着中国社会性别结构的变迁
传统中国,男尊女卑一直被认为“天经地义”,不只是男性如此肯定,女性也如此自肯[4]。近代以来,尤其是新中国成立以来,“男女平等”的思想观念为社会各界所接受,中国社会开始由“男高女低”的社会性别结构向“男女平等”的社会性别结构过渡。
改革开放以来,教育的普及推动了青年女性社会地位的不断攀升,以至于在社会竞争中青年女性与男性“平分秋色”,在某些领域甚至超越了男性。并且,现在45周岁以下的青年女性大多是70后、80后以及90后,她们中的绝大多数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成长于优越的生活环境。
当代青年女性不认同甚至不接受传统中国社会对女性的价值定位,她们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诉求,追求新颖的生活方式,在男女交往中采取更加开放、主动的态度。
“男闺蜜”现象就是在开放的社会结构中,在“男女平等”的性别结构安排下,青年女性在人际交往中积极主动、大胆表达自我的体现。
而且,青年女性“男闺蜜”现象也会形塑一种全新的男女性别关系,即不仅会进一步促进青年女性的自我表达,并在一定程度上从外部赋予男性以新的形象。“男闺蜜”是青年女性的一种文化构想物,是一种话语实践,是对男权主义意识形态统治的突破。
2.“男闺蜜”现象反映了青年群体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反叛与超越
在传统中国社会中,男性被赋予优势地位的同时,也承担着更多的责任;女性处于一种男权的统治下,被规训为被动服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女性更多地属于自然因素的生理有机体,在社会和文化生活中并不扮演重要的角色。然而,“男闺蜜”现象就是对传统女性形象的反叛与超越。
青年女性在婚前可以积极主动地扩大人际交往,即使婚后也可以选择自己的交往对象,结交“男闺蜜”。
而“男闺蜜”更是打破了传统男性的形象,即青年男性在与女性交往时不再高高在上,更多地表现为一种平等甚至被动的姿态,去迎合女性。“男闺蜜”现象所折射的不再是传统社会中单一、刻板的女性形象,更多地表现为一种温情脉脉,甚至有点暧昧不清的男女性别形象。
这种男女性别形象的变化,在说明女性社会地位上升的同时,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着社会的开放程度,反映了青年群体性别意识的觉醒。
值得注意的是,从过去的蓝颜知己、妇女之友到现在的男闺蜜,青年女性从过去的羞羞答答到现在的大胆公开,“男闺蜜”成为青年女性群体中的一种普遍社会现象,并通过报纸、网络、影视剧等现代传媒呈现出来,这在中国社会青年群体中尚属首次。
或许可以说,“男闺蜜”只是青年女性向中国男权社会宣战的一个口号,抑或是女性主义思潮影响下青年女性超越传统中国社会认知模式的一次尝试。
3.“男闺蜜”现象也是个体青年女性缓解社会压力、释放情感需求的途径
当代社会,青年女性在享有权利的同时,也承担着更多的责任,并面临着来自各个方面的压力。一方面,随着社会的进步,青年女性享有了过去男权社会下所不曾享有的学习、工作、交际等方面的权利;
另一方面,社会在短时间内还不能完全接受青年女性这一全新的形象,在工作、学习、交际等方面,青年女性所取得的成就难以得到社会的认可,社会在一定程度上仍然以传统的标准,如家庭、婚姻来衡量一位女性。
因此,青年女性在取得各方面成就的同时也面临着各种压力。再加上学习年限和婚姻年限的推迟,一时间,学习、工作、婚姻等多重压力叠加到青年女性身上,成为压在青年女性身上的“三座大山”。
“男闺蜜”刚好成为青年女性学习、工作、生活中的一缕新鲜空气,既能扮演“闺蜜”的角色,在必要的时刻又能承担“男朋友”的功能。基于此,青年女性才会大胆公开地宣称“我爱男闺蜜”!
其实,青年女性对“男闺蜜”的认知并不是简单的“男朋友 闺蜜”,而是一种介于男朋友和闺蜜之间的第三种角色。社会对这种角色的理解是闺蜜的形式与男朋友的功能,但是,青年女性却将其定位于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从宏观性别结构、中观青年群体以及微观青年女性三个维度对“男闺蜜”现象进行透视,有助于我们理解“男闺蜜”现象的内在逻辑,把握青年女性性别抗争背后的动因及其影响。传统性别结构在束缚、规训青年女性的同时,青年女性也在不断地超越传统性别结构,并推动性别结构的变迁。
基于内外因素的综合作用,青年群体既是性别结构的参与者,也是性别结构的推动者,并最终表现为对性别结构的反叛与超越。
随着性别意识的觉醒,青年女性在社会分工中不甘落后,她们渴望在社会竞争的各个方面都能够取得与男性平起平坐的地位,并最终在性别结构安排中取得优势地位。男闺蜜,是青年女性性别抗争的当代表现,是不满性别结构安排,突破传统性别结构的一次尝试。
“男闺蜜”现象反映的不仅仅是青年女性交往对象性别的变化,更是男女互动过程中青年女性社会地位上升的重要表现。而且,社会转型时期,“男闺蜜”更是成为传统中国向现代中国转型的性别符号特征,不仅是女性告别传统女性形象的口号,更是性别结构变迁过程中断裂的信号。
这种断裂并非消极的和被动的,而是积极主动的。只不过,在当下的中国,断裂在带来性别关系重组的背后,也引发青年女性一定程度上的个体焦虑。
这种个体焦虑并非由于青年女性获得平等地位之后的一种自由选择,更多的是因为青年女性以一种更为隐秘的方式变成了男权社会的代言人。
1.“男闺蜜”现象造成青年女性认知困惑
“男闺蜜”现象的生成是多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但是,“男闺蜜”现象一旦形成,其本身也会作为自变量发挥作用,影响青年女性的社会性别认知。
在中国传统社会,闺蜜仅仅限于女性,但是,“男闺蜜”现象打破了青年女性对“闺蜜”的既定认识,即闺蜜不仅可以由同龄女性来担任,更可以让青年男性来扮演。
男性不仅可以担任男朋友,还可以成为男闺蜜。“男闺蜜”现象不仅挑战了传统中国社会男性的固有形象,也冲击了当下社会大众的性别认知结构,在青年男女当中会造成一定程度的社会性别认知困惑。
这种认知困惑,不仅表现为青年女性对男性的认知困惑,更表现为青年女性对自身以及对周围社会的认知困惑。而且,这种社会性别认知困惑一旦形成,便很难改变,更会影响随后的移情与行为。
2.“男闺蜜”现象促使青年女性移情障碍
“男闺蜜”现象在一定条件下会影响青年女性对自身、对男性以及对社会的性别认知困惑,进而促使青年女性的移情障碍。
移情障碍就是指青年女性在学习、工作、生活中不能正确地对待自身、他人以及社会,不能有效地进行情感表达,在与他人的互动中不能准确地进行情感交流。
具体表现为:在家庭生活中,难以和配偶进行正常的情感交流;在学习工作中,容易和异性同学或同事产生暧昧不清的联系;在社会交往中,沉溺于一种或明或暗,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关系中。
这种移情障碍处理不及时,很有可能会诱发青年女性的学习、工作甚至家庭危机,并进而影响当事人的行为偏差。从实际来看,移情是青年女性个体焦虑的中间变量,如果这种移情障碍能够得到有效的矫正,个体便能够获取正确的社会性别认知,并正确地处理社会行为关系。
3.“男闺蜜”现象诱发青年女性行为偏差
行为是个体在认知、移情之后的一种外显化过程,是内在思想情感外在呈现的结果,认知能力、移情水平与个体行为的频率存在着密切的联系。
“男闺蜜”现象隐藏的个体焦虑在认知、移情层面出现,但最终还是会通过个体行为偏差显现出来。这种行为偏差既是认知困惑、移情障碍的结果,也是社会转型期性别结构失衡在个体层面的反映。行为偏差突出的表现为青年女性的恋爱、婚姻、家庭等人生选择问题。
随着社会的发展,青年女性的初婚年龄不断推迟,出于多种原因,青年女性在短时间内又难以寻找到合适的人生伴侣,内心的烦闷得不到释放,“男闺蜜”的出现则刚好填补了青年女性的这一情感需要。
其实,“男闺蜜”现象诱发的行为偏差不在于青年女性有“男闺蜜”,而在于青年女性沉溺于与“男闺蜜”的情感互动而忽视与男朋友以及闺蜜的情感交流,或者说,这种行为偏差体现为青年女性只有男闺蜜而无男朋友和闺蜜。
认知困惑、移情障碍以及行为偏差形塑了青年女性的个体焦虑,这种焦虑有多种表现形式。有的以个体对社会、对他人的认知形式表现出来,有的以与他人的互动过程中表现出来,还有的以青年女性在个人的人生选择等问题中表现出来。
其实,不论个体焦虑以何种形式表现出来,焦虑的背后所反映的都是一种结构性制约下个体的行为选择问题。
“男闺蜜”现象所折射的个体焦虑是转型期中国社会整体性焦虑在青年女性群体中的独特反映,这种焦虑,既有整体结构型的制约,也有群体力量的推动,更有个体自主行为的选择。
转型期,“男闺蜜”现象蕴含着青年女性对性别结构的无形抗争,以及抗争下的个体焦虑。
实际上,青年女性的性别抗争并不是西方女性主义在中国社会作用的结果,而是源于近代以来一系列的社会革命,国家解放女性的一个重要表现就是将女性对男性的依赖转变为女性为国家的认同。
只不过,这种认同的建立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有效的社会整合。在影视、广告、网络等大众传媒的作用下,青年女性的性别抗争得以呈现出来并加以放大,并在一定程度上遭到现代传媒的曲解。
而且,“男闺蜜”不仅被电视网络传媒消费,还被青年女性群体自身消费,并以一种时尚的方式表现出来,当作告别男权社会的符号。
但是,不仅仅是青年女性在建构着“男闺蜜”现象,作为一种社会现象的“男闺蜜”也在建构、消费着青年女性。青年女性自以为是“男闺蜜”,现象的主导者,其实不然,青年女性逐渐演变成被市场营销、被社会建构、被大众传媒奴役的群体。
正因为如此,青年女性才会在性别抗争的同时,遭受着强烈持久的个体焦虑。表面上看,个体焦虑仿佛是由于青年女性的性别抗争所触发的,其实,个体焦虑来源于性别抗争内在逻辑的错误理解与片面适用。
未来,青年女性唯有厘清性别抗争的前提与假设,方能消解个体的焦虑,促进“男闺蜜”向男朋友与闺蜜的转化。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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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你有男闺蜜吗?[EB/OL].搜狐网.2014-11-15.http://women.survey.sohu.com/poll/result.php?poll_id=555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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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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