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著执念,天地立小。《淮南子》云:“牛蹏之涔,无尺之鲤;块阜之山,无丈之材。皆其营宇狭小,而不能容巨大也。”治学之道,首在破执。破执之道,在反躬自省。
鲜哉!人其毋有执念者。或浑然不知,或以“择善固执”之名自许。或有高明者,不过是从“此执”攀上“彼执”而已。常喟叹“今是而昨非,明是而今非”。是乃人之与非,相伴始终,不离不弃也矣夫。
今夫诗坛,百家学说,纷至沓来。奔走驰骛,络绎于途。各举旗帜,又何尝不是各执一端。言之凿凿,又何尝不是自我交代。于疏跃枝举中,孰是乎?孰非乎?
执念之害,在执末而求本。执末求本,原始反终难矣。所执者,愈具体而微,离本欲远。离本欲远,歧互愈多。歧互愈多,探之欲艰,中涂而废。
执念之害,在自缚手脚并画地为牢。不能盈缩卷舒,与时变化,遑论中至优游。神思不居,气机不守。砍情伐性,强为己甚。犹“疲马之死也,剥之若槁”。
执念之害,在惨淡经营而绝塞交通。执其一端而不能随物宛转,或行或止,因地制宜。辗转于秋毫之隙,掩耳摈雷霆之声。日夜模锻,旦暮雕虫。
执念之害,在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在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在拼命打造金汤城池,困居其中苟且偷安,却不知实千疮百孔,无人戳破而已。
执念之害,在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世上路,大多已被人走过。诗道之路,尤其如此。期不走寻常路而别入洞天,实在是探辙洼之水而索浩淼乎其中。此生兮有涯,蹉跎兮无涯。
执拗者,于此不管不顾,毅然决然秉承“纸上得来终觉浅,
绝知此事要躬行”之意旨,负柴上山,挟舟登岸。费九牛二虎之力,冀毫厘之得。
观人之执,昭昭显显;察己之执,昏昏冥冥。甚矣哉!皆是彀中之人!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与众诗友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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