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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篇小说《武林外史》之后，古龙的风格完全确立起来。同其他作者相比，古龙是随性的，散漫的，近乎于散文的风格。独树一帜的“古龙式”对话，独树一帜的“古龙式”情节，独树一帜的“古龙式”人物……从今天的创作角度分析，一部好的作品势必要有典型的人物才能撑下去整个作品。武侠小说的人物设置是一种象征，关于力量，关于信仰，关于哲学。 古龙的人物有着强大的精神力量，笔者认为，古龙小说受到了西方“唯意志论”的影响，因此人物才能更加丰满，流畅，建立起自己的江湖。 作为古龙笔下为数不多的悲剧，萧十一郎是一个悲剧人物。母庸置疑。有一颗侠义心肠却偏偏被贴了大盗的标签，深爱着别人家的妻子同时牵挂着十几年的红颜知己，我们所看到的戏剧冲突，并不是全都由于巧合，而是人物的性格和道德的牵制。 叔本华认为，悲剧是文学最高的体裁。生命意志本体论认为，生命的本质就是痛苦，因为生命意志是盲目地，无止境的，寻求生存繁衍欲望的。而欲求的那种高度激烈性本身就直接是痛苦的永久根源。 一切痛苦不是别的什么，而是未曾满足的和未被阻挠了的欲求。因此，人生即痛苦。萧十一郎恰好就是在这种境地中反复挣扎的人。如果说世界是人的表象和意志，那么本书的江湖无疑是一场盛大的悲剧。这些悲剧在萧十一郎身上是一个缩影，连同每个人的命运一般。他的人生同时折射了连城璧的人生，连城璧是世界上另一个萧十一郎，是另一种悲剧的存在。连城璧和萧十一郎一样无助，在爱情中都是被这种凄凉幻觉左右的无助的野兽。他的意志无法改变世界，同样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尽管他出生高贵，家财万贯。他的幸福常在别人眼里，两个人彼此羡慕，在江湖的两个极端。 萧十一郎的出身是悲惨的，兄弟姐妹惨遭杀害，他的爱情是痛苦的，相爱的人不能走到一起，深究到人性深处，他的性格也是悲剧的。他的一生其实并没有为自己活几天，不知为何而生却为了女人死了好几次。 从他认识沈璧君开始，他的人生就开始“幸福的受伤”，在此不在赘述情节。他的爱情始终在性格的牵绊下停滞不前，他是内敛的，隐忍的，可他是痴情的，专一的。当爱情的火焰灼烧他时，除了流血他还能怎样，当伤害降临失魂落魄，除了喝酒他还能怎样。他反抗不了这种命运也改变不了自己的性格，亚里士多德认为，悲剧人物的犯错的本质有两种，一是明知故犯，而是明知误犯。萧十一郎的爱情属于前者，然而千百年来爱情又怎么可以控制的住？可萧十一郎的命运却属于后者，或者正是命运，他没有还手，也没有放手。像在漫无边界的海洋里呼啸，终于随海浪来，又随海浪去。 对于《萧十一郎》的审美，我们怀着崇高的、悲悯的心去看，在叔本华的美学中，这是壮美的。因为他的每一次不能自己的选择最终导致主观因素占了优势，因此当我们与他的意志存在某种敌对时，只有靠主体有意的强制努力才能挣脱这种敌对关系而达到纯粹的观赏状态，我们需要做出巨大努力才能挣脱意志而接纳他的故事进入观审状态。 萧十一郎的人性是崇高的，结合他的标签，在浪漫主义的“美丑对照”原则下，古龙让他同自己“大盗”的身份做了对比，同连城璧等一干“侠义之士”做了对比，同所谓的江湖和武林做了对比。他是悲壮的，然而他又是不幸的。而这种美学，就建立在他的悲剧之上。 在本书的结局，应该让他以为沈璧君死而终结从而让人物作人格的升华。古龙并没有这么做，他给了三个人三个未知的结局——离开。或许某年某月又能遇见，某许某年某月还能相爱——可，在人生这场盛大的悲剧中，又有几个人侥幸，又有几个人幸运到底？这是作者的慈悲，他终于不肯杀死我们美好的幻想和侥幸，亦是生命的慈悲，终于在俯瞰世界时，给了所有人一次幻想。 所有的爱情都是悲哀，可尽管悲哀，依然是我们遇见的最好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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