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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燃水泊煮幽情之“百民户”惊闻

 文山书院 2016-07-04

梦燃水泊煮幽情之“百民户”惊闻

2016-07-04 杨传向 微澧州

                                                                                                                   

引子

这是北民湖,一个神秘的水泊。


水泊里蕴藏了多少故事,多少神秘,谁能说清?


这些故事什么时候产生,什么时候流传,谁能考实?


可是,这许许多多故事传到我耳里被我酿成记忆时,我只感觉到它浓郁的古香,时间和空间已经没有了意义。


故事虽然苍老但生命仍然年轻,充满生命的活力。每当被我的“记忆”撩起的时候,我脑海里会立刻活跃出这些故事的情景和说故事的人;因之而产生虔诚的敬畏感;也会被诱惑出好奇,驱使我去探究,去梦想,去复制,让其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在我脑帘里反复补充完善、反复开幕闭幕,幕却是常开常新,欲闭不能。


故事在水中的奇妙、美丽和凄婉感动着我,我沉浸在它神秘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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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个世纪80年代末因生计进城后,老家远了,但三十多年的距离感使我对老家的情更深了。


我的家乡情结里串联的那些家乡故事让我每念家乡,北民湖就会在我脑海里荡漾起来。


因为我的故居就在北民湖边,与湖仅一堤之隔。堤东湖水汤汤,太阳和月亮起之于斯。常常被大风激怒闹叫的浪涛就在我夜眠的枕头下。小时候那惊涛拍岸的节奏就像催眠曲。湖西是一望无际的澧阳平原。我常常会在晚饭时刻端碗爬上堤面,边吃饭边看太阳滑进澧阳平原的暮烟里时的款款柔情;欣赏这个时候从湖面西回和从平原东来的鸟群晚归于沿堤林带窝巢时的飞舞欢叫;欣赏暮烟与炊烟交合在大堤林黛时任意地被晚霞烧红或被雨雾染墨的画幅;留恋白天被夜幕收进“囊袋”里的情景。当然,我更会常常回忆起发生在这里的故事。


老家的镜湖绿原也好,古老故事也好,不会因为我的身居何处而剪短思念,相反常常会由于离开越远越久而把思绪拉得越密越细越长,以致成网状结构笼罩着我的感情和灵魂。


昨天,与我有了20多年邻居关系的一位80多岁的退休老人——一个不知是第几代从北民湖迁居梦溪的“老梦溪”,他来和我侃闲话时又扯到我从小以来不知听了多少遍的那个传奇。


他说:我爷爷说的,他的爷爷对他说,爷爷告诉他,他的爷爷差一点没有跑出来……


“那可是个吓人的场景啊!”老人一开口就用一种严肃的面孔和一种神秘的语调造势吸引我,生怕我对他的话不在意或分散精力。看到我敛起了面容,他吐出一口白色的淡淡烟圈后语速倒慢起来:


“那个时候,‘北民湖’叫‘百民户’:根本不是湖,是一百户烟灶……你晓得不?就是100户人家。”


健谈的老人打开话匣娓娓而道:


这一百户人家,过着风调雨顺的日子……风调雨顺——嗨!就是丰衣足食嘛……天干不怕,水淹不怕……乌鸦飞不过的田土,斗量不完的金钱……


老头子虽然白发苍苍,但吹牛的神情仍然“咄咄逼人”:“天干满田谷,水淹满堰鱼:你知道吗?”


“知道。”我随便回应,证明他不是胡说。早在他说这事之前我就知道:这里自古水足土肥,天再干也干不尽塘田,至今还流传着“喂母猪,载塘田,一年当三年”的口头禅。遇到涨水年头,虽然低田淹了,那鱼却多了。落水归塘时,远近四处的鱼集聚在这里,人们就用大筐小筐一担担往岸上挑……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富足上……”老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觑了我一眼,看我仍然凝神认真,点燃一支烟又慢条斯理地说:


“石磙讨小……狗子不吃糍粑……这不是太过分哒?”

“是太过分哒!”我接说。


我知道这是说的某一年冬,大旱灾之后,远处的山区石裂土枯,山民们颗粒无收,拖儿带女逃荒出外,时有一位孕妇带着一个小孩,讨到百民户地界后,来到某户人家的稻场上,转了一天已经疲倦不堪的孕妇看到稻场上有一个碾谷的石磙,就坐了下来,她的小孩拿着碗往这户人家的大门口走去。这时户主恰好从火红红的灶膛里拨出一个香喷喷的金色糍粑拿在手上,这灼热糍粑烫得他的手受不了,他条件反射地往地下一扔,哪知家里的那只黄狗见了猛窜过来,叼着那糍粑就往外跑,可是,那狗刚出门槛,就很快地松开口丢了糍粑,汪汪地低叫了几声跑开了,大概也是烫得受不了啦。这户主的眼追着糍粑往门外看,发现了这位坐在石磙上的逃荒女人,便随口戏谑道:“嗨!我们这哒就是好:狗子不吃糍粑,石磙都讨小……”


不想这句话立即像翅膀那样一下子飞开了。于是一段时间里,这里的人都因这句话而骄傲起来,远处的人也因这句话而对百民户羡而嫉之。


话说这句话竟然被巡天神差知道了,告知了玉帝。玉帝半信半疑,就想哪天得空,亲自考察一番。


某天,玉帝处理完天庭事务后,就带着天后向百民户而来。那天是正月初九,玉皇大帝神诞之日,百民户地界锣鼓喧天,祭幡高扬,檀香缭绕。子民们上香磕头祭天祷告,感恩上苍不负黎民。玉帝垂眼看到这个情景,心下十分高兴,刚要开口说些赐福的话,只见随臣千里眼急匆匆地把嘴附到玉帝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玉帝勃然大怒,环眼细窥了一番,拂袖转身而去……


原来正在这上界天帝和下界黎民高兴之际,想不到一只乌鸦从祭幡上飞过,拉下一坨黑色的屎来,那屎碰巧掉在“昊天金阙至尊玉皇大帝”的“大”字右上角,这“大”字转眼成了“犬”字,玉帝不烦才怪呢。但他毕竟碍于面子没有当场发作,只是生着闷气悻悻然回到凌霄宝殿。


又过了一些日子,百民户地界来了一个邋遢乞丐。是个什么邋遢相:只见他背着一个补丁叠补丁的袋子,拿着缺碗,拄着竹棍;一身油腻腻的上衣至少有360个破洞,一条脏兮兮的裤子至少有360条乱布巾,一头糟蓬蓬的稀发里露出流着黄水的癞子,满脸脓疮。乞丐走到哪臭气散发到哪,苍蝇跟随到哪。到人家的门前一站,人们不是关门就是放狗咬,调皮的顽童还追着打土块。这乞丐在这里转了好久,眼看着百多户人家就要讨完了,可是一粒米也没有讨到,他唉声叹气地打算离开。可是在经过百民户尽头一颗柳树旁的人家时,看到一个小孩正在吃饭,他就向这个小孩走去。这个小孩看到邋遢乞丐又饿又累的可怜样子,转身进屋给他端来一大碗饭,还给夹了半碗肉鱼之类的菜,乞丐非常高兴,脏手接过饭碗,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小孩问他还要不要,乞丐连说还要,于是小孩又给他盛了一碗。乞丐连吃了三碗后,摸着肚子唱着歌儿走了。


乞丐走远后,这小孩收拾了厨房,发现给远在涔河北的亲戚收割麦子的父母昨晚换下的衣服没有来得及洗,于是就拿着衣服向堰塘码头走去。到了堰塘码头后,小孩把衣服浸在水里正在搓着,不知从什么地方窜来一条大黄狗,冷不防从小孩手里含过衣服就跑。小孩急了,紧接着就跟在黄狗后面追。不知跑了多远,这狗跑的速度渐渐慢下来,小孩终于追上了。这时,黄狗把衣服扔到一个有悬坎的高地后,就跑到一边望着他汪汪地叫了几声,眨眼间便无影无踪。

小孩拿到衣服后正要往回走,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前面狂风大作,乌云滚滚,电闪雷鸣,铜钱大的雨点砸地有声,小孩只感觉到天在摇、地在动。他吓坏了,赶快到那个悬坎下躲了起来。


这暴风骤雨闹腾了不止一个时辰。等到云开天霁,一切都平静下来后,小孩才从悬坎里出来。这时他往前面一看,又一下惊呆了:只见他的家乡百民户,已是一片汪洋,除了白白的浪花什么也没有了。眼看天气将黑,小孩只得去找父母……


“哎!这是天造孽啊……天造孽……”老人讲完了故事,又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深深叹息着,“一百户人家,就只落下这一户……”

老人抽着闷烟不说话了。


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低头陪着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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