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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鱼

 乐书斋222 2016-07-05


摸鱼,这是过去乡野粗人忙里偷闲做的趣味事。冬天摸鱼,穿着皮叉泡在刺骨的冷水里,非那些有毅力的赖寒者做不了,所以摸鱼的人不多。而夏天,不分老幼,都会利用中晌乘凉午休的时间去摸鱼,寻欢得益又凉快,大家乐此不疲。

那时候,生态环境好,鱼也多,随便到哪条小河沟,稍微摸摸就够一家人解馋。你就是在电灌站打水的池子里洗澡,轻易就能摸到一些大大小小被搅碎的鱼肉段子上来。因此,常有那些鱼精的孩子在这里出没。我有几回晚饭后去洗澡也摸到过鱼肉段子。

夏天近午,农活一收工,稻田的打水渠里,路旁的河道里,都有人在摸鱼。我也常常加入其间,分享他们的快乐与收获。

摸鱼是个笨功夫,几个人在一条河里一字排开,或两头夹击。先拿棍子“嘭嗵嘭嗵”狠砸几下,像凭空突然丢下的深水炸弹,把鱼吓得魂飞胆丧,四处乱钻。然后伏下身子便会在水草根、淤泥里摸到鱼。有人开玩笑说,男孩那玩意儿肯黑会逮鱼。不排除某种因素,但并不绝对,多半还是玩笑而已。

有的人摸鱼,专门带个孩子在岸上拾鱼;有的在腰间扣个鱼篓;还有人干脆光身一人,下水就摸。摸到鱼后,在水里掐根长蒲,把鱼鳃一穿,顺手将长蒲一圈,往嘴里一叼继续摸,任凭那靠着下巴的鱼在水里挣扎。所摸的鱼都很杂,虾鱼鳖蟹都可能摸到。

摸鱼既有喜乐收获,妙趣横生,也有血泪忧愁相伴。最怕的是摸到鳍背带刺的鱼,一不小心就会扎破手。有一回我摸到一条巴掌大的鲈鱼,当时只觉手心一麻,可仍然死死握着不放。忍痛拿出水面,鲜血顺着手脖往下淌。但看那战利品,似乎什么都不顾了。有时忘情地专注于摸鱼,脚会被埋在淤泥里的刺槐或碎玻璃瓶扎破。或许这是刺槐玻璃瓶们不知被哪个熊孩子打入冷宫,难见天日,而给予人的一种报复性惩罚。

一天中午,我们正摸得起劲,边上一位“呼啦”一下从水里站起身,两手各扯紧大裤衩的裤脚,踉踉跄跄、屏住气往岸边挪,我们都以为他的脚被扎破了。等他挪上岸,把紧捂的两手一松,一条黑鱼从他的裤脚穿出来,惹得同伴大笑一场。各人都觉得好奇,有人幽默地问说:“真出鬼呀,这乌鱼怎么连眼也不睁,就朝你腿裆钻呢?”

某年临近放暑假的一天,我忽然听到一个让人惊悚的消息:初二年级的一男生在电灌站摸鱼时,被回淌的水流吸入泵管……遭此不幸的男孩是我的一个族侄,他父亲在世时就是鱼精。未曾想,他的儿子却因摸鱼而送命。这惨不忍闻的事在我的心里缠绕好长好长时间。

一晃过去四十年了,今天虽然沟渠河道仍在,但因生态环境的恶化,里面鱼虾稀少,生机堪忧,人也不能沾边。想想过去喜忧参半的摸鱼时光,哪一条河不是生态历史变迁的明鉴?哪一段故事不是生活折射在我们这些芸芸众生身上的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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