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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战余生(15)

 东子0512 2016-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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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死野牛谷(5)

                   作者/红飞蛾

 

    大清早,细雨蒙蒙,马背上的部落踏上了回归家园之路。     我们四个持枪者担负起了保护这个游牧部落的责任,四眼是重伤员,基本丧失战斗力,就让他骑在马上随朝前开路的马帮人前行,我们三个血性汉子甸后。 

    老弱妇孺都骑在马上,青壮年男女都赶骡牵马,花花绿绿的老百姓队伍马蹄杂沓,在荒山野岭蛮林草径间逶迤东行。我们现在必须顺河走出这个山谷才能踏上通向邦阳的马帮大路,而在过河之前,我们仍在残军的地域内,随时会有不测的情况发生。
    中午,东西走向的荒谷小路在一个山岭上与南北走向的马帮大路相交了,在这个十字交叉路口处有一块年代久远字迹模糊的指路碑,青石板表面用繁体汉字镌刻着:
    “东去楠佧江。西去怒江。南去莫帕。北去嘎漠、邦阳。”
    我们从这个路口左拐,顺大路北走,山岭脚就是那条几天来一直把我们阻隔在南岸的暴涨的小河,现在是上游,洪水已随着雨势的减弱而消退,但仍是滔滔大河之势。马帮开始过河,汹涌的激流把徒涉的人马冲得东倒西歪,驮着老人孩子的马匹须由小伙子们牵着一匹匹慢慢过,后面的人马停滞了,一时过不了河的干脆抬下驮子烧火做饭。
    “敌人!”小穆眼睛尖,最先发现尾追而来的一队人马。
 我一路上暗暗担心的情况终于在这种最要命的时候发生了!

    我打猎是背着望远镜出来的,在满眼皆绿的缅东北丛林,非此不易发现目标。现在已不用借助望远镜就清楚地见到一支穿着墨绿色军服的队伍正在我们背后茂密的丛林间穿行,赶不上仔细数,粗略估计不下百人,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尖兵距我们三个甸后者已不足五百公尺,枪是非响不可的了!可是三枝枪要敌住大队人马谈何容易?我们当兵人倒是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可以拔腿就跑,可是今天这种情况却绝对不能当草鸡,我在老百姓面前已经拍着胸膛许了愿,保护他们责无旁贷。事到临头,如果把老百姓弃之不顾而自己溜掉,那我活着也没脸再见这些搭救过我们的江东父老了。小二妹和她姐姐的两汪秋水使我的侠肝义胆更是膨胀得无以复加,一秒钟就抱定了万死不辞之心!
   “我们就三个人,恐怕……”小闵有点犹豫。
    可我不容分说:“分散开,各自为战,把敌人注意力和火力都分散。我在这里,小闵到路口上方,小穆到右侧面去,让敌人无法包抄迂回。”
    佧佤山险峻的山势和密实的丛林就是天然屏障,只要有一夫挡道,百夫都难逾越,我们占了地利。当然,赖以匹敌的还是同仇敌忾的精神,我的决心一下,两个伙伴也立即咬牙点头,磨拳擦掌,猫腰疾跑各就各位。
    敌人是循着泥泞小径上我们人马杂乱的足迹追来的,他们在自己地头上,追赶的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根本不在作战状态,队伍大背着枪,雨衣蒙头,尖兵手捏枪口倒起扛,后队中间的骡背上,一个穿美式夹克服的军官点头磕脑,摇摇晃晃,收录音机开大音量,靡靡之音随风飘来。
    “乒!”“乒!”“乒!”

    三枝半自动步枪从三个方向几乎同时开火,一百多公尺外,走在最前面的三个尖兵滚翻在地。
   “乒、乒、乒……”

   “乒、乒、乒……”

   “乒、乒、乒……”
    三枝半自动步枪连续急射,节奏鲜明,如同点豆,枪响人倒,这种熟练精湛的枪法和战术一下就把敌人打得魂飞魄散,哄一下队形大乱。
    敌人象无头苍蝇一样乱钻乱窜,钻进路边草丛者有之,折头就跑者有之,就地卧倒者有之,敌军官也从马背上迅速消失。
    枪一响,河边的老百姓就炸窝了,大人叫小人哭,哀声一片,过了河的拼命往山上跑,没过河的人马在河边挤挤攘攘,不知所措。
   “赶快过河!”我朝坡下的四眼大喊,他紧忙维持过河秩序。
   “叭叭叭叭叭……”敌人还击了。

    头顶枝断叶落,子弹钻地卟卟有声。可是光听楼梯响,不见鬼下楼,敌人都躲着打枪,不敢现身。
    我重新往半自动步枪里压上十发子弹,不再开枪,打猎是这枪好使,可打仗就不称手了,火力不足,装弹麻烦。
    让敌人瞎打去吧,他们不明虚实,进退两难,在一、二百米开外干耗着,正合我意。
    我转头向河边频频挥手稳定民心,四眼和彭湘一干小伙子顿时精神大振,扶老携幼急急过河,只要再拖半小时,我们就功德圆满了。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捱去,久不见我方动静,残军大概认为我们撤了,人多胆壮,又试探着逼近过来。弹雨一阵紧似一阵,都集中在我们原来的位置。嘿,老子们是什么人?是牙齿吃黄了的正板游击队!早就挪开窝了。现在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你人影我就不开枪,让你摸不着头脑。
    残军号称缅甸丛林之王、游击精英,当然也不是泥巴捏出来的,他们在正面密集火力的掩盖下,悄悄从半山两侧大幅度迂回穿插。
    小闵的枪响了,十发子弹一气抠光,他赶不上续压子弹,提着冒烟的空枪纵逃而回。马上小穆的枪又响,连手枪都派上了用场,双枪弹尽,他也退了回来。我不得不连连向左右两侧开枪掩护他俩撤退。
    这一来残军矛塞顿开,哦,原来只不过是三个人三只半自动步枪,小毛毛虫!残军一下就嚣张起来,“抓活猪!逮红鬼!褪毛、剥皮!抽筋、点天灯!”一时间鬼喊呐叫,令人毛骨耸然!
    “乒、乒、乒、乒、乒……”我们拼命开枪拒敌。

    这么单薄的火力显然不足以挡住对方的凶焰,扳机一软,枪又空了!我赶不及再装弹,只有拔出手枪添点响声,这无疑是丢土基堵决堤的徒劳之举。
    这最后时刻,要让我象电影上一样高喊几声悲壮的口号显然很不现实,零点几秒的霎那间,哪来得及留下让后人吁嘘不巳的形象?
    如果残军莫喊错口号,玩我们“缴枪不杀”这一套的话,或许我们这六条腿会另作他图也难说。可是他们巳经把褪毛剥皮之类恐怖的死法提前宣布了,那我们还有啥指望?
    于是,我们的六条腿于绝望中根本赶不上颤抖,不约而同产生了与子弹拼命赛跑的原始动力。
    我有幸保持了1970年南扎拉公路首战所创下的世界纪录,遥遥领先,欣然听得无数追魂弹在我身后气喘吁吁,纷纷落败。
    然而人类的运动机能毕竟是有极限的,臆想中的生理速度被先进科学的机械能与化学能巧妙结合的物质速度所终结。
    “卟嗵!”小闵在我脚后跟倒地有声。
    “卟嗵!”离河边仅差一步的小穆也倒下了。
    “扑通!”这回轮到我。
    但我不是倒下,而是把空枪一丢,咬紧牙关冲刺,一个鱼跃扎进河中。
    无边的黑暗袭来,只觉得头顶的水面被子弹打开了锅,我拼命憋住气,死不露头,直到大脑一片空白…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我明明已经下了地狱,却被一种天籁之音把灵魂召回,我扑哧浮出水面,喔,满耳的木鼓声!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不,这回不是木鼓声,是在木鼓伴奏下的激越的枪声,是一种老式的大口径机枪,如天使歌唱!
    “叭勾!”三八大盖。
    “得得得!”斯汀枪。
    “夸!”老五子枪。
    “片儿!”小卡宾。
    “空!”火药枪,或称鸟统。
    这些五花八门的武器正在拯救我的肉体和灵魂!
    我从浑浊的河水中挣扎到岸边,愕然四顾,秋风扫落叶,残军消遁,无影无踪,一切有如神助!
                

                /本章节选连载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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