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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府与宁府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

 风临酒把2 2016-07-11


 《红楼梦》所写的贾府,实际上不是一个实体单位,而是两个经济上独立核算的单位:宁国府和荣国府。所谓的“贾府”,其实是对荣宁两府的泛称,两府无论是分开还是合起来,都可以称为“贾府”。由于宁国公和荣国公是同胞兄弟,并且宁公居长,荣公居次,因而从家族地位来说,宁国府高于荣国府。所以,贾氏家族的族长都由宁府主子担任,贾氏家族的祠堂也设在宁府。但是从家庭势力来说,荣国府却明显地超过了宁国府。这一则是由于贾家的第二代人中,只有贾母一个人还在世,以她的人生阅历、处世智慧和治家能力,堪称贾氏家族的精神领袖,其地位和影响无人能比。虽然祭祀时荣府的主子都得去宁府,但在日常生活中,宁府的主子们却时常要到荣府给贾母请安,无形中使荣府成为贾氏家族的重心所在。二则是因为荣府的社会关系十分了得,不仅贾母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中史家的小姐,而且荣府的实权派人物王夫人,来自号称“金陵王”的王家,其弟王子腾是权倾一时的朝廷命官。即使没有人做官的薛家,也是富甲一方的皇商,而薛姨妈又是王夫人的胞妹。贾府与其他几大家族之间的关系,其实只是荣府和他们之间的关系,真正说起来与宁府的关系并不大。三则也是因为元妃为荣府所出,荣府一下子成了皇亲,使其社会地位骤然上升,从而也使荣府成为贾氏家族的中心舞台。以上因素决定了荣府的实际影响,都要远远地胜过宁府。《红楼梦》在家庭组织上的这种并列的结构关系,为故事发展的纷繁错杂和摇曳多姿埋下了伏笔,也让读者在阅读中获得了一种多层次、多侧面的奇特体验。

虽然“贾府”的实体是“两府”,但作者并不没有平分笔墨,将宁国府和荣国府放到同等重要的位置来写,而是有主有次,有重有轻,将《红楼梦》的主要故事安排在荣国府中,让宁国府只起到陪衬和补充的作用。但是这并非意味着宁国府就可有可无,从书中实际的叙述和描写来看,它仍然是红楼故事十分重要的组成部分,少了宁国府,《红楼梦》肯定会减掉不少看头,尤其像“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以及“二尤”的故事,就无从展开。总之,宁国府和荣国府,同属一个贾氏家族,关系上有分有合,分开来不免形单影只,合起来才成为一个水深湍急、高深莫测的“贾府”。两府在红楼故事中各有不同的地位和作用,研究和把握它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对于我们理解这部古典名著的深层次内涵,了解和领悟作者的写作意图与艺术匠心,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那么,宁国府和荣国府,究竟是一种怎样复杂而密切的关系呢?

 

一、政治上高度一体

众所周知,《红楼梦》描写了一个以贾家为中心的四大家族的兴衰史。在第四回里,门子向贾雨村揭示贾、史、王、薛四大家关系时说:“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扶持遮饰,俱有照应的。”其实,用“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来揭示宁国府、荣国府在政治层面上的利害关系,也是十分准确和恰当的。正因为两府在政治上具有高度的一体性,因而凡是涉及到政治方面的问题,两府便在思想上高度统一,步调上也完全一致,没有丝毫的犹豫和隔阂。

我们以两府对待元春的态度为例,来简要剖析一下两府在政治上的密切关系。

作为诗礼簪缨之家,钟鸣鼎食之族,贾府赫赫扬扬已历百载,有一个十分兴旺辉煌的过去。但是到了红楼故事开始的时候,贾府其实已处于一个日暮途穷的“未世”状态,用周瑞家的女婿、古董商冷子兴的话说:“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然而,入宫做女史的元春,此时忽然被皇上“加封贤德妃”,却像一剂强心针打在贾府衰败的躯体上,让它又一下子显示出一种回光返照的状态。对于此时的贾家来说,元春成为家族命运的晴雨表,贾府的运势随着元春的人生起伏而波动。元春受到皇上恩宠并被允许省亲,贾府则一时显示出“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盛况;元春后来生了病以至暴毙,贾府又是一片哀景,乃至被官府查抄,而最终导致一败涂地。

在两家国公以军功挣得的爵位传至第四代的今天,贾家的政治资本也呈现出逐代递减的态势,也就是已有的老本快要吃完,贾府面临着即将衰败的态势。就在这个十分关键的时候,元春如一颗政治明星不失时机地升起了,成为继国公之后贾府政治上最大的靠山。正因为元春的命运紧紧地牵动着家族的命运,因而维护元春的地位,借元春的影响来谋求家族利益的最大化,便是宁荣两府共同的政治任务,是整个贾氏家族“最大的政治”。

虽然元春出自于荣府,但她的影响和作用并不限于荣府,她对外代表的是包括宁荣两家在内的整个贾府。无论是宁府还是荣府,想要在政治上取得一定的地位,至少不被明确或潜在的对手所伤害,就得紧紧依赖元春这个通天人物,就得在任何方面都和元春保持一致,一切唯贵妃娘娘的马头是瞻。因而,当元春被“加封贤德妃”,并且被皇上允许省亲的时候,宁荣二府的主子们便立即行动起来,为建设省亲别墅而不惜耗费无度。

接待贵妃省亲,非得修建大观园这样的超豪华别墅和园林吗?未必。第十六回中,由贾琏转述的皇家的要求不过是:“凡有重宇别院之家,可以驻跸关防之外,不妨启请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庶可略尽骨肉私情,天伦中之至性。”这其中的关键词是“重宇别院”和“驻跸关防”,意思是只要有宽裕的房子和院落,便于贵妃停留并警卫,就可以回家省亲,并没有要求非得有别墅或园林。但准备迎接贵妃省亲的娘家人,重点全放到了大兴土木上,“现今周贵人的父亲已在家里动了工了,修盖省亲别院呢。又有吴贵妃的父亲吴天祐家,也往城外踏看地方去了。”既然周贵人、吴贵妃的父亲,都把省亲的重点工作放到修建别院上,贾府的主子们岂能不跟风而行呢!这其中的奥妙全在于,贵妃省一次亲必定时间仓促,见一面也就回宫去了,什么时候再见还没有准信呢。但贵妃停留过的院落,却永久地留在了娘家,它以富丽堂皇、气派非凡的物质留存,时时刻刻强烈地提醒着人们,这是贵妃的娘家所在,此宅的主人属于皇亲,这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

因而修建大观园,对于贾府来说,无异于建设一座具有十分重要意义的形象工程,它的政治意义远大于经济意义。很多读者以至红学家们,都认为贾府主子们不惜倾其所有,修建这个占地三里半的园子,在实际中仅仅用了七八个小时,不过只是为了面子上的好看,只是为了贪图物质上的享受,因而总为他们扼腕叹息,这样做究竟是否真正值得。孰不知,贾府的主子们,完全是从政治上来看待这件事的,根本就没有考虑经济上的耗费,他们修建省亲别墅的真实动机和目的,并不在于仅仅满足接待贵妃的需要,而是要以此取得巨大的政治资源和社会影响,就像他们的祖上当年接驾一样,即使入不敷出、造成巨额亏空也要接。

只要明白了贾府建造大观园的真实意图,我们就容易理解接下来发生的故事,十分令人惊讶却又在情理之中:贾琏只是吃了一顿饭的功夫,读者甚至都没有看清楚、想明白这么大的事,究竟是经过什么样的程序确定的,贾府的决策者就将修建大观园的事确定下来了,原因是曹雪芹根本就没有正面去写,贾府最高决策会议究竟是如何召开的,参加者都有谁,等等,作者全采用的是侧面描写。读者以及红学家们都觉得此时的贾府,早已出现了财政困难(冷子兴所谓“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因而修建这样浩大的工程,所需的巨额款项究竟该从何而来,应该是一个难以绕过去的话题,至少得端出来讨论一下吧。但是,就在贾琏吃了一顿饭的时间里,贾府的最高决策会议就开结束了,决策过程出奇地简单、顺利,似乎什么困难、什么问题都没有遇到。这究竟是为什么呢?道理很清楚,因为在贾府最高决策者眼中,钱根本就不算什么问题,或者说有钱没钱,这样的工程都要修,这是贾府政治生活中的一件大事。而读者以及红学家们的担忧,完全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贾琏本来吃完饭,要到宁府和贾珍商议事,还未来得及过去,贾珍就派贾蓉过来回话了:“我父亲打发我来回叔叔:老爷们已经议定了,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一共丈量准了,三里半大”。同一回,写到省亲别院具体施工时又说:“先令匠人拆宁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荣府东大院中。荣府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尽已拆去。”从贾府这个决策的结果和实际布局来看,省亲别墅并不完全建在荣国府的地盘上,而是横跨宁荣两府,根据一些红学家们估算,宁府至少出让了三分之一的土地。土地从来都是最重要的财产之一,宁府为此出让了会芳园,不能说贡献不大。宁府之所以同样不在乎经济问题,是因为同样充分认识到,元春是宁荣两府共同的政治招牌,接待元春省亲是宁府与荣府同样的义务,说明贾珍依然重视的是政治收益。

从接下来故事情节的发展来看,贾珍在大观园修建过程中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他是工程实施的具体执行者。贾政本应该是省亲别院工程建设的第一责任人,但他“不惯于俗务”,“下朝闲暇,不过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第十七回,贾珍向贾政汇报“园内工程俱已告竣,大老爷已瞧过了,只等老爷瞧了。”以上情况都在说明,贾珍的在施工管理方面发挥着比贾琏更重要的作用,从贾蔷向贾琏通报贾珍派他去姑苏采买女孩子一事来看,贾珍确实在实际运作中的权力大于贾琏。但贾珍注意做事留有余地,让贾蔷来告知贾琏并且向王熙凤讨要“两个在行妥当人”,其实是贾珍平衡两府权力分配的一种策略。由于贾珍在对待修建省亲别院问题上具有较高的“政治觉悟”,并且也积极投身于实际管理之中,因而大观园从决策到施工到最后建成,期间都未遇到任何困难或障碍,这其中自然有作者在艺术表现上的夸张之处,但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贾府在政治问题上的高度统一。

正因为宁府为省亲别院的建设贡献不小,因而之后的大观园也并非为荣府所独有,而是两府共同的资产。也正是由于两府对大观园均有所有权,因而贾珍的胞妹惜春,才能名正言顺地与荣府的姑娘们共同入住园中,宁府对此也心安理得。第七十一回发生的一件事十分耐人寻味:因两府共同庆祝贾母八十大寿,荣国府专门接待堂客,因而贾珍的妻子尤氏便过来伺候、照应。晚上尤氏到大观园串门,看到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没有关上,便让跟随的小丫头叫管事的女人。有两个头脑糊涂的女人,听见是东府里的奶奶,没有理会她的命令,还反驳尤氏的小丫头说:“扯你的臊!我们的事,传不传不与你相干!……什么‘清水下杂面你吃我也见’的事,各家门,另家户,你有本事,排场你们那边人去。我们这边,你们还早些呢!”对于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婆子的昏话,尤氏似乎倒没有怎么在意,反倒是传到王熙凤的耳朵后,王熙凤格外重视,并提出了如下处理意见:“记上两个人的名字,等过了这几日,捆了送到那府里凭大嫂子开发,或是打几下子,或是开恩饶了他们,随他去就是了,什么大事。”

许多读者以及红学家们看到这一段,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周瑞家的如何多事,以及邢夫人如何借此羞辱王熙凤等等,这自然也是本回所要表现的重点所在。但是,许多人却忽视了这里面,其实还包含着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尤氏之所以要过问大观园夜晚关门的事,是在潜意识中认为,大观园的所有权有宁府的一份子,所以她过问关门的事天经地义、合情合理。而王熙凤也之所以打算过几日把两个婆子捆起来,交给尤氏去发落,其实也是从内心里认为,这大观园并非属于荣府一家,不能让宁府主子们感到自己的权利受到侵犯。因而王熙凤管教玩忽职守的仆人,不光是维护尤氏作为主子的体面,更重要的,是间接承认宁府主子们对大观园财产的管理权。

由于元春是整个贾氏家族政治上的靠山,因而元春对娘家人所说的每一句话,自然也就如同“圣旨”了。第二十八回,写端午节前夕,元妃“打发夏太监出来,送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叫在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叫珍大爷领着众位爷们跪香拜佛呢。”贾珍是族长,又是元春的同辈人,因而元春明确要求他来组织这场家族法事活动。表面上看起来,这是一场法事活动,但在贾珍看来却是一次政治活动,对此热心不热心,尽力不尽力,体现着他对元春的态度。因而读者便看到,在随后的情节中,贾珍表现得十分高调,一会儿给管家叮嘱要做好保卫工作,一会儿又教训躲到楼里乘凉的儿子贾蓉,最后还要求儿子到家里,去催促尤氏婆媳赶紧来伺候贾母,等等。这一系列的描写,都说明贾珍在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很能站稳立场的。

 

二、经济上相对独立

宁荣二府在政治上是高度统一的,但在经济上却又是两个独立的实体,也就是各过各的日子。中国社会几千年来有数代同堂的传统,但是却很少有一个家族能一直在一个锅里吃饭的现象,一母同生的兄弟数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基本上都要另立门户分家而过。贾府自然也不例外,打从第一代的宁国公、荣国公时起,就已经是分家而过的两户人家了。如今荣府的贾赦、贾政两兄弟,虽然经济上暂时还没有分开(一起领月例),但日常生活其实也是分门而过了,不仅各自有相对分隔的院子,而且在家务管理上也各自具有一定的独立性。

书中对宁荣两府在经济上相互独立的情况,交代得十分清楚。例如在第五十三回,宁国府的庄头乌进孝,向贾珍汇报田庄的收成情况时,就很能说明两府在经济上属于两个单位。乌进孝说:“爷的这地方还算好呢!我兄弟离我那里只一百多里,谁知竟大差了。他现管着那府里八处庄地,比爷这边多着几倍,今年也只这些东西,不过多二三千两银子,也是有饥荒打呢。”乌进孝所说的他兄弟所管的“那府里八处庄地”,就是指荣府的田庄,贾珍嫌乌进孝缴纳的租子太少,乌进孝便说荣府田庄的情况,比宁府的田庄收成还差。接下来,贾珍向乌进孝解释他嫌少的理由,“我这边都可,已没有什么外项大事,不过是一年的费用费些,我受些委屈就省些。再者年例送人请人,我把脸皮厚些,可省些也就完了。比不得那府里,这几年添了许多花钱的事,一定不可免是要花的,却又不添些银子产业。这一二年倒赔了许多,不和你们要,找谁去!”贾珍的意思是说,自家田庄的进贡少了,他节省一些也就过去了,比不得荣府,如今花钱的地方多了,租子少了就难以维持运转了。

贾珍在此其实是为荣府的经济状况担忧,却不料引出了下面的一个饶有趣味的话题,那就是元春对贾家的赏赐。只听乌进孝说:“那府里如今虽添了事,有去有来,娘娘和万岁爷岂不赏的!”贾蓉便笑着反驳乌进孝:“你们山坳海沿子上的人,那里知道这道理。娘娘难道把皇上的库给了我们不成!他心里纵有这心,他也不能作主。岂有不赏之理,按时到节不过是些彩缎古董顽意儿。纵赏银子,不过一百两金子,才值了一千两银子,够一年的什么?这二年那一年不多赔出几千银子来!头一年省亲连盖花园子,你算算那一注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再两年再一回省亲,只怕就精穷了。”以上这段对话十分有意思,乌进孝以为贾家出了个贵妃娘娘,贾府必定会因此得到许多赏赐。但据贾蓉的介绍,贵妃及皇上的赏赐只是象征性的,一是数量本身就不多,从根本上解决不了贾府的财政问题;二是贾府维护元春的费用更大,反而要赔许多银子进去。

元春给娘家人的赏赐,究竟都会是些什么东西呢?我们可以从元春省亲时的赏赐清单来看看:“原来贾母的是金,玉如意各一柄,沉香拐拄一根,伽楠念珠一串,‘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紫金‘笔锭如意’锞十锭,‘吉庆有鱼’银锞十锭。邢夫人,王夫人二分,只减了如意、拐、珠四样。贾敬、贾赦、贾政等,每分御制新书二部,宝墨二匣,金、银爵各二只,表礼按前。宝钗、黛玉诸姊妹等,每人新书一部,宝砚一方,新样格式金银锞二对。宝玉亦同此。贾兰则是金银项圈二个,金银锞二对。尤氏、李纨、凤姐等,皆金银锞四锭,表礼四端。外表礼二十四端,清钱一百串,是赐与贾母,王夫人及诸姊妹房中奶娘众丫鬟的。贾珍、贾琏、贾环、贾蓉等,皆是表礼一分,金锞一双。其余彩缎百端,金银千两,御酒华筵,是赐东西两府凡园中管理工程、陈设、答应及司戏、掌灯诸人的。外有清钱五百串,是赐厨役、优怜、百戏、杂行人丁的。”从以上清单来看,赏赐多为玩赏器物、生活用品、学习用具,金银财宝并不多。值得注意的是,我们从这份赏赐清单中,也看到了宁府的主子们也各有一份,说明虽然两府在经济上是各自独立的,但元春同样将宁府看为一家人。

读者从贾蓉的话中,还得到一则十分重要的信息:贵妃“头一年省亲连盖花园子,你算算那一注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再两年再一回省亲,只怕就精穷了。”这几句话反映出,接待贵妃省亲以及修建大观园,贾府的支出是十分巨大的,如果元春再省一次亲,会让贾府落到“精穷”的地步。这虽然是书中人物的看法,其实也是作者的看法,读者能感觉到这是一项耗资巨大的工程,但具体不知道究竟花了多少钱。那么,修建大观园到底花费了多少呢?书中没有正面透露,只在第十六回从侧面说明,仅“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以及“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就花去了五万两银子。这五万两银子从所办的事来看,应该只是大观园整个费用中的零头,由此粗略地估算一下,没有二三百万两银子,肯定是修不起大观园的。现在便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需要讨论:大观园造价如此之巨,钱究竟从何而来呢?书中同样没有明确透露,读者以及红学家们读到此,自然也是十分纳罕。然而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十分客观、现实的问题,最终总得落到实处,即使是写小说,曹雪芹也不能完全面壁虚构,凭空让贾家造出这样一项巨大的工程,即使没有明确交代费用从何而来,也要经得住推敲才行。况且此时的贾府,经济状况早已不能和国公时代相比了,已经处于入不敷出、捉襟见肘的状态,因而在此情况下还要修建这样浩大的工程,钱无论如何是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据红学家们的分析、推断,建造大观园所需的巨大支出,很有可能来自林黛玉的家产,因为在第七十二回,贾琏和王熙凤说及宫里的太监又来打秋风时,贾琏很突兀地透露过一句:“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意思是说,荣府是曾经发过一笔二三百万两银子的横财的。这是从哪里发的一笔横财呢?贾琏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一个重要的信息,不能不引起读者和红学家的惊异和揣测。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清代道光年间,就有人注意并探讨了。有个叫涂瀛的学者,在其著作中认为,能让荣府发一笔三二百万财的唯一的机会,只有林黛玉的父亲的亡故。而且他同时也认为,修建大观园的巨额开支,就是这一笔钱。这个看法应该说还是有着很充分的依据的,能够让不少人信服。信服的原因主要有如下三点:一是林黛玉父亲林如海担任过巡盐御史,这可是举世公认的一个肥差,因而按通常的情况,积攒一笔家产也在情理之中;二是林如海去世后,贾府不派别人带黛玉去奔丧,而偏偏派的是荣府的管家贾琏,如果仅仅是料理丧事,非得派贾琏去操办吗?因而贾琏这一趟差出得令人不由得产生许多联想,总感觉他的任务和目的不单纯。三是林如海早不去世晚不去世,偏偏就在贵妃省亲之前去世,而贾琏带黛玉奔丧回来,正赶上要建省亲别院,这两件事就这样奇妙地连到一起,让人不能不揣摩这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由此也附带产生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建造大观园的费用,究竟是荣府一家支出了,还是宁府也出了一份子呢?宁府为此让出了花园,这是明确写出来的,但工程支出到底出钱了没有,曹雪芹没有明确点出。但从宁府的哥儿贾蔷嘴里透露出的一条信息很重要,似乎意味着在出钱的问题上,宁府也没有完全超然物外。还是在第十六回中,贾蔷向贾琏说明采买女孩子的费用时说:“赖爷爷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品咂贾蔷所说的“我们”,似乎江南甄家所收的“五万银子”,并不只属于荣府,好像是两府共同的财产。再从贾蔷向贾琏通报的事情来看,去姑苏采买女孩子的差事,完全是由贾珍一个人指派的,根本没有和贾琏协商:“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贾蓉以及“来管家两个儿子”,都是宁府的人,虽然也有贾政身边的两个清客一同前往,但贾蔷在这趟差事中起组织领导的作用。而贾珍命贾蔷“来见叔叔”,不过只是将委派的人选向贾琏通报一下,顺便看贾琏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事宜。后面王熙凤向贾蔷的采买小组塞了两个人(赵嬷嬷的儿子),贾蔷还凑趣地说:“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这不过是贾蔷平衡各方关系的一种策略而已。从贾珍这些安排来看,让人隐隐感觉到,如果宁府没有为工程出钱,贾珍在委派自家子弟差事时,何以能这样理直气壮乃至独断专行呢?

从以上情况来看,宁荣二府总体上是经济独立,但不排除两府在面对共同的事情,尤其像贵妃省亲这样重大的政治活动时,两府又共同分担开支。

若论经济实力,在红楼故事的前期,宁府的经济状况要比荣府好。同样在第五十三回中,贾珍、贾蓉和乌进孝三人议论起荣府的财政状况时,贾蓉向贾珍说:“果真那府里穷了。”言下之意,宁府的日子比荣府要过得好。荣府之所以经济状况比宁府差一些,主要原因是荣府人口要比宁府多,因而支出自然也就要大得多。第六回里介绍到荣府的人口总数:“按荣府一宅中合算起来,人口虽不多,从上至下也有三四百丁”。宁府有多少人?书中没有具体交代,但从王熙凤协理宁国府时安排任务情况来看,大约也有一百多人。红楼故事开始的时候,贾府在经济上已经在走下坡路,连并不参与家务管理的林黛玉,也看出潜伏的巨大危机了。第二十六回,宝玉过生日,黛玉和宝玉聊天时说:“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如今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而贾府的收入来源,主要来自祖业遗留、朝廷赏赐、公俸收入、田地房产租赋和理财收入等。数百口人,并不从事直接创造财富的生产,但每天的吃、穿、用,却一样少不了,正所谓“坐吃山空”。因而荣府人口比宁府多,只能说消耗比宁府更大。

荣府确实在经济上一直处于危机边缘。在第五十三回和第七十二回,两次写到贾琏和王熙凤手头由于严重短缺流动资金,居然不得不请求鸳鸯,将老太太的贵重东西偷偷弄几箱出来,通过典当换取资金来维持运转。在五十三回,这样的事是通过贾蓉的嘴侧面透露出来的;到了七十二回,作者从正面写贾琏向鸳鸯求情:“好姐姐,再坐一坐,兄弟还有事相求。”说着便骂小丫头:“怎么不沏好茶来!快拿干净盖碗,把昨儿进上的新茶沏一碗来。”说着向鸳鸯道:“这两日因老太太的千秋,所有的几千两银子都使了。几处房租地税通在九月才得,这会子竟接不上。明儿又要送南安府里的礼,又要预备娘娘的重阳节礼,还有几家红白大礼,至少还得三二千两银子用,一时难去支借。俗语说,‘求人不如求己’。说不得,姐姐担个不是,暂且把老太太查不着的金银家伙偷着运出一箱子来,暂押千数两银子支腾过去。不上半年的光景,银子来了,我就赎了交还,断不能叫姐姐落不是。”如果不是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以往花钱如流水的荣府大管家,岂能如此低三下四地去求一个丫头,做有失荣府主子体面的事情!

相比较而言,宁府似乎就很少有这种情况,没有看到贾珍为花钱而怎么发愁过。但是再多么有钱的人家,如果总是进的少、出的多,总有一天也会遇到同样的问题。果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宁府也不再像以往那么财大气粗了,那种在秦可卿丧事上一掷千金的气派,到了贾敬丧事上已不复存在。对此书中这样写道:一日,有小管家俞禄来回贾珍道:“前者所用棚杠孝布并请杠人青衣,共使银一千一百十两,除给银五百两外,仍欠六百零十两。昨日两处买卖人俱来催讨,小的特来讨爷的示下。”贾珍道:“你且向库上领去就是了,这又何必来问我。”俞禄道:“昨日已曾上库上去领,但只是老爷宾天以后,各处支领甚多,所剩还要预备百日道场及庙中用度,此时竟不能发给。所以小的今日特来回爷,或者爷内库里暂且发给,或者挪借何项,吩咐了小的好办。”贾珍笑道:“你还当是先呢,有银子放着不使。你无论那里借了给他罢。”俞禄笑回道:“若说一二百,小的还可以挪借,这五六百,小的一时那里办得来。”可见,宁府也逐渐进入了东挪西借、寅吃卯粮的状态。

贾府在经济上出现难以为继的根本原因,在于宁荣二府虽然经济上独立,却基本上都不是从事经济活动的生产单位,而是类似于养老的福利单位。也就是说,除了田庄之外,生活在东西两府里的人,主子们在生活上主要是享受者,仆人们是为伺候主子而存在的,因而他们的日常活动,主要是消耗财富而不是创造财富。因而,这种只管享受生活,而不挣取生活本钱的状况,注定了贾府首先在经济上已处于摇摇欲坠、分崩离析的状态,到了后期便屡屡发生经济危机。

 

三、生活上关系密切

从书中的实际描写来看,荣宁二府虽然分户而过,但是日常生活中关系却十分密切,密切程度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有时几乎就和一家人一样。

这方面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应该是二府常常举办大型宴会一类的活动。无论是节庆宴会还是生日宴会,无论是在荣府举办还是在宁府举办,两府的主子们一般都会悉数到场。《红楼梦》本来就是以写家庭生活为主的,因而吃吃喝喝既是家庭生活的主要内容,同时也是展现人物形象、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主要场面。综观全书,重大的宴会活动有:第十一回,宁府为贾敬过生日,荣府的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都到场了,连宝玉也来了,但素来爱热闹的贾母却没有出席,原因是贾母先一天晚上由于吃了桃子闹腹泻,结果第二天无法正常出席宁府的宴会。第四十三回,贾母提议女眷们凑份子给王熙凤过生日,宁府的尤氏不但出席,而且还充当了生日宴会的经办人。第五十三回,荣国府元宵开夜宴,不仅宁府主子悉数到场,连贾芸、贾芹这些远房子孙也来了。第七十五回,荣府摆夜宴赏中秋,贾珍、尤氏以及贾蓉等都到场了。两府之所以这样重视各种各样的宴会,而且所有的宴席都极尽奢华和铺张,不仅是贾府主子们贪图享受的一种表现,同时也是将其作为一种联络彼此感情、凝聚家族势力的手段。

贾母是贾氏家族的精神领袖,是维系两府亲密关系的关键性因素,因而为贾母过生日,便成为两府生活中的一件大事。第七十一回,贾府给贾母过“八旬之庆”(红学家们考证应为“七旬之庆”),其奢侈和排场超过一般人的想象。对此书中这样写道:“因亲友全来,恐筵宴排设不开,便早同贾赦及贾珍贾琏等商议,议定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宁国府中单请官客,荣国府中单请堂客,大观园中收拾出缀锦阁并嘉荫堂等几处大地方来作退居。”从书中描写来看,由于客人过多,荣府、宁府是“两处齐开筵宴”,而且还按“官客”“堂客”分了工。荣府中设宴招待“堂客”时,“邢夫人王夫人带领尤氏凤姐并族中几个媳妇,两溜雁翅站在贾母身后侍立。”“须臾,一小厮捧了戏单至阶下,先递与回事的媳妇。这媳妇接了,才递与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盘托上,挨身入帘来递与尤氏的侍妾佩凤。佩凤接了才奉与尤氏。”可见,不仅宁府的尤氏到荣府这边来张罗了,连贾珍的小妾佩凤也来伺候了。

两府虽然各处一院,平时各过各的日子,但是无论哪边一有风吹草动,另一边便会有适时的反应。例如第四十二回,也就是刘姥姥二进大观园的时候,“因贾母欠安,众人都过来请安,出去传请大夫。”“一时只见贾珍、贾琏、贾蓉三个人将王太医领来。”“贾母见他穿着六品服色,便知御医了,也便含笑问:‘供奉好?’因问贾珍:‘这位供奉贵姓?’贾珍等忙回:‘姓王’。”“王太医便屈一膝坐下,歪着头诊了半日,又诊了那只手,忙欠身低头退出。贾母笑说:‘劳动了。珍儿让出去好生看茶。’”“贾珍贾琏等忙答了几个‘是’,复领王太医出到外书房中。”“贾珍等拿了药方来,回明贾母原故,将药方放在桌上出去,不在话下。”从这段描写中可以看出,贾母身体欠安,不仅牵动着荣府的人们,同时也牵动着宁府的人们,也就是说,贾母不仅仅属于荣府,同时也属于宁府,是整个贾府的的确确的老祖宗。由于荣府两位老爷贾赦、贾政,都有了一定的年岁,不能再去做跑腿的事情了,而玉字辈中能办事的人也只有一个贾琏,宝玉基本上是个什么事也不管的人,因而贾母病了,反而是宁府贾珍父子俩的表现格外显眼,为其请大夫以及到身边伺候十分殷勤。这充分反映出,荣宁二府在日常生活中的密切程度,确实非一般家族可比。

类似的例子,在第七十五回也有一处。事情出现在贾府中秋夜宴前夕,当时李纨和王熙凤都在生病,尤氏专门去荣府看望俩人,发现荣府里一时缺少上下照应的人,而中秋家宴又即将举行,于是她便自觉地担当起这个角色。书中对此作了这样的描写:“一时佩凤又来说:‘爷问奶奶,今儿出门不出?说咱们是孝家,明儿十五过不得节,今儿晚上倒好,可以大家应个景儿,吃些瓜饼酒。’尤氏道:‘我倒不愿出门呢。那边珠大奶奶又病了,凤丫头又睡倒了,我再不过去,越发没个人了。况且又不得闲,应什么景儿。’……尤氏便换了衣服,仍过荣府来,至晚方回去。”从以上尤氏和佩凤的对话可以看出,尤氏的“全局意识”、“家族观念”是很强的,她完全将荣府的事当成宁府的事了,她是在替王熙凤尽管理的义务。这一段故事令人想起“王熙凤协理宁国府”一章来,不同之处是,王熙凤当时协理,是贾珍从王夫人那里好不容易“借调”过来的,而此时尤氏“协理荣国府”,却完全出自她自觉自愿。而据红学家们考证,“酸凤姐大闹宁国府”,只是上一年十月中旬发生的事,距离现在过去还不到一年时间。但尤氏似乎不计前嫌,她专程到荣府看望王熙凤,好像她从未与王熙凤有过什么隔阂。

 

四、命运上交织一起

虽然说贾府由盛转衰的迹象和趋势,早已从红楼故事开始时就已经显现了出来,但直到第一百五回“锦衣军查抄宁国府”时,衰败才成为板上钉钉、无法回避的事实。而在这之前,尽管贾府一些有头脑的主子,例如秦可卿等对此忧心忡忡,但大多数人仍然是浑然不觉,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继续享受着醉生梦死的奢侈生活。锦衣军的突然到来,彻底惊醒、击破了贾家主子们的红楼美梦,让他们一下子陷入了危机的深渊,顿时深切地感受到命运的无常。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候,读者便清楚地看到,荣宁两府的命运是如何紧紧交织在一起的。

贾府被抄的一个直接的后果,便是荣府的贾赦与宁府的贾珍,俩人均被革去“世职”,一个被“发往台站效力赎罪”,一个被“派往海疆效力赎罪”。而且,贾赦、贾珍名下的财产全被没收充公,连所住的房子都被封了,仆人也被悉数拘押,不仅流放路途上的盘缠没有着落,连留下的妻儿都没法养活了。就在这样一个严重的危难关头,贾府的老祖宗贾母,又一次大义凛然、责无旁贷地站出来了。且看贾母是如何调度安排的。

第一百六回,书中这样写道:“又加了宁国府第入官,所有财产房地等并家奴等俱造册收尽,这里贾母命人将车接了尤氏婆媳等过来。可怜赫赫宁府只剩得他们婆媳两个并佩凤偕鸾二人,连一个下人没有。贾母指出房子一所居住,就在惜春所住的间壁。又派了婆子四人丫头两个伏侍。一应饭食起居在大厨房内分送,衣裙什物又是贾母送去,零星需用亦在帐房内开销,俱照荣府每人月例之数。”从以上描写可以看出,荣府的大老爷贾赦被抄家封门,贾母并没有只顾为自己的儿子伤心,而是同样将宁府的人也当成自己亲儿孙看待,不仅将尤氏婆媳接到荣府拨房居住,指派仆人伺候,连月例都照荣府规矩发给。尽管尤氏内心有“依人门下”的想法,但在荣府仍然过的是主子的生活,患难中并没有被另眼相看。

第一百七回又写道,贾母不仅记挂着被羁押的贾珍父子,还吩咐贾政筹备贾赦、贾珍流放途中的费用。无奈荣府早已是坐吃山空,加之刚刚又被抄家,一时无法拿出几千两银子。在这种情况下,贾母只好“叫邢王二夫人同了鸳鸯等,开箱倒笼,将做媳妇到如今积攒的东西都拿出来,又叫贾赦、贾政、贾珍等,一一的分派说:‘这里现有的银子,交贾赦三千两,你拿二千两去做你的盘费使用,留一千给大太太另用。这三千给珍儿,你只许拿一千去,留下二千交你媳妇过日子。仍旧各自度日,房子是在一处,饭食各自吃罢。……这是你祖父留下来的衣服,还有我少年穿的衣服首饰,如今我用不着。男的呢,叫大老爷、珍儿、琏儿、蓉儿拿去分了,女的呢,叫大太太、珍儿媳妇、凤丫头拿了分去。’”

《红楼梦》从总基调上来说,反映的是树倒猢狲散、人亡各奔腾的悲剧主题,但这并不排除在局部故事中,也会有患难见真情的情景出现。无论是从维护一个贵族家庭的长远利益来看,还是从荫庇儿孙、渡过难关的角度来说,贾母都无愧于贾府精神领袖的至尊地位,在贾府厄运当头、一败涂地的紧要关口,她深明大义、高瞻远瞩、千金散尽,充分显示出一个经得住风雨考验的老人的气度,也反衬出贾府纨绔子孙的无能。荣府、宁府同时被抄家,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但相比之下,荣府好歹还留下来贾政一房,贾母名下的资产也未被冲击,而宁府却被抄得片瓦不留。在这种情况下,贾母并未只看到荣府出现的危机,而是同时也为宁府的灾难伤心,她几乎时时处处都在为贾珍父子以及尤氏婆媳而着想,更为他们日后的生计而着想。贾府里的人,平时都认为贾母喜欢二儿子贾政,而不怎么喜欢大儿子贾赦,贾赦本人似乎对此也颇有微词,还曾通过将故事暗讽贾母偏心。但从贾母对待贾珍、贾蓉的态度来看,贾母应该说充分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在她心目中,无论荣府、宁府,都是贾府;无论贾敬、贾赦、贾政,还是贾珍、贾琏、贾宝玉,都是她的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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