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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第二十五册)【清 · 董诰 等辑】

 唐音宋韵 2016-07-12

卷三百八

  孙逖(一)
  逖,潞州涉县人。开元初应哲人奇士举,山阴尉,迁秘书正字。十年应制登文藻鸿丽科,拜左拾遗,转左补阙,累拜中书舍人。天宝三载权判刑部侍郎,病风求散秩,改太子左庶子,转太子詹事。上元中卒。广德二年赠尚书右仆射,谥曰文。


  帘赋
  智者创物,有以而然,帘之为用,博利存焉。若乃少妇重闺,王孙华馆;映锦屏以猗猗,增绣户之焕焕。琼钩上而齐女讴,珠影垂而楚妃叹;盖私宴之乐饰,异在公之达观。至於因依华省,隐映长廊;交辉朱绂,接影金章;隔至人之清镜,杂仙署之馀香。禁钟启明,纳晴天之曙色;严城惊夕,引华月之宵光。盼睐成宝,终然允臧,岂备物而致用,亦道同於君子。轻明无隔,将引喻於虚心;卷舒任时,足炯诫於行已。组织成象,含游夏之文;绳约善结,得老庄之理。岂徒然哉?斯尽美矣!原夫青青梁苑,猗猗淇澳;冒雪停霜,是称修竹。纡匠人之巧思,列冢卿之华屋;甘剖节而离根,奉荣光而再穆。则有制长笛,成洞箫;器同握玩,声引风飙;徒擅名於昔日,岂齐美於今朝?


  席赋
  彼美嘉席,施於高堂;广狭有准,卷舒匪常。承以彩荐,贮之牙床;玉几蟠蜿而上列,宝屏逦迤而外张。狎高瑟以透响,染薰炉以流香;瞰金窗以隔影,莹珠箔而凝芳。洎乎?礼义多则,卑高异行。或主或宾,浃欢於北院;东响西响,取上於南方。南方何有?是肴是酒。或因食而即前,或属虚而尽後。彼固若是,不亦如斯。必顺时以革易,乃任人以推移。不正不坐,道通於曩仪;寒温暑靖,自有其先规。所以簟因夏设,席乃冬施;倾庄敬以揖让,诚君子之攸宜。管宁别居,且申情於分割;曾子避坐,将有敏於谦。若夫行之於俗,兰房之曲;有美一人,容颜如玉。抠长裾而来就,敛双眉而下瞩;怜织缀而留心,赏华新而不足。凌晨启镜,入夜烧烛。每因眠而取暖,加以罗衾;怨孤坐而多寒,增之锦褥。则有务学之子,安贫顺理;洁(一作挈)酒携琴,耽籍玩史。居环堵而养性,遥泰阶而虚俟;出陈子之幽扃,慕戴公之重美。既怀珍而待骋,当弹冠而入仕。《诗》言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斯言岂谬矣?


  授徐安贞中书侍郎制
  门下:中枢之要,久阙其官,仄席而求,实难其选。中大夫检校尚书工部侍郎兼集贤院学士上柱国徐安贞,清才特达,雅量深沈,为德行之宗师,是文词之雄伯。顷司水土,兼典图书,博综惟精,弥纶有叙。王言是属,公议攸归,宜增秩於五字,俾齐名於三入。可守中书侍郎,馀如故。


  授薛稷中书侍郎制
  门下:庆传於家者,代济其美;才许於国者,时无与让。由是密勿为用,︳谟所归。银青光禄大夫行黄门侍郎修文馆学士河东县开国男参知机务薛稷,河汾之英,廊庙之宝。相门前社,则名优作诰;词场旧业,则誉动飞文。公贞性成,仁和道胜。坦然之量,群物不干其静;穆如之风,九流不测其度。顷罹多难,克仗嘉谋,翼戴朕躬,保宁王室。厥功茂矣,朝廷赖焉,俾回践於纶闱,以增辉於鼎席。可行中书侍郎,馀如故。主者施行。


  授褚廷诲给事中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谏议大夫上柱国褚廷诲,师臣旧业,官序良才,文儒实百行之资,翰墨当一时之妙。正为务,畴咨所难,宜迁左禁之荣,式允中朝之望。可守给事中,散官如故。
  授尹谏议大夫制
  门下:右省署掌谏之官,立司过之史,所以书君举,箴王阙,不次而授,唯才是与。道士尹,识洞微妙,心游淡泊,祗服元言,宏敷圣教。虽浑齐万物,独谙於清真;而博通九流,兼达於儒墨。朕方贵无名之璞,期不言之化。资其妙道,彼周行,宜居纳诲之职,仍存记言之地。可朝请大夫守谏议大夫集贤院学士,兼知史官事。


  授宋浑谏议大夫制
  门下:朝议大夫前行尚书驾部郎中上柱国襄国县开国男宋浑,清才敏识,人望时英,未可易量,将其必复。顷辞省闼,言侍庭闱,虽私心则然,而公用久阙。策名委质,非无古人之训;移孝为忠,宜在诤臣之列。可守谏议大夫,散官如故。


  授杨慎矜谏议在夫依旧知大府出纳制
  门下:太子右赞善大夫兼御史专知大府出纳权知御史中丞事杨慎矜,坚正有才,通明足用,久持天宪,兼掌国泉。竭忠公之一心,杜讹伪之千变,爰升独坐,用肃具寮。而潜恳固辞,执谦难夺,愿收恩於後命,祈尽节於前功。得失不惊,将敦薄俗,始终如一,以劝守官。特遂由衷之诚,仍居出纳之任(一作纳谏之职)。可行谏议大夫兼侍御史,仍依旧知大府出纳。


  授达奚中书舍人制
  敕:朝议大夫守职方郎中兼试知制诰达奚,文学素优,忠勤克著,自经试用,备问详密。草奏南宫,已擅一时之妙;掌纶西掖,愈彰五字之能。宜就列於即真,俾正名於近侍。可守中书舍人,散官如故。


  授贾登中书舍人制
  门下:朝请大夫守给事中骑都尉贾登,修词自达,守道为师,有大雅之文章,禀中和之德行。正之地,已著能名;纶之司,更膺高选。可守中书舍人。
  授梁淑中书舍人制
  敕:朝议郎守尚书兵部郎中梁淑,通明致用,博雅为文,才冠时英,望高人誉。五字之选,一台所推,宜旌起草之能,俾效司纶之职。可中书舍人,散官如故。
  授韦斌中书舍人制
  门下:国子司业韦斌,贞规不杂,敏识惟精,标丽则以工文,秉直声而济美。久从散秩,未展清才,岂避姻亲,遂妨公用。宜特於禁掖,俾专事於司言。可行中书舍人。
  授李元成中书舍人制
  敕:朝议郎守尚书考功郎中仍试知制诰兼知史官事李元成,中和有裕,直道自然,文章为致用之资,慎密是周身之本。久司纶,深惬器能,宜拜命於即真,俾甄才於试可。可守中书舍人,兼知史官事。
  授杨齐宣起居郎制
  敕:朝议郎前行左补阙杨齐宣,规行介立,守道安贞,雅致表於文词,清标传於绪业。顷参谏职,考绩已深;自闻谢病,岁年滋久。虽宰臣立节,每避举亲,而公器须才,终难滞用。宜发命於中旨,俾分官於左言。可行起居郎,散官如故。


  授陈九言起居舍人刘贶起居郎制
  敕:朝议郎守太子舍人摄殿中侍御史朔方节度判官陈九言、朝议郎行太常博士兼史馆修撰刘贶等,清才雅望,敏学工文,周行之俊,有致远之良具。史臣之选,公议所归,宜并拜於轩墀,俾分官於左右。九言可行起居舍人,散官如故。贶可行起居郎,馀如故。


  授杨齐宣左补阙制
  敕:朝议郎前行右拾遗内供奉杨齐宣,耿介不群,精明有识,传清白之素业,著词华之令名。达礼云终,外除将久,宜承密命,更列近臣。可左补阙,馀如故。
  授卢惟等通事舍人制
  敕:前行润州丹徒县主簿卢惟等,士族见推,人才亦著,威仪有则,词令可观。明试以言,既间於敷纳;为官而择,宜在於轩墀。并可通事舍人,馀如故。
  授李林甫左仆射兼右相制
  门下:端揆之职,官之师长;宰辅之位,朕之股肱。有能兼领,必在时杰。光禄大夫吏部尚书兼集贤殿学士上柱国李林甫,国之懿属,有济时之明略。自委三事,於兹九年,大猷是经,庶绩惟叙。使夫人登福寿,俗致和平,垂拱而化,以臻,於道。盖天之赞我,亦时乃之休。况矜慎有恒,终始如一,外无满盈之色,内秉谦卑之诚。岁寒弥坚,夕惕弥厉,[B14A]德之义,又何与之。宜兼三绶之荣,俾在百僚之首。可尚书左仆射兼右相,馀如故。


  授陆景融尚书右丞等制
  门下:纪纲中省,赞贰六卿,称职惟难,任贤斯在。荥阳郡太守陆景融等,夙昭时望,见重人伦,修德行为本源,用文章为润饰。清心雅道,独运虚舟,敏识英才,高标利器。著名滋久,更事亦多,天台缺官,廷议佥属。宜膺求旧之举,俾叶往谐之命。可依前件。


  授张绍贞尚书右丞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益州大都督府长史持节剑南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兼采访处置使摄御史中丞上柱国张绍贞,中积温惠,外形严肃,通才应物,妙理为心。亟践方州,咸推课最,爰施密命,且寄专征。而纪纲一台,弥纶百事,缺官斯久,选众尢难,宜辍南辕,用右辖。可尚书右丞,散官、勋如故。


  授宋鼎尚书右丞郭虚已尚书户部侍郎制
  门下:纪纲一台,爰资右辖;弥纶五教,必择亚卿。通议大夫尚书刑部侍郎借紫金鱼袋宋鼎,雅操贞规,为律人之器;朝议大夫守尚书工部侍郎上轻车都尉郭虚已,通才敏识,有成务之能。并文行相资,公忠自达,履周行而有裕,在历官而必闻。柯叶不移,芳声可久,宜允副於朝选,俾递迁於省闼。鼎可守尚书右丞,虚已可尚书户部侍郎,散官各如故。


  授崔翘尚书右丞制
  门下:司会之府,尤重於纪纲;举能而官,必慎於名器。大中大夫守河南郡太守本道采访处置使上柱国崔翘,文儒缵业忠(阙六字)为徇公之节。历官滋久,更事亦多,南省缺员,中朝选旧,宜取才於揽辔,更驰名於握管。可守尚书右丞,散官如故。


  授李林甫兵部尚书制
  门下:缉熙九法,董正六师,必在具瞻,以宏兼领。金紫光禄大夫户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成纪县开国男李林甫,宗盟有庆,王国生才,明德为章,懿文成范。事君之节,贯忠贞於四时;应物之诚,调惠和於一气。爰立作相,以期於理,不仁斯远,丕绩用彰。而诘禁制军,安人和众,是为邦政,深期汝谐,俾谋猷於七兵,仍启沃於三事。可兵部尚书,馀如故。


  授裴宽户部尚书制
  门下:敬敷五教,保息万人,缺官而择,副相惟允。通议大夫检校御史大夫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裴宽,器识高明,风规端肃。謇谔之用,累鸷鸟而莫当;操割之能,断犀革而何有。亟登台阁,尝拥旌旄,礼乐为从政之文,德刑是戢兵之武。虽地卿所掌,实伫通才,而天宪唯艰,尚资兼领。宜曳尚书之履,仍纡大夫之印。可守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散官勋赐如故。


  授裴敦复刑部尚书制
  门下:六卿分职,朝选犹难;三典佐王,邦寄尤重。朝议大夫守河南尹摄御史大夫持节江南东道宣抚招讨处置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裴敦复,深沈伟量,磊落宏才。识无不通,俎豆兼於军旅;行有馀力,文学资於政事。顷者巡抚江徼,肃清奸宄,大叔之谋,既能止盗;穰苴之法,亦在安人。功实简心,赏宜超等。委之刑柄,俾践白之司;锡以身章,更增金印之秩。可银青光禄大夫守刑部尚书,勋赐如故。


  授陆景融吏部侍郎制
  门下:小宰之官,久虚其位,至公之用,唯才是举。守尚书左丞陆景融,璋成器,礼乐为文,刚亦不吐,柔而能立。恬淡之性,足以抑退浮华;徽明之识,足以激扬淹滞。类能而使,佥议允属,俾澄清於九流,期风俗之一变。可守吏部侍郎,散官勋如故。


  授李彭年吏部侍郎制
  门下:综彼天秩,晋於邦家,易人之举,选众尤难。尚书兵部侍郎李彭年,人望时秀,雅才清识,德以全诚,文而致用。操必割之器,遇时事无前;持不转之心,在公庭难夺。必能敷求名实,底慎铨衡,宜辍七兵之务,俾修九流之法。守尚书吏部侍郎。


  授韦陟吏部侍郎达奚中散大夫礼部侍郎制
  门下:冢卿宗伯,均国和人,乃立其贰,非才莫可。正议大夫行尚书礼部侍郎权知吏部侍郎上柱国彭城县开国男韦陟,明断一坚,纯钢百炼;中书舍人权知礼部侍郎上骑都尉达奚,忠公淑慎,白三复。各推邦直,皆擅词雄,峻节弥高,清标不杂。顷膺时事之委,深得选贤之称。如有所试,已副於佥谐;必也正名,宜光於并拜。陟可吏部侍郎,可中散大夫守礼部侍郎,勋封各如故。


  授张均兵部侍郎制
  门下:六官之任,夏卿尤重;贰职之选,时望惟属。正议大夫行尚书户部侍郎上柱国燕国公赐紫金鱼袋张均,才略经通,文词济美。修身自达,擅鸿陆之羽仪;莅事无难,有龙泉之断割。累拜省闼,弥彰器用,芳兰可久,垂棘重归。宜允副於佥择,俾增修於旧政。可行尚书兵部侍郎,散官勋封如故。


  授李彭年兵部侍郎制
  敕:朝议大夫守太仆少卿上柱国赵郡开国公李彭年,清和禀识,博雅为文,坚贞怀匪石之心,果断有弗刂钟之利。夏卿之亚,岁调方殷,缺官而择,至公斯在。宜副才难之选,将观试可之能。可权判兵部侍郎事,散官如故。


  授韦济户部侍郎制
  敕:朝散大夫守京兆少尹奉明县开国男韦济,衣冠吉士,文雅清才,蕴忠信於身谋,传孝友於门德。明而克允,遇理必通;刚则近仁,临事能断。自升华省,迨佐神州,皆有令名,咸归雅望。地官之亚,朝选尤难,我其试哉,无替厥命。可试尚书户部侍郎,散官封如故。


  授韩户部侍郎专判度支制
  门下:周有地官小司徒,佐敷五教;魏置度支尚书,以济军国之用。政有馀地,然可兼之。正议大夫行尚书右丞韩,惟先臣左右列祖,格於皇天,济美之盛,中朝所重。好学师古,洁其清纯,文不流放,言无枝叶。素练成式,用推至公,所更之任,事可垂远。久司台辖,尝亦官人,奸吏无窜其情,群才各序其位。今户版不实,地征未均,每岁经费,以之匮竭。乃者命使以总领,且非典故;择郎以专掌,又虑权轻。归於有司,期在折衷。昔杜元凯之处斯职,内以利人,外以救边,法可施行者五十馀条,以资当时之急。委注烦重,宜熟计之。可行尚书户部侍郎专判度支,散官如故。主者施行。


  授李等兵部郎中制
  敕:朝议大夫行兵部员外郎李等,清才雅器,人望时英,咸以令名,光於俊选。自膺推择,久效弥纶,宜甄满岁之勤,俾进为郎之秩。可依前件。
  授李知止等司封员外郎制
  敕:至公之用,本无偏党,惟善斯拟,岂隔亲疏。四从叔前京兆府奉天县令上柱国知止等,咸有人才,见推公族,秉惟清之操,兼致远之资。朕每精念同盟,不勤於德,当悬右职,以观其徒。先委宗卿,精为内举,量能二行,历载逾时。名数则多,升闻盖寡,倘膺是选,谅在得人。固可擢以清要,行於台阁,将观志於七子,冀齐名於八人。宜各悉心,伫闻成绩。可依前件。《书》不云乎,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盖由内而理外,必自近而及远,凡我懿戚,可不慎欤?违道慢常,义无私於王法;谨身励节,恩岂薄於他人。期於率先,励我风俗,深宜自勉,以副明言。


  授李岫司勋员外郎制
  敕:朝议郎行京兆府司录参军上柱国李岫,训禀《诗》、《礼》,才称英妙,既博艺而能文,亦谨身而励节。疆场决胜,是赖於台臣;爵服懋功,宜及於允子。虽让为德主,父则固辞;而赏以恩延,国有恒典。俾增章绂之宠,仍在神仙之地。可朝散大夫行尚书司勋员外郎,勋如故。


  授张博济户部员外郎制
  敕:朝议郎行河南府司录参军张博济,心和识远,艺博词优,清白承於教忠,通明达於从政。顷在河洛,备闻纪纲。郎官选俊,雅望修归,时宰避亲,良才久滞。宜膺特命,俾践剧曹。可尚书户部员外郎,散官如故。


  授章仇兼琼主客员外郎制
  敕:殿中侍御史章仇兼琼,雅有坚操,尝怀远图,义不辞劳,忠能尽节。顷逾沙碛,能正纠绳,兴国利於悬车,振朝威於绝漠。甄其绩用,宜迁礼阁之荣;寄以澄清,仍受宪臣之任。可尚书主客员外郎,馀如故。


  授杨仲昌吏部员外郎李岩兵部员外郎制
  门下:左司员外郎杨仲昌、朝散大夫户部员外郎李岩等,雅才明识,敏行能文,修身怀止水之清,应物有操刀之利。并膺时选,所谓人英,宜迁礼闱之秩,更展剧曹之用。仲昌可吏部员外郎,岩可兵部员外郎,散官各姑故。


  授刘绎虞部员外郎制
  门下:朝散大夫行河南府仓曹参军关内道度支判官上柱国彭城县开国侯刘绎,绪业清华,行能修饬,表通明於吏迹,持雅正於公心。幕府徵才,久闻成效,星台列位,宜膺俊选。可尚书虞部员外郎,馀如故。


  授王敬从御史中丞充京畿采访使制
  门下:肃我具寮,谓之秉宪,贰於次相,必也任贤。中书舍人上柱国王敬从,雅量深远,周才博远,修德行於身谋,致文词於国用。自居近密,颇历岁时,忠公尽於掌纶,淑慎形於削藁。必能执其绳准,正彼简书。宜拜三独之雄,且膺八使之选。可中散大夫御史中丞,仍充京畿采访处置等使,勋如故。


  授萧谅御史中丞充京畿采访使制
  门下:副相之亚,朝纲允属;缺官之举,时选修难。鸿胪少卿萧谅,直道有恒,澄心不挠。果断之用,操利器於笔端;通明之识,置烦文於度外。所历清要,必闻声实。将求独坐,更伫兼才,斯正色於准绳,俾生风於台阁。可御史中丞充京畿采访处置等使。


  授萧隐之御史中丞仍充东京畿采访等使制
  门下:列彼三独,儆於百寮,选众为人,举能斯在。中大夫检校大府少卿东都和杂等使护军萧隐之,敏行深识,贞标雅器。性与公清,宁欺於暗室;才优决断,岂避於盘根。自任以长府,委之平杂,备闻坚正,深叶和均。将寄朝纲,允副人望,宜赞贰於南宪,俾肃清於东都。可行御史中丞,仍充东京畿采访处置使兼充和市和籴使,散官勋如故。


  授吕周等侍御史制
  敕:行殿中侍御史吕周等,体资忠厚,器蕴通明,能兼饬吏之文,更有过之之实。并膺明选,克振朝纲,宜展才於草议,俾迁荣於执法。可依前件。
  授李常殿中侍御史制
  敕:朝散大夫行河南府陆浑县令李常等,坚白持操,通明效官,彰吏迹於神州,著公方於近县。秉宪之职,惟方是与,俾谐佥议,用肃具寮。可依前件。
  授蒋冽等监察御史制
  敕:朝议郎行大理评事蒋冽等,修身有裕,从事惟明,标丽则於文场,效公清於吏道。方期远致,必藉兼才,宜膺刈楚之求,俾叶持绳之寄。可依前件。
  授姚闳监察御史等制
  敕:朝议郎前行同州司法参军关内道采访使支使上轻车都尉萧县开国男姚闳等,砥名励节,博艺多能。或尝佐台臣,以清关辅;或顷谐宫职,见美朝端。度才而,举善以劝,俾同官们察视,宜并拜於丞郎。可依前件。


  授邢巨监察御史制
  敕:前守监察御史邢巨,器能通敏,词藻清新,久著令名,兼称利用。终丧有礼,既及於除;执宪须才,宜居於旧。可监察御史。

 

 

 

卷三百九

  孙逖(二)
  [B14A]信郡王ギ宗正卿制
  门下:公族之任,得才则难,举亲而官,选旧惟允。银青光禄大夫殿中监上柱国[B14A]信郡王ギ,雅正惟恭,虚怀敏达,近属藩翰,中朝羽仪。无竞维人,不矜於贵分;克勤於位,每效於忠公。敦叙是司,畴咨所属,宜居六尚之职,以副九宗之委。可宗正卿。


  授濮阳郡王彻宗正卿制
  门下:宗卿设位,邦族是司,必择亲贤,以光名器。金紫光禄大夫行太仆卿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濮阳郡王彻,清贞履道,淑慎持身,行无越思,动不逾矩。以才从政,於历官而则深;以地推恩,在同姓而为近。敦叙之任,畴咨所难,宜受寄於本枝,更迁荣於列棘。可行宗正卿,散官、勋如故。


  授广武郡王承宏光禄卿制
  门下:银青光禄大夫行房州别驾员外外置同正员广武郡王承宏,地在维城,庆延分土,顷乖周慎,因从降黜。舍其公犯,用申犹子之恩;复其旧资,俾践列卿之秩。可光禄大夫光禄卿员外置同正员。
  授韦珙光禄卿制
  门下:银青光禄大夫庆王傅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扶阳郡开国公韦珙,衣冠耆旧,德行名贤,吏术该通,尝闻理剧。道心远晓,雅好摄生,一在优闲,久淹年序。怡和自保,志力犹强,宜有命於移官,俾承荣於列寺。可光禄卿员外置同正员,勋、封如故。


  授崔惠童卫尉卿豆卢建太仆卿制
  门下:尚主之恩,允归於人秀;睦亲之典,必洽於朝荣。驸马都尉崔惠童、豆卢建等,在人物士林,在勋华忠绪,行能双美,才貌兼资,善道自修,令名无忝。锡之姻妤,已承筑馆之荣;宠其章服,宜列象河之位。惠童可银青光禄大夫卫尉卿,建可银青光禄大夫太仆卿,并员外置同正员。


  授王斛斯太仆卿仍兼安西都护制
  门下:安西都护王斛斯,将略称多,忠诚克著,顷膺边寄,颇洽人心。间岁以来,频有骚警,能清寇虐,不顿甲兵,契军国之远图,得攻拒之良术。有劳懋赏,自昔如兹,宜践列卿之位,俾兼并护之职。可太仆卿员外置同正员,兼安西都护等如故。


  授王昱太仆卿制
  门下:列彼九卿,正於群仆,允膺兹命,必藉兼才。正议大夫守太原尹北都留守使持节河东道诸军节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兼采访处置使摄御史中丞上护军赐紫金鱼袋王昱,韬是明断,资其理识,成务有馀,奉公不挠。自持军律,兼委使车,能启刑书,以惩贪吏。到官未几,除恶已多,类能则然,赏善宜及。俾升荣於在驭,仍受任於北京。可守太仆卿兼大原尹,馀如故。


  授李林宗太仆卿制
  门下:中大夫守太常少卿上柱国李林宗,行能温厚,器识该深。清白奉公,常闻吏术;恭谦应物,更表身谟。自亚河海,亟移星岁。友于之爱,实掌枢衡;致美之心,俱怀退让。远嫌滋久,举滞当迁,宜正位於名卿,俾钦承於密命。可太仆卿,散官、勋如故。


  授窦锷等太仆卿制
  门下:申以婚姻,必求於才地;制於禄位,兼取於亲贤。窦锷等克嗣高门,能修善道,有温恭之言行,兼美秀之形神。勋华之绪,既连於旧戚;选尚之恩,更谐於新礼。俾升荣秩,仍锡宠章。可依前件。
  授杜希望鸿胪卿摄御史中丞制
  门下:赏以懋功,官无虚授,所贵天秩,斯为国典。朝议郎守太仆少卿员外置同正员使持节都督鄯州诸军事兼鄯州刺史陇右节度副使仍知经略支度营田等留後事赐紫金鱼袋杜希望,器能开敏,才略雄深,识韬钤之大纲,知战守之良术。顷令讨罪,爰委行师,不惮艰危,常先士卒。恩威必备,权变多方,狂寇已清,坚城又克。畴庸是属,举善攸归,俾膺超等之荣;仍列上卿之位。可通议大夫守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摄御史中丞,馀如故。


  授韦恒太常少卿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给事中郑县开国男韦恒,神清气爽,识远心微,周才可以求备,雅望期於必复。自登近密,已积岁年,淑慎有恒,闲和易退。奉常之亚,称职为难,宜回夕拜之荣,俾在春官之属。可守太常少卿,散官如故。


  授李林宗太常少卿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卫尉少卿上柱国李林宗,寡言敏行,清节令名,能执谦冲之心,以成友悌之美。自亚九卿,已淹四岁,举必以类,既承拜命之荣;恩则由中,俾佐奉常之职。可守太常少卿。
  授李岫卫尉少卿制
  门下:朝议大夫行秘书丞上柱国清水县开国伯李岫,说《礼》敦《诗》,资忠履孝,励清修而立节,包丽则以为文。曩者辍务仙台,移官秘府,一从闲退,七变星霜。父在枢衡,固守范宣之让。谦冲自牧,足镇於浮躁;而进用无党,须归於至公。宜承特命之恩,俾践亚卿之职。可守卫尉少卿,散官、勋如故。


  授郑子献太仆少卿制
  敕:朝议郎前行宗正卿赐紫金鱼袋郑子献,业继簪裳,地连姻戚,早班序,累效忠勤。公族之司,顷居亚列;仆臣之任,宜复旧资。可守太仆少卿员外置同正员,散官、勋如故。
  授杨先司农少卿仍东都留守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太仆少卿上柱国朱阳县开国男杨先,精勤从事,坚白在公,任以器能,位於河海。出纳之吝,朝廷所难,宜回职金之府,更膺搜粟之寄。可守司农少卿,仍东都留守。
  授王回质秘书监韦廉起居郎制
  门下:守谏议大夫王回质,茂学纯行,国之耆耋;左补阙韦廉,清才敏识,人之英秀。藩维日就,实赖於师资;轩陛晨趋,有光於侍奉。各施於用,皆著其勤,宜拜藏书之府,俾迁纪言之职。回质可秘书监,廉可起居郎。


  授牛仙客殿中监制
  门下:乃立御府,其代天工,必在信臣,以兼重寄。银青光禄大夫太仆卿朔方节度兼关内道支度兼管营田盐池押诸蕃部落副大使兼采访处置使群牧都使监牧支度营田闲厩宫苑五坊等使摄御史大夫上柱国陇西县开国子牛仙客,忠公有度,亮直无私,长才为万里之城,沈略乃百夫之御。顷持节钺,尝镇河湟,兵器惟精,边人咸赖。出则靖国,方资五利之功;入则训驺,宜修六尚之职。可殿中监,散官勋并如故。


  授宋浑将作少匠制
  门下:朝议大夫前守谏议大夫上柱国襄国县开国男宋浑,明敏自然,通和足尚,承旧德之馀训,有多才之令名。丧制久除,朝章式叙,宜升髦士之列,俾亚上卿之任。可守将作少匠,散官勋封如故。
  授翟璋等将作少监制
  门下:滑州刺史翟璋等,精勤立志,果断雄才,有吏道之能名,是郎官之俊选。抡材考行,用掌百工之事,宰邑临人,伫为四方之则。可依前件。
  授司马利宾等著作郎制
  敕:朝议郎行秘书省著作佐郎司马利宾等,或富於学业,或精於吏能,公清为洁已之资,词赋有成名之美。举其同术,宜并拜於轩墀;甄其异用,俾分官於儒馆。可依前件。
  授刘瑗等国子祭酒制
  门下:名器所归,必徵於才实;进用之序,亦凭於岁年。王傅上柱国丰县开国男刘瑗等,备闻素行,累践清资,佩服文儒,周旋礼让。效官惟谨,考绩皆深,以类而迁,既有均於平施;至公斯在,亦何患於後时。宜悉虚怀,各从分职。可依前件。


  授裴巨卿国子司业张九皋尚书职方郎中制
  门下:朝议大夫著作郎裴巨卿,厚德驯行,性与淳和;朝请大夫殿中丞上柱国张九皋,雅量清才,体合明允。咸推远识,皆有今名,能励节於朝廷,将致美於兄弟。《诗》、《书》是悦,宜当六学之师;章奏惟难,更擅一台之妙。巨卿可国子司业,九皋可尚书职方郎中,散官、勋如故。


  授王斛斯守左金吾卫大将军兼范阳大都督府长史制
  门下:左羽林大将军兼范阳大都督府和史充范阳节度经略支度营田副大使王斛斯,推诚励节,好勇能谋,政必有经,举无遗策。久镇幽朔,勤修训练,既摧凶以制胜,亦懋赏以酬庸。而环卫之职,金吾尤重,宜承後命,以宠中权。可守左金吾卫大将军兼范阳大都督府长史,馀如故。


  授张元逸明威将军守右卫将军制
  门下:中大夫守光禄寺卿员外置同正员赐紫金鱼袋张元逸,干蛊於君,谦冲自下,外姻之旅,众望攸归。彼周行,备闻声实,委之环卫,尤切腹心。宜易位於右卿,俾呈能於真将,可明威将。军守右卫将军,勋、赐如故。


  授吴王祗等右卫将军制
  门下:左卫将军吴王祗等,国之近属,朝之多士。或同班警卫,有避於天伦;或列位周行,已淹於岁序。各移官命,用广朝恩。可依前件。
  授盖嘉运金吾卫将军兼北庭都护制
  门下:右威卫将军兼北庭都护盖嘉运,百夫称勇,万里将军,智则有谋,忠而能毅。顷者狂寇作梗,锐师深入,用奇以往,决胜而归。式酬其庸,言命之赏,宜增秩於中尉,仍握兵於外城。可左金吾卫将军兼北庭都护,馀如故。


  授元环右监门卫将军制
  敕:右监门卫中郎将元环,衣冠济业,言行资身,地在通姻,人称懿戚。徵於旧典,洽以新恩,宜有命於移官,更增荣於赐服。可依前件。
  授赵惠琮麾将军守左监门卫将军仍兼知内侍省事制
  门下:中大夫守内侍上柱国赐紫金鱼袋赵惠琮,素韫智谋,早周慎密。顷令衔命,委以临戎,既逾险而深入,亦乘危而苦战。遂清狂寇,且振边威,不有赏功,将何劝善。宜列爪牙之任,仍真印绶之荣。可麾将军守左监门卫将军,仍兼知内侍省事,勋如故。


  授王斛斯宣威将军守右羽林军将军制
  门下:大中大夫守太仆卿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赐紫金鱼袋王斛斯,智谋宏远,识量冲深,位列名卿,才优良将。顷膺朝寄,作边陲,惠威有孚,羌戎即序。念其勤苦,既返旆於西城;任以腹心,宜典兵於北禁。可宣威将军守右羽林军将军,勋、赐如故。


  授彭元昭右羽林军将军制
  门下:中大夫使持节都督洮州诸军事守洮州刺史同陇右节度副使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彭元昭,久统边事,咸推武才。必也好谋,岂唯有勇,递迁中外,方表干能,宜典禁兵,以膺重寄。可右羽林军将军。
  授曹王弼左武卫将军制
  门下:行左清道率府曹王弼,藉庆宗枝,升荣官序。颇有公累,终非自作,曾是黜官,亦云累载。宜叶睦亲之道,俾迁仍旧之职。可左武卫将军,勋如故。
  授郭元右武卫将军守右卫将军郑继先右武卫率制
  门下:将作少匠郭元,忠厚资贞,有闻於行;守太子家令郑继先,衣冠济业,不陨其名。各在官次,颇淹年序,宜分职於五校,俾增荣於两宫。元可右武卫将军守右卫将军,继先可右武卫率,勋如故。


  授裴倩右武卫将军制
  门下:前守右武卫将军裴倩,韫是忠勇,资其智谋,久树边功,备详戎事。疆场有警,方期於效节;金革无避,宜後於夺礼。可起复守右武卫将军,馀如故。
  授信安王太子太师制
  门下:傅导元子,师长庶寮,必在正人,无非旧德。太子少师上柱国信安王,宗室良翰,朝廷硕老,践忠公而立节,体明肃而成用。顷膺大任,频总中权。掌夏司春,是为六官之长;戢兵禁暴,何止万人之敌。睦亲尚齿,念旧录功,宜优天秩之荣,俾极宫臣之位。可光禄大夫守太子太师,勋、封如故。


  授崔琳太子少保制
  门下:贞马国者,必在於元良;教三善者,是求於端士。银青光禄大夫守刑部尚书上柱国清河郡开国公崔琳,中和禀气,厚德资身。雅言有章,明议能断,标礼乐於先进,效忠公於大官。坚白不渝,芬芳自久,缉熙秋典,用简於心。调护春宫,更难其选,宜取才於六职,俾齐名於二傅。可守太子少保。


  授贺知章等太子宾客制
  门下:调护储宫,典司延阁,必在举德,固无虚授。庆王侍读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员外置同正员贺知章等,衣冠耆旧,词学宗师。或恬淡风流,独擅东南之美;或清贞介特,是称江汉之英。负当朝之令名,有锡类之纯行。顷令教导,久侍藩维,善利则多,宠章宜及。方之四老,用列宾友之任;综彼三坟,俾在图书之府。可依前件。


  授孟温太子宾客崔太子右庶子制
  门下:重位高官,必归于旧德;中朝内外,说在於更迁。金紫光禄大夫使持节同州诸军事行同州刺史上柱国鲁国公孟温,性与严明,才优政理;朝请大夫使持节魏州诸军事守魏州刺史上柱国安平县开国伯崔,清而率下,正以持身。或累登要剧,声谣夙著;或频更刺举,岁序滋深。出入兼施,器能皆适,宜膺调护之选,俾践宫坊之任。温可太子宾客,可太子右庶子,散官、勋、封如故。


  授裴元初太子宾客制
  门下:宫朝所重,宾友为先,谁其往谐,必也求旧。通议大夫守太仆卿上柱国闻喜县开国侯裴元初,已励行全,存诚好德。中和应物,岂终食而违仁;至理为心,每忘筌而合道。早升清要,累践崇班,能虑始以思终,不近名而过实。宜膺端士之选,以佐元良之贞。可太子宾客,勋、封如故。


  授王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詹事制
  门下:储闱掌事,端尹命官,畴咨所难,慎择斯在。麾将军前左千牛卫将军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王,衣冠贵绪,人物通才。善自谋身,见推於贤戚;凡所效职,必闻於中外。顷缘谢病,今则有瘳。举其滞淹,用升於朝列;甄其望实,宜首於宫僚。可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詹事,勋、封如故。


  授许王太子詹事王守同州刺史制
  门下:宫僚之首,必择正人;邦圻之内,实资良牧。银青光禄大夫秘书监上柱国许王,文儒致位,所谓宗英;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詹事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王,言行立诚,是称亲懿。常以善而为乐,每执谦而忘倦,从政已多,议能惟允。弹违是属,宜肃事於东朝;理剧尤难,俾安人於左辅。可太子詹事,可使持节同州诸军事守同州刺史,散官、勋如故。


  授卢询太子詹事制
  门下:大中大夫使持节华州诸军事守华州刺史上柱国卢询,才标公望,器重士林。顷寄分忧,备彰声实;近闻称病,已历旬时。虽从政之能,犹堪於卧理,而摄生之道,终忌於劳神。宜增班秩之荣,俾在优闲之地。可太子詹事员外置同正员。


  授程伯献光禄大夫太子詹事李仲思光禄大夫国子祭酒制
  门下:准绳储き,师长国庠,爰择亲贤,用谐任寄。镇军大将军行右金吾大将军兼弩营使上柱国广平郡开国公程伯献,勋臣业固,干略有馀;麾将军守右武卫大将军上柱国安平郡开国公李仲思,宗子地华,行能无悔。咸推雅量,早践通班,或甫及高年,或近婴微疾。营校之任,久以烦卿;优闲之职,期於遂性。宜膺并拜,俾在两宫。伯献可光禄大夫行太子詹事,仲思可银青光禄大夫国子祭酒员外置同正员。


  授殷承业太子左谕德王利涉国子监丞制
  门下:朝议大夫宗正少卿殷承业、行宗正丞王利涉等,咸以器能,各升班序,克勤於事,不忝其名。九族之司,既无取於异姓;两宫之地,宜有命於分官。承业可太子左谕德,利涉可国子监丞。
  授甘晖太子赞善大夫元嘉福戎州长史制
  敕:主客员外郎甘晖、前代州长史元嘉福等,或游心淡泊,常有慕於幽人;或从事劬劳,颇知名於边郡。各循班列,仍度器能,宜序东朝之列,俾迁外藩之佐。晖可守太子赞善大夫,嘉福可守戎州长史,散官如故。


  授萧诚太子左赞善大夫仍前幽州节度驱使制
  敕:朝议郎恒州司马随军副使幽州节度驱使上柱国借绯鱼袋萧诚,早标明敏,久著声名,词翰推工,才能适用。顷从戎幕,尝募征夫,宜迁翊赞之荣,仍效抚绥之术。可守太子左赞善大夫依前幽州节度驱使,仍专检校管内诸军新召长远往来健儿事。


  授韦等太子赞善大夫制
  门下:朝散大夫守忠王府谘议参军韦等,各有才器,备彰名实,顷膺朝选,久在王门。储贰作贞,既承於新令;庆赏行惠,必先於旧僚。宜叶典章,用增班秩。
  授殷彦方等王傅制
  门下:中散大夫守忠王府长史兼侍读上柱国殷彦方等,朝廷雅望,人物周才,或聚学冲深,或属词清远。顷膺授择,皆侍藩维。教导之功,既闻於日就;温文之德,遂涉於春储。国有典章,义存[B14A]裒赏,宜进秩於高位,俾升荣於近傅。可依前件。


  授郭元融宁王府谘议制
  敕:典军郭元融,名列戎昭,官升王邸,颇经岁序,克著勤劳。宜更文武之职,俾在谘谋之任。可朝议郎守宁王府谘议参军。
  授李夷吾荣王府谘议制
  敕:朝议郎守青州司马李夷吾,门擅文儒,才推干理,从事惟谦,在官必达。贰於郡职,已闻康海之谣;官彼王门,宜膺背淮之选。可守荣王府谘议参军,散官如故。
  授王积薪庆王友制
  门下:朝散大夫前行右领军卫长史王积薪,博艺多能,精心敏识,久从班秩,颇著勤劳。俾迁环卫之司,宜在从车之列。可庆王友,馀如故。
  授崔隐甫河南尹制
  门下:三川作都,四方取则,任能而理,求旧为先。银青光禄大夫守太子宾客上柱国崔隐甫,冠冕硕人,朝廷伟量,士林之秀,公望攸归。直而能温,宽以济猛,累践台阁,备彰德器。辇毂之务,风化所急,镇兹雅俗,俟彼正人。宜受任於兼官,俾重临於故府。可兼河南尹,馀如故。


  授崔希逸河南尹制
  门下:制天秩者,必在於赏功;尹王都者,是先於举德。朝散大夫守左散骑常侍持节河西节度经略支度营田九姓长行转运等副大使知节度使判凉州事赤水军使上护军摄御史中丞赐紫金鱼袋崔希逸,深识宏才,清标雅致。明无不达,悬朗鉴於胸怀;断则有馀,错盘根於掌握。顷膺邦选,爰委兵权,能行上将之谋,略献西师之捷。宠其命服,俾叶於酬庸;镇彼神州,更期於表则。可银青光禄大夫河南尹,勋如故。


  授裴宽河南尹裴先蒲州刺史制
  门下:风雨所交,是称中土,山河之宝,斯为近服,有能俾,其在递迁。中大夫使持节蒲州诸军事蒲州刺史上柱国裴宽,高朗多才,怀必割之良器;银青光禄大夫使持节绛州诸军事绛州刺史上柱国翼城县开国伯裴先,贞廉守道,秉不凋之劲节。或累拜清秩,或频更剧务。三汾作郡,各著声谣;八使观风,咸推课最。类能而举,佥议攸归,宜受任於洛都,更移官於蒲坂。宽可守河南尹,先可使持节蒲州诸军事蒲州刺史,散官、勋各如故。


  授陆操太原少尹制
  门下:守洛阳县令陆操,才膺利用,官历清资,当断不疑,在公必济。京兆之亚,夫官之剧,既驰名於洛邑,宜佐理於汾州。可守太原少尹,散官如故。
  授郑岩万年县令制
  门下:中大夫行尚书刑部郎中上柱国郑岩,形神俊秀,理识通明,标干术於公方,饰文词於吏道。累登华省,尝典剧曹,宜迁取则之邑,更展拨烦之用。可行京兆府万年县令。
  授徐锷洛阳县令制
  门下:司封郎中徐锷,业继文儒,才优断割,明而不滞,干则有成。五等是司,已传名於台妙;四方之会,宜展用於京剧。可河南府洛阳县令。
  授樊象蓝田县令制
  门下:行京兆府司录参军樊象,发迹词场,驰名吏职,克勤於位,皆著其能。掾彼神州,既彰人誉,宰於近县,俾叶时须。可京兆府蓝田县令。
  授源复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大中大夫使持节徐州诸军事守徐州刺史上柱国源复等,雅才清识,践行立名,政表於良康,歌闻于是赖。或岁年滋久,必在於更迁;或风俗异宜,各斯於适用。俾膺俞往,以副佥谐。可依前件。
  授韩朝宗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朝请大夫使持节都督洪州诸军事守洪州刺史上柱国长山县开国伯韩朝宗等,开济雄才,宏深雅量。或累升清要,常展用於高资;或频膺刺举,久驰名於列郡。振其淹滞,任以器能,宜递迁於远近,俾更践於中外。可依前件。


  授元彦冲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理人之吏,深诫於数易;度才而迁,必凭於久次。朝议大夫使持节都督越州诸军事守越州刺史元彦冲等,干能自达,政术有闻。化行一郡,并逾四念,克慎终始,不愆名实。宜有递迁,更膺分命。《书》不云乎,三载老绩,黜陟幽明。旧章则然,古制斯在。今所进转,皆为限约。并须画一,无相夺伦,庶惩欲速之人,将致有常之化。凡厥共理,宜悉其心。可依前件。


  授崔翘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中散大夫前使持节滑州诸军事守滑州刺史上柱国崔翘等,词学为门,贞廉作吏,并久从官序,能效公心。礼及既祥,皆闻於俯就;才有所,宜在於分官。可依前件。
  授宋樽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朝议大夫前使持节仙州诸军事守仙州刺史上柱国宋樽等,或郡国良吏,或朝廷吉人,咸励厥躬,克勤於位。循名考行,揆务量能,宜受命於分官,俾呈才於庶绩。可依前件。
  授张敬舆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大中大夫使持节郑州诸军事守郑州刺史上柱国张敬舆等,克修名操,久践衣冠,咸适用於当时,各效能於列郡。风谣具举,岁序皆深。曾是移官,用叶平分之义;或因去职,宜承并命之恩。可依前件。


  授翟璋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中散大夫守将作少匠上柱国翟璋等,名迹修谨,艺能该博,或累升清秩,或久践通班。三年有成,各呈才於外郡;庶官无旷,咸励节於中朝。重寄所难,分忧是属,宜膺稍迁之举,用叶汝谐之命。可依前件。


  授秦昌舜等诸州刺史制
  敕:中散大夫守常山郡太守秦昌舜等,器能足用,政术多方,顷在列藩,皆闻致理,或居官已久,或去职当迁。长史缺官,中朝慎择,宜膺并命,更委亲人。可依前件。
  授刘体微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大中大夫前使持节郑州诸军事守郑州刺史上柱国博阳县开国男刘体微等,器能具举,言行兼资,尝践郎官,频更吏职。令名无替,成绩有闻,宜受任於藩邸,俾荣迁於郡国。可依前件。
  授裴炜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中大夫前守安定郡太守裴炜等,位分中外,名著朝廷,或课绩多年,或招辑成政。礼云终服,官以授人,旧章斯在,新命宜及。俾膺藩岳之任,更展循良之称。可依前件。
  授魏哲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前歙州刺史魏哲等,以能入仕,以废疾官,顷会罢归,亦云淹久。勿药有喜,既善摄生之术;度材而用,宜承举滞之恩。可依前件。
  授李朝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亳州刺史李朝等,并膺时选,俾践官资,才器则殊,行能皆著。或居丧之礼,俯就於外除;或同气之亲,有妨於联事;或近停郡职,或久滞王门。宜各稍迁,俾从分命。可依前件。
  授李良等诸州刺史制
  门下:守太子中允李良等,早推言行,兼有干能,从官必闻,服勤斯久。分忧是属,慎择为难,宜副恤人之心,俾谐良吏之选。可依前件。

 

 

 

卷三百十

  孙逖(三)
  授王忠嗣同陇右节度副使制
  门下:陇右破吐蕃跳荡功专知节度行军兵马使游击将军守右威卫翊府左中郎将赐紫金鱼袋王忠嗣,出自将门,习於军政,智谋足用,材艺超伦。顷在河陇,备彰诚节,持兵所向,料敌无遗,挫其侵轶之师,收其要害之地。念切斯在,议赏攸归,宜复旧官,置同正员。仍同陇右节度副使依前专知兵马,先有勋、封,并宜如故。


  授马元庆河西节度副使制
  敕:云麾将军右骁卫将军员外置同正员幽州节度副使上柱国马元庆,名重武臣,才优将略,有刚勇以制敌,能廉干而成务。河湟作镇,戎狄是虞,既资攻守之术,宜佐军州之任。可充河西节度副使判凉州长史兼赤水军副使仍都知兵马使,馀如故。


  授李林甫兼河西节度等使制
  门下:天讨有罪,未可去兵,帝赍良弼,自资决胜。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兼中书令持节经略支度营田大使知节度事集贤院学士修国史上柱国晋国公李林甫,高操命代,特秀生人,公忠为百度之贞,文武成万邦之宪。自登上相,兼委中权,克致时和,且闻戎捷。逾陇之外,已恢帷幄之谋;涉河而西,更是辅车之。势欲惩猾夏,必在夹攻,宜以三事之谟,遥制两军之律。可兼充河西节度经略支度营田长行转运九姓等使节度赤水军事仍判凉州事,馀并如故。


  授卢朔莱州长史薛重辉括州长史制
  门下:朝散大夫行太原府太谷县令容城县开国子卢朔、朝请大夫行太原府榆次县令薛重辉等,咸以班列,迁於令长。虽恭所职,或异其能,工则度材,人无求备,宜从近邑,俾佐远藩。朔可行莱州长史,重辉可行括州长史,散官如故。主者施行。


  授杨行审灵州长史仍充六城水运使制
  门下:朝散大夫守凉州都督府司马河西转运判官柱国杨行审,雅推干术,兼有权谋,顷在武威,克修官政;类能而举,宜增郡佐之秩;从帅而迁,仍统军城之务。可守灵州都督府长史仍充六城水运使,散官、勋如故。


  授杨戬华州长史制
  门下:岐州司马杨戬,修身自久,从政亦淹,凡所效官,皆闻著称。三辅之郡,贰职为难,宜易务於岐,俾迁荣於河华。可华州长史,散官如故。
  授韦景远犍为郡长史韦履言仁寿郡长史制
  门下:益州蜀县令韦景远、郫县令韦履言等,各因常调,俱在亲人,虽清白自持,而方圆未适,使者所奏,应非百里之才;官政式殊,俾佐六条之职。景远可行犍为郡长史,履言可行仁寿郡长史。
  授李践由安州别驾李惟可鄂州别驾制
  门下:朝议大夫前使持节房州诸军事守房州刺史上轻车都尉李践由、朝议大夫行蕲州司马护军李惟可等,出自士林,频迁官序。或方圆异用,道有变通;或昆友同官,法宜回避。俾从新命,用协旧章。践由可守安州都督府别驾,散官如故;惟可可鄂州别驾,官勋如故。


  授李裕邓州别驾魏德州别驾制
  门下:正议大夫前使持节泗州刺史上柱国(阙一字)山县开国子李裕、朝议大夫前使持节泗州刺史上柱国开国男魏等,咸资旧德,早践通班,顷坐微瑕,因从免职。贤哲之後,可以劝能;邦国之功,期於补过。裕可行邓州别驾,可守德州别驾,勋、封如故。


  授萧诚宏农郡别驾制
  敕:朝请大夫南阳郡长史员外置同正员上柱国萧诚,早因才艺,久践荣班,顷涉微瑕,未为深累。佐郡之职,冗员颇多,既有命於省官,俾稍迁於近服。可守宏农郡别驾,散官如故。
  授李廷珍沂州司马制
  敕:朝议郎行右领军长史李廷珍,爰以畴人,遂居先职,不修其任,是旷於官。历象之司,既非适用;海沂之佐,俾效所能。可行沂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
  授李庭芝绛州司马制
  门下:行栎阳县令李庭芝,行能通敏,政术优长,有士族之令名,是王畿之良吏。在官既久,成效则多,宜佐雄藩,俾增荣秩。可行降州司马,散官如故。
  授梁炫吨州司马制
  敕:播州司户参军员外置同正员江南西道采访使判官梁炫,才堪应物,累则因人。近佐澄清,颇彰勤苦,以兹补过,因可收长。宜迁贰郡之荣,式允连率之荐。可郢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
  授严正诲博州司马制
  门下:朝散大夫行司农寺丞摄殿中侍御史专知太仓出纳使借绯鱼袋严正诲,颇有吏能,累迁官守,况所效职,必闻其政。出纳之吝,或未当才;邦国之功,期於佐理。可博州司马,借绯鱼袋如故。
  授韦由太原县令程若水守太子中允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太子中允韦由太常丞长清县开国男程若水等,或业擅乡族,恩延将相,咸以人才,累升官叙。北京理剧,东朝议,宜膺并命,以叶类能。由可守太原县令,若水可守太子中允,散官如故。


  授徐钧南海县令制
  敕:行晋州神山令徐钧,干以立身,果於从政,频更所职,颇效其能。言念远人,实资良吏,既有使臣之荐,宜迁宰邑之荣。可广州南海县令。
  授崔纶郫县令制
  敕:益州大都督府仓曹参军崔纶,顷为郡掾,兼佐军麾,清干有闻,公勤亦著。名当岁调,才应时须,宜迁宰邑之荣,式允使臣之荐。可益州郫县令。
  赠废太子承乾恒山愍王制
  门下:理天下者,必宏於在宥;厚仁德者,莫尚於追远。故废太子承乾,昔在先朝,长陷深过,因是殛窜,至於沦没。虽臣子之罪,义则不私;而骨肉之亲,情则无绝。况年代浸远,兴废宜(阙)言念往时,已申公葬。将崇後命,是锡王章,式遵仍旧之封,更表易名之谥。可赠恒山愍王。


  封李林甫晋国公牛仙客国公制
  门下:劝赏者,国之端,既著酬庸之典,俾彰为善之制。中书令李林甫,天实挺生,郁为良佐;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牛仙客,国之名器,特表忠臣。能协乃心,以成大政,亟多启沃,闻所未闻。导以化源,驱之仁寿,遂令天下,人尽知禁。断狱数十,殆至无刑,所以比迹於成康,高步於文景。用人多矣,方获我心,况知无不为,革庶务,损繁取要,无往不通。古者裒有德,赏有功,今乃法悬不用,德教云洽,叶赞之道,功则茂焉。宜共增封,特开井赋。林甫可封晋国公,仙客可封国公。主者施行。


  张均袭封燕国公制
  门下:正议大夫行尚书兵部侍郎上柱国张均,传ぷ济美,锡履承荣,有构厦之环材,为弗刂钟之利器。嗣其先职,且历缙之司;缵乃旧封,更开去社之国。可袭封燕国公,食邑三千户。主者施行。
  封李岫长乐县侯制
  门下:朝议大夫守卫尉少卿上柱国清水县开国伯李岫,操清行洁,学敏词优,克荷教忠之训,以成资敬之德。属交神有庆,布泽无偏,赐级之荣,既覃於良相;推恩之典,宜及於名卿。俾增锡土之封,用表传ぷ之业。可封长乐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主者施行。


  授牛仙童内谒者监制
  敕:奉议郎行内侍省奚官局令护军牛仙童,修身淑慎,从事忠公,夙夜惟勤,出入无悔。不有赏善,何以劝能?宜进官荣,且增章服。可内侍省谒者监,仍赐绯鱼袋。
  封牛仙客妻王氏国夫人制
  门下:卿之内子,实著於礼经;国有旧章,亦[B14A]於淑德。银青光禄大夫守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持节朔方节度兼支度营田盐池押诸蕃部落副大使上柱国国公知门下省事牛仙客妻琅琊郡夫人王氏,道膺图史,言成箴诫,贤明自远,柔惠兼资,作配台臣,能修壶教。宠其车服,已膺命妇之荣;锡以山川,更表从夫之贵。可封国夫人。主者施行。


  开元二十七年册尊号大赦天下制
  门下:古之执大象建皇极者,必稽彝训而受鸿名,所以应乎天而顺乎人也。朕嗣守丕业,二十七年。受命之初,既膺明号,尚多祗惧,已谓崇高。而公卿宗子,缁黄耆艾,披诚沥恳,诣阙上言,佥以为乃圣乃文,祖宗大烈,恭惟缵服,必在钦承,愿以休名,施於薄德。抑而不许,凡已十年,爰迨於今,又陈八请。上迫奉先之义,下稽从众之言,将存至公,不可固拒。以今日敬依大号曰开元圣文神武皇帝。勉从典册,良增感惧。惟新之号,既不私於朕躬;非常之泽,宜并覃於率土。可大赦天下:自开元二十七年二月七日昧爽以前,大辟以下,罪无轻重,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系囚见徒常赦所不免者,咸赦除之。自开元以来诸色逋负疚累人等,咸从洗涤,令许自新,所司更不须以此为累。其有别敕停官及亡失爵者,放归不齿之类,量加收叙。左迁官及诸色流人,并稍量移近处。朕每念黎,常恐失所,救其困乏,所贵及时。比来诸州,或有损处,所在赈给,例逼春农。比及奏报,又淹时月,既无救於悬绝,亦何成於惠养?自今以後,每年至秋收後,即宜遣使分道宣慰,仍与采访使及州县相知巡检。百姓间或有乏绝不自支济者,应须蠲放及赈给,便量事处置讫奏闻。天下百姓宜放今年地税。州县官月料,往缘钱有滥恶,致损於人,或徇私者多,得罪亦众,所以改支庸调,将便公私。闻百姓之间加织造,若以此劳弊,又非得所。自今以後,宜各以当道所铸,充其月料。古者三载考绩,黜陟幽明,允叶大猷,以劝天下。比来诸道所通善状,但优仕进之辈,与为选调之资。责实循史,或乖古义。自今以後,诸道使更不须通善状。每至三年,朕当自择使臣,观察风俗,有清白政理著闻者,当别擢用。宗庙致敬,必先於所在;神人所依,无取於非族。深惟至理,用切因心。其应缘太庙五享,宜於宗子及嗣王郡王中拣择有德望者,令摄三公行事。其异姓官更不须差摄,其草泽间有殊才异行,文堪经国,为众所知,不求闻达者,所在长官以礼徵送。皇太子男宜并封授官,王守礼、宁王宪各与一子三品官。其内外文武,三品已上赐爵一级,四品以下各加一阶。长公主及嗣郡王各与一子官,郡主、县主各放一子出身。二王後及诸方蕃客宜各赐物,诸致仕官量与进改,依前致仕。天下耆老,百岁以下版授下州刺史,妇人版授郡君,赐粟五石、绵帛五段;九十已上版授上州司马,妇人版授县君,赐粟三石、绵帛三段;八十已上版授县令,妇人版授乡君,赐粟两石、绵帛二段。京城父老,宜共赐物三千段,道僧等赐物一万匹。天下观寺六斋日,宜转经读典,惩恶劝善,以阐文教。赦书有所未该,所司类例处分。率土之内,赐五日。五岳四渎,名山大川,自古帝王忠臣义士,并令州县致祭。其有亡命山泽,挟藏军器,百日不首,复罪如初。宣布中外,咸使知闻。主者施行。


  天宝三载亲祭九宫坛大赦天下制
  门下:九宫之祀,百代莫修,岂日给之不暇,将明灵之有待。朕当君临,握图缵业,每听政中昃,畴咨谠言,观书乙夜,以求故实,励精为理,三纪於兹。上荷宗庙延祥,克开厥後;下赖股肱叶德,以致邕熙。而麟凤龟龙,近游郊薮,蛮夷戎狄,远输琛赆,乘时来之休运,恢皇王之远图。是以圆丘方泽之仪,升中告类之礼。靡典不举,靡神不怀,恭惟九宫,明祀尚阙。载深兢惕,用建灵坛,爰以元辰,亲执奠献,叶青阳发生之庆,祈黔庶吉之福。今至诚式展,大礼云备,瑞景和风,神心如答。则无疆之祉,岂独在予;非常之泽,宜覃率土。可大赦天下:自天宝三载十二月二十五日昧爽已前,大辟罪已下,罪无轻重,咸赦除之。其十恶死罪、造伪头首、谋杀攻劫,及官典犯赃,不在免限。朕惟善政,实在养人,作法务从於宽简,任事必量於齿力。比者成童之岁,即挂轻徭;既冠之年,便当正役。悯其劳苦,用轸予怀。自今以後,天下百姓,以十八已上为中男,二十三已上成丁。又任土作贡,先标程式,或非所有,不免贸迁。事既非宜,理难经久,并应徵课税。及支遣诸色物,或期程之间,迟速非便,并委所司与朝集使商量,取便稳处置奏闻。每岁庸调,八月徵收,农功未毕,恐难济办。自今以後,延至九月三十日为限。诸军行人,远为边捍,修短之分,虽有定期,从役而终,良深轸念。其有阵亡及在军亡殁、骸骨未还乡贯者,宜令节度使给官榇递归。又防边御寇,实为艰劳,贫户单下,固宜存养,更令差遣,去住难堪。自今以後,应差行人家,无兼丁不在取限。自古圣人,皆以孝理,五常之本,百行莫先,移于国而为忠,事於长而为顺,永言要道,实在宏人。自今以後,今天下家藏《孝经》一本,精勤诵习。乡学之中,倍增教授,郡县官长,明申劝课。百姓间有孝勤过人、乡闾钦伏者,所由长官具以名荐。其有父兄见在,别籍异居,亏败名教,莫斯为甚。特宜禁绝,勿使更然。并亲殁之後,亦不得令有分析。郡县切勒,令在惟行。自今以後,如有不友不恭、伤财破产者,宜配碛西,用清风教。朕惟熙庶绩,博访逸人,岂唯振拔滞淹,以期於大用?亦欲[B14A]崇高尚,将敦於薄俗。虚伫之怀,兼在於此。其有高蹈不仕、遁迹邱园、远近如闻、未经荐举者,委所在长官以礼徵送。又崇德追远,式闾封墓,用旌前烈,以叶大猷。自古圣帝明王、名臣烈士,陵墓有颓毁者,宜令所管量事修葺,仍明立标记,禁止樵采。天下耆老,百岁已上赐帛五段、粟三石;八十以上帛三段、粟二石,仍於郡县长官存问给付。亚献太子讳宜赐物二千匹,终献庆王琮一千匹,正衣、夹侍各五百匹,亲王各三百匹,新封建郡王及国公各一百匹,贤妃三百匹,长公主各三百匹,公主各二百匹,嗣郡王各一百匹。中书门下三品,竭心翊戴,宏益实多,各与一子官;如先已授官,量与一人转。内外文武官,三品已上赐爵一级,四品已下各加一阶。一品赐物七十匹,三品已上六十匹,五品已上四十匹,六品已下二十段。诸节度使各赐物一百匹,三京留守及二王後各八十匹,采访使各六十匹,诸蕃客共赐二千匹。其唐(隆字避讳)元年功臣,缔构之初,竭其忠款,录功念旧,情所不忘,普恩之外,更赐一阶,其身殁者,各赠一官。皇亲五等已上,及九庙子孙、诸亲三等已上,未有出身者,并放出身。其前资者,选日稍优与处分,见任者更赐勋两转。应天下赐三日。赦书有所未该者,所司类例闻奏。宣布中外,咸使知闻。主者施行。


  立忠王为皇太子制
  门下:大宝曰位,实在於丕承;万邦以贞,由建於明两。朕嗣宁鸿业,祗严永图,恭惟七鬯之主,岂舍人神之望。开府仪同三司兼单于大都护河北河东道行军元帅朔方军节度大使兼关内支度营田盐池押诸蕃部落等大使上柱国忠王,天假聪明,生知仁孝,君亲一致,孝悌三成。温文之德,合於古训;敬爱之风,闻於天下。尝亦视其所以,察其所安,考言有章,询事皆中。知子者父,允叶於元良;以长则顺,且符於旧典。宜膺择嗣之举,俾受升储之命。可立为皇太子,仍取来月内择日册命,所司准式。主者施行。


  封高都公主等制
  门下:肃雍之范,以成女德;汤沐之赐,爰著国章。第十一女等,生於公宫,训以师氏,温惠之性,颇有天姿;图史之学,仍闻日就。初笄甫及,外馆将归,宜因待礼之期,式备疏封之典。可依前件,仍各实封一千户。主者施行。


  封永宁公主制
  门下:自昔帝女,必建封邑,典章不易,等数犹存。第十七女,幼而闲和,长实徽懿,引图史以自鉴,用肃雍而成德。将择近日,言遵下嫁,宜承汤沐之赐,以备车服之庸。可封永宁公主,实食封一千户,主者施行。


  封平昌公主制
  门下:《诗》美肃雍,远著於《风》、《雅》;《礼》有封建,久存於简策。第十九女,尚柔成德,克顺由衷,禀於天然,自有闲和之性;训以师氏,备详图史之学。宜开汤沐,俾叶典章。可封平昌公主,食邑一千户。主者施行。


  改尚书洪范无颇字为陂字敕
  门下:典谟既作,虽曰不刊,文字或讹,岂必相袭?朕听政之暇,乙夜观书,匪徒阅於微言,实欲畅於精理。每读《尚书·洪范》,至无偏无颇,遵王之义,三复兹句,常有所疑。据其下文,并皆协韵,唯一字,实则不伦。又《周易·泰卦》中:无平不陂。《释文》云:陂字亦有颇音。陂之与颇,训诂无别,为陂则文亦会意,为颇则声不成文。应由煨烬之馀,编简坠缺;传受之际,差舛相沿。原始要终,须有刊革。朕虽先觉,兼访诸儒,佥以为然,终非独断。其《尚书·洪范》无偏无颇字,宜改为。庶使先儒之义,去彼膏育;後学之徒,正其鱼鲁。仍宣示国学。主者施行。


  升风伯雨师为中祀敕
  敕:六气不愆,所以成岁,百神咸秩,必也正名。况风伯、雨师,济时育物,蕃滋动植,溥洽生灵。厥有茂功,当崇於昭报;谓之小祀,颇紊於彝伦。去载诸星,以为中祀,永言比义,固合同。自今以後,其风伯、雨师,并宜升入中祀。仍令诸郡各置一坛,因春秋祭祀之时,同申享祀,用刊前典之谬,以致苍生之福。


  诫励吏兵部侍郎及南曹郎中敕
  敕:铨综之司,名器所属,苟亏审慎,必有奸滥,及今按诘,其数颇多。马有害群,罪虽在於胥吏;龟之毁椟,过亦由於主守。其御史中丞杨慎矜所奏,前後知铨侍郎及南曹郎官等,忝效职司,不能举察,合投严谴,用肃慢官。犹以久践朝班,夙昭人誉,过而能改,必在增修。特宜宽宥,俾自惩警。


  诫励吏部兵部礼部掌选知举官等敕
  敕:官邪则败国,赏僭则利淫,自昔至言,政之明诫。朕祗膺大宝,岂忘兢业!临驭已来,且逾二纪,期大道之成化,冀天下之为公。凡百卿士,岂不协力?而选举之司,委任尤重,若名器失序,则劝沮何施?近者流外铨曹,颇多渝滥,有尘清议,实紊彝章。胥吏之徒,虽则微贱;仕进之路,终为厥初。必澄源流,无杂泾渭。不慎於细,其伤则多,小既不可不惩,大亦不可不诫。其吏部、兵部、礼部掌选知举等官,各宜饬励,当尽至公,必须杜邪枉之门,绝请托之路。何止一变,仍图永清。且铨综九流,必仗贤俊,取诸赏鉴,立断可知。何至淹时,至稽团奏?开闻之後,馀甲未终,既滞官曹,长兹罪过。旧选未毕,新格复修。此乃因循,实为烦弊。自今以後,吏部选人,三月三十日已前,团奏事毕;兵部二月内毕。其流外铨及武学,专委郎官,恐不详悉,共为取舍,适表公凭。每至留放之时,皆就尚书侍郎对定。既上下检察,庶在得人,而覆车尚在,殷鉴非远。法不可废,宜识朕怀。


  诫励兵吏部两司敕
  敕:设官分职,将以奉法禁非,实在上下叶心,中外一德,共熙庶绩,用绝奸源。如闻百司,颇皆宽纵,遂令胥吏,得以挟私。近者兵部令史,因令推鞫,或在选曹,增减文状。虽小人之过,则惟其常,永言在官,亦为疏略。朕今申之宽宥,许以自新,庶观将来,冀能效节。至如兵、吏两司,是掌衡镜,进趋者非一揆,奸巧者亦百端,推而言之,或所未免,无谓幽昧,朕皆察焉。各宜尽心,靖恭尔位。


  遣荣王琬往陇右巡按处置敕
  敕:遏寇防边,在於有备,兴师训卒,用戒不虞。陇右诸军,地当戎虏,尤资振旅,以壮边威。宜令陇右节度经略支度营田大使开府仪同三司兼京兆牧上柱国荣王琬,自往陇右,巡按处置,庶宏庙略,因达诚怀。宜於关内及河东纳资飞骑并诸人中间,召取健儿三五万人,赴陇右防捍。立秋末无事放还,仍於当道军将内铨择一人,与所由简召。应给粮赐,所司速作条例处分。


  令嗣郑王希言分祭五岳敕
  敕:岁之丰俭,故系於常数;天之感应,实在於精诚。顷者按以阴阳,求之推步,至於今岁,不合有年。朕乃斋心妙闻,恳祈元德,灵徵不远,丕应用彰,果获西成,颇为善熟。盖至道储祉,惠於蒸人,亦群神叶赞,锡以昭假。宜令光禄卿嗣郑王希言祭东岳,太子詹事嗣许王祭北岳,太常卿韦纟舀祭西岳,卫尉卿嗣吴王祗祭南岳,宗正卿濮阳郡王彻祭北岳。所司即择日录奏。其四渎及名山大川,或远近不同,各委所由郡长官,便择吉日致祭。务崇严洁,以称朕怀。


  令关内诸侯州长官祭名山大川敕
  敕:朕为人上,未尝自逸,每勤於政,思致丰年。而去冬以来,雨雪微少,窃恐春事,有害农功。是用齐心,躬自申祷,神歆允答,甘泽遂流。岂朕之微诚,敢当丕应?盖天之鉴佑,惠及生人。《诗》不云乎,无德不报。昭赛之义。岂可阙如?其关内名山大川及有灵祠,宜令所由长官择日致赛,务令丰厚,各尽诚洁,以副朕怀。


  令天下寺观修功德敕
  敕:道释二门,元通众妙,济时育物,皆有明徵,是所依凭,岂忘尊奉?其天下寺观,并令修功德,用齐三圣之教,以答百灵之心。宜副虚怀,各陈至敬。
  停京都检校僧道威仪敕
  敕:道释二教,必在护持,须置威仪,令自整肃。徒众既广,统摄尤难,更相是非,却成烦弊。自今已後,京都检校僧道威仪事宜并停。或恐先有猜嫌,因此妄相纪诉,所由亦不须为理。
  禁断寒食鸡子相饷遗敕
  敕:天地之德,莫大於生成;阳和之时,先禁於卵卖。比来流俗间每至寒食日,皆以难鹅鸭子更相饷遗,既行时令,固不合然。自今以後,永宜禁止。朕每思俭朴,深恶浮华,诸色雕镂等已令变革。其公私宴会,比者多假果及楼园之类,虚为损耗,竞务矜夸,亦宜禁绝。有违者准今月八日敕。

 

 

 

卷三百十一

  孙逖(四)
  册颍王独孤妃文
  维开元二十五年岁次丁丑七月辛巳朔十日辛卯,皇帝若曰:於戏!树之外屏,义在於展亲,修其内则,礼先於择配。咨尔故右骁卫郎将独孤礼第十二女,轩冕之族,通姻自久;贤明之行,淑问攸归。早习组纟川之功,备详图史之学,实资女士,以俪藩维。今遣使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牛仙客、副使行黄门侍郎陈希烈,持节册尔为颍王妃。尔其克慎威仪,无忘孝教,钦承国命,永茂嫔风,不可慎欤!


  册信成公主文
  维开元二十五年岁次丁丑八月癸卯朔十五日丁巳,皇帝若曰:於戏!《易》著于归,《诗》称下嫁,所以正风化、厚人伦也。咨尔信成公主,淑慎由衷,聪明形外。训以师氏,颇详环佩之仪;修其妇功,更习纟延之艺。日徵先近,年及有行,宜锡徽章,俾膺茂典。今遣使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兼中书令集贤院学士修国史上柱国晋国公李林甫、副使中大夫守中书侍郎集贤院学士徐安贞,持节册尔为信成公主。尔其光昭阃德,宏长国风,无怠厥心,就绥介福,可不慎与!


  册昌乐公主文
  维开元二十五年岁次丁丑八月癸卯朔二十九日辛未,皇帝若曰:於戏!好合之礼,以正人伦,肃雍之德,用成妇道。咨尔昌乐公主,生知法度,性与柔和,亟闻彤史之言,颇识采之事。素以为绚,既闲於内则;梅有其实,式遵於下嫁。宜膺册书之命,以备车服之庸。今遣使银青光禄大夫工部尚书牛仙客、副使黄门侍郎陈希烈,持节册尔为昌乐公主。尔其钦崇四教,承顺六姻,式是大邦,受兹明命,可不慎欤!


  册高都公主文
  维开元二十五年岁次丁丑九月壬申朔十一日壬午,皇帝若曰:於戏!古之圣人,垂训作则?必正内外之位,以明婚姻之礼。咨尔高都公主,生於公宫,自禀幽闲之性;教以师氏,更彰徽柔之则。能循法度,克慎言容,鲁馆于归,沁园将启,宜膺册命,俾协典章。今遣使工部尚书牛仙客、副使黄门侍郎陈希烈,持节册尔为高都公主。尔其自下於心,增修厥德,式瞻清懿,永固恩荣,可不慎欤!


  册永宁公主文
  维开元二十六年岁次戊寅八月丁酉朔二十二日戊午,皇帝若曰:於戏!人伦式叙,以正国风,女子有行,将成妇道。咨尔永宁公主,自幼及长,终温且惠,引图史为镜鉴,用柔和为粉泽。许嫁而笄,既遵於彝典;备物之册,宜承於宠命。今遣使金紫光禄大夫兵部尚书兼中书令李林甫、副使上柱国徐安贞,持节册尔为永宁公主。尔其谦恭自下,淑慎为先,无忝公宫之教,永贻邦媛之则,可不慎欤!


  为宰相贺雪表
  臣某言:臣伏见自冬已来,雨润微少,虽春候尚远,未足为灾,而圣虑忧勤,恐妨农事。灵星允答,瑞雪其滂。自昏达明,已睹於盈尺;无远不及,何止於千里?既溥既霈,足表西成之徵;不疾不徐,正符东作之候。岂伊利泽?更是殊祥。臣等微生,叨荷荣渥,幸睹休庆,空知舞。无任欣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雨表
  臣等今日见高力士,伏承陛下以春雨,皇慈轸念,特纡凤辇,俯诣龙池,祝之以圣言,诘之以神理。灵星允答,膏泽遂盈,速若影响,合如符契。则知聪明之德,与乾道而潜通;变化之功,随圣情而广运。殊祥昭著,丕应难名,在於微臣,倍深庆悦,伏望宣付国史,以扬天休。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雨表
  臣某言:臣等伏见近者微旱,圣情勤劳,躬徇物情,修祷祀於神明;焦思忧人,罢欢宴於良节。精诚恳至,上应元通,果叶休徵,遂成膏雨。植物皆润,已г之恩;阴尚多,终致滂沱之泽。三农有庆,万国同欢。臣等职在燮和,效无涓滴,久劳圣虑,责且重於邱山;幸遇甘霖,恩实浓於卉木。无任欣庆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平原郡铸尊容炉上有紫等瑞表
  臣等伏见平原郡奏,去月七日铸尊容,炉上有紫如荩,高三尺馀,铸毕方散。烟焰中又依稀有一老人,须眉皓白,俯临铸上,并绕炉行道,时闻空中传亿万声。及铸毕启模,相好圆满,面有自然之金色者。圣心通感,至道炳灵,洪炉未开,殊祥累见。盖呈祥瑞相,表异金光。烈火之中,式瞻仙老;无声之地,忽听神言。在前古而未闻,不崇朝而荐至,稠叠之庆。名言所难。况肇自京师,至於郡国,真容所铸,灵应必臻,神妙无方,用彰於圣寿;生灵何幸,永睹於昌期。臣等忝居近侍,倍加欣庆。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开元观铸圣容庆见表
  臣等伏见开元观先请今月十八日铸圣容,昨夜先期普天降雨,迟明展事,万里无。及写之际,又有卿休气。氤氲扶日,道俗咸睹,移时不散。伏以圣惟不测,有感而必通;天则无言,触类而成应。陛下钦崇至道,子育苍生,爰写尊容,将洪介福。故得天地合气,神灵布和,甘泽而达曙已晴,彩而抱日呈瑞。范之际,殊祥毕集,实表圣明之感,更彰仁寿之期。臣等忝在掖垣,不胜大庆。无任悦豫之至。


  为宰相贺会昌山庆见表
  臣某言:臣等今日仗退後,伏见会昌山上有五色见,红翠稠叠,光彩相鲜,灿若藻绘,积如山岳,近依汤井,俯亻免宸居,移时不散,从臣咸睹。伏以物变态,真仙所凭,法驾才上,祥光已见。岂惟天地合气,以表於和平;固以神灵告休,用彰於圣寿。无任跃之至,谨奉表称贺以闻。


  为宰相贺赛龙潭有瑞
  臣某言:适内谒者监牛仙童至,奉宣进止,先为苍生祈雨,今日告赛不坐,明日刘修不坐者。凉秋已来,时雨未降,陛下忧勤兆庶,躬自祈祷,甘泽溥洽。又陈昭报,亲纡凤辇,俯诸龙堂,御膳撤鲜,斋宫致洁。亦既累日,方申大祭,礼毕之後,更祝龙潭。才发德音,已臻丕应。仙童云:其时即有青紫自潭而起,灿熳呈祥,烟カ布和,势腾晴空,光映秋水。即知飞龙之德,变化无方;圣人之感,深微莫测。惟兹灵贶,实谓殊常。臣等特贺恩荣,倍增欣庆,伏望宣示朝列,兼付史官,用垂明徵,永昭盛德。无任庆忭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中岳合炼药自成兼有瑞见表
  臣某言:臣等伏见道士孙太冲奏,事奉进止,令中使薛履信监臣於中岳嵩阳观合炼。其灶中著水,置炭於灶侧,对三却回,已经数月。泥拭既密,缄封并全,即与县官等对开门。其炭并尽,灰又别聚,不动人力,其药已成。初乃五色发瑞,终则太阳晖於炉际。又河南裴敦复所奏,并奉敕令右补阙李成式往念并同者。臣闻神变无主,式昭於幽赞;圣心有感,必念於元通。陛下至德奉天,精诚契道,动无不应,事若合符。故得炼药之所,瑞先见,丹垆不,金液自成。太阳降精,宜假於人工;飞廉扇炭,谅关於神力。殊祥特异,旷古未闻。灵迹既彰,用资於圣寿;群生何幸,就睹於昌期。况在微臣,实倍常品。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太原府圣容样至有庆见表
  臣等伏见太原尹常济奉今月四日紫极宫玉石圣容样至北京,其时有庆垂天,自辰至已,轮纷郁,万姓咸观者。伏以灵物呈瑞,神仙效灵,岂伊天地之和,更是寿昌之庆。况太原旧国,王业所兴,圣容才及於近郊,卿霭已彰於合契。氤氲五色,变汾水之白;隐映三清,类函关之紫气。上元感通,品物同欢,况在微臣,倍深庆悦。无任跃之至。


  为宰相贺李树凌冬结实表
  臣等伏见刘麟奏,南郡李树凌冬结实,并图及李实者。惟此珍树,名应皇族,元元所指,用兴长发之祥;明灵是凭,故表非常之瑞;已经夏实,更发冬荣,霜雪而翠叶不,斯须而朱实皆就。仁及草木,既叶太平之期;道贵生成,仍呈久视之应。恭惟圣感,讵可名言,所以彰宝祚之灵长,表天枝之硕茂。远逾海峤,来荐阙庭,岂三秀之足称,何两歧之敢喻?殊祥荐至,品物同欢,况在臣等,岂胜跃?无任欣庆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合炼院产芝草表
  臣等伏见道士黄河清等奏,兴庆宫合炼院内产芝草,五色分辉,六茎(阙二字)神丹入炼而转精,祯祥应期以如答。睹兹嘉瑞,望宣付史官者。伏以灵芝所致,和气之精,著美仙经,标名瑞典。陛下深仁契道,至德通神。炼液飞丹,既启长年之馆;敷华有叶。遽呈三秀之祥。五色有类於卿,六茎且符於帝乐。岂惟动植昭感,以表於休徵,固亦真仙叶应,用彰於圣寿。臣等忝侍轩陛,倍深庆悦。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武威郡石化为面表
  臣等伏见王亻垂奏,武威郡番禾县嘉瑞乡天宝山周回五六里,石化为面,在近村闾及诸郡部落,自今载正月以来取食,甘美益人。又按《图经》,贞观九年,凤凰集於此,故名嘉瑞乡,其天宝山在此乡界。伏以神道设教,变化无方;圣人为心,感通必应。陛下仁г动植,泽及生灵,故得地不藏宝,石变为面,既资人食,又济边廪。成熟自因於道气,艰难不待於农功。岂来麦之足方,何雨粟之能喻?况山符圣号,用彰於万寿;乡表瑞石,允迪於前烈。殊祥叶应,景福攸臻。臣等忝侍轩墀,倍深庆悦。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檀州界破奚贼表
  臣等今月二十五日於易州所奏事,陛下顾谓臣曰:朝夕之间,诸军当有捷书至。臣等愚浅,莫测天心,不逾数日,张守果奏副将安禄山於檀州界破奚贼,擒生斩级,并获马牛,计至数千。定期不差於晷刻,指事有同於符契。圣惟广运,神以知来。微妙之言,自成於系象;元通之术,不假於蓍龟。精义难名,前古未有。臣等何幸,亲睹明徵,惊喜之诚。跃交集。伏望宣示朝列,兼付史官,式昭德音,永用垂范。无任喜庆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破吐蕃并庆见表
  臣等比见吐蕃举国徵兵,向二十万,掘壕置栅,攻逼定戎城。顷因奏事,陛下谓臣等曰:吐蕃虽众,当即破亡。计日之间,捷书必至。昨见皇甫惟明奏,破定戎城下吐蕃贼二十万众,并斩获大将论莽布支头,随状奉进。又初与贼相遇,西风甚急,及交锋之後,便至风回,既扫妖氛,兼有庆云见者。臣闻天之讨罪,俟盈贯而方诛;圣无不通,匪常情之所及。伏以西戎凶鬼,久负恩信,敢逾绝漠,来犯边城。举国兴师二十馀万,经时固守八十馀日,蚁聚蛇伏,狼顾鸱张,据便地之井泉,逼悬车之暂垒。虽逆顺曲直,本无敌於王师;而众寡安危,难预卜於人事。自朝及野,能不忧虞?陛下神算无方,睿谋先觉;料此狂寇,必合败亡。决秘策於禁中,落奇兵於天上,应期扑灭,万里廓清。天声所振,已於四海;虏将之首,又悬於北阙。事均符契,理绝名言。况合战之时,则返风破敌;决胜之後,则卿蔼空。大块资其杀气,轮表其休色。实惟圣感,讵测神功?主在庶寮,不胜忭跃,况於臣等,倍万恒品。无任庆快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九姓斩送突厥首表
  臣等伏见王忠嗣奏,九姓拔悉密等斩突厥可汗首,送至朔方军者。伏以北虏孔炽。其来自久,凭险恃远,干纪乱常。虽圣德抚和,约为父子之国;而野心凶犷,不改豺狼之性。既盈稔贯,自速天诛。顷岁已来,频贻丧败,酋豪向化,虽已归降,默啜迷恩,尚为潜窜,苟合馀烬,偷安绝漠。陛下圣虑先觉,神谋独断,使其种类,自至携离,咸革面於塞垣,遂传首於军垒。以狄攻狄,宁劳六月之师?有征无虞,岂待三年之克?永罢边柝,遂清虏庭,斩蚩尤而莫俦,戮防风而何有。岂惟率土无外,用表于昌期?固亦先天不违,更彰於睿算。凡曰士庶,不胜庆悦,况在臣等,倍百恒情。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突厥来降表
  臣等伏以突厥患边,其来自久。顷虽朝廷示信,约为父子之国;然而戎狄无亲,常畜豺狼之志。陛下圣谋广运,睿略元通,至道昭感,神明叶赞。不劳一卒,不顿一兵,使其种落,自相携贰。今叶护败亡,殒身漠北,妻子缧系,为俘阙下。巢倾席卷,瓦解散,万里无事,二庭遂空。旷古不宾,尽为臣仆,普天所覆,皆入封疆。谅由负德背恩,自速天亡之祸。固亦休兵偃甲,用彰海宴之期,实有无方之神,宁惟不战之胜。求诸载籍,所未尝闻。臣等幸遇昌期,欣逢大庆,忝居近密,实倍恒情。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仍望宣付史官,兼示中外。


  为宰相贺陇右破吐蕃表
  臣等先在城中,因奏事陛下谓臣等曰:朕料至重阳已来,诸军必频克捷。臣等钦承圣旨,讵测神功,近者陇右果奏斩获莽布支,并生擒苏毗王。及銮驾将回,剑南节度使章仇兼琼又奏,西山将士分为五道,破吐蕃城堡镇栅等四十馀所;四镇节度马灵察又奏,破吐蕃不可胜数,并闻护密识匿等数国共为边捍者。数旬之间,三方告捷,应如影响,合若符契。禁暴如武,尽决於宸衷;知来似神,更超於系表。斩级获鬼,陷阵毁城。分南方之五将,举无遗策;道西城之诸蕃,仍为外蔽。百战百胜,以夷攻夷,高居九重,悬料万里,所以彰睿略之天赞,知犬戎之日蹙。臣等忝陪巡幸,预奉德音,踊跃之诚,实倍恒品。无任欣庆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赵郡铸天尊及佛有诸瑞表
  臣等伏见赵郡奏,铸等身元始天尊,其日天气晴和,祥散彩。又开模未毕,先出白光,尊容渐见,毫光圆满。其花冠耀白色如玉,遍身衣帔,自然霞,眉上两点白光,流转照耀。又铸等身释迦牟尼佛,螺髻兼遍身自然玉色,唯顶至面为紫金色。圣情敦道,天心护法,爰降宸仪,将崇宝相。铸写之际,祯祥屡臻,初发止於上京,遂呈祥於外郡。金姿玉色,不假琢磨;霞帔霓裳,非因藻绘;见祥光於眉宇,生瑞气於端。曲示明徵,宛如合契。元贶稠叠,用彰万亿之期;苍生何幸,尽登仁寿之域。臣等忝奉轩墀,倍深欣庆。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仍望宣示朝廷,编诸简册。


  为宰相贺开元寺释迦牟尼佛白光等瑞表
  臣等伏见开元寺所铸释迦牟尼佛,身现金色,顶含白光,发浓紫於圣容,散纯黄於佛体。未加莹饰,已成相好,殊祥异应,昔所未闻。伏以圣人为心,元妙莫测;至诚所感,灵变无方。陛下子育群生,宏修正教,写真容於法界,传宝相於恒沙。洎崇建以来,祯祥毕集,自有神通之助,岂资人妙之功?超绝瑞於千古,表昌期於万邦。凡曰士庶,不胜庆幸,况於臣等,倍切常情,无任悦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贺宫人梦玄元皇帝应见表
  臣等昨因奏事,亲承德音:宫中有一妇人,性颇好道,然未全通悟。数日以前,忽梦元元皇帝殷勤教诫道法,尚未尽解遵承。无何,又依前梦见,大被呵责,遂以水巽其两目,因而丧明。比梦觉後,都无所见,然始责躬罪已。精祈至真,又梦元元皇帝教之曰:汝可见吾孙,自当立愈。其妇人曰:不知孙是何人?曰:汝皇帝是也。汝至酉时可见,当施其法,使汝知验。至时,宫中数人共扶见朕,朕为洁诚作道法使救疗,其目须臾自开,平复如旧。圣祖灵感,昭然合符,与卿等同庆者。伏以混成莫测,元元阐其教;众妙难名,陛下光其业。二圣表德,千古叶符,将告天休,遂凭宫女,乘恍惚而为梦,在希微而有声。不因其言,孰报贻孙之庆?不开其目,何彰救物之慈?法事既陈,灵徵果验,能使病者,复归其明。当圣躬本命之时,合烈祖元通之契,事且符於久视,理仍叶於常存。殊尤之祥,载籍未有。臣忝迹枢近,亲奉德音,庆悦之情,实倍恒品。无任跃之至,谨奉表陈贺以闻。


  为宰相谢至尊为苍生祈福表
  臣等伏见太常寺太祝王奏,陛下自临御以来,未尝不四更已後,夙兴盥漱,为苍生祈福。每遣公卿方士巡察川岳,祝文虔诚,御札亲署,曾无一字,自为圣躬。伏请自今以後,圣心徇物,俯垂矜允,下情获展,品物同欢。伏以虞后明,但闻恭已;周王旰食,亦谓忧人。未有精意妙门,勤祈道宝,劳圣躬於夙夜,移景福於苍生。遂以为常,久而无倦,肇自开辟,未尝睹闻。虽覆焘之恩,岂求报於刍狗;而生成之类,愿效祝於封人。天听不违,民心载悦,况在臣等,特荷殊私。莫测神功,空惭帝力。无任忻庆之至,谨奉表陈谢以闻。


  为李右相谢上上考表
  臣今日伏奉恩旨,垂赐上上考并辞,捧读兢惶,战汗交集。臣谬以庸薄,久尘枢近,承奉明命,述宣圣谟,罪戾犹多,涓埃何补?岂晤天心善诱,宸眷殊常?垂翦拂於德音,逾涯越分;降恩私於考绩,超等迈伦。虽承含垢之慈,终多覆饣束之惧。无任惭悚之至。


  为宰相谢赐竹扇表
  高力士至,奉宣恩制,各赐臣等竹扇及圣赞。赍以器用,俯矜於烦暑;博以文章,更垂於光拂。殊私备及,自昔未闻。臣等轻生,谬膺大任。虽声心励节,徒有慕於修篁;而浅识薄材,何足当於睿藻?外荣天锡,内愧御题,善诱之恩则深,负乘之责弥惧。何以对越休命,奉扬元风?捧对兢惶,罔知攸措。不胜感戴之至,谨奉表陈谢以闻。


  为宰相谢赐果实等表
  臣等今日频承赐赍,累降珍鲜,饱德空深,荷恩无力。伏以甘果之实,今则非时,宁惟自远而来,固亦以少为贵?当供御膳,以备天厨,何幸小人之腹,忽辱非常之赐?未施尘露,空忝稻梁,悚戴惭惶,罔知攸措。谨奉表陈谢以闻。


  为宰相谢赐永穆公主池亭游宴表
  臣某言:内使赵侃奉宣恩旨,赐臣等明日於永穆公主池亭游宴者。谬承天泽,频赐春游。小人之腹,每辱於珍膳;下里之听,屡闻於仙乐。殊私荐及,荣施难酬。虽朝野多欢,实乐太平之运;而涓埃莫效,弥惭非据之恩。无任悚灼之至,谨奉表陈谢以闻。


  为宰相请不停千秋宴会表
  臣等伏见太常卿韦纟舀奏称,京兆尹韩朝宗面承进止云,若更不雨,即停千秋节者。臣等伏以千秋令节,万寿良辰,上以答皇天启圣之休,下以展苍生务农之望。礼白帝,赛田神,著在典式,久通诚感。陛下以经旬不雨,忧人轸念,有阻群情,将停盛节。勤恤之旨,被物以深;而祈报之欢,於义难间。况近城郊甸,虽以愆阳,自馀郡县,频г霈泽。今自东京起居使魏方进至,臣等亲问方进云,自陕以东,数日一雨,秋稼滋茂,特异常年。此则万庾可期,三农无害。近郊之内,虽未г霈,率土之滨,已知丰衍。太平令典,岂可阙如?又数年以来,此礼频废。臣子之地,献寿无因;朝野之情,多欢莫展。特希天鉴,俯畅人心。


  陈情表
  臣父嘉之,幸遇明时,早勤学业,出身入仕,四十馀年。历官五政,经考二十,未能亨通,才及令长。臣夙荷严训,累登清秩,频迁省闼,又拜掖垣。地近班荣,臣则过量;途遥日暮,父乃後时。在公府有偷荣之责,於私庭无报德之效。反惭乌鸟,徒厕鸳鸿。伏望降臣一外官,特乞微恩,稍г臣父。


  应贤良方正科对策(并问)
  问:朕闻理国莫尚乎任贤,命官必资乎选众。尧舜以声而以度,考良难;殷周取德兼取言,徵求匪易。朕所以载怀经术之彦,夕遗其寝;虚伫艺能之士,朝忘其饥。子大夫光我弓旌,应斯扬择,为政作法,岂无前范,安人济时,亦有令躅。宜叙立身之志,各言从官之才。至如七辅、八元,施何纲纪?十臣、四老,正何得失?并陈事迹,兼详名氏。夫朝会古礼,登享旧章,九仪式辨其赐,六贽各明所执。雍起自何年,亳社立於何代?天士、地士,此何所封?诸布、诸严,彼何所主?又穆邦家而济生死,三圣之教何长?利动植而益黎元,五材之用何要?工商两业,在俗何先?文武二柄,适时何急?凡此数科,不获双美,必去者方於去食,可存者同夫存信。朕将亲览,尔等明言。


  对:伏惟陛下文明有赫,元圣广运,劝激极乎宇宙,察微穷乎物象。至如选众任能之术,礼经享物之要,三圣五材之短长,文武工商之用舍,斯并独断圣虑,悬衡睿谋,百辟端委而雍若,庶绩不言而潜运矣。犹以为立政图大,试言务重,弗躬弗亲,庶人不信,降清问於穹昊,俨神威於咫尺。斯亦尧咨舜吁,同德比义。臣愚敢不拜手稽首,对攵天子之休命。制策曰:子大夫光我弓旌,应斯扬择,为政作法,岂无前范,安人济时,亦有令躅。宜叙立身之志,各言从官之才者。臣闻邦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神化阴骘,要道光被,设序塾以教於乡,立胶庠以训於国,制为禄秩,以劝其从,则含生禀灵者,孰不刻意於仁义,饬躬於闻达?所谓尧舜之代,比屋可封也。臣以一介,能行无取,思勉进以追群,顾观光而知愧。尝亦自强不息,有闻而行,驰颜闵之极挚,伏周孔之轨躅。学古庶乎叶道,慎行期乎润身,非有志於干禄,苟求仁於寡过。立身之志,允或在兹;从官之才,则愚岂敢?何则?仲尼有言曰:如有所誉,其有所试。必也临事,难乎预谋。昔孔明之自比管乐,时人未许;仲由因之以师旅,夫子哂之。祗奉睿问,惧深陨越,其敢冒,轻议天工。陛下点若不弃菅蒯,无遗蕴藻,考片言而察所以,效一官而视所由,安敢哉!取则不远,知人则哲。陛下允迪於圣君,扬已自媒,微臣敢辞於鬼行!制策曰七辅、八元,施何纲纪?十臣、四老,正何得失?并陈事迹,兼详名氏者。《书》曰:惟后非贤不,惟贤非后不食。故君明臣忠,予违汝弼,时闻间出,代有其人。昔者黄帝之首出庶物也,时则有若七辅,股肱舟楫;虞舜之宾于四门也,时则有若八元,忠肃恭懿。周文之心德同济,始用十臣;汉储之羽翼已成,初闻四老。陈其事迹,斯亦庶乎;详其名氏,固可量也。七辅则风牧共贯,八元乃伯仲同归。语十臣之伦,则太颠、闳夭;稽四老之类,则绮季、园公。昔郯子之叙古臣,劳於倾盖;鲁公之问儒行,疲於更仆。况实繁有众,急景不留,聊举凡以见意,岂遽数而周物。制策曰夫朝会古礼,祭享旧章,九仪式辨其赐,六贽各明所执。雍起自何年?亳社立於何代?天士、地士,此何所封?诸布、诸严,彼何所主者。《传》曰:朝有定制,会有表仪。《书》曰:享多仪,仪不及物,曰不享。斯盖曲为之防,事为之制。经礼三百,仪礼三千,载在祀典,藏之史籍。九仪谓一命受职。再命受服,三命受位,四命受器,五命赐则,六命赐官,七命赐国,八命作牧,九命作伯。六贽谓孤执皮币,卿执羔,大夫执雁,士执雉,庶人执鹜,工商执鸡。雍起於秦年,亳社立於周代。天士、地士者,汉武之宠方士,将军始受其封;诸布、诸严者,班史之记小祠,先儒不详所出。制策曰穆邦家而济生死,三圣之教何长?利动植而益黎元,五材之用何要?工商两业,在俗何先?文武二柄,适时何急者。夫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物而动,情之欲也。天禀其性,而不能节,圣人能为之节,而不能绝。故务恬朴,贵清净,同术於汤之益谦,合志於尧之克让,此道教所长也。若乃不杀伐,证因果,包太空以为言,化群有而归寂,此释教所长也。皆能惩窒嗜欲,静镇纷糅,王侯得之,以贞天下。至於辨贵贱,立君臣,示之以好恶,因之以诛赏,使礼乐刑政,烁然可观,则为善不同,其味相反,系风捕影,荡而无适。故知孔氏之立教,乃为邦之所急也。《传》曰:天生五材,废一不可。断之於阴阳,效之於气物,示休咎以垂诫,因兴衰以运行。若可废,则乾坤之道,其或息矣。然土爰稼穑,居中履正,应我皇之休运,弼大化以阜成,利动植而益黎元,先金火而逾水木。必不得已,斯其一隅。又国有六职,实载工商,时之二柄,莫先文武。同唯阿之相去,何是非之足徵?然舜命共工之职,周有《考工》之记,车服器械,斯焉取斯。岂与夫乘时射利滞财居逐者,若兹之琐琐焉。文德者,政之所专也;武威者,文之所助也。然则士农之末,作巧贤於鬻货;平之岁,经国先於定功。臣学昧稽古,思迷政途,谋适不用,空愧绕朝之策,道之将行,犹委仲尼之命。谨对。


  对读书判
  〈甲读《周书阴符》,或告违法。〉
  所习有业,著在前典;不读非圣,闻诸昔贤。甲知敬学之为先,遂发愤而忘食。既而下帷之时,不学明训;张灯之际,乃习《阴符》。徒成仲舒之淫,不如元凯之癖。或称违法,诚则伊咎,欲将议狱,其或有词。至於太公传符,苏秦佩六国之印;黄石受记,张良珥七叶之貂。苟如斯失,无於辟。


  对除丧鼓琴判
  〈乙既除丧,而鼓琴成声,或告忘哀,云不敢过。〉
  三年之丧,宁戚则易;百行之最,惟孝为先。乙既除,栾棘馀毁。既而绿琴在御,朱弦高张,搏拊成声,愉乐斯在。虽子张临丧,和之而和。先王制礼,不敢不至,与其乐也,何其速哉?

 

 

 

卷三百十二

  孙逖(五)
  宰相及百官定昆明池旬宴序
  古者天子居青阳,服苍王,於是乎和令布德,行庆施惠,其义远矣。粤若稽古,皇帝御天下之十有九载,溥畅神化,宏宣大明,氐羌来享,四方无事,元凯升朝,百揆时序,年屡丰而多庆,物由庚而自乐,乃赐群臣十日宴,所以毕春气、乐太平了。越三日己巳,会於定昆明池。於是秉钧宗公,执事庶尹,元衮赤舄,黼衣绣裳,奉璋峨峨,佩玉锵锵,仰丹阙而拜命,俯清川而乐饮。大庖孔硕,尹京为致饩之司;旨酒思柔,柱史为佐樽之政。既锡之以高会,又悦之以备乐。修妓罗舞,名倡间歌,含姑洗於钟鼓,动阳春於羽。陟则设,降则具舟,榜文以溯洄,与飞鸥而狎玩。鲂与甫甫,凫翼翼,薰风敷散於草木,喜气宛延於郊甸。亦既醉止,于胥乐兮!夫恩之所覃者深,则感之所及者远。引之於大,足以助天地之同和;伸之於微,足以致鱼鳖之咸若,大君垂裕,岂虚也哉!诗以展事,抑惟旧典。我上相裴公,中书令萧公,保皇极,缉熙文教,以为正国风、美王化者,莫近於诗。微言浸远,大义将缺,乃命革划浮靡,导扬《雅》、《颂》,斩雕为朴,取实弃华,亲题首章,以倡在位。皇矣上帝,式歌文王之德;穆如清风,方闻吉甫之颂。请问其目,列之於左。


  湖中宴王使君序
  书曰:寇贼奸宄。又曰:夺攘矫虔,延於平人,干国之纪。常州刺史王公,奉若天命,肃清江服。德之至也,不言而默信;令之行也,不言而知惧。政未期月,路不拾遗,斯武子、郑太叔、常从事於兹矣。岁三月,使车行郡,轻舟入湖,自公及私,寓物成趣。水照金章,春明朱绂,倚禹穴於前棹,回越城於後屏。南国春暮,莺花乱飞,东山昼晴,林岭皆出。载酒公宴,寻幽水嬉。班秩以节,在宴乐而有礼;簪笏斯皇,觉湖之增价。夫皇华乘传,朝寄之重;邱壑林薮,幽趣之适。在此行也,兼而有之。请赓载歌,用旌厥美。


  赵六宅浴後宴序
  昔孔门达者,言志於夫子曰: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岂非游必有方,道在则乐?贵洁清以象德,辅精爽而成趣。吾友赵子,亦事斯语矣。历选暇日,咨谋同心,备预芳华,有事沃盥。炎火电烟,洞房燠若,扌突汤以申诫(阙一字),水知其善。清以流其恶,则形之汾浍,苦而利於病,则神之药石。虽雅琴养德,惠风析酲,曾何喻哉?未足多也振衣而退。继酒为乐,需食有节,诵言无哗,所贵酣畅,以和湫底。夫始於澡身,终於养神,乐只君子,曷尝违仁?左卫骑曹张,晋明伸纸染毫,俾予题序。


  送李郎中赴京序
  今上有天下之十载。銮辂在丰。而大夫师长,庶士御事,分曹成周,俾赞居守。岁八月,诏下东都,召水部员外郎李公拜工部郎中,崇德也。李公主善秉哲,敏才虑行,葆光能明,冥枢自达。始以茂才擢第,与今中书舍人许公俱补广陵掾。相与沿达淮泗,啸歌物,《雅》、《颂》允铄,东南有光。官匪慢而趣成,道不行而乐在。自时厥後,盖四三年,或翰飞禁垣,或鹰腾仙阙,接武轩陆,迭耀冠剑。夫岂求之欤?皆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也,所谓谦受益德必闻。昆仑琅,南国橘柚,无远不届,彼何言哉!传置具车,候亭出饯,西颢沆砀,北阴肃杀,风落崤渑,霜飞河,金羁载驰,紫亭何远?夫居四民,时地利,周所以贵冬官;草奏议,应列宿,汉所以宠郎署。之人也,之德也,必能简孚乃职,克休厥声,天秩虚求,明庭仄席矣!凡今作者,赋诗赠行。


  送李侍御之芳黔中掌选序
  高阳氏之才子,侍御其人焉。夏之文,求也艺,兼而有之矣。顷者持斧河朔,独按专城,明罚敕法,所向风靡。是以有黔中之往,俾修河朔之政。不然者,何万里而南为?至如遐荒靡莫之俗,置吏羁縻之道,则众宾叙之矣,倦谈者何得而称焉?


  送张补阙归邺序
  余射策於洛城南门者,有年数矣。补阙张子,尝同汇征,逮挥翰於禁庭,又联官於近侍。人各有旧,所贵於同声,吾爱其才,敢忘於久要。承明厌直,河朔言归。且邺惟旧都,漳有深涉,昔闻七子,今在一门。北州为营,当有聚星之会;西垣赠别,请陈零雨之诗。


  送蒋胄曹充陇右营田判官序
  古之使臣,必有命介,所以谋阙计事、类能撰功。蒋侯之往佐轩,盖其义也。夫其敏行精识。长才博闻,克荷《诗》、《礼》之训,聿修清白之业。故妙年从官,已著老成之风;卑飞未骋,共许垂天之翼。是行也,必能使田有封洫,事著典常。储峙孔殷,甲兵不顿,爱人许国,何以尚兹?时中丞公亢宠天朝,而子勤役边鄙。岂不以策名委质者,义方之大训,出入顾复者,常情之小慈,不贵垂堂之说,还嗤倚门之望,懿乎哉!又闻君子之远其子也。河陇先秋,鹰隼方击,赞成纠慝,今也其时。群公题之,赋诗以赠。


  送裴参军充大税使序
  古之王者,税公田虞衡之入,给郊庙赐与之用。无有远迩,咸率乃职。越会稽郡者,海之西镇,国之东门,都会蕃育,膏肆兼倍。故女有馀布,而农有馀粟,以方志之所宜,供天府之博敛。篚丝,缗金刀,浮江达河,命为舟之役;撰功底绩,实赖饮冰之使。是行也,裴子为政焉。乃命水工,具行器,节制费用,详度川陆,指洞庭以北上,向长安而西矣。谈笑之外,厥有成功;樽俎之间,见其从事。展使能者,非子而谁?而畴昔交情有,今兹吏道,叹沦落於荒服,结殷勤於官次。乔木之国,子其归乎?篁竹之乡,余何为者?肝胆楚越,始合终离。呜呼!歧路素丝,得其几矣!十月冬旱,三江昼晴,梦故园之黄落,见长河之鸿雁。泽国山水,天资助人,炎方草树,岁寒未入。居者爱客,行者徇公,拜神禹之清祠,泛伍员之涛水。车马叠迹,倾越人於外郊,楼船接舻,溢吴歌於寒浦。赠君以不拜,戒君以登陟,揽涕河道,赋诗咏曰。


  送遂州纪参军序
  遂州参军纪公,吾友将之令弟也。敏於行,志於道,克修人彝,允副兄勖。噫!周公之允,纪为其首,天祚明德,必将有後,不然,何棣华之可久也?选曹举善,群吏须才,九霄始构,一命而伛。穆卜吉日,遄征畏途,缅跻岷,遐淑[B14A]汉。宿息岩险,凌临湍悍,仗信不栗,载义必亨。方慕忠臣之志,固无垂堂之责。尔之寡兄,克施有政,是则是效,念兹在兹。福利则觎心永隔,远嫌则荒言自绝。固虽邛之产,巴蜀之饶,不润脂膏,谁谤薏苡?懋厥丕德,时维哲人。群公赠言,要仆题序。


  送康若虚赴任金乡序
  昔太史公涉汶泗,登邹峄,以观孔氏之遗风。康子之吏於是邦,有以见古人之心矣。况大君出豫,将事升中之礼;有司择人,俾佐奉高之邑。利在求旧,急於使能,位卑才难,亦可宗也。夫强学业者义之用,工文者艺之本,明识者智之府,令名者德之舆。子曰(疑)士四德以待百事,如农之既勤,若射之有志。行无越思,往无不利,彼游刃於理剧,固恢恢乎有馀地矣!初余以朋友之故,谪居荒服,憔悴湘滨缙云,不调明时,殆将十载。是举也,所谓理旧,续常职,信有国之令典,知若人之晚成。五月鸣蜩,载驱翘翘,赠之维何?折彼柔条,饯之维何?席彼秀。炎在天,景风拂野,时燠方炽,吾子勉之。请各赋诗,以无忘平生之好。


  禹庙别韦士曹序
  世称命祠者,禹庙之谓矣。初少康以一旅之众,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立祠制位,兹其始也。炳灵不测,潜德有孚,东南风土,罔不祗若。故自斑白,至於童幼,骏奔走,执笾豆,相望道路,岁无虚日。郡掾韦公,诸侯之良也。抡才虑行,秉秀腾实,清明在躬,造次於是。夫率人以敛,邦赋之重;简才备行,郡事之急。撰功底绩者,非韦公而谁?《诗》曰: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维此哲人,谓我劬劳。韦公有焉。练日明发,沐芳祠宇,邀祝史以陈言,宴朋徒而宠行。川泽纡馀,棼栋葛,天与澄霁,神助幽阴。万象皆清,百籁非俗,蓄洞泽以东汇,亘连冈而南指。岚气沈沈,阳景不入,神光烂烂,阴堂自明。吁!其骇人也。韦公乃挹琼芳,酹元酒,倚余棹兮中洲,君不行兮夷犹,令洞庭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要言既招,神具斯醉。宴乐恺悌,初自明而达幽;景福兴作,终出无而入有。祭典不黩,王事其勤。饰羁绁之徒旅,想京阙之物。东园有洛,西河惟雍,历金门,观象阙,则知声明之盛也;登杜,跻崤函,则知形胜之美也。诗人所以适乐国,君子所以操土风。及君此行,二者备矣。则伛偻下土,郁湮外邦者,尚有何言哉?凡我同人,赋诗赠别云。


  吏部尚书壁记
  吏部尚书,在周为太宰之职,其建设徒属,敷陈事典,则周官备之矣。秦灭古法,始置尚书;汉增其制,创立选部,故灵帝以梁鹄为选部尚书是矣。魏改选部尚书为吏部尚书,自晋宋至於北齐皆因之。宇文朝依周官置大家宰卿一人,盖其任也。隋革周制,复曰吏部尚书。皇朝龙朔二年改为司列太常伯,咸亨元年复为吏部,光宅元年改为天官尚书,神龙元年又为吏部尚书。综九流之要,为六官之长,位尊任重,实在於兹。自武德已来,多以宰相兼领,一彼一此,更为出入,才难不其然乎?皇帝在位之二十二年,缺其官,选於众,乃命武都公自兵部尚书拜焉。公地惟宗英,才则人杰,忠孝自律,矜严成宪,式是轨度,谅惟衡石,国之利也,所及远哉!天监有唐,俾多吉士,践此位者,四十八人,嘉名已著於国史,故事宜存於台阁。系以日月,自得春秋之义;记其代迁,更是公卿之表。以备官学,列为壁记焉。


  鸿胪少卿壁记
  鸿胪汉官,掌蛮夷归义者。致其饔饩,辨其等威,在周为大行人,在秦为典客,在汉为鸿胪,其属有译官及郡邸丞长。洎後魏太和中,九寺各置少卿两员,掌副卿事。亦由《传》称亚卿,《书》载三少,制位或差於伯仲,受任同归於师长。成务赞礼,择贤而居,即其义也。帝唐亮采立政,稽古命官,柔服远人,绥厥有众,肃慎来贺,渠搜即叙,示之以干羽,通之以冠带。允谐是职,岂易其人?非夫野王之政理,元成之经术,德儒之明识。元方之令望,则曷由臻兹?兰陵萧公,朝之俊德,触邪秉宪,人之雅重,草议为郎,入掌王言,出膺方牧,帝咨惟允,公实来斯。且有皇华之命,适表兼人之美。乃求旧官守,敷陈代迁,明授任之有章,示名器之无假。自嗣圣已後,记於壁焉。


  伯乐川记
  太原元帅黄门侍郎李公,国之宗盟,朝之俊德,以元凯之忠肃,兼桓文之节制。戊辰岁秋七月,公以疆场之事,会幽州长史李公於伯乐川,王命也。公驾四牡,锵八鸾,旆旌悠悠,车单々。乙未,出於北京;戊戌,次於横野;己亥,至於会。封人戒备,军吏宿设,立会表於高阜,辟辕门於大荒。渔阳精锐,太原材力,驷介八百,徒兵三千,戈如林,羽若月,少长有礼,宾主不悖,蚩尢衄其五兵,若歼惭其六卒,乎信可以忄穹庐而震高阙也!于是地主致饩,以昭飨宴之礼;君子有仪,以训上下则。歌蔓草之相遇,笑投壶之失辞。大庖既盈,酾清有{艹与},胥乐周於卒乘,属厌及於舆台。慈惠之德,於是乎在。夫幽州、太原,襟带之地。自河以北,幽州制之;自河以东,太原制之。在两军之交,当二境之上,厥有弃地,皆为旷林,守之则表里之势全,舍之则候望之路隔。公料以古今,度其川原,献方略而入觐於王,议工徒而东为此会。爰究爰度,匪游匪追,蓐食无再舍之勤,扌取为一夕之卫。不愆於素,返旆而旋,君子谓此会也,能用典矣。初公之始至太原也,酌於人,赋於事,以为节用者国之善政,於是乎减戍卒以宽其征;修备者武之善经,于是乎致秋集以裒其旅;足食者人之所庇,于是乎赏屯兵以艾其力;近利者奸之所生,於是乎禁和籴以惩其弊。然後序山泽之险,广亭燧之虞,候骑出於长城,火通於大漠。画田定赋,讲射训驺,蓄信义为国宝,修德行为战器。行之一年,军乃有节,边鄙不耸,龚黄之教也。虽魏绛有和戎之利,却谷有敦诗之德,申伯之式是南邦,韩侯之奄受北国,曷云比议,未足量力。公之与幽州李公也,义均伯仲,芳若兰ぇ。周诸侯以异姓为後,晋大夫以同官为寮。入亚六卿,共行司马之法;出膺九命,俱受元戎之律。《诗》曰:维其有之,是以似之。其二公之谓矣。不书所会,将何述焉?扬厥美於万斯年,俾夫来世知二公相见在此川也。


  唐齐州刺史裴公德政颂
  昔太公之理齐也,尊贤知,尚有功,泱泱大风,千载不泯。石庆古之良相也,临淄社焉;于公古之良吏曹也,东海祠焉;裴公今之良太守也,济北颂焉。今古一揆,谓之齐志,苟非其人,名不伪立。君子是以知裴公之为政,有异能矣。初公以甲子岁秋八月,莅於是邦,祗明命,宏敷令典,教之诲之,养育之。俾夫阖境之内,靡清风,渐膏雨,醉纯德,饱话言,若卜筮之是孚,如草木之允殖,用克畏慕,升于大猷。其明年也,皇帝东巡狩,至岱宗。自洛及兖,於皇时迈,雷毂万乘,旗千里,供帐於东道乾,凡十有六州焉。大或数圻,次或万井,中产者轻币,膏梁者倍征。方事之殷,犹惧不给,兹郡褊小,实难图也。公渊然深识,卓然远谋,择利而行,虑善以动。西自於阳谷,东尽於长清,造舟为三桥,置骑为万驿,辟野为两顷,除道为九逵。或总或秸,或薪或,或饔或饩,或粮或糗。爨之,积之栗栗,其崇如墉,其比如栉。皆先之以方略,继之以生聚,因吏禄之奇赢,杂官用之馀羡。通变合度,丰省中程,编户之民,秋毫勿与。繇是邑无征令,乡无敛法,贾不利於乘急,农不伤於甚贱。且狎其野而安其业,人所谓勤而不得(疑作德),施而弗费,虽小必济,不亦宜乎?抑又闻之,居简则易於德绥,处烦则难於柔克。大抵皆是,其谁不然?公始自知供,迨於卒业,不鞭一卒,不贯一吏,绳责勿用,镌噍无施。礼以生其恭,悦以尽其力,役不再令,事无後期。虽子文治兵之举,叔敖城沂之政,类能比德,曷足称多?洎銮舆反旆,旌别淑慝,监顿使刘日政、劝农使卢怡并奏公理行第一,议者以为当矣。其三年秋大水,河堤坏决,诸郡有闻,皆俟诏到,莫敢兴役,害既滋甚,功无已时。公以为执事诿上者,非至公之法也;便文自营者,非尽忠之计也。亦既成奏,因而发卒,播告厥指,率吁於人。荷锸者襁属,负畚者の至,从公于迈,祁祁如。公俯临决河,躬自护作,雨不张盖,尘不振衣,馈不致鲜,寝不处馆,蔬食以同其烹饪,野次以同其燥湿。板筑竞劝,鼓弗胜,克巩而成,匪亟而速。以浃辰之役,兴百倍之利,澹灾革弊,人到於今赖焉。古之所谓敏则有功,岂虚言矣?公之方在河上也,有执讯者傅诏,命公为宣州刺史。公悼其功之不成,且惧人之休怠,未即宣布,周之密之,公抚巡如初,饬厉不辍。及提役既毕,国人皆贺,公於是解印出次,启见书,莫不瞿然而骇曰:不虞公去之速也!呜呼!曷归乎?乃大哭。既而幢就国,干首途,野有辍耕,巷无服马,男女以辨,号泣相望,或觞於郊,或饯於境,扶服遮道,ォ澜驻车,莫肯旋归,殆过信宿。夫所居人富,所去见思,前史以为有德君子之遗风。猗嗟裴公!荩有之矣。


  公名耀卿,字焕之,河东闻喜人。祖某,皇朝亳州ガ县令;父守真,皇朝成、宁二州刺史,赠晋州刺史,又赠兖州都督。皆受祉必大,垂裕不朽,彰彻简册,布昭政闻,其绪业有如此者。公之昆友,故冀州刺史子馀等六人,俱以儒行达,天下之人谓之六龙;公之自出,今屯田员外郎韦述等七人,俱以才名进,天下之人谓之七子,其族姻有如此者。公覃︳有声,髫克类,公侯表於龟筮,《诗》、《礼》成於小学。八岁神童擢第,则已殊於公路矣,弁髦之後,尤邃於文。长安中,则天首命有司考试调集之士,而第其词之高下,公以甲科授秘书省正字,异其对也;睿宗之在藩邸,精选寮属,公为典签,兼掌文翰,爱其才也,其文艺有如此者。顷之,迁国子主簿,试詹事府丞,历河南府士曹参军,拜考功员外郎,除右司、兵部二郎中。自长安令临此郡,自宣城守改授冀州。翁归为政,不移於故迹;延寿理人,亟登於高第。入拜户部侍郎,今为左庶子,其阀阅有如此者。若乃迈德由已,全诚自衷,出入孝悌,周旋礼乐。幅利以俭,葆光以和,仁而有刚,直而不倨,微妙析理,入於无间,清明开物,周於有象。享兹具美,可谓大贤。其庇身也宏矣!其所凭也厚矣!《诗》曰:布政优优,百禄是遒。又曰:君子万年,介尔景福。夫如是,欲辞福禄,其可得乎?方当弥纶帝绩,岂徒润色吏事而已?卢县父老某乙等,怀公之惠,不可弭忘,思欲铭德颂美,计功称伐。以予国之史臣也,学於《春秋》[B14A]贬之义,乃因邑子校书郎卫凭,假词不能,徵拙於我。事则详实,言多遗恨。著循吏之传,愿守文翁;述马野之诗,惭非史克。词曰:


  瞻彼济矣,。有斐君子,令闻不已。帝省其方,和銮央央。务穑布常,骏惠于王。我是既溢,我民既恤。成之不日,有始有卒。黄番番,饮公之和。矢诗不多,维以遂歌。
  唐故幽州都督河北节度使燕国文贞张公遗爱颂(并序)
  有唐开府仪同三司行尚书左丞赠太师燕国文贞公讳说,字道济,张氏,圣文神武皇帝佐命之臣也。开元六祀,宅於幽朔。及公既殁,御撰丰碑,以为用公於是邦,当革弊之举,讠凡彼故老,徵於前事,有以见圣人之情见於辞矣。夫渤碣之北,有山戎焉,乍臣乍骄,或息或纵。镇之以大府,府有都督;威之以大军,军有节度。二者之任,万邦之屏,弥缝其阙,必有宗臣。曩者天册之初,王尚书不反命,则我天后以纳言狄公领之;先天之际,孙将军不振旅,则我睿宗以太尉宋公为之。洎陉口之役,薛公小衄,後数稔,伤痍未平,易置诸将,少有称者,则我皇帝注意於文贞公。社稷之固,生民之杰,伊昔徇节,未尝顾身。面折二竖,辩邪正於君侧;首谋四凶,决安危於天下。勇於义,力於忠,虽有贲育,不能夺已。自受命处此,声振殊俗,终公之代,不敢近边。圣人金城,其在是矣。先是公之未至也,军实耗ル,边储匮少,帑藏乏中人之产,革车无百驷之群。将欲丰之,不其难也?公问以谣俗,因而化之。命[A040]人采铜於黄山,使兴鼓铸之利;命杼人斩木於燕岳,使通林麓之财;命圉人市骏於两蕃,使颁质马之政;命廪人搜粟於塞下,使循平杂之法。物有其官,官赡其事,如川之至,以莫不增。一年而财用肃给,二年而蓄聚饶羡,军声武备,百倍於往时矣。犹以为不一劳者不久逸,不暂费者不永宁,既庶且富,人可用也。於是堑山泽,起亭障,塞鸡鸣之厄,守阜陵之冲,遮大夏之路,距卢龙之口。延袤千里,横绝一方,以顺天地之心,且为华夷之限。命下之日,修塞之後,人到於今赖焉。夫戎狄远却,暴禁矣;货食滋至,财丰矣;封守以固,人安矣;师徒不劳,兵戢矣。武有七德,我其四焉。坐致必胜之道,以销未形之患,是公之深计远虑所致也。初公之大用,实以词宗,虽亟持国钧,而未执兵柄。及台揆中废,荆衡外牧,上将复内用,因以为将。惟幽都克慎厥始,惟大原克和厥中,惟朔方克成厥终,三驾而时磨有争,繇是复践中枢之任矣。文武为宪,斯之谓欤?乔岳告成,遂登仲虺之相;金华念旧,仍遵尚父之师。高朗令终,固其宜也。昔周有张仲,是称孝友;汉有留侯,见推筹画。太守飞声於朔野,司空迈绩於西晋。及公之贵,世德其昌,光於祖考,则庆州都督刑部尚书追孝於前烈;友于兄弟,则国子祭酒怀州刺史致美於当代;施於祚允,则兵部侍郎驸马都尉缵戎於後叶。人臣尊宠,举集其门,岂伊朱轮之盛,方继缁衣之好。辩其谱系,范阳之大族也;叙其封略,燕国之名都也;徵其政理,幽州之良牧也,美数多矣。斯人之德,与夫班伯之荣故郡、买臣之惊守邸,盖不侔矣。蓟县父老某乙等,感之所致,久而益思,远诉不才,追书盛德。徽音已隔,空悲梁木之歌;碑颂独存,庆堕岘山之泪。仍系辞曰:


  圣出贤睹,为师为辅。大国宗文,殊方畏武。帝谓幽朔,人思镇抚。受命再瞻,聿来兹土。谋猷既壮,阙漏咸补。守固邦宁,财丰人聚。四特既驾,三边无侮。又何与之,元衮及黼。范阳宗邑,燕垂守宇。德被塞翁,恩深召父。琢彼遗爱,传於终古。贞石不骞,蓟邱之下。


  故滕王府谘议杜公神道碑
  公讳义宽,字某,姓杜氏,东都濮阳人也。其先在周者为侯,在汉者为三公,在魏者以许昌居守,在晋者以荆州作镇。则杜氏之世禄,厥惟旧哉。若乃其泽雷夏,其川河济,颛顼起焉,昆吾理焉。则濮阳风化,所凭厚矣!不有纯嘏,孰生大贤?公则魏陈留郡守亮之曾孙,北齐胶州刺史竟陵县开国侯保之孙(《唐宰相世系表》作北齐胶州刺史竟陵公伽),隋本郡中正伽之子(《唐宰相世系表》作隋雁门太守保)。承迈种之遗训,体清醇之上姿,童而典学,冠而好古。於是东涉汶泗,北登邹峄,讲周公之德,观孔氏之艺。则《易》之变,《诗》之风,《乐》之和,《礼》之节,《书》之政,《春秋》之理,人一以贯之,达其本矣。繇是大业九年,以孝廉高第授河东郡法曹。已而隋氏弗纲,王充窃命,我太宗文武圣皇帝是以有陕东之师。公转饷如役,赢粮从径,军无後爨,士有馀勇,郑是以殒,唐是以兴。帝将策勋,公乃辞赏,既不获命,请从叙迁,因授虞州司仓参军。贞观二年,改授普州安康令,稍迁合州治中,转恒州别驾、雍州高陵令,拜朝散大夫饶州长史,迁苏州司马兼滕王府谘议。凡宰二邑,佐六郡,大小必诚,远近如一。其所在也,使者闻;其所去也,邦人颂德。且有兼官之拜,实固大宗之屏。宜享三寿,以谐百工,天难忱斯,不可黩已。春秋七十有二,永徽六年某月日,终於苏州。某月日,乃葬濮阳叠城之旧原,礼也。噫!公之为人,应变当理,有庆卿之善画;徵(阙)考祥,有董生之博览;威敌(阙)附,有穰苴之大略;摧刚为柔,有季布之高义。虽运逢板荡,而才偶经纶。而或出当骋奇,干赏蹈利,托风之会,邀日月之光,则万户之封不足致也,三旌之位曷云贵也?而能卷其舌,塞其兑,实若虚,明若昧,不贪骤雨之福,以远浮焱之害,斯大雅之保身,亦君子之向晦也。洎天衢开泰,皇运清明,从官以养人而不为禄,谨身以报主而不近名。回翔郡邑,三十馀载,出处之际,优游自得,其古之恬势利者欤!初公之裔祖始宅帝邱,时更大乱,室无遗堵,公因谓所亲曰:吾之世业,为郡中正。遗爱不泯,阴德在人,施於子孙,必有兴者。于公高门之事,可不务乎?用是改卜鲜原,大起层构,垣墉既蔓,栋宇斯飞,轮焉奂焉,爰笑爰语。及公之後,斯事果徵。一世其昌,既开方国,再世而大,遂为相门,论者以为知言矣。尔其乡党之行,闺门之德,孝乃天继,仁为已任。尝尽敬,宴喜无荒,禄利必於外姻,谯让不行於私属。故子弟趋教,州里响风,虽有严刑峻法,不如公之潜导也。《诗》所谓行归於周,万人所望,有令名矣夫?令德矣夫?有四子:长曰俭,早世;次无忝,终於朝散大夫梓州盐亭令;次曰慎行,终於益州长史建平县开国男,(《唐宰相世系表》作正平侯。)赠蜀州刺史;次曰惟志,终於吏部员外郎,赠吏部(阙)咸以大名,克绍前烈,丰碑未树,梁木先摧。孝孙户部尚书暹,国之故相也。俭德为辅正身立朝,以伯夷之直清,兼张仲之孝友。是用氐率理命,奉扬祖风,作颂称代,刊石表墓。留侯大父,已传班固之书;陈氏先生,何愧蔡邕之述?词曰:


  昔公之先,於周为侯。及公之允,於唐为辅。一德贻孙,千龄续祖。身隔徂谢,名存宪矩。在濮之阳,居河之浒。匀原隰,济济榛苦。别业年深,先茔地古。丰碑颂德,式是东土。

 

 

 

卷三百十三

  孙逖(六)
  赠太子詹事王公神道碑
  《洪范》五福,一曰寿,三日好德。全生养形者,为寿而已。非有德而不彰,履仁蹈义者,为德而已。非有後而不昌,天生大贤,神降元吉,倚福禄而登祚允者,在宿预公焉。公讳同至,字某,琅琊临沂人也。其先有太子晋,以启其初牒;有将军翦,以固其元胄;有中尉吉,以大其儒门;有丞相导,以蕃其乡族。自导至公,十有一代。礼乐增业,衣冠济美,天下之人,谓之著姓。曾祖宽,陈侍中;祖诲之,皇朝秘书郎;父知,无禄早世,皆先达之良也。公夙遭闵凶,不禀严训,圣善所育,孩提有成,体恬淡之性,资醇Ο之德。学无常主,言不为华,践行而隐其辙迹,袭明而晦其光耀,湛然以静,渊然以默,故谈者无得而名焉。仪凤、调露之间,太夫人春秋高矣。愿及亲以筮仕,岂要君而择禄,繇是解褐邓州南阳丞。六安不乐,吾闻其语,公则喜焉,孝子之致养也。秩满,授济州司法参军。垂拱中,冤狱起,州将薛ダ伏法,以公坐是,失职十有馀载。十年不调,人以为难,公即坦然,仁者之处约也。久之,选授吉州司法参军。以丁内忧,哀毁过於礼,几至不全。丧服既除,哀心未尽,遂不茹荤血於身矣。神龙初,调补司农寺主簿。时从父弟同皎选尚公主,拜驸马都尉,公以国亲,封宿预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得而勿喜,知来者之不可却也。寻坐驸马所累,调建州司仓参军,失而无愠,知去者之不可止也。洎睿宗受命,亡辜开释,授公申王府主簿,寻又增秩朝散大夫,於是乎见倚伏之回穴矣。居岁馀,制摄安州都督府司马,除太子舍人,转太子中舍人,历太子家令,拜宗正少卿,迁左庶子。东封之岁,表请归闲,制授亳州刺史致仕。凡官历二纪,将更五君,险阻则遇屯,和平则之泰,康强则陈力,羸老则向晦。命非吾有,委运推移;身非吾有,与时消息。动斯可效,静斯可则,古之至人,谓是全德。春秋八十有四,开元十六年七月十二日,遘疾终於京兆安兴里之私第。皇上以公春华秋实之称,著於两宫,故赠以太子詹事,饰终之礼,厚莫重焉;有司以公天经地义之德,冠乎百行,故谥之曰孝,易名之典,善莫大焉。公束带於朝,端然齐肃,目不迕视,体无懈容。其从官也,常避右职;其御下也,务存大旨;不矫举以求是,不忧务以近名,所谓建陵之长者也。公雅好释典,尤邃禅门,爰有别业,使营精舍。悬车之後,隐几於兹,不出户庭,弥入真寂,斯所谓维摩之梵行也。公身居显位,子至大官,万石集门,伯禽拜後。而能谦约自退,忠俭有恒,占田必先於穷僻,卜宅不更於爽垲,所谓公绰之不欲也。公属之内,开鲁馆者二人;六姻之中,降虞嫔者再世。而能进不求宠,退不失亲,远而不携,进而不逼,斯所谓山甫之保身也。《诗》曰:瑟彼柞或,民所燎矣;岂弟君子,神所劳矣。宜王公之受兹禄,式是繁祉,享高年以有终,保令闻而不已者也。初公娶於安定皇甫氏,即太子舍人德参之孙,洛阳县丞寡过之女。温惠成性,徽柔作则,降年不永,先公即冥。安厝之日,公为郡掾,虽班秩有等,邱封尚卑,而精灵所宁,岁月滋久。而公之克葬,礼用上卿,同於旧穴,是废王命;於新茔,未达神理。卜梦通感,子孙是依,魂无不之,合乃非古。以开元十六年十月七日,葬我孝公於偃师县首阳山之南原、夫人旧茔之东,礼也。嗣子太子宾客邱,懿文轨时,清行动俗,为国大器,作人元龟。不有教忠,孰兴於嗣?不有移孝,孰荣其亲?丰石未琢,行楸已拱,敷求作者,枉逮门人。阙里之堂,实难论赋;表太邱之墓,多鬼题铭。铭曰:


  泱泱淮水,世祚王氏。於穆孝公,是为端士。动合元化,静符真理。以道观身,以忠教子。北谛邙阜,南瞻洛川。还依旧穴,更表新阡。从古之制,非今则然。峨峨双垅,松柏生烟。
  太子右庶子王公神道碑
  昔万石君建陵侯,皆以讷言敏行,前史称为长者。然必式路马,未免於无文;常盛赐剑,且疑於任职。大钧所冶,粹美为难,秉纯德而苞伟量,吾见之王公矣。公讳敬从,字某,京兆人也。其本曰魏,公子信陵君之後。秦人灭魏,其处者为王氏。氏族之世,著於关辅焉。汉有河南尹尊,启鸿轨於前载;周有尚书令罴,建休勋於近代。罴生明远,隋司金上士;远生寿,隋州都七职主簿;寿生,皇朝同州河西县令;生庆,皇朝冀州枣强主簿(《宰相世系表》作蒲州长史)。武氏革命之後,实秉楚龚之节,杜门自绝,没齿邱园。


  公枣强府君之次子也,元精之所禀和,高行之所贻训,德义之所府聚,文儒之所膏润,宜其炳秀腾实、兰薰而玉振者也。曩者大定中举文擅词场,景岁辟茂才异等,开元初徵文藻宏丽,公三对策诏,皆为甲科。明试必可,高明益著。尔其用之吏事,则岐州陈仓主簿、京兆府武功县尉、长安县尉,能理烦也;施之儒术,则秘书省校书郎、太常博士、著作佐郎,能辨惑也。繇是三入华省,再登禁闼,历尚书礼部司勋员外、考功郎中、给事中,拜中书舍人。是时也,张曲江、李晋公更践中枢,公与徐安贞、韦陟、孙逖继挥宸翰。每至密命,先发诏书,即舍人草创之,二相讨论之。王言式臧,天监允洽,训诰之地,斯焉得人。逖於诸大夫,无能为役也。居数岁,命公御史中丞,又改太子右庶子,所以穆清彝宪,翼亮元储,咸事正人,畴与为言。若夫军旅之事,公能兼之,故信安王、张忠敬引以咨度;清白之业,公能守之,故源乾曜、韦抗皆有[B14A](阙)人之疾苦,公能惠恤,故宣抚江淮,克谕中旨;国之轨度,公能笔削,故刊定格式。允叶(阙二字)材於位,询於事,若斯之饬备也。而能葆光用晦,体道安贞,言寡尤,行无闷。勇於为善,而不好立名;直以全诚,而未尝忤物。括囊君子之德,吻合至人之心。以此持身,全身保性之术也;以此刑国,镇俗安人之具也。而年不登於下寿,位不极於宗公。未之或知,自昔然矣。春秋六十有二,以开元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终於西京静恭里之私第。其年八月十八日,葬於咸阳洪渎原,礼也。公兄曰易从,故吏部侍郎;弟曰:择从,今京兆府士曹,咸以文学,齐名当代。公始以对策高第,则易从同科;迨乎典校秘文,而择从亦作其後。历青琐,掌黄缣,兄既先登,公能继美,萼跗之咏,凡今莫如,则难兄难弟之喻也。公夫人宏农县君杨氏,一子曰寥,左骁卫录事参军。杨有敬姜之德,寥有曾参之行,号天哭昼,宁戚过毁。公克葬之日,雷雨顿歇於通衢;反虞之际,灵芝或生於灵寝。神明昭格,姻族嗟称,此又孝妻、孝子之诚感也。兄弟妻子,生荣死哀,士则嫔仪,尽在於是。呜呼!昔人所重,同官为僚,默而无述,岂为心尽?况承兄友之深托,复感其孤之至言。宿草之墓,虽云绝哭;他山之石,可以题铭。用标京兆之阡,愿比延陵之剑。其辞曰:


  昔与兄友,双游凤池。平生景行,非我谁知。政事文学,唯所设施。温良恭俭,不忘谦卑。雅道无悔,高年未极。逝者如斯,人焉取则。墓门何有,苍苍荆棘。天道宁论,空传令德。
  东都留守韦虚心神道碑
  夫作春秋者,必见於行事;论将帅者,盖知其为人。余为郎时,南皮公实掌小司马之职,接武官次,亟闻话言,故思其人,询其事,可知而见之矣。公讳虚心,字某,京兆杜陵人也。甄六气之纯粹,协九畴之正直,沈静端悫,仁慈隐厚。忠之属也,清贞本於至公;孝之终也,毁瘁过於宁戚,斯所以行成於内、名扬於世者已。越在童冠,升於胶序,介然独立,异於诸生。国子博士范颐尝与均礼,考功员外郎李回秀擢以高第。及夫岐下参卿,河东主吏,能於细,谋其长,御史贾虚舟举以劝,中丞侯令德与从常辨。习於学也如彼,材诸位也若此,欲无显,得乎?明明天法,廷尉攸序,命公作大理司直、大理丞,以至於卿;肃肃王度,宪台是式,命公作侍御史,以至於中丞;长人之官,以视百姓,命公作歙、曹二州刺史、荆、潞、扬三州长史,以至於太原尹;司会之府,允庶绩,命公作仓部、左司二员外、户部、兵部、右司三郎中、左、右丞、兵部侍郎,以至於工部尚书。其馀掌吏部选、采访处置使、东都留守,皆大任也,又能兼之。清风畅於台寺,阴雨膏於郡国,所居致理,所去怀德。德以处事,事以度功,功成而义不愆,事正而名不悖,故今之任职者祖南皮焉。初景龙中,西域羌胡,或谋背诞,天威逮捕,吏议咸刘。公理其狱旬时,伏念以为刑者,所以明除害也,诛其桀黠可以除害,舍其胁从可以明德,繇是全活者千有馀人。洎皇帝二十四年,銮驾还长安之月,有坐殊死在繇系者,时迫季冬,将严法。公为之请曰:攸徂之庆,方喜来苏,好生之德,宜加在宥。上可其奏,咸许从流,此则苏公之繇狱、释之之听理也。曩者窦怀贞奸佞之尤,欲行私惠;刘幽求勋庸既茂,将复私雠,各有爱憎。公尝按验,皆举直以明枉,不诡随而曲从,秉心惟一,蹈尾无惧。其後荆有大贾,利合权门;扬有贪吏,婚连相国。公亦既条察,先讦奸家,或命出其罪,给邮置於三舍;或挞记其过,启刑书於五宅。此即山甫之不吐、石奢之无避也。尔其富人兴利,导俗闲邪,於寿春则引芍陂以溉田,於庐江则县舒城以止盗。茭牧之地,实生稻粱;萑蒲之泽,遂均庐井,此即信臣之方略、少卿之理化也。若乃择贤亲仁,度材委政,谓唐休、卢从愿先达之宗也,故辑宁关右,尝与偕行;谓赵良器、刘後来之选也,故廉问淮,举以为介,此则栾武之从善、赵宣之使(阙一字)也。畴若予工,实谐俞往,上方倚相,适会云亡。享年七十,以开元二十九年某月日,遘疾薨於东都宁仁里之私第。皇帝悼焉,赠扬州大都督府印绶,赙物一百五十匹、米粟一百五十石,赐谥曰贞。明年某月日,葬贞公於京兆之高阳原,先茔,礼也。


  昔者豕韦作伯,扶阳仍相,德於後,莫之与京。公曾祖叔谦,事太宗为考功郎中,与兄叔谐、季武同在郎署,时人谓三列宿。大父曰知人,事高祖历司库员外郎,赠职方郎中。公烈考曰维,事睿宗历户部郎中,终於左庶子,赠绛州刺史。季弟曰虚舟,事皇帝历户部司勋郎中,今移左司。唐兴已来,历仕华省,析薪齐美,棠棣同升,述职为奉先,在常僚为克友,人物之盛,凡今莫俦。先是庶子府君之为户部,郎署天庭之内,首种行柳;公及令弟,能业其官,曾是封殖,益以蕃庑。比行年而不朽,将树德之偕兹,仙台誉之,棠歌勿翦,君子有以知韦氏之昌阜,未可量也。贞公之轨度,所及远也,有美如是,可无述焉。肆其孤有方,增永世之业,先人之志,俾余论缀。故作是铭曰:


  龙翼商,勋绩惟光。祚允其昌,簪绂斯皇。东郊处守,北里居方。时清任大,运促人亡。贞公之德,柔和谅直。始终不忒,存殁为则。高坟有平,丰石有泐。芳名可久,永永无极。
  太子舍人王公墓志铭
  公讳无竞,字仲烈,其先琅琊人也,因官遂居东莱。自宋太尉宏至棣州司马亻品十一世,世济其美,不陨其名。公即棣州府君之次子也,克广前烈,於昭令闻,翩翻海濒,京国。夫用三德,正直居首;子有四教,文行为先。公蔚其文,高其行,据於直,归於正,生而知之,实禀其性。弱冠以应制擢第,解褐授赵州栾城县尉,历麟台正字,转右卫仓曹、洛阳县尉、监察御史、殿中侍御史、太子舍人。神龙初,坐以尝诋权幸,贬於岭外,终於广州,春秋五十四。工文则学必从之,故登麟台侍龙楼也;好直则威必济之,故吏京邑秉天宪也;行高则众必疵之,故陷非罪谪殊方也。噫!良工能为(阙五字)顺,君子能为道而不能为容。士师黜,宣尼困,屈原逐,贾生愤,公其近之矣。初天册中,公与故人魏州牧独孤庄书,忿林胡之倡狂,哀冀方之阢陧,诫以军志,示之死所。客有荐其书者,则天见而异之,有制召见,骤膺宠渥。相如之赋感人主,未云速也!乃者恩泽侯张昌宗,位极大官,宠震群后。公著书东观,与之联事,曾是贻籍,未尝匿就,色庄见惮,象恭益深。长孺之抗礼将军,曷足议也?公尝执简中禁,司察位班。时三事大夫有族谈错立者,公进而言曰:朝有著定,所以道威仪;邦之具瞻,所以昭轨物。不道不恭,不敬不从,其可是耶?则肃然就列次矣。公之举劾大臣,庸可异也!呜呼!人各有能,且又不朽,公则具举,其谁与京?公生於齐,长於魏,不忘吾党,常操土风。嗣子某,虔卜远日,奉成先志,以开元十六年某月某日,徙殡於馆陶,归葬於东莱之旧茔,书顺也。夫人范阳卢氏焉,从周也。窀穸之事,可无记乎?辞曰:


  万灵秀,百夫持。万卷精,多才克。诗可兴,笔馀力。人之望,邦之直。何不仁?俾大棘。厄炎厉,哀明德。卜佳城,於旧国。铭景行,永无极。
  沧州刺史郑公墓志铭
  有唐之德让君子曰原武男郑公,讳孝本,字某,荥阳开封人也。父曰荆州松滋令乾瓒,松滋之父曰士志秘书,秘书之父曰华州刺史襄城公讳某。世有令德,时称华胄,蕃衍六姻,阜昌百禄。非夫缁衣之庆、羔裘之仁、平惠之勋、厉宣之亲,则孰能光宗保族,若斯之盛也?公秉彝中和,服义先训,孝惟不匮,友则因心,敦诗以言,习礼以立。用此道也,行於国,施於政,善气潜畅,清风高翔,何响不可,所居则化矣。始以明经高第,解褐润州参军。厥初奋庸,克勤小物,吏曹以文敏於从事也。故与之县,授泗州虹县令。鲁人称之,玺书降焉;卫人赖之,碑颂立焉。先大夫张文,人之望也,典掌台衡,督课郡国,以公课为第一,且曰:虽居下邑,声闻上繇。天下长吏,乐以为式,若占疑於龟筮,如观法於象魏矣。特敕授蒲州虞乡县令,理如故迹。产是用臧,乃诏公为陇右道廉察使(疑有阙)堪其事也,又为本道使杜求仁特表荐,以贤举也,制授朝散大夫雍州县令。已而永淳大饥,关辅尤甚,能布其德而恤灾,人不离散,下无捐瘠,乃耕乃亩,嗣岁以登。时皇储监国,多公善政,竺赐考词褒异。睿文光被,列郡荣之。改怀州司马,历夏州长史,以母老乞罢官,优诏换瀛州长史。东表不宁也,命公为平州刺史,兼充使知营府支度营田,刺郡实边,能成二事;中土之作也,命公为洛阳令,又转洛州司马,理烦佐剧,为则四方。寻以丁内艰去职,栾栾骨立,人伦伤恸。既练,有制起复,又除洛阳司马。公泣血固让,不获已强拜,礼从恩夺,而瘠由哀甚。忝君之命,有以知奉上之心;执亲之丧,有以见过人之戚。臣子之道,仁远乎哉!寻除贝州刺史,转安西都护,以疾不堪诣部,改授沧州刺史。公自重拜洛师,再临河朔,曾是遘闵,常多移病,隐几而敬让兴行,闭阁而奸邪消释。德敷於下,贝邱多请祷之人;功格於上,沧海有卧理之诏。老氏云镇之以无名之朴,其在是矣。圣历元年九月,以致仕终於东郡之敦行里,春秋六十有七。


  凡束带在位,三十馀祀。理京师,训郊甸,惠华夏,清朔漠,九变复贯,百度维贞。其养人也宽而栗,其行已也俭而一,抚孤无隔於外姻,博施不崇於内实,盖德行之具美,而政事之首出。壶遂深中,未登汉皇之相;国侨遗爱,遽感郑人之泣。公娶於王氏,夫人曰琅琊郡公正员外令思之孙,司刑大夫允寿之女。禀训齐大,作嫔韩乐,淑慎威仪,循守典礼。虽贵膺展狄,而躬事组训,有鸡鸣之贤,有螽斯之盛。自婴昼哭,遂契明因,忘心味禅,悟理根善。总斯纯懿,贻厥高门,宜锡难老,何孤净德。以开元十八年五月,终於东都怀仁里,享年八十有四。明年正月某日,合葬於某所,从先茔也。嗣子尚舍奉御晖之、兵部郎中倩之、洛阳令亻品之,皆保世之主也。克荷三徙之训,俱登五命之服。养极其乐,丧尽乎哀,闵骞之人无间言,石建之门传孝道,复见之矣。《诗》曰:“尔女士,从以孙子。原武有焉。铭之下泉,表是真宅。铭曰:(阙)


  宋州司马先府君墓志铭
  府君讳嘉之,字某,魏郡武水人也。故属安乐,盖齐大夫书之後。至晋长秋卿道恭,有子曰ダ,避地河朔,後世居焉。ダ五世孙魏光禄大夫惠蔚,为本朝大儒,自时厥後,不陨其业;公即光禄元孙也。曾祖孝敏,隋大业中并州晋阳县令,所居之聚,聊设衡关,至称为晋阳里。祖仲将,皇朝郓州寿张县丞;父希庄,皇朝韩王府典签。自晋阳至府君,四世而传一子,故五服之内,无近属焉。府君四岁而孤,无所怙恃。外祖刘士杰,因官居於潞之涉县,府君自幼及长,外族焉依。克自激昂,允迪前烈,弱冠以文章著称。因此游太原,涉西河,以观陶唐之风。河汾之间,有盛名矣。垂拱、载初之际,始诣洛阳,献书阙下,极论时政,言多抵忤,所如不合,遂投迹大学,托名常调。天册中以进士擢第,与崔日用、苏晋俱为考功郎中,李迥秀特所标赏。久视初预拔萃,与邵炅、齐汗同甲科。解褐蜀州新津县主簿,又补河南府缑氏县尉,改王屋县主簿。府君少好摄生之术,自王屋受诀於司马先生,便欲罢官学道,而官微禄薄,曰:衰门无储,宗党孤眇,无所仰给,繇是愿效六百石长吏焉。州曲周、宋州襄邑二县令。秩满之後,遂绝迹人世,屏居园林,怡神太和,以适初愿。居数岁,适长子逖拜中书舍人,实掌丝纶。皇上以府君在义方之训,特授朝散大夫宋州司马,仍听致仕。手诏[B14A]美,亲族荣之。享年八十三,以开元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四日,弃背於东都集贤里之私第。府君性聪明而志高邈,学该百氏而不为章句,文穷三变而尤工气质。早有大名,晚从卑位,夜间知命之不偶、道之不行,随时委运,澹然无营。而畴昔辈列,平生雅故,当轴处中者多矣,盖未尝跬足而近之。恬於势利,乃如此也,然所莅之职,必悉心为政,不以小而易之,人到於今遗爱矣。尔其闺门之教,子孙之谋,猷之必远,诲则无倦。万石不假於诮让,太邱惟闻於善诱,保於後,无惭古人。夫人广平宋氏,蒲州安邑县令斌之孙,滑州司士参军郁之女。淑德贤行,深慈至柔。有子四人,皆著名於词学;有女六人,俱涉迹於图史。非独府君之善训,亦有夫人之内则焉。享年六十,以开元十年十一月二十三日,先弃背於河阳别业。逖、、遘、迨等,遭天不遗,降此鞠凶,创钜以深,荼蓼又集。永惟宅兆未立,精灵未安,犹力瘵,尚存馀喘。即以府君违世之年八月十二日,迁厝於邙山陶村之西原合焉,礼也。北据冈阜,南瞻城阙,一以托州原之胜势,一以近庭闱之故居。诸孤等亦愿朝奠几筵,幕扫松柏,往来密迩,以哀怀。伏惟尊灵,安此真宅。小子痛极,岂复能文?泣血书事,言多失绪。其辞曰:


  惟先府君,不陨厥问。克惟厥训,惟先夫人。慈范是经,柔德是程。昊天罔极,曷其报德?敢述旧闻,言岂为饰!
  太子少傅李公墓志铭
  唐之宗盟,有若武都公者,讳,(《英华》注云:凉武昭王亦名,天宝间方追赠。)字某。太原景皇之穆也,淮安靖王之允也。姓族本系,存乎帝籍。王之子曰虢州刺史讳某,(《世系表》云:清河郡公灵州都督孝节。)虢州之子曰郑州,(《世系表》云:郑州刺史瑜。)生公。世载明德,实维邦翰。昔我高祖之造区夏之也,则淮安王擐甲胄,诛暴强,以佐经纶之业;洎我皇帝之垂衣裳也,则武都公秉衡石,傅储贰,以宏邕熙之化。允武允文,同心同德,本枝百世,不亦宜哉!公应大贤之期,含正气之秀,弱而孤藐,克自激扬。六射五书,包礼乐之群艺;九流三变,探古今之至赜。生八年而当天授革命之事,宗室惧祸,至乃不全,艰贞保身,以免於难。久视之後,密纲少宽。公以太夫人在堂,无底禄之养,愿辱身以报德,岂养高而循名。解褐授荆州枝江县丞,维此之故也。贾尚幼,薛宣有能,深为州牧张汉阳所器重,尝谓所亲曰:唐宗一日千里,吾见其人,国未可量也。神龙兴,复拜通事舍人,其後历尚书工部司勋员外、屯田郎中、太仆、卫尉、太常三少卿、汝、汴二州刺史、兵部、黄门二侍郎、太原尹、太常卿、工部尚书、东都留守、兵部、吏部尚书、太子少傅。自枝江至於少傅,凡十有九迁,人臣宠秩,备更之矣。先是国朝旧制,不以宗亲任权。开元以来,内举无避,唯善所亲,擢拜右职,公为首也。公体正心直,色庄言厉,明而可畏,宽而能服。故所莅之职,必奸邪衰止,礼义兴行,国人宜之,有由然也。曩应列宿,迨亚象河,当官而行,既立名节。及夫典汝之国,为夏卿之贰,天下归最,朝廷让能,宠光大来,公望首出矣。黄门政之枢也,公执事举直,以替其否;太原邦之也,公灭私宽赋,克壮其猷。六官之长,是为人枢;三命益恭,遂掌邦理。综核流品,终始七年,凡所作法,皆成故事。其赏能拔异、彼周行者,可胜记乎?上难其人,公是以久,而深烦职事,累请归闲。留侯有疾,犹传太子;尼父不,终萎哲人。以开元二十八年五月十日,薨於位,春秋五十有人。寿不配德,皇慈震悼,追赠益州大都督,亲亲尊贤焉,礼也。其年十二月七日,葬於河南县九岭山之南原。惟公以文学业睡事之才,赡祗庸孝友之德。扬亲有立身之显,何止能养;执丧有过人之戚,匪惟率礼。公兄曰,弟曰晕,兄爱弟敬,夫和妻柔,闺门之间,内外以正。均养犹子,不殊所生,岂引而进之,乃因心则至。公为居守也,晕寝疾私第,沈痼弥年,公损膳绝荤,消形瘁色。及病革之际,冒禁而归,终以为职守管,不敢久留丧次。长号抚榇,雨泣还台,至性伤人,酸感行路。之丧公也,哀亦如之。死丧孔怀,其在是矣。所谓曾闵生九宗之地,邢茅为万石之门,盖本乎国风而为世范者。嗣子造等八人,无改於道,聿修厥德,永为罔极,靡所怀。以逖尝参使臣之戒,且为冢卿属,久承话言,猬托铭志。文仲事君之教,何日敢忘!鲍叔知我之恩,曷其能报!徒竭心於所事,终有恨於斯文。其辞曰:


  高阳之族,才子克生。礼乐为宪,亲贤是程。六官尤重,祈父天卿。二柄皆执,理均政平。汲直多病,留侯强起。尚傅重明,俄惊阅水。泣尽遗爱,感深知已,铭德下泉,庶通神理。
  祭亡弟故左羽林军兵曹参军文
  余年有五,尔实以生,上十馀载,而为弟兄。抚髫并育,接衽相成,奈何弃予,长隔幽明?尔之德器,宽仁温厚,天道何欺,不假尔寿?尔之缘饰,文学政事,天道何欺,不假尔位?未至中秩,才过强仕,奄忽如斯,嗟何及矣!予兼右职,尔位中司,两京为别,数稔於兹。顷虽一见,倏已三时,会合常少,悠悠我思。近有东讠凡,驾言西上,顾日望期,心存目想。当乘疾置,以戒徂两,方欲再驰,岂图常往?医不及诊,药不及尝,壮年殒命,暴疾罹殃。无一言以告诀,有万恨於冥茫,长号永痛,裂膈抽肠。尔逢天威,余限王事,仓卒之辰,急难靡寄。遣奠之日,奔临莫遂,痛绪弥深,哀端益至。今也来斯,骤移时律,目绝遗象,心催虚室。顾天伦之有戚,若具体之丧一,谅修短之内归,在先後而相恤。抚遗孤而流动,气臆而内圯,伊物情之共伤,岂余心之忍此?蓬也未立,稷(《英华》本作穆)兮仍稚,以吾视之,何但犹子?神本不灭,尔则有知,精爽如在,知今心期。同蔬永绝,采藻空施,衔酸沃酹,哀不能支!

 

 

 

卷三百十四

  李华(一)
  华字遐叔,赵州赞皇人。开元二十三年进士。天宝中累转侍御史、礼、吏二部员外郎。禄山陷京师,伪署为凤阁舍人。贼平,贬杭州司户参军。上元中以左补阙、司封员外郎召,不拜。李岘领选江南,表置幕府,擢检校吏部员外郎。大历初卒。


  含元殿赋(有序)
  宫殿之赋,论者以《灵光》为宗,然诸侯之遗事,盖务恢张飞动而已。自兹已降,代有词杰,播於声颂,则无闻焉。夫先王建都营室,必相地形,询卜筮,考以农隙,工以子来,虞人献山林之干,太史占日月之吉。虽班、张、左思,角立前代,未能备也。而曩之文士赋《长笛》、《洞箫》怀握之细,则广言山川之阻、采伐之勤,至於都邑宫室、宏模廓度,则略而不云,其体病矣。至若阴阳惨舒之变,宜於壮丽;栋宇绳墨之间,邻於政教。岂前修不逮,将俟圣德而启?臣心辄极思虑,作《含元殿赋》,陋百王之制度,出群子之胸臆。非敢厚自夸耀,以希名誉,欲使後之观者,知圣代有颂德之臣焉。其辞曰:


  维皇高祖,穆端命於元穹;万有千载,锺景祚於鸿裔。逮北宫之尊严,上取法於天帝;乃图正殿之居,规崇山而定制。信神明幽赞,而人谋袭契,不然,何前王旷此之雄丽也?先是大司空帅其属,执度而相之曰:美哉!川原!骛乎其大。亘坤灵兮配乾刚,坤顺乾而为龙;舒广衍兮走群山,纷却面而朝宗。陵正阳之奕奕,郁佳气之葱葱。盖昊天之作,而皇祗授元圣获以造新宫也。乃审於龟筮,龟筮叶从;太卜以告,神人咸同。皇曰:钦哉!,是将宜於朕躬。因以鸿物,含元建名。《易·乾坤》之说曰含宏光大,又曰元亨利贞;括万象以为尊,特巍巍乎上京。则命徵般石之匠,下荆扬之材。操斧执斤者万人,涉碛砾而登崔嵬;择一干於千木,规大壮於乔枚。声坎坎於青,若神踣而颠摧;势动连崖,拉风碎雷;倒劲梢於穷谷,斩巨柢於昭回。时也山祗效灵,波神作气;为桴为伐,羽叠鳞萃;朝泛江汉,夕出河渭;奔山横,交积於作宫之地。於是农事既收,灵台勿亟,子来而就役者,周邦畿而薄四海,咸忘劳而献力。乃张为广度,考正极星;邦伯是经,国工研精。盘冈以为址,太阶积而三重;因博厚而顺高明,筑陵天之四墉。四墉既列,太阶如截,下土相,愕视沈沈。其始也,星锤电交於万堵,霜锯冰解於千寻;拥材为山,攒杵如林。乃占日月之吉,以成帝室。虹梁劲於中极,榱桷戢以砻密;析姑繇以为楹,隳乔山以为质。飞重檐以切霞,炯素壁以留日;神标峻,鬼叠层楣。高卑迭拒,寻尺相持;木从绳而後正,楝操宇而不危。阶莹冰级,瓦敷鳞差;荡晶景而升降,以交辉。耸大厦之奇杰,势将顿而复飞。爰诏有司,练日推时;徵考室於《周颂》,会公卿以落之。


  丕赫哉!如俯如,若合若离;竦森修邃以徼,我而岩巍。谓冲飙激海兮,漩渊沦以无底;奔雷触山兮,掉而倾τ。石鲛拖首於堂庑,状出而撑。崇高之制,灵邱上盘;邻斗极之光耀,迩天汉之波澜。察凿枘之吞吐,吸山丛而水攒;建升龙之大旆,邈不至於阶端。峥嵘孱颜,下视南山;照烛无间,七耀迥环。咸以突兀,扌宪闶宏以萧扌杀;捧帝座於三辰,衔天街之九达。进而仰之,骞龙首而张凤翼;退而瞻之,岌树颠而末。嶷兮峨峨,巨鳌戴仙山而出沧波;划兮煌煌,烛龙折穹穴而临北方。排层城而廓帝居,豁阊阖而面苍苍。左翔鸾而右栖凤,翘两阙而为翼;环阿阁以周墀,象龙行之曲直。夹双壶之鸿洞,启重闺之呀;趋堂涂而未半,望宸居而累息。惟上圣之钦明,爰听政而布德;去雕几与金玉,绌汉京之文饰。炽丹ぬ於がテ,抗重霄而竞色。若乃紫微晨а,彤墀夜明;薄万ㄆ,风交四荣。冬止其阳,则释裘而燠;夏休其阴,则捐以清。猎风而振响,叶坠露而成声。悬栌骈凑,竦柱奔列;复槛罾缀,高窗景<>日翳而罘连,霍天开而中绝;形持神而欲离,足偻步而将跌。贮昭训之崇崇,光范之揭揭。其南则丹凤启涂,遐瞩荆吴;十扇开闭,阴阳睢盱。容鼎九扃,方驾五车,示王者之无外,不树屏於清都。望仙辟於巽维,建福敞於坤隅;偃朱旗而元甲,屯仡仡之骁夫。其後则深闱秘殿,曼宇疏楹;瑞木交阴,元墀砥平;鲜风历庑,凌霰飘英;荫蔼武,增华穆清。玉烛内融,则嘉盛丰备;太阳临照,而天下文明。古有六寝,御兹一人;今也三朝,繇古是因。布大命於宣政,澹元心於紫宸。羲和弭节於通乾,望舒停景於观象。密勿旒,臣人是仰;左黄阁而右紫微,命伊皋以为长。其下则冠鱼服,良家茂族,厉禁非宜,金吾领之。其前则置两石以恤刑,张三侯以兴武。告善之旌,登闻之鼓;节晷漏於锺律,架危楼之┺ね;以辨内外之差,以正东西之序。天光流於紫庭,倒景入於朱户。腾祥之郁霭,映旭日之葱茏。清渠导於元气,玉树生於景风;夷坦数里,徘徊无穷。罗千乘与万骑,曾不得半乎其中。厥初经营,天下既,文物未周,孤其壮丽。盖重於施劳,非不怀也。乃眷睿孙,睿孙开元;万物晏清而太和,掩书契之所论。既克广於崇构,声明备而益尊;盖圣皇之孝也,挥绰变化兮动摇乾坤。其东於是宏文教而开馆,对日华之清阈;盖左学之遗制,协前王之讲德。其西於是延载笔之良史,俯月华之峻扉;集贤人於别殿,朝命妇於中闱。王风阐而成化,阴教备而不亏。加以咏周诗而展亲,睦鲁卫而敦叙;因合族之来宴,置更衣之丰宇。至於殿内诸曹,则在右有局,通轩并庑;物有恒司,供无废举。又有银、珥貂,寺人、巷伯;奉宣出纳之令,更践宫中之役。熊罴之旅,董以龙武。矛戟森森,材官羽林;声破邱山,气飞沈。爪抉千钧,跟腾百寻;克壮皇威,协比其心。其外则校人掌马,天驷在闲;以备顺游,放牧其间;望我銮和,陟彼高山。犹虑宪章或遗,国容未备。乃立掌匦之司,馆通事之吏;职在达下情於上天,儆王言於有位。Й通大极,登指龙池,重门内注,复道潜移;幽峻肃以相属,光彤融以嬉嬉。元象著明,帝座维三;皇居设位,俯察仰参。翼室正中,游宫次南;北起含元,其容眈眈。总而言之,如山之寿,则曰蓬莱;如日之,则曰大明。自兹而北,燕游所经,达於苑囿,不可殚名。周庐更呵,匝以环卫;南端百仞,上极霄际。却视<>,经涂广深;缭以层城,[QNXI]为重阴。至若时雨膏田,九农忄夷畅;归山穴,以昭旷;白日丽於宫隅,混晶光而益壮。於是风师敛威,纤盖不升;颖绝摇芒,叶无翻棱。自中徂外,镜洗川澄;弦直闾阎,井画沟塍。靡迤秦山,陂陀汉陵;知稼穑之艰难,见皇王之废兴。及乎元冥戒寒,海神飞雪;瑶城粉野,琪树森列。玉宇璇阶,门露阙;天华爽霁,朗日朝彻。赤旗隆庭,朱柱艳月;仰白帝而金精开,据河宫而银烛发。其或蛮夷不至,帝用兴戎;降元帅於天上,发神谋於禁中。皇灵震,殄厥渠凶;矫矫武臣,此焉献功;操俘虏而陈器械,恢莫大之威容。尔乃时殷仲冬,日正南至;上公奉,群后在位。一人寿昌,万国承赐;式燕以乐,欣欣且醉;乃撞宫悬,冰碣天地。及乎献岁元辰,东风发春;恳法象魏,与人惟新;俨文物於王庭,兼九伐而宿陈。威仪之严,岳岳振振,若太一披而俯百神。既而咸造勿亵,会朝清明;柄指寅,寝闱发扃。皇帝御衮龙之法服,佩苍璧之纯精;执镇圭,导朱;降辇登阶,微闻玉声。於是典礼之官,赞王就位,南面穆然。至若甸侯采卫,要荒闽貊;输其方赆,罔不来格。统以千官,六卿二伯;司仪叙进,象胥重译;肃肃委皮,乾乾奠璧。设以庭燎,天烘地赫;雷鼓殷殷,朱干玉戚。神ね如生,熊罴Ф敌;危昂歇向,烂贲射。金根玉辂,太常少伯;火列门,霜交陆戟。乃进元元以观礼,从亿兆之增增。金吾南首,麾之以肱;递攀援而耸仰,齐屦企而冠腾。太史来告,卿勃兴,洒丰泽於生人,答上元之休徵。申命司寇缓刑,冢卿降德;秩山川而问耆老,周雨露而均邦国。华戎竭欢,喜气阗塞;揭金鸡於太清,炫晨光於正色。庆忭之声,不逾辰而雷四域。当斯时也,驱周骤汉,於廓焕烂。王临於朝,天地贞观;灵宫岩岩,上下交赞。盖所以法乾道而遵帝度,岂惟安体而明威者哉?夫瑶台之美,不可以刑万国;土阶之陋,不可以仪天下。奢不逊而俭固,允执中於大位。《洪范》曰皇建其有极,富哉上圣之宏议也。《诗》歌楚室,《颂》美泮宫,诸侯之事也;梦《甘泉》,宴恢《景福》,僻王之志也。论诸侯,曷若戴天子?嘉僻王,曷若尊圣人?烈烈盛唐,祖武宗文;五帝赧德,六王惭勋。而政本乎慈,用过乎俭。夫苍生所奉者惟君,所爱者惟亲;宁有君亲宅体於卑室,而臣子得安其身乎?故有熊明庭,帝姚总期,从人欲也;天垂定星,易有大壮,君人法焉。圣朝犹斥其华而凭其质,今是殿也者,惟铁石丹素,无加饰焉。身居元眇,心与万姓同畎亩之劳。以是临众,何众不宾?以是享神,何神不若?其天德欤!虽欲宫昆仑而馆不周,城八极而隍四海,犹未足储鸿醇而俯丕耀,岂咸镐一京之所在、崇四渎之前式?敕怀铅之小臣,俾雠书於禁中,正百代之遗文。由是循环天造,耳目日新。敢颂成功,告於神宗;无鬼斯干之什,式昭圣德之容。颂曰:帝作含元,含元言言;若日观,呀为天门。太阶三层,远法昆仑;镇兹秦野,揭以周原。烈文祖宗,永锡孝孙;孝孙有庆,於以施令。奄甸万姓,受天休命。歌之颂之,管磬宜之;穆穆皇君,寿考无期。既成斯文,客有劝之上者。对曰:前王之尤祥绝瑞,乃圣朝之细事。今休徵已厌於聪明,颂声亦饫於天意,私歌窃,乃臣子之常志,又焉足以荐闻哉?客曰:不然。今至尊明发不寐,有怀先皇,周文之孝也;允恭克让,光溢海外,尧帝之谦也。自即位已来,上下之休嘉,臣人之咏歌;歌於睿躬则固辞,颂於宗庙则无ル。今吾子之文明,昭乎累圣之耿光,美於大君之孝德。可进而退,宜言而默,使《雅》、《颂》之音,卷而不舒,犹坦荡其胸臆,无乃过欤?为人之下者,有可达乎君亲,虽滨於死,亦冒行之,况宗庙启其心哉!臣华尝闻迁善之规,愿附升歌之末。


  哀节妇赋(有序)
  武康尉薄自牧尝谓余曰:仆有贤女,适江阴尉邹待徵。徵亦良士,仆志之矣。邹子孤立,时无古人,谁复知之,余尝记其言。及江左之乱,待徵解印窜匿。其妻为盗所驱,将辱之。妻密以待徵官告托付村媪,寻待徵付焉,而后就死。呜呼!自丧乱以来,士女以贞烈殆毙者众,余不尽知之。若薄氏者,与其父游,闻其声义动於江南,又焉得不赋之,命曰《哀节妇赋》云尔。


  昔岁群盗并起,横行海浙;江阴万户,化为凝血。无兰不焚,无玉不折;峨峨薄媛,渊然明节。自牧之子,待徵之妻;玉德兰姿,女之英兮。邹也避祸,伏於榛葬;婉如之嫔,执为囚虏。匍匐泥沙,极望无睹;出授官之告,托垂曰之姥。姥感夫人,爰达邹君;兵解求尸,宛在江。哀风起为连波,病气结为孤;凫雁为之哀鸣,日月为之蒙昏。端表移景而恒直,劲芳贯霜而独存;知子莫若父,诚哉长者言。


  望瀑泉赋
  曙无兮川无波,泛余舟於空碧。彼庐山浮重湖之上兮,峨极天之峻壁。凝黛色之深明,噫林岭之岑寂;何神造之杳冥,跃腾泉於山脊?孤流皎皎於苍梁,翠淙千仞兮悬帛;玉绳缒於寥天,银河垂於广泽。春风雷兮{}霜雪,穿重而下射;白龙倒饮於平湖,若天地之初辟。委滔滔兮东迤,讵知夫维今之在昔?倚高帆而一望,豁余心兮洒涤。近古有雁门上德兮昭洗尘昏,柴桑开士兮舍印推尊。灵境殊象,诠微究原。人已古兮山在,泉无心兮道存;将默贯於精极,欲置之而不言。


  木兰赋(并序)
  华容石门山有木兰树,乡人不识,伐以为薪。馀一本,方操柯未下,县令李韶行春见之,息马其阴,喟然叹曰:功列桐君之书,名载骚人之词。生於遐深,委於薪燎,天地之产珍物,将焉用之?爰戒虞衡,禁其翦伐。按《本草》,木兰似桂而香,去风热,明耳目,在木部上篇。乃采斫以归,理疾多验。由是远近从而采之,剖枝分,殆枯槁矣。士之生世,出处语默难乎哉!韶余之从子也,尝为余言,感而为赋云:


  沂长江以遐览,爱楚山之寂寥。山有嘉树兮名木兰,郁森森以苕苕。当圣政之文明,降元和於九霄;更之为虐,贯霜雪而不凋。白波润其根柢,元雪畅其枝条;沐春雨之濯濯,鸣秋风以萧萧。素肤紫肌,绿叶缃蒂;疏密耸附,高卑荫蔽。华如霜雪,实若星丽,节劲松竹,香浓兰桂。厌杂植於人间,聊独立於天际;徒翳荟兮为邻,挺坚芳兮此身;嘉名列於道书,坠露饮乎骚人。至若灵山雾歇,蔼蔼林樾;当楚泽之晨霞,映洞庭之夜月。发聪明於视听,洗烦烛於心骨;韵众壑之空峒,澹微之灭没。露草白兮山凄凄,鹤既唳兮猿复啼;深林以冥冥,覆百仞之元。彼逸人兮有所思,恋芳阴兮步迟迟;怅幽独兮人莫知,怀馨香兮将为谁?惋樵父之无惠,混众木而皆尽;指群类而挥斤,遇仁人之不忍。方甘心而剿绝,俄固柢於倾殒;怜春华而搴芳,顾落日而回轸。达者有言,巧劳智忧;养命蠲疾,人胡不求?肢残体剥,泽尽枯留;憔空山,离披素秋。鸟避弋而高翔,鱼畏纲而深游;不材则终其天年,能鸣则免於俎羞。奚此木之不终,独隐见而罹忧?自昔沦芳於朝市,坠实於林邱;徒郁咽而无声,可胜言而计筹者哉!吾闻曰:人助者信,神听者直,则臧仓谮言,宣尼失职;出处语默,与时消息,则子投阁,方回受殛。故知天地无心,死生同域;纭纭品物,物有其极。至人者委性循於自然,宁任夫智之与力也?虽贤愚各全其好恶,草木不夭其生植;已而已而,ム蔽不可得。


  无疆颂八首(并序)
  臣华言:伏以汉明帝时,徼外蛮夷木、白狼,献诗歌德,属事史官。况臣自会祖至臣,备国家职员,臣又逮事元宗、肃宗,今以馀年,获事陛下,官历御史、补阙、尚书郎。命薄多病,不获奔赴阙庭,恐先朝露,同於泥尘,若无歌诗颂德,曾蛮夷不若也。敢述列圣为《无疆颂》,式昭皇家大庆无穷。谨昧死稽首以闻。


  △高祖元颂一
  昊昊天,监於下甸,兴有德行。维隋之杪,时黩阴凝,阳潜未登,人思矣。雷行龙兴,荡濯雾慝,文明乎万国,垂仁人。载亲天监,保我子孙,巍巍皇皇,後之皇丕承之。
  △太宗烈颂二
  高祖受天命诞兴,太宗承天之命。帝炀昏逾,黎人毒痛,甚於炉,甚溺於涂,以号以呼,呼天无辜。高祖谓太宗,尔必有天下,尔其︳谟,太宗稽首,恭受天命。臣请涤除,张我师抚征四国;翦群慝,鼓一方三方振惊。默其灵,随顾而平。我负我乳,我安我成;以奉君父,以临天下。任忠孝文武,建礼章乐舞。我虽明德,谏则纳汝,时维帝降之。自古明后,莫如我德我勋,唐无疆天子之无疆,本太宗成命。


  △高宗康颂三
  肇为为堂,实勤实,付俾厥裔,丕承后帝。帝思不忘,神静康,不曜而光,不求而昌。自中方外,达於夷羌,瞻我大邦,助祭於庙,执贡朝於王。油油时云,雨厥百谷;景风,扇彼嘉谷。饴口饱腹,以厌以足,俾寿而福,都阜成天人。


  △中宗兴颂四
  屏虿之毒,衅而为蝮,谋虐天之族。天圣祚,八柱将覆,帝告五臣,保翼朕躬。赫赫彤彤,日中;五臣受命,钺尔顽凶。故曰再造我天下,生人鼓舞,既成矣,又奉父母。
  △睿宗德颂五
  后戚之祸再兴,有危竞竞。庙祧震怒,阴命圣子,翼登圣父。奋其神旅,宵仗金斧,金斧一断,殄歼逆乱。大圣照临,元元宅心,归祚於有功有德,於戏盛德!
  △元宗文颂六
  丕铄元宗之明,克孝克仁,允武允文,宣祖宗之光,垂於子孙。盛礼毕举,大乐毕陈,百蛮来宾,元元阜殷。戎或不宾,遣师徂征,罔不顿颡,踣於雷霆。在汉方昌,用刑惨酷,中都系考,六万馀人,使者按录,诛千万人,然後兴王。光武赫赫,诛沛宾客,以千以百,孝明称贤。楚狱连年,坐死逮捕,以万以千,犹曰汉祚宜长。越我宗祖,不忍用刑。至於元宗,哀彼,降为鞭扌失。诞告郡国,大为屋室,医彼百疾。追怀登遐,止害禽畜;旁为陂池,养鳞介族;既濡既渥,昆虫草木。享国五十年,县晏然。逆臣犯天,天念蒸人,若曰宁我负耻,不忍人战死。乃告元子,理兵朔鄙,西幸蜀都,命元子受图。天下既定,父尧子舜,归於国都,无不忻愉,无不涕濡,传圣自颐,升灵太微。呜呼!上圣之道之纯,不可度思。


  △肃宗孝颂七
  穆穆孝慈,有如肃宗之诚,达於神祗。爰训六师,震发北陲,陵陵雷驰。西戎、南蛮,北狄、东夷,咸举其,佐皇之威。帝心天和,无筮无卜,然邱岳,破裂冰谷,逆隶倾覆,朝社大复。届於海之外服,以盥以濯,以舞以跃。帝在东宫,孝如文王,蒸蒸其心,天地知其孝。既收镐洛,祀於陵庙,奉迎上圣,天日普照。有凶有孽,将噬将,我方设,则已颠蹶。如覃於雪,尊严而仁,仁覆而严。大臣小臣,莫不洁廉,躬勤百度,百度如其素。


  △今上昭颂八
  大邦之兴,维天相之。曷兴曷相?则有德继王。昔殷王盘庚、武丁,绍登殷明。矧我帝唐,丕承天命,叠引其庆,生我皇圣。幼冲圣敬,实左右肃宗,开国御戎,群帅禀教,举则成功。自西自东,如霆如风,荡涤顽凶,罔不率从。既登天位,於变时邕,人咸曰上如太宗,处亿兆斯年!延亿兆斯年!天博地崇,罔不尔容。元宗元孙,象元宗列文;肃宗元子,承肃宗孝理。


  平原公遗德颂(并序)
  维上帝降灵为贤,弼我大邦。钧明说望,协斯陈谟,仗钺出师,丕赫厥勋。大君以距岭缘湖八州之域,天下震扰,此邦全宁,内辅宗师,外饫军旅,咽颐荆越,锺以眷右,乃命平原宾护东宫而尊大之。师长邦宪,肃清华夷,朱畅毂,平原戾止。秋霜伊何?视我直方。春雨伊何?宏我恺悌。公张氏讳镐,字从周,河内儒家。时贤荐让,诏书徵起,三年之间,位登将相。吉甫、方叔,平原兼之。间岁临海狂顽覆浙左,陷上饶,皖寇徒,残害长吏,潜逼锺陵、宜春,盗帅家兵遍山。吏不敢问,人愁苦之。公默麾偏师,勿骇吾人,无声无色,群凶枭夷。下遂其顺,上遂其仁,咸曰不有平原,遑恤吾身。平原之政,以类而举。是邦胡冤?公薨於镇。八州文武,吏人老幼,途哭家祭,不能举首。夫山倾川竭,未为成灾,大臣盛德舍荣,即哀灾之大者。刻颂之义,发乎心,播乎声,施事为教,感哀为德。公故吏侍御史博陵崔贲文明、殿中侍御史昌黎韩洄幼深、监察御史赵郡李惟岳谟道、大理寺丞王士华子秀、尚书刑部员外郎前袁州刺史张澹惟清、袁州别驾吴郡陆调牧臣,及耆寿袁维清、彭正运、施希廷、李开云、百姓彭、潘玉等一十二人,咨余为颂。抚石而泣,故其词也哀:皇矣明王,求公於野。官在谏省,将锄悖凶。谓公有勋庸,授公肃宗。纳为辅翼,专征獯戎。或蹇或通,易简昭融。帝命平原,八州是封。深湖大江,宣布睿德。淳此下国,荡除妖贼。安其父子,爰及家室。时万时亿,山川出。生此元臣,献岁发春。三灵化醇,今则逝矣!南方愁辛,呜呼平原!如其仁,如其仁!


  润州丹阳县复练塘颂(并序)
  大蜡之祭辞曰:土反其宅,水归其壑。先王因流下而导之,故曰九川涤源;因迤汇而潴之,故曰九泽既陂,以疏天地之气,以利元元之用。崇伯汨五行而殛羽山,台骀障大泽而封汾川,《洪范》首之,《春秋》载之。地有广狭,事无今古。大江具区惟润州,其薮曰练湖。幅员四十里,菰蒲菱芡之多,龟鱼鳖蜃之生,厌饫江淮,膏润数州。其傍大族强家,泄流为田,专利上腴,亩收倍锺,富剧淫衍。自丹阳、延陵、金坛环地三百里,数合五万室,旱则悬耜,水则具舟,人罹其害九十馀祀,凡经上司纷纷与夺八十一断。呜呼!曲能掩直,强者以得之,老幼怨痛,沈声无告。


  永泰元年,王师大翦西戎。西戎既兑矣,生人舒息,诏公卿选贤良,先除二千石,以江南经用所资,首任能者。是岁十一月二十三日,拜常州刺史京兆韦公损为润州。声如飙驰,先诏而至,吏人畏伏,男女相贺,即日上无贪刻,下无冤愤。公素知截湖开壤,灾甚螟蝥,临事风生,指斯以复。群谤雷动,山镇恬然,中明独裁,文之以礼。乃白本道观察使兼御史中丞韦公元甫,中丞抚手惬心,如公之谋,且曰:兴利除害,得其人而後行。非常之政,敢归叔父。公乃申戒县吏卒徒辟之。人不俟召,呼从役,畚锸盖野,浚阜成溪。增理故塘,缭而合之,广湖为八十里,象月之规,俦金之固。水复其所,如鲸巽射,汹汹隐地,雷闻泉中。先程三日,若海之弥望,灏灏如吞吐日月,沈沈如韫蓄风雨。所润者远,原隰皆春,耕者饱,忧者泰,於是疏为斗门。既杀其溢,又支其泽,沃脊均品,河渠通流。商悦奠价,人勇输赋,遐迩受利,岂惟此州!每岁萌,阴乘阳,二气相薄,大雨时行,群潦奔流,水得所入,盈而无伤,龙见方雩,稼蒙其渥。时前相国彭城公刘尚书晏统东方诸侯,平其贡税,闻而悦之,白三事以闻,诏书[B14A]异焉。彭城公宣命至江南,捧诏授公。公率元僚、掾吏、令丞以下,至於耆艾,西向拜手,忻戴皇明。人心上感,天降嘉泽,如有神祗,昭协厥志。公正直而和,专静而断,嫉恶宥过,惠人察奸。纯钧精坚,百炼不耗,伐冰之贵,降从士礼。《诗》云:靖恭尔位,好是正直。宜其享多福也。吏人入贺,公拱而谢之曰:尚书刘公、观察韦公,奉行王泽也,鄙何力之有焉?丹阳令杜孟寅秉公之清白,延陵令李令从如公之爱人,金坛令胡禀公之成规,及丹阳耆寿周孝瑰、百姓汤源等,拜手而请曰:兑为泽,兑悦也。水归於泽,而泽悦於人。百年侵塞,而公启之。臣哉邻哉!克谐帝休,永代是式,三县无灾。若不碣而刻之,则命不扬於厥後,後之人无以倚负也。华尝学古,见访为颂。曰:


  望兮视冥冥,鸟闲鱼乐葭生。膏腴利倍起讼争,斯人怨抑痛无声。韦公正直动神灵,百年淤演为清。饥者饫兮病者宁,诏书光宠恩濡荣。划然瞢复皎明,追琢刻颂芳馨。

 

 

 

 

卷三百十五

  李华(二)
  与弟莒书
  三兄报汝:吾疹疾一定,汝忧吾疾,令吾将息,一一用汝语,念汝知之。且作判官,事中丞叔父,小心戒慎,不离使司。昔田仁、任安,俱为大将军舍人,卧马厩中。无何,诏大将军出征匈奴,遣大夫赵禹选大将军官属。舍人衣服鲜明,二子冠带憔,赵禹独与二子言论於禁中,即日召见,皆拜二千石。汝有二子之实,未遇赵公之举,马厩高眠,古今一也。又仲尼尝为委吏,叹曰:富贵如可求,虽执鞭之士,吾亦为之。魏舒为郎官,时属沙汰,乃幞被而出,自言曰:当自我始。大才当大用,如时人不识,何为叹愤哉?先师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汝能自修,况事叔父?吾之休废,永无荣耀於伯仲之间,自非深仁高义、长才厚德,又焉肯惠於朽坏枯木哉?莒省吾书,当努力也!不次,三兄报。


  与表弟卢复书
  八月八日,外兄李华敬简卢十五弟则之处:秋风渐高,路出泗上,将诣职役,如所料乎?往返劳止,当与时俱畅也。华疹疾无聊,贤姊与诸君寻常耳,福卿渐减,弟勿忧之。与弟别来十馀年,比闻在代朔之地,明时道举出身,乃能上为寡姊,下为孤甥,求为雁门主簿,束身戎马之间,始终无过之地,此一难也。时方艰危,动隔生死,骨肉妻子,寄在河朔,一身万里,省姊淮南,此二难也。丧乱以来,时多苟且,松贞玉粹,亦变颓流,唯弟卓然,介立寒俗,文词学问,守正不移,金石之声,氵今然在听,此三难也。五姓之中,卢为峻茂,根源上古,历世著明,降及圣唐,仁贤不绝。外家陵替稍久,弟其勉之。卢氏有谌翁祭法,又世以书闻,华恨未见,弟为广访求也。南祖分於何祖?帝师今有四房,谁各承後?弟为华具条流相报也。顷撰军器舅神道碑,後其房族由来,意欲如军器之志,广外家之美,令万代闻见,不复讨谱牒也。华质性钝弱,而慕汲黯、卜式之直,晚岁思夫子互乡之见。林宗、贾淑之後,若悟此道,仁在其中。《坤·元》之说曰:含宏光大,品物咸亨。《大雅》曰:既明且哲,德合天德。老氏所宏,夫子所述,既自以为戒,亦规弟持正也。弟正直太过,不能容纳时人,以是相箴,努力无忽!近有郑五书信否?四姊处得消息无?不次,华敬简。


  与外孙崔氏二孩书
  八月十五日,翁告崔氏之子两孩省:吾出身入仕,行四十年,晚有汝母,已养汝二人矣。吾逮事裴氏、郑氏、崔氏诸姑、于氏堂姑,皆贤明淑哲,为内外师范,意欲与汝言之。裴氏姑恩慈,见吾一善,未尝不流涕祝吾成立。见吾伯仲书题,诲责疏略,话及旧事,云无此例;吾伯仲书题比今日中外书题,其间疏密不啻百十也。吾小时犹省长幼,每日两时栉盥,起居尊行,三时侍食,饮良讫然後敢食,犹责不如礼。今者诸子日出高眠,争览盘器,何曾有此仪?可为叹息!世教如此,何得不乱?妇人亦要读书解文字,知今古情状,事父母舅姑,然可无咎。《诗序》云: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关雎》之义也。《易》曰:主中馈,无攸遂。妇人但当主酒食、待宾客而已,其馀无自专之礼。《诗》云:将翱将翔,佩玉琼琚。此奉舅姑、助祭祀之仪也。又曰:将翱将翔,弋凫与雁。此主酒食、待宾客之仪也。礼经所载,汝其记之。又妇人将嫁三月,教於公宫;祖庙既毁,教於宗室。嫁则庙见,不见庙者,不得为妇。今此礼凌夷,人从苟且,妇人尊於丈夫,群阴制於太阳。世教沦替,一至於此,可为堕泪!汝等当学读《诗》、《礼》、《论语》、《孝经》,此最为要也。吾小时南市帽行,见貂帽多、帷帽少,当时旧人,已叹风俗。中年至西京市,帽行乃无帷帽,貂帽亦无。男子衫袖蒙鼻,妇人领巾覆头。向有帷帽幂离,必为瓦石所及。此乃妇人为丈夫之象、丈夫为妇人之饰,颠之倒之,莫甚於此。触类而长,不可胜言,举其一端,告及汝耳。勿谓幼小,不遵训诫。所见所闻,颓风败俗,故申明旧事,不能一一也。阿马来,说汝诵得数十篇诗赋,丽丽已能承顺十五市颜色,十七伯极锺念。吾旅病,乍闻甚慰,意凡人不患尊行不慈训,患身不能承顺耳。汝承十五市仁慈,十七伯训诱,又质性柔顺,当不扶自直,吾所告者括羽汝耳。不次,翁告崔氏二子省。


  赠礼部尚书清河孝公崔沔集序
  文章本乎作者,而哀乐系乎时。本乎作者,六经之志也;系乎时者,乐文武而哀幽厉也。立身扬名,有国有家,化人成俗,安危存亡。於是乎观之,宣於志者曰言,饰而成之曰文。有德之文信,无德之文诈。皋陶之歌,史克之颂,信也;子朝之告,宰之词,诈也;而士君子耻之,夫子之文章,偃、商传焉,偃、商殁而孔、孟轲作,盖六经之遗也。屈平、宋玉哀而伤,靡而不返,六经之道Т矣。论及後世,力足者不能知之,知之者力或不足,则文义寝以微矣。文顾行,行顾文,此其与於古欤!帝唐文行大臣太子宾客赠礼部尚书博陵孝公崔氏,讳沔,字若冲,安平公岂之少子也。世为德表,门为上族。振发纯英,滋渐名训,大包淑和,高厉遐清。行先乎孝,艺裕乎文;资孝可以股肱王室,揆文可以弼成邦教。进士登第,举贤良方正对策第一,召见拜校书郎,历陆浑主簿。朝廷以公直躬正词,擢左补阙,以公嫉邪忿佞,除殿中侍御史;文端武淑,迁起居舍人;学该典礼,拜尚书祠部员外郎;议事惟允,迁给事中;立言成训,改中书舍人;辞乞就养,授虞部郎中;节高天下,擢御史中丞;刚亦不吐,降著作郎;道冠儒林,迁秘书少监;动为人范,除左庶子;宜均大政,拜中书侍郎;望尊地逼,出为魏州刺史;人惟求旧,入为左散骑常侍贰东宫居守、集贤院学士、秘书监、太子宾客兼怀州刺史。罢州复职副守,薨於位,时开元二十四年冬仲月旬有七日,春秋六十七。赠礼部尚书。海内冠带,涕哀宗师。公为御史,缓输诚之囚,持国属之罪。为给事中,拒贵幸怙恩之诏,削大臣忤旨之刑。为中丞,数发太仓,减上林禽鸟之给,以赈艰食。陕东之人,仆而复起。宦官犯法,执以按劾,权宠屏息,朝章大行。权贡举时,得陆尚书景融、来扬州、宋上党遥、宋兵部鼎等,佥为国器。在中书,诏命之出,上考天时,下从人心。异於斯者,必替其否。在魏州,属雨水败稼,乃弛禁便人,先行後闻,活者万计。公自为常侍宾客,恒任介正,德播天下,而不容於朝,置之散地,竟孤其道,时乎?初公与元兄御史浑齐名,弱冠游京师,缙绅儒学之士,皆曰:崔氏伯仲,必至台司。既而御史君夭没,公终於副守,则向之所属,适为人恸。悲哉!公之侍疾也,孝达於神祗;居忧也,哀贯乎天地。丧期有数,而茹蔬终身。慈不贷奸,贞不肆直,道胜而齐物,德全而及人。博厚崇高,笃实有耀,俦於古烈,盖鲁卫之君子欤!在魏州,车驾东巡关外诸侯,公为上第,由是分掌选署,仕进之族知劝焉。亲友邻里,饥者待公而炊,寒者待公而裘,尝之奠,待公而後具。故禄廪虽厚,家未尝足。开元中,天下富穰,车服过制。公菲饮食,卑宫室,濯衣汗冠,俾人瞻我而化,其不化者亦惭乎心矣。见天下之善如不及,从而佐之;见天下之不善如扌突汤,从而诲之。则卒蹈於中庸,翻然於不迪,已过半矣。中朝议政或疑,群谋未允,公援六经,伸百氏,覆於时事,事举其中,天下莫不讽诵焉。文集经乱离多散逸,今其存者二十九卷。长子成甫,进士擢第,校书郎、陕县尉,知名当时,不幸早世。嗣子甫,论撰《先志》一卷,为第三十卷,传祖祢之美,合於礼经。见公文章,知公行事,则人伦之叙、治乱之源备矣,岂唯化物谐声、为文章而已乎!奉诏修《道德经疏》,藏於三阁,行乎天下,反魏晋之浮诞,合立言於世教,其於道也至乎哉!甫纯孝而文,直清而和,希公门者,谓公存焉。明发不寐,泣次遗文,以华北州邻壤、婚姻之旧,尝趋公门,备阅家编,甫代华为校书郎,华以是味公之道也熟,词则不敏,有古之直焉。


  扬州功曹萧颖士文集序
  开元天宝间词人,以德行著於时者,曰河南元君德秀字紫芝,其行事,赵郡李华为墓碣,已书之矣。以文学著於时者,曰兰陵萧君颖士字茂挺,梁鄱阳忠烈王之後。曾祖某官,大父某官,考讳某,莒县丞,咸有德不至尊位。君七岁能诵数经,背碑覆局。十岁以文章知名,十五誉高天下。十九进士擢第,历金坛尉、桂州参军、秘书正字、河南参军。辞官避地江左,永王修书请君,君遁逃不与相见。淮南节度使表君为扬州功曹参军,相国诸道租庸使第五琦请君为介,君以先世寄殡嵩条,因之迁终事,至汝南而殁。呜呼!春秋若干。天下儒林,为之憔。君为金坛尉也,会官不成,为扬州参军也,丁家艰去官。为正字也,亲故请君著书,未终篇,御史中丞以君为慢官离局,奏谪罢职。为河南参军也,寮属多嫉君才名,上司以吏事责君,群拂衣渡江,遇天下多故。其高节深识,皎皎如此。君以为六经之後,有屈原、宋玉,文甚雄壮,而不能经。厥後有贾谊,文词最正,近於理体。枚乘、司马相如,亦瑰丽才士,然而不近风雅。扬雄用意颇深,班彪识理,张衡宏旷,曹植丰赡,王粲超逸,稽康标举,此外皆金相玉质,所尚或殊,不能备举。左思诗赋有《雅》、《颂》遗风,干宝著论近王化根源,此後绝无闻焉。近日陈拾遗子昂文体最正,以此而言,见君之述作矣。君以文章制度为已任,时人咸以此许之,不幸殁於旅次。有文十卷,卷行於代,其篇目虽存,章句遗落,古所谓有其义而无其词者也。後之为文者,取以为法焉。今海内至广,人民至众,求君之比,不可复得,难乎哉!君有子一人曰存,为苏州常熟县主簿,雅有父风,知名於代。以华平生最深,见托为叙,力疾直书云尔。


  杨骑曹集序
  开元、天宝之间,海内和平君子,得从容於学,以是词人材硕者众。然将相屡非其人,化流於苟进成俗,故体道者寡矣。夫子门人,德行、言语、政事、文学,四者无人兼之。虽德尊於艺,亦难乎备也。後之学者,希慕先贤,其著也,亦名高天下,行修言道以文,吾见其人矣。宏农杨君,讳极,字齐物,隋观德王之後。祖正基,鲁王府谘议;父,永平令,得进士举,邦族高之。君幼孤,事继母以孝闻,读书务尽其义,为文务申其志;义尽则君子之道宏矣,志申则君子之言信矣。举进士时,刑部侍郎乐安孙公逖,以文章之冠为考功员外郎,精试群材,君以南阳张茂之、京兆杜鸿渐、琅邪颜真卿、兰陵萧颖士、河东柳芳、天水赵骅、顿邱李琚、赵郡李、李欣、南阳张阶、常山阎防、范阳张南容、高平郗昂等连年高第,华亦与焉。既而丁艰,礼足哀馀,名教称之。外调补太子正字,历右骁卫骑曹参军。求道於宏正禅师,百千人中,独受心要。与清河张茂之、房安禹、钜鹿魏幼卿为禅慧之交,河南元德秀、陆据、崔器、范阳卢治为道义之交。大官荐贤,使臣请介,莫不推君为首。以方外为意,不之受也。识者谠议,以论道许之。质纯气和,动必由道,谈笑中雅,名理入元。所著文章,多入元中雅之才者也。不幸婴风疾,逝於京洛,享年五十八。向道之流,闻之涕Д。君及张、房既没,而狂胡起逆,残虐天下,神善人,安静其终始乎?终始之理至矣!游方之内为哀,游方之外为道,或固然欤?永泰二年,余旅疾延陵,故人之孤,更来候余。君孤子年十馀,一身奉亲,孝敬和敏,有先人风。与余邻居,炊汲相望,候余小间,捧君之集十卷,诗赋赞序颂记策凡一百七十五篇,咨余为序。示之怆然,且名之曰德元,字之曰长宗。昔许卫尉与徐孝穆友善,卫尉孤善心,年在童孺,奉孝穆笺,曲尽情理,孝穆怜之,延誉当时。况德元在羁旅之中,集先人文,拜乎?床下,求宣往烈,余於孝穆之感,不其倍乎?乃如其篇第,因举其行事,以德元幼孤,不知先父之执,故为备陈之。


  登头ヌ寺东楼诗序
  侍御韦公延安威清江汉,舅氏员外象名高天下,宾主相待,贤乎哉!王师雷行,北举幽朔,太尉公分麾下之旅,付帷幄之宾,与前相张洪州夹攻海寇,方收东越。夏首地当邮置,吉语日闻,喜气填塞於江湖,生人鼓舞於王泽。头ヌ古寺,简栖遗文,境胜可以澡濯心灵,词高可以继声金石。二大夫会台寺之贤,携京华之旧,十有馀人,烁如琼华,辉动江甸。涉金地,登朱楼,吾无住心,酒亦随尽,将以斗擞烦襟,观身齐物。日照元气,天清太空,无有远近,皆如掌内。辨衡巫於点黛,指洞庭於片白。古今横前,江下茂树方黑,春一色。曰屈平、宋玉,其文宏而靡,则知楚都物象,有以佐之。舅氏谓华老於文德,忘其琐劣,使为诸公叙事。不敢烦也,词达而已矣。


  江州卧疾送李侍御诗序
  侍御历总汉上、湖阴、江左之赋,王府之入不匮,爱人之颂有馀。前相国刘公居佐帝庭,行恤人隐,侍御时贤高誉,盛府旧僚,传檄速驾,江城风动。当天心厌兵,品物思理,将束贪狼之口,掩破骨之伤,濡足而前,化危为安,此大丈夫悬弧四方之志。与夫窜身渔钓,山林枯槁,异日论也。天下有道,贫且贱焉,耻也。今圣人在上,夔龙宣力,而老夫甘心贫贱,得非人生穷达,固有分耶?方理舟浔阳,追迹幽人,解缨纲,陵颢淳,虽病痼齿衰而神王。憔之中,齐荣辱,一视听,是非哀乐,无自入矣。侍御忽告余行,余知悒焉轸心,岂纷累未涤,将悲亦有道,且以簪击茶瓯歌而饯之曰:江沈兮雨凄凄,洲渚没兮元低,伤别心兮闻鼓鼙。


  送十三舅适越序
  舅氏适越,华拜送西阶之下,俟命席端。舅氏曰:吾交侍御鲍君,夫玉待琢者也。知我者鲍君,成我者鲍君。是以如越,求琢於鲍。昔子路去鲁,告颜生曰:何以赠我?夫赠人以言,古之道也。况背楚山,凌氵制河,睹会稽之险,棹镜水之波,窥禹穴冥冥,仰秦望之峨峨。如不诫我,汝将若何?华拜手曰:柔而立,咎繇所以成九德也;宽而静,师乙所以谐五声也。文犀明珠之珍,伏於掌握之间,此君子所以恢令名也。再拜稽首。


  送房七西游梁宋序
  君子既学之,患不能行也。河南房敬叔,其行之者欤!我思古人之道,其房君哉!安亲於羁旅之中,讲道於茅茨之下,不改其乐。以文会友,吾与房也。颜子屡空,曾参衣敝,闻宋之君子,落落有奇节,奇节发於仁义者也。以颜曾之行,求仁义之均,勉旃!斯有望。


  送薛九远游序
  士之舒羽毛,宣声调,不在高位,在有道。自王充、元晏、左思名盛当时,价压百代。薛都卿以夷澹养素,以文章导志。自浙右游湖左,一句一韵,遍於衣冠,江山为之鲜润,烟景以之明灭。其馀情性所得,盖古人之俦欤!南阳有略兼有道之高,元晏之道,论其措意,则王充、左思,岂其远乎?惠然访余,告以行迈,将棹溪吴越,濡札江峤。东南胜事,落尔胸中,况为诸侯上宾。知大夫之官族,古所贵,勉之哉!病叟李遐叔赠。


  送薄九自牧往义兴序
  中明检而能旷,年迈体衰,而人罕知之;阳羡山深水阔,海隅幽阻,而人罕知之。以中明之元姿默识,阳羡之清漪秀石,人乎哉?清乎哉?之子所以为贵也。诗者辅佐情怀,其旧俗则泰伯之让德、延陵之高风,因是而佐王孙,缘物而兴之,远也矣!


  送张十五往吴中序
  邯郸遐叔,风病目疾,家贫不能具药,爰以言自医。南阳张士容,引帽摄策,晨告余行曰:虽耕楚田,而无费。相里杭州、刑部郎李君以道教我,以文博我。将求干粥於二贤可乎?余谂之曰:尝读《大雅》,美张仲之德,子其後乎?欲而求仁,愚以为可。今贤士君子多在江淮之间,吾子见二大夫,必开馆拂席,聆相如之玉声,尽家之有无也。不尔者,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息言息言!此获麟之绝笔也。


  送观往吴中序
  见观送兰州兄诗,敬不逾节,情而中礼,是篇也,得诗人之一端矣。先王省方,命太师陈诗,以观人风,固非远峤之松雪、清江之云月。变也久矣,将如之何?观其勉之!在昔兰陵府君、平棘(阙)公、柏人懿公兄弟三人,有重名於天下。钜鹿,兰陵之穆也,故扬州孝公後之,观之世父也。高平,平棘之嫡也,吾後之。宣成文昭公,柏人之嗣也,故中丞苏州後之。夫知卿大夫之族姓、班位之高下,见贵春秋,而此道将亡,自族之不知,况他人乎?观於经,感士丐、郯子之祖德;於史,慕子长、孟坚之自叙。羁旅无书,往吴中,以备家传之遗阙,附之於篇。吾病矣老矣!是行也,慰我祗命聿修之心。永泰二年四月庚寅,叔父华序。


  送何苌序
  庐江何秀才,棹流千里,候余柴门,执弟子见师之礼,余竦然自愧,何德以堪之?意者贤大夫贾庐州待余异等,谈余过实,是以致。秀才神迈气专,文词有调,孤超忽,迥出秋江。若游公卿间,必成名。然赤光湛卢,拟物冰断,其发也在砺磨而已,用此申千里之报也。何氏之先比干,德通神明,受策阜昌,世为大官,有勋有德,追来孝,亦以祝秀才也。元老赵公,华忝畴年之欢。夫贵与尊议功论德,不究其涯。秀才将奉郡之命,宣方面之烈。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卧疾舟中相里范二侍御先行赠别序
  华与二贤早相得,偕修君子之儒,而独无成;偕励人臣之道,而独失节;偕遇文明之运,而独衰病。天宝中,奉诏廉军政,北至朔垂,驻车山阴,辱司徒公太尉公一盼之恩。先时为伊阙尉,忝相公尚书约子孙之契。不幸孤负所知,亏顿受,流落江湖,於今六年。大明升於阳谷,幽蛰附於光辉,元恶扫除,太阶如砥。天下衣冠,谓华为相府故人,诏书屡下,促华赴职。稽首震惶,恨无毛羽。左司员外郎张公、侍御史相里公、殿中侍御史张公、监察御史范公、严公,望高职雄,持斧登车,江湖霜清,道路风起。华也潦倒龙锺,百疾丛体,衣无完帛,器无兼蔬,以妻子为童仆,以笠履为车服,并毂无由,呻吟舟中。大别之阳,有享龟之父、揲蓍之老,华请占命之厚薄,乃裹龟囊蓍而言曰:三灵人为宗,则人过於蓍龟也;耳目主於心,则心过於视听也。足下被儒者之服,读先圣之书,与身消息,足知性命,胡为而烦予?予之二物,不足占足下。华病不能拜,拳拳扣颡,敬陈先生。况服勤西方之教,久齐生死之域。言其外者,则儒不成矣,与匹夫同;败名节矣,与墨劓同。既衰病矣,与废疾同,虽牵率危惫,匍匐颠沛,君父含宏,宰政不遗,适为朝廷之秽、相府之羞也,又安得恃为故人哉?其内者,则大师微旨,幸游其藩,甘露灌注於心源,宝月照明於眼界,无得之分,可与进矣?负薪之忧,忍不为言。江亭凭槛,平视汉皋,武昌柳暗,溢城花发。一荣一枯有欢有蹙,离别之念,又焉得不悲乎?四言诗,《雅》之遗也,以贶雅士。盍以雅为赠乎?则知车马佩玉之多,反为末也。病夫李华序。

 

 

 

卷三百十六

  李华(三)
  中书政事堂记
  政事堂者,自武德以来,常於门下省议事,即以议事之所,谓之政事堂。故长孙无忌起复授司空,房元龄起复授左仆射,魏徵授太子太师,皆知门下省事至高宗光宅元年,裴炎自侍中除中书令,执事宰相笔,乃迁政事堂於中书省。记曰:政事堂者,君不可以枉道於天,反道於地,覆道於社稷,无道於黎元,此堂得以议之。臣不可悖道於君,逆道於仁,黩道於货,乱道於刑;克一方之命,变王者之制,此堂得以易之。兵不可以擅兴,权不可以擅与,货不可以擅蓄,王泽不可以擅夺,君恩不可以擅间,私雠不可以擅报,公爵不可以擅私,此堂得以诛之。事不可以轻入重,罪不可以生入死,法不可以剥害於人,财不可以擅加於赋,情不可以委之於幸,乱不可以启之於萌;法紊不赏,爵紊不封,闻荒不救,见馑不矜;逆谏自贤,违道变古,此堂得以杀之。故曰庙堂之上、樽俎之前,有兵有刑,有挺有刃,有斧钺,有毒,有夷族,有破家。登此堂者,得以行之。故伊尹放太甲之不嗣,周公逐管、蔡之不义,霍光废昌邑之乱,梁公正庐陵之位。自君弱臣强之後,宰相主生杀之柄,天子掩九重之耳,燮理化为权衡,论思变成机务,倾身祸败,不可胜数。列国有传,青史有名,可以为终身之诫。无罪记云。


  御史大夫厅壁记
  君以文明照临百官,官纠其邪,职在邦宪,由京师而端下国,王化所系,不唯威刑。御史大夫其任也,用舍决於天心,得失震於人听,举直错枉,果而不挠,则公卿屏气,道路生风,率其属以正於朝,瞻我衣冠,不仁者远。苟异于是,为君子羞。政之雄雌,与德轻重,故名公在位,天下仰赖焉。秦官有御史大地人,在汉为三公,职副丞相。丞相阙则大夫迁,或名司空,或复旧号,史足徵也。议大政必下丞相御史,其廷署古曰府,近曰台。其衣冠章绶,品秩所视,载於甲令。圣朝臣唐虞高尚之贤,内周汉不宾之俗,登人於五福,荐乐於九歌。帝德广运而瑞草生,天威震动而神羊至,故柱石骨鲠之老更拜焉。距义宁至先天,登宰相者十二人,以本官参政事者十三人,故相任者四人,藉威声以棱徼外按戎律者八人。官或改称大司、宪台,或分为左右肃政,罢置不恒,从所宜也。开元、天宝中,刑措不用,元元休息,由是务简益重,地清弥尊,任难其人,多举勋德。至宰辅者四人,宰辅兼者二人,故相任者一人,兼节度者九人,异姓封王者二人。尊号加孝德之明年,乐成公自尚书左丞兼文部迁,崇德也。昭融礼经,嗣续文雅;张仲孝友,山甫明哲。风度可以师长人伦,动静可以训齐天下。乔岳镇定,嘉量平均。心为百行之宗,体备四时之气。《雅》有之曰:文武吉甫,万邦为宪。乐成有焉。至若教行於无讼之前,虑辨於未萌之始,未萌而虑,则求烦不获;无讼而教,则何用不臧?宽细瑕为大体,复故事为新政。小人畏法,君子夷心,无隐情於国家,无愧辞於神道,堂堂乎大雅之素也。初,厅壁列先政之名,记而不叙。公以为艰难之选,将俟後人,谓华尝备属僚,或知故实。授简之恩至,属词之艺寡,无以允副非常之待,所报者直质而少文。天宝十四载六月十五日记。


  御史中丞厅壁记
  皇帝受天明命,垂五十年,大道成俗,黎人於变,百官设而无事,三辟存而不论,振古未然也。犹以为成岁资於降霜,律人本於持宪,宪司之拜,九名实,王猷其远乎?夫察风俗,平冤滞,踣邪佞,延俊贤,云谁司之?职惟御史。御史亚长曰中丞,贰大夫以领其属。士モ为伯游之佐,司马乃令尹之偏,古之制也。汉仪:大夫副丞相,以备其阙。参维国纲,鲜临府事,故中丞专焉。意者殄凶人之豪,挟君子之道,各行其志,无所牵束,行止与大臣绝位,指顾则周行振耸,政体宜之。晋宋、元魏以还,无御史大夫,由是中丞威望愈尊,礼有加等,如火烈烈,如霜肃杀,不可犯也。属时清无狱,朝尚宽政,行苇忠厚,王化根源。周室仁及草木,而恺悌流乎颂声;汉文雅好黄老,而公卿耻言人过。举盛德而仪刑著矣,焉用察察觖觖,以忄匈生人哉?欲以此道行於军旅,故东西幕府皆兼大夫,馀军多假宪司之号,圣皇之志也。天宝中,君臣於道德之间,又新其化,以尚书左丞张公为大夫,少府大卿庾公为中丞。天下翕然,名教知劝。大夫睦中丞也,羽翮得清风之助;中丞奉大夫也,律吕本黄锺之宫。耆儒硕老,罕云遇此盛矣。二公中和备体,沈潜经德,易直且武,温文而清,遵王路以整多方,由夫身而贞百度,此外尽馀事也。古之制记者,先诸德而後诸事,至若命官之始,省复之代,名号冠之差,禄秩位员之数,辞尚体要,况皆知之。今不书,省文也。华昧学浅艺,承命维谷,群言之首,非所克堪,然故吏也,勉以守德。天宝十四载九月十日记。


  著作郎厅壁记
  化成天下,莫尚乎文。文之大司,是为国史,职在[B14A]贬惩劝,区别昏明。故《牧》颂於鲁侯,《祈招》讽於楚子。史官之任有述作,盖王者之元符、生人之极教也。昔沮诵、仓颉,为黄帝史臣,文字以兴,其来尚矣。若南正、北正,建於颛顼;羲氏、和氏,命於唐尧。更虞夏商,代序天地。周官宗伯之属,有太史正岁年以序事,小史尊系代辨昭穆,内史受纳访以诏王听理,外史达书名於四方。前志所载,有左史记事,或箴王之阙,或司过於朝,所典不同,其纳君於善一也。《传》曰:天子有日官,则史逸、史伯是也;诸侯有日御,则裨灶、子韦是也。倚相在楚,南史在齐,董狐在晋,邦之司直也。其事举则三灵不慝,其政息则百度惟危,故先王贵之。至於汉廷,参用周礼。太史公既殁,其子迁,缄金匮石室之文焉。降及东京永平中,特诏班固著作东观,继其事者。杨彪、蔡邕,由是太史但掌天文、律历而已。《小雅》寝周,圣人生鲁;道尊而文武将坠,德至而天地不通。感於获麟,叹於与蜡,爰制国典,邱明传之。因历象以正时元,假鬼神而讨有罪,善人劝焉。淫人惧焉,百代之英,所由用也。向若前代阙能文之史,旷记事之官,虽禹舜之烈无闻焉。有国有家,何以直道而行也?魏太和年,肇以著作名官,为中书属。晋元康年,改隶秘书,朝服单衣介帻,始亲职,必选名臣。传历宋、齐、梁、陈,官品第六,元魏、高齐、周、隋,秩从五品。魏则王沈以侍中兼之,卫凯以尚书带之。至於有晋,若史材之美,陈寿自佐郎迁;元舅之尊,庾亮以中书领。宋则徐爰、何承天,齐则沈约、裴子野,梁则陆、公姚察,陈则顾野王、张正见,後魏则崔光、高允,北齐则邢子才、魏收,周则苏亮、柳虬,隋则虞绰、王劭,皆一朝名选也。贞观初,诏梁国文昭公、郑国文贞公统英儒盛才,修五代史。天子亲垂笔削,与《春秋》合符,巍巍乎史氏之光耀也!因是开馆於内,别立史官,多以著作郎领带其职,而旧史所掌,唯碑志、祭祝之文在焉。然以其能综群言,且居百乘,出典下国,转为郎官,经纬斯文,昭宣有政,或上迁秘书少监,或擢拜中书舍人,固不易其任也。天命元圣,降而为唐,唐之建官,罔非俊。若虞永兴德函大雅,魏侍中才高王佐,郑吏部绝韵锵鸣,崔司业雄词飞动,皆历焉。今上兼帝王之极功,总文武之能事,思所以比崇轩,绍美唐虞,润色乎大猷,发明乎皇道。问谁献箴,则宾客崔氏;问谁执简,则恒传吴公。胡谕德游刃诗骚,韦庶子贯珠今古。济济多士,时惟秉文,盛矣哉!同风乎《雅》、《颂》也。名岳已迁,别封天柱,旧章不改,尚列周官。登陟蓬莱之峰,循环藏室之奥,从容简贵,信君子保明宏道之司欤!今大著作清河崔公名杰,天宝三载自秘书郎拜。阅天禄之图书,践人文之苑囿;澡身於三德,研虑於六经。执谦而光,好善能泽;惠风吟於秀水,明月镜於安流。代为元臣,家曰茂绪,壮宫室者,必邓林之条干乎?以儒雅之姿,从班、蔡之後,挥绰令誉,达於清朝,则百禄随之,曷其有极矣?先是命官之记,不列於斋。以华职忝末班,与闻前志,拜命之辱,敢叙官之守云。时天宝七载二月辛亥记。


  杭州刺史厅壁记
  唐虞之代,四岳十二牧,分掌诸侯。宗周有方伯、连帅之职,秦有监郡,汉魏以还,初曰部刺史,後曰州牧。近代罢州牧,复为郡太守。太守、刺史,无恒其称,职同九卿,假以符节。虽亲如鲁、卫,贵若周、召,任切安人,往往除拜。天宝中,朝廷以尚书郎人物之高选,二千石元元之性命,始以省郎临大部。若密迩京师,或控压冲会,万商所聚,百贷所殖,将择良吏,重难之。杭州东南名郡,後汉分会稽为吴郡、钱塘,属隋平陈,置此州,咽喉吴越,势雄江海。国家阜成兆人,户口日益,增领九县,所临莅者,多当时名公。宋丞相、刘仆射、崔尚书之︳谟大政,其间刘尚书、裴给事之盛德远业,魏左丞、苏吏部之公望遗爱在人,韦太原、崔河南、刘右丞、侯中丞节制方隅。有事以来,承制权假以相国元公。旬朔之间,生人受赐,由是望甲馀州,名士良将,递临此部。况郊海门,池浙江,三山动摇於掌端,灵涛贲攵激於城下。水牵卉服,陆控山夷,骈樯二十里,开肆三万室。近岁灾繁兴,寇盗连起,百战之後,城池独存。王师雷动,元恶授首,乳哺疲人,分命贤哲。诏以兵部郎中范阳卢公幼平为之;公体仁而清,直方简亮,文以辅德,武以静人,澄旷有清江之姿,巍峨有秋山之状。麾幢戾止,未逾三月,降者迁忠义,归者喜生育,旌次让利,辕门无声,人咸曰休哉!以卿佐之才,遵王泽,敷德政,吾见其为公为侯,福履宜之,未见其极也。刺史冠服印绶,甲令载之,故不书。词尚体要,古史之遗也。永泰元年七月二十五日记。


  衢州刺史厅壁记
  有汉已还,州统郡,郡或连十城,州或部十郡。江南多大郡,如会稽、丹阳,镇领遐阔,分置部都尉。自富春而南,太末一县抵於建安今此州即古会稽西部之地也。虽官明吏修,如旷阻何,厥後相因,损益无恒,时更乱离,罢置纷糅。圣朝字育元元,纳于大中。自卫公累单于、英公灭句丽,天下和平,户口繁衍。元圣溥《行苇》、《蓼萧》之泽於下,廷延公卿,议割州邑。谓疆与府近,则易为理;人与吏亲,则易为安。以婺州封畛为广,分置衢州,领六县,犹为大郡。近岁析玉山全邑洎须江南乡益信州而不为寡。去年江湖不登,兹境稍穰,故浙右流离,多就遗秉,凡增万馀室而不为众。吴越地卑,而此方高厚,居者无疾,人斯永年。名山大川,既丽且清,俗尚文学,有古遗风。国朝不以州领郡,郡与州更相为号,迁复从宜,事之当也,置观察之司而董临之。此州长吏之选,甲於他部。忠贞之老,则武威公李仆射杰;亲贤之望,则信安郡王。遗政行为故事,名位光於屋壁。开元、天宝中,始以尚书郎超拜名郡,贺兰大夫为之,李郎中为之。自逆胡悖天地之慈、犯雷霆之诛,贺兰起北海之师,郎中佐浙东之幕,有文有武,家颂户歌。元恶天讨,馀凶稔罪,皇恩示以钺之威,未即大刑,以为不教人战,是谓弃之。乃分诸州,置节度以镇之;州有防御军,刺史为之使,俾与夫持节某州诸军事名实副焉。以此州密适山阴,爰隶浙东。厅事冯高,戟户临江,武文左右,麾幢成列。千夫长、百夫长,上寮郡掾,属邑官吏,进退无声,趋拜风生。仕不登州,谈不为荣。


  凡为州者,儒不毅勇则顿威,攻守所由败也;勇不儒和则失人,邦国所由困也。故二千石之任,方今为难。至尊垂忧勤於兆人,延俊於高位,以苏州刺史陈郡殷公,文可以成政,武可以安人,明断良谋,忠在王室;其理也,宽不容怠,严不拒情,清白贯於神明,简易契於黄老,德必有邻,歌声宜继,由是命公典此邦也。至若建置城府之年月,升降品第之等差,风俗贡赋之宜,男女提封之数,图牒备矣,老幼传之。今之所书,略举勋德也。元年建寅月二十一日,左补阙赵郡李华於江州附述。


  常州刺史厅壁记
  晋分丹阳为毗陵,後改为晋陵。隋置常熟县,创常州理之。无何,常熟隶苏州,始於晋陵置常州。当楚越之襟束,居三吴之高爽,基地恒穰,故有嘉称。领五县,版图十馀万,望高地剧,此关外名邦。自狂虏肆乱,江湖流毒,地荒人亡,十里一室。天子诏宰政,审可以安人者,以工部侍郎赞皇公览允(一作充),帝俞,拜为此邦。昔齐人闻石相将至,举国大理。赞皇东辕,明诏先下,吏愉人泰,如时之春。视之犹身,归者遍野。赞皇公以为易简本乎悠久,久於其道而化成,封章上请,求理三岁。诏书宠异,进品正议大夫,优贤报功,於时为盛。自吴通上国,越盟诸夏,秦裂捃阵,智如伍员,才若鸱夷,以及我国家贤良,临州者甚众,未有河渠,引大江,漕有馀之波,溉不足之川。沟延申浦,至於城下,废二埭之隘,促数州之程。海夷浮舶,弦发望至,出古人创物之智,见君子济众之心。大矣哉!一境清净,无为而理。此举大略也。汉制:刺史部领郡国,迁为太守;太守课最,入为公卿。及魏晋以来,或称州牧。国朝州刺史、郡太守更相为名,亲贤如宁、岐,弼谐如狄、宋,皆拜焉。在部视侯伯,入朝亚卿尹,其车服早盖朱︶、华虫七旒、进贤两梁冠、玉佩青绶。古有铜兽竹使符,太守不假节,刺史临兵则持节。今虽无事,亦称使持节,戒不虞也。降铜鱼诏书合之,代兽符也。夫子门人,高第者众,唯称雍也可为诸侯,至矣哉,古之为理,本於德行。赞皇公秉心宣猷,尽瘁王室,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为王者辅,宜哉!永泰二年二月庚戌,赞皇公从子检校吏部员外郎华述。


  寿州刺史厅壁记
  《禹贡》淮海,惟扬州、彭蠡、三江在焉。汉文帝封淮南王长子安为五,都寿春,即此州也。两汉扬州刺史治於此州,单坛犹在。後魏卢潜为扬州,亦镇於兹;潜有惠政,时人比之羊祜。厥後州境,或南或北,随人推迁。国朝一家天下,华夷如一,寿春郡在淮南,隶扬州,其风俗山川,可得而知也。某年,以兼侍御史扬州司马独孤问俗为寿州刺史。公有德政,理外如内,易不遗物,周不害通,忠孝简於王室,廉平闻於天下,刚克以顺,柔谨而肃。公理州三年,迁御史中丞,镇江夏。工部郎中楚州张纬之代公为州牧,某部郎中韦延安代张典此州,佥有政闻,故书其事,以慰楚人之心。


  京兆府员外参军厅壁记
  东汉中平以来,王室多难,元臣统戎,括群才而不遗,徵众虑而从善,故公府置参军事,虽位高八命,权重三军,苟好谋而成,亦参於幕下。迄於魏氏,沿汉旧章。洎有晋将殄夫全吴,石苞责礼於孙楚,由是府朝致敬,稍用下寮。逮南北分於帝郊,华夷寝於王泽,而此官之选,益以众矣。及隋平江岭、唐有天下,圣人贵因循而重改作,思豫备而戒不虞,故因其名而降之秩,则殷周之损益可知也。至若两京垂戎於四方,府吏同体於郎署,非夫公卿盛德之允、才望当仁之流,不可膺其任。今王国多士,贤能岁益,职员之外,犹以命之。取类乎律吕起於黄锺,沧浪发於清汉,人皆以为美也。赵郡李,碣石峰峦,台桢。婴年闻礼,敬睦传於家庭;绮岁入官,名节动於寮友。敏以经德,清而达和,自怀济众之心,仍有封侯之骨。嘉鱼在藻,良马食苗,知其人,有其位,千云萌於甲拆,贯革兆於机张。且曰清阶,因之故事,则锺繇、李允、魏舒、王遵,事炳於前代;韦仆射、李大夫、陆少保、杜尚书,功宣於盛朝。叔父侍郎发迹於河南,黄门顾公渐羽於京兆。骥子蹑乘黄之早,大雏入威凤之巢,荣縻九霄,纵游千里,其可必也。夫其职谐易简,道在中和,高步同於列仙,弹冠预於朝会。若乃薄书堆案,则誉发彀中;醪醴蒲壶,亦名高方外。动静皆适,刚柔两持,是以为从事者,所贵师古之事。车服盘盂,毕闻旌记,用垂後代,饰布德音,况朝之命官,阙而不载?以华闻於旧史,请以直书。故略其所知,疑殆颇阙云尔。


  河南府参军厅壁记
  文与武,邦之大司,参以弥纶而果於折中,军以厉禁而阙其暴蔑。弥纶之谓文,厉禁之谓武,居一称而兼二义,参军有焉。汉车骑将军张温行司空,专征关右,始徵幽州刺史陶谦参军事,由是上将之府,以为常仪。魏骠骑将军右苞镇扬州,晋文王命孙楚参苞军事,宾主降礼,始於孙、石。时方用武,则军师之谋主;天下安,则府公之属吏。盖因府郡之长,使持节领诸军,故虽列曹,悉以参军为号。若以汉晋俦於圣代,郡国比於神州,则理乱不侔,而小大相妨矣。参军自国朝以来,跻盛位者数十人,远则仆射韦公,师保中朝;今则中丞蒋公,澄清东夏。用贤而衣冠焯叙,踵武而声度相邻,选部所以较卿佐之才、举公侯之胄,是以慎署斯职,而要其德艺。《传》所谓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处下僚而无咎悔,从吏道而获安闲,差池鹭之间,宴息风之外矣。京兆韦昱,门高器全。其文也,若英敷华;其武也,长剑淬锷。朗玉调律,鸷禽乘秋,服楚傅之训诫,传汉相之经术。每从容府中,或有异政,虽不吾以,必预咨谋,如川决防,如竹迎刃。夫然,则贵与寿、功与名,非斯人而谁获?君子之所贵者,名位不失其人,声闻不忘於後。故录官族,第其迁授,俾将来俊茂,有所观焉。时天宝九载九月十三日记。


  安阳县令厅壁记
  令长之位,详於《汉官》;土地之宜,列於《禹贡》。谈者备矣,而词人略焉,则此官之职守、此境之风俗可知也。国朝之有天下,淇漳之间,於京师为近;守宰之寄,於元元最亲。故授署此官,延至王庭,曲蒙睿渥,制令[B14A]赐,与内官同法,清贯往往超拜。天宝以来,东北隅节度,位冠诸侯,按数军钲鼓,兼本道连帅。以河北贡篚征税,半乎?九州,边於山戎,岁备寇,每置长吏,朝廷特难之。或操尚亏渝,或中涂迁换,或流亡未夏,或委罪刑书。繇是使臣,慎简其人,密表陈请,锺恩光於异土,萃人物於东州。不然,何公方振羽青,胡为而在此堂也?公以德行文学,为人伦羡慕,清而道艺,邻於昔贤。自登封主簿,抚有兹邑,以西门沈巫为不仁、仲康解绶为能断,酌古中道,为今令图。下车无何,休闻四塞,他疆之人父母之,居尸祝之,则境内之欢,可以心见。君子哉!至若由身立政,谋近及远,邑人趋拜,静闻堂上之琴;军师往来,潜预幕中之画,所利者大,岂惟安阳?夫然,则繁缨曲县,衷甸四牡,人所愿也,於公宜之。记事者,志盛德而旌善人。今特书公何,尊王命,其春秋之义欤!天宝十载记。


  临湍县令厅壁记
  邓为天下扃闼、两都南蔽,秦汉以来,多封将相姻戚,故其人益豪。疆内全邑,曰南阳,曰穰,曰临湍,盖古新城也。穰州府所理,吏不暇息;南阳领户既寡,奸侠所归。惟临湍境清,人间从仕者所乐。开元裂此乡三千户为菊潭县。天宝、至德之间,狂虏南侵,南阳为战地,地荒人散,千里无烟。犹以邮置之冲,往复王命,权置官吏,招集疲人,如寒资裘,如馁并食。圣朝临下有赫,哀抚兆人,诛元凶,清天下,诏方镇选良吏。平昌孟威字承颜,自左骁卫兵曹参军本道节度使表为为此县。始至,户不盈百。为政七月,尽室而归者千馀家。难矣哉!古之为政者先诸人;後诸身,先其人则人不劳,後其身则身自逸。承颜勤恤老幼而休息之,损有馀补不足而煦育之,人谕其心,则不劳而理矣。古之求士者观诸其家,知乃为政。承颜奉版舆,冒虏尘,北越巩洛,归家於汉上,又以清白之禄,为甘旨之资。臣子之道卓然,则其馀可知也。令长品秩章绶,人皆知之,故不书。今所书,议能也。宝应二年七月甲辰,左补阙李华记。


  故中岳越禅师塔记
  智之深者反照,仁之大者无思;反照而万物同明,无思而一切咸寂。真如住乎无住,妙有生乎不生,惟禅师至其极也。禅师法号常超,发定光於大照大师,垂惠用於圣善和上,证无得於敬受黎。司徒郭公举为东京大德,御史中丞郑公表敷教於三吴。乃沿汉至黄鹤矶,州长候途,四辇瞻绕,请主大云寺。浩浩群醉,愿г醒药,於是以梵纲心地,还其本源,楞伽法门,照彼真性。荆越之俗,五都侨人有度者矣。宝应二年暮春季旬之二日,证灭於禅居。杖百千,江哀山悴。凡入诸佛正位二十九夏,存父母遗体五十九年。门人宝藏、熙怡等,号捧香ふ,建塔东冈,遵象法也。禅师沧州人,姚姓。灵和应於海碣,弱岁齿於儒者。既而舍孔氏之经,为释门之允。闻西河摄护第一,乃往从师,次诸嵩颍,服勤上法。理妙词简,神凝道深,盖六度之龟麟、人天之海岳也。嗟夫!雨宝之珠,伏於泥下;燎原之火,隐在木中。开示有期,继生宗范,摩诃达摩以智月开瞽、法雷破聋,七叶至大照大师,门人承嘱累者曰圣善和上,环注源流,含灵福备,乃灌其顶,龙像如林。及狂虏逆天,两京沦翳,诸长老奉持心印,散在群方。大怖之中,人获依怙,则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广矣大矣!觉之正之,默兹元照,不为深乎?弟子司封员外郎赵郡李华,泣举双林,敬表仁旨。时广德二年正月六日。


  卢郎中斋居记
  鸿鹄逆清风,陵颢气,翱翔自得於冥冥之间,故虞衡<矢敫>,不能为患。甘刍丰秣,羁絷骏骥,首冠[A14E]锡,身被缨纟襄。力方盛也,骋於康逵;及其殆也,困於鞭策。由是智者高鸿鹄而卑骏骥,岂妄而论之哉?今凶渠假息,五兵未偃,庙堂有风力之臣,征镇皆方召之老,则仁人静士,戢伏自持,各其志也。尚书左司郎中嗣渔阳公卢振,字子厚,奉世德而聿修之,味道风而游泳之。处於九江南郭荒榛之下,不贻害於身,不假力於人。夷堆带,填寻尺无遗材,草木不移植。书堂斋亭,成於指顾;高松茂条,森於门巷。宴然燕居,胜自我得。君子出则行其志也,公以瑚琏之器为郎官,以干将之断宰赤县;君子入则善其身也,公就鸿鹄之冥冥,舍骐骥之驰骋。况大江在下,名山当目,嘉宾时来,携手长望,可以颐神养寿、畅其天和。浴乎沂,风乎舞雩,吾与点也。寻阳侨旧,推仁人焉,推智者焉。广德二年四月五日,赵郡李华记。


  贺遂员外药园小山池记
  悦名山大川,欲以安身崇德,而独往之士,勤劳千里,豪家之制,殚及百金,君子不为也。贺遂公衣冠之鸿鹄,执宪起草,不尘其心,梦寐以青山白为念。庭除有砥砺之材、质之璞,立而象之衡巫;堂下有畚锸之坳、圩冥之凹,陂而象之江湖。种竹艺药,以佐正性,华实相蔽,百有馀品。凿井引汲,伏源出山,声闻池中,寻窦而发。泉跃波转而盈沼,支流脉散而满畦。一夫蹑轮,而三江逼户;十指攒石,而群山倚蹊。智与化侔,至人之用也。其间有书堂琴轩,置酒娱宾。卑Φ而敞,若云天寻文,而豁如江汉。以小观大,则天下之理尽矣,心目所自不忘乎!赋情遣辞,取兴兹境。当代文士,目为诗园。道在抑末敦元,可以扶教,赵郡李华举其略而记之。


  鹗执狐记
  某尝目异鸟击丰狐於中野,双睛宿,六翮垂,迅犹电驰,厉若霜杀,吻决肝脑,爪刳肾肠,昂藏自雄,倏而逝。问名於耕者,对曰:此黄金鹗也。何其快哉!因让之曰:仁人秉心,哀矜不暇,何乐之有?曰:是狐也,为患大矣!震惊我姻族,挠乱我闾里,善逃徐子之卢,不畏申孙之矢。皇祗或者以其恶贯盈而以鹗诛之,予非斯禽之快也而谁为?悲夫!高位疾偾,厚味腊毒,遵道致盛,或罹诸殃,况假威为孽,能不速祸?在位者当洒濯其心,祓除凶意,恶是务去,福其大来。不然,则有甚於狐之害人,庸忸於鹗之能尔。

 

 

 

卷三百十七

  李华(四)
  质文论
  天地之道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先王质文相变,以济天下。易知易从,莫尚乎质,质弊则佐之以文,文弊则复之以质。不待其极而变之,故上无暴,下无从乱。《记》曰:国奢则示之以俭,国俭则示之以礼。礼谓易知易从之礼,非酬酢裼袭之烦也;俭谓易知易从之俭,非茅茨土簋之陋也。盖达其诚信、安其君亲而已。质则俭,俭则固,固则愚,其行也丰肥,天下愚极则无恩;文则奢,奢则不逊,不逊则诈,其行也痼瘠,天下诈极则贼乱。故曰不待其极而变之。固而文之,无害於训人;不逊而质之,艰难於成俗。若不化而过,则愚之病,浅於诈之病也;无恩之病,缓於贼乱之极也。故曰莫尚乎奢也。奢而後化之,求固而不获也。利害迟速,不其昭昭欤!前王之礼世滋,百家之言世益,欲人专一而不为诈,难乎哉!吉凶之仪、刑赏之级繁矣,使生人无适从。巧者弄而饰之,拙者眩而失守,诚伪无由明,天下浸为陂池,荡为洪流,虽神禹复生,谁能救之?夫君人者修德以治天下,不在智,不在功,必也质而有制,制而不烦而已。太康,启子、禹孙,当斯时,有尧舜遗人,亲受禹之赐。国为羿夺,内则夏之六卿,外则夏之四岳,而羿浞愚弄斗争,内外斗默然,一以听命,至少康艰难而後复。由是观之,则圣有谟训何补哉?汉高除秦项烦苛,至孝文元默仁俭,断狱几措。及武帝修三代之法,而天下荒耗,则文不如质明矣。汉氏虽历产禄、吴楚之乱,而宗室异姓,同力合心,一举而安。且汉德结於人心,不如夏家;诸吕吴楚之强,倍於羿浞。安汉至易,而复夏至难,何也?周德最深,周公大圣,亲则管蔡为乱,远则徐奄并兴,四夷多难,复子明辟。兼虞夏商之典礼,後王之法备矣,太平之阶厚矣,至成王季年而後理,唯康王垂拱,囹圄虚空。逮昭王南征不返,因是陵夷,则郁郁之盛何为哉?周法六官备职,六宫备数,四时盛祭,车服盛饰。至於下国,方五十里,卿大夫士之多,军师之众。大聘小聘,朝觐会同,地狭人寡,不堪觐谒。大何得不乱?小何得不亡?《记》云:周之人强仁穷赏罚,故曰殷周之道,不胜其弊。考前後而论之,夏衰失於质而无制,周弱失於制而过烦故也。愚以为将求致理,始於学习经史。《左氏》、《国语》、《尔雅》、《荀》、《孟》等家,辅佐五经者也。及药石之方,行於天下,考试仕进者宜用之。其馀百家之说、谶纬之书,存而不用。至於丧制之缛、祭礼之繁,不可备举者以省之,考求简易、中於人心者以行之,是可以淳风俗,而不泥於坦明之路矣。学者局於恒教因循,而不敢差失毫,古人之说,岂或尽善?数骨肉之罪而[B14A]叔向,不忍闻之言而书昭伯,敬龟荚之信而陈偻句,使不仁之人萌芽贼心,而仁义之士闭目掩卷,何如哉?其或曲书常言,无裨世教,不习可也。则烦溃日亡,而易简日用矣。海内之广,兆民之多,无聊於烦,弥世旷久。今以简质易烦文而便之,则晨命而夕周,逾年而化成。蹈五常,享五福,理必然也。孔子言以约失之者鲜矣与其不逊也宁固,《传》曰以欲从人则可,《记》曰大乐必易,大礼必简,颜子曰无施劳,经义可据也。如是为政者,得无以为惑乎?


  三贤论
  或曰:吾读古人之书,而求古人之贤未获,嗟夫!遐叔谓曰:无世无贤人,其或世教不至,沦於风波,虽贤不能自辩,况察者未之究乎?郑卫方奏,正声间发,极和无味,至文无彩,听者不达,反以为怪谲之音,太师乐工,亦皆失容而止。曼都之姿,杂於憔,被絮,蒙萧艾,美鬼夷伦,以为陋。此二者既病不自明,又求者亦昏。将剖其善恶,在迁政化,端风俗,则贤不肖异贯,而後贤者自明,而察者不惑也。余兄事元鲁山而友刘萧二功曹,此三贤者,可谓之达矣!


  或曰:愿闻三子之略。遐叔曰:元之志行,当以道纪天下;刘之志行,当以六经谐人心;萧之志行,当以中古易今世。元齐愚智,刘感一物不得其正,萧呼吸折节而获重禄,不易一刻之安。元之道,刘之深,萧之志,及於夫子之门,则达者其流也。然各有病:元病酒,刘病赏物,萧病贬恶太亟、奖能太重。元奉亲孝,居丧哀,抚孤仁,徇朋友之急,莅职明於赏罚,终身贫,而乐天知命焉。以为王者作乐崇德,殷荐上帝,以配祖考,天人之极致也。而词章不称,是无乐也,於是作《破阵乐词》。是乐也,协商周之《颂》。推是而论,则见元之道矣。刘名儒史官之家,兄弟以学著称,乃述《诗》、《书》、《礼》、《乐》、《春秋》为《五说》,条贯源流,备今古之变。推是而论,则见刘之深矣。萧以史书为繁,尢罪子长不编年陈事,而为列传,後代因之,非典训也。将正其失,自《春秋》三家之後,非训齐生人不录,次序缵修,以迄於今。志未就而殁。推是而论,则见萧之志矣。元处师保之席,瞻其形容,不俟其言而见其仁。刘被卿佐之服,居宾友之地,言理乱根源、人伦隐明,参乎元精,而後见其妙。萧若百炼之钢,不可屈折,当废兴去就之际、一生一死之间,而後见其大节。视听过速,欲人人如我,志与时多背,恒见诟於人。取其中节之举,是可以为人师矣。学广而不偏精,其贯穿甚於精者。又文方复雅商之至,当以律度百代为任,而古之能者往往不至焉。超蹈孤厉,不可谓不知言也。茂挺父为莒丞得罪,清河张惟一时佐廉使,按成之。茂挺初登科,自洛至莒,道邀使车,发词哀乞。惟一涕下,即日舍之,且曰:萧赞府生一贤才,资天下风教,吾由是得罪亦无憾。夫如是,得不谓之孝乎?或曰:三子者各有所与游乎?遐叔曰:若太尉房公,可谓名公矣。每见鲁山,则终日叹息,谓予曰:见紫芝眉宇,使人名利之心尽矣。若司业苏公,可谓贤人矣。每谓当时名士曰:使仆不幸生於衰俗,所不耻者,识元紫芝。广平程休士美端重寡言,河间邢宇绍宗深明操持不苟,宇弟宙次宗和而不流,南阳张茂之季丰守道而能断,赵郡李伯高含大雅之素,族子丹叔南诚庄而文,丹族子惟岳谟道沈邃廉静,梁国乔潭德源昂昂有古风,宏农杨拯士扶敏而安道,清河房垂翼明志而好古,河东柳识方明遐旷而才,是皆慕於元者也。刘在京下,尝寝疾。房公时临扶风,闻之,通夕不寐,顾谓宾从曰:挺卿(集本作柄卿,《英华》亦作柄卿,注云:《唐书》作捷,一作挺。)若不起,无复有神道。尚书刘公每有胜理,必诣与谈,数日忘返,退而叹曰:闻刘公清言,见皇王之理矣。陈郡殷寅直清有识尚,恨言理少对,未与刘面,常想见其人。河东裴腾士举精朗迈直,弟霸士会峻清不杂,陇西李广敬仲坚明冲而粹,范阳卢虚舟幼直质方而清,颍川陈谠言士然淡而不厌,吴兴沈兴宗季长专静不渝,颍川陈兼不器行古之道,渤海高适达夫落落有奇节,是皆重於刘者也。工部侍郎韦述修国史,推萧同事。礼部侍郎杨浚掌贡举,问萧求人,海内以为德选。汝南邵轸纬卿词举标干,天水赵骅卿才美行纯,陈郡殷寅直清达於名理,河南源衍季融粹微而周,会稽孔至惟微迹而好古,河南陆据德邻恢恢善於事理,河东柳芳仲敷该练故事,长乐贾至幼邻名重当时,京兆韦收仲成远虑而深,南阳张有略维之履道体仁,有略族弟邈季遐温其如玉,中山刘颖士端疏明简畅,颍川韩拯佐元行备而文,乐安孙益盈孺温良忠厚,京兆韦建士经中明外纯,颖川陈晋正卿深於诗书,天水尹徵之(集本、《英华》作徽之,《英华》又注云:一作微)。诚明贯百家之言,是皆厚於萧者也。尚书颜公,重名节,敦故旧,与茂挺少相知。颜与陆据、柳芳最善,茂挺与赵骅、邵轸洎华最善,天下谓之颜萧之交。殷寅、源衍睦於二交之间。不幸元罢鲁山终於陆浑,刘避地逝於安康,萧归葬先人殁於汝南。今复求斯人,有之无之?是必有之,而察之未克也。三贤不登尊位,不享下寿,居易委顺,贤人之达也;不蒙其教,生人之病也。予知三贤也深,故言之不怍云。


  正交论
  上古无文,饱於和气,从化而避,何交之哉?至於善恶分,利害竞,而後有交。交天命也,疏附奔走之友,夫友天纵也亦然。微鲍子之知管氏,则诸夏迁为左衽;无归生之说屈建,则椒举死於他国。大者济天下,叔牙、夷吾是也;小者全宗族,声子、伍举是也。慈明奉元礼,一如大人;真长丧仲祖,临柩动色。由是近於骨肉之恩,不止交游而已矣。王邑崇继前好,父事君卿;梁松恃贵遗旧,构陷伏波。两存其道,而後兼善,是知人事艰难,仅发於造次;生死变礼,不必更时代。朋友渐於讲习,缘情而亲,於我为重。忧危相急,仕进相推,望而不从,厚实生怨。《诗》曰: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美道义相成也。又曰:将恐将惧,维予与汝;将安将乐,汝转弃子。哀势利相倾也。三代之教,自家刑国,树之以经师,启其心而身修,则家事理;次定朋友,端其性术,摄称从之,声与实谐;次诸侯无敢不贡士及於政,是以富有贤哲,动符六经。王泽既衰,《小雅》皆废,诸侯无贡士之理,司马无论材之政。犹或先王教存,国有君子,圣人生於鲁,七十子遍游诸侯。文武之道,а而复明,孔、孟轲之徒,无不儒尊。汉代人心尚朴,辟署由州郡,公府往往有奇节骇俗之士。东京宗祖好学,海内翕然,是以王室多柱石之臣,交游有死生之友。降及魏晋,亦未甚俞。近代无乡里之选,多寄隶京师,随时聚散,怀牒自命,积以为常。吠形一发,群响雷应,铨擢多误,知之固难,使名实两亏、朋友道薄,盖由此也。况众邪为雄,孤正失守,诱中人之性,易於不善;求便身之路,庸知直道。不从流俗,修身俟死者益寡焉。加以三尊阙师训之丧,朋友无寝门之哭,学府无衰服之制。礼亡寝远,言者为非,人从以偷,俗用不笃。弊在不专经学,沦于苟免者也。师乏儒宗则道不尊,道不尊则门人不亲;友非学者则义不固,义不固则交道不重;选不由乡则情不系府,情不系府则举荐寡恩。三者化人之大端,而情礼尽旷,徼幸道长,而纯悫道消。悲夫!礼首於冠而成人,筮日筮宾,即事於庙,同师之友、乡邦之族,醮而礼之,遂相与字之,身何以不严?友何以不敬?虽有暴慢,无自入焉。呜呼!士大夫略之,礼坠於地久矣!信义不厚,斯有渐欤!後进未较,是以非僻者多附成而远败,成或非经,败或非义,三代之理,不能无是,矧弊末乎?於是大雅之友扫除,无妄之交风动,利招则不悔机纲,名眩则甘心鼎镬。颂之以势,则不畏於天地;饵之以权,则忍绝其亲爱。苟患失之,无所不至。故《诗》有《谷风》之刺,《礼》有邦朋之禁。以此防人,犹或逾之。嗟夫!奇巧钓情者,明哲所恶;锋芒逆物者,道家不取;受施忘惠者,仁义之蠹;迹均心异者,蛮貊之俗;面附背携者,人道所弃;远贤奔利者,商贩之行;俞可强不者,仆妾恒性;爱子遗亲者,犬彘之心,若然者无代无之。呜呼!至交之道殆绝乎?如有唱而无应,非唱者过也。善交者不好甘而恶辛,贵弃同而即和。鲍叔洁廉而管敬仲三归,至知之契。故无与二,君子不器,交议宜然。义在切切,匡救其阙,善则辅宣之,过则规诲之,不从则一心以蔽之,不幸於刑辟,则生死以全之。《传》曰:朋友无大故不弃,此之谓也。苟能久要之约必存,平生之言可复,如楼护终身与吕公同食,张裔养杨恭母如亲,则家室有归,人谁虞死?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行之难,言之得无讠刃乎?务省诸身而已矣!


  卜论
  天地之大德曰生,舜好生之德洽於人心。五福首乎寿,麟凤龟龙,谓之四灵。龟不伤物,呼吸元气,於介虫为长而寿。古之圣者刳而之,观其裂画,以定吉凶。残其生,剿其寿,既剿残之,而求基灵,夫何故?愚未知夫天地之心、圣达之谟。灵之寿之,而夭戮之,脱其肉,钻其骸,精气复於无物,而贞悔发乎焦朽,不其反耶?夫大人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不当妄也。寿而夭之,岂合其德乎?因物求徵,岂合其明乎?毒灵介而徼其神,岂合其序乎?假枯壳而决狐疑,岂合其吉凶乎?《洪范》曰:尔有大疑,谋及卜筮。圣人不当有疑於人以筮也。夫祭有尸,自虞夏商周不变。战国荡古法,祭无尸。尸之重於卜,则明废龟可也。又闻夫铸刀剑者不成,则屠犬彘血而祭之,被而哭之,则成而利,盖不祥器也。其神者,跃为龙蛇,穿木石,入泉源,以至发炯光声音。人不能自神,因天地之气、化天地之物而为神,固无悉然,是亦为怪。古者成宫室必落之,钟鼓器械必衅之,岂神明贵杀享膻腥欤?今亡其礼,未闻屋室不安身,而器物不利用。由是而言,则卜筮阴阳之流,皆妄作也。夫洁坛单而布精诚,求福之来,缅不可致。耕夫蚕妇,神一草木,祷一禽畜,鼓而舞之,谓妖祥如答,实欤妄欤?牺文之《易》,周孔之述,以为至矣。杨子为《太元》,设卦辨吉凶,如《易》之告。若使後代有如子,又为一书可筮,则象数之变其可既乎?专任道德以贯之,则天地之理尽矣,又焉假夫蓍龟乎?又焉徵夫鬼神乎?子不语是,存乎道义也。


  四皓赞
  时浊代危,贤人去之。商洛深山,鸾鹤潜飞。汉以霸兴,皇王道衰。玉帛虽至,先生不归。吾非固然,可动而起。眉皓,来护太子。至尊动容,夺嫡心已。四贤暂屈,天下定矣。返驾南山,白千里。


  隐者赞七首
  △严君平
  先生冥冥,隐於卜肆。宗师老氏,精究《易》义。爰衣爰食,止足非利。垂帘燕居,默养真气。诲人不倦,人悦其风。昧柔刚,在我域中。心与世远,事与人同。不臣大君,不友上公。在贵反贱,齐明若蒙。辽哉远哉!微妙元通。弋者何为?仰慕飞鸿。


  △严子陵
  五彩虽美,玉不质。光武盛明,子陵不屈。羊裘鱼钓,以此终日。网罗遍野,乃致鸿。降尊申旧,延卧禁中。舒体展肢,加於帝躬。星官告占,天下闻风。富春长往,漱濯清江。
  △申屠子龙
  齐宣、燕昭,折节下贤。群儒毕至,冠带森然。天子尊崇,盛於尧年。爰及暴嬴,书焚人坑。东汉祖宗,悉尚儒生。生徒横议,公府畏名。肆基吻端,以正钧衡。物极变兴,子龙遐征。身全道高,惟智惟明。


  △陈留老父
  去危图安,危则不陨。渴而後汲,力亦随尽。麒麟遐步,终日不,逃刑诸生,自脱何晚?深乎智叟!孤游冥远。
  △管幼安
  我蚕我衣,我耕我食。推心而动,神佐正直。溟波不沈,仗此之力。岛夷卉服,移我淳德。衡门栖迟,台佐让职。时非吾世,语不如默。
  △留侯
  孺子心壮,阴雠国冤。结客飞椎,天下雷喧。神付幽符,帝纳密言。去则项亡,就则刘兴。唯天有鉴,类日之。元机静运,四海波澄。绝粒谢时,方追赤松。强为国起,镇定东宫。安危在我,万古清风。


  △皇甫义真
  桓灵政昏,衅因宦者。黄巾四起,血流天下。就师动摇,鬼哭匝野。义真受钺,誓众而前。即日扫除,京观如山。渠帅已死,破棺折元。谣颂风兴,家邦获安。世故纷纷,罕有令人。既成其勋,又保其身。东汉纯臣,呜呼义真!


  先贤赞六首
  △管敬仲
  小白圆霸,尊周服楚。聿求仁智,扶我此举。叔牙知人,拔管於鲁。一言而合,爰制师旅。布命诸侯,威行九土。周王南面,列国来朝。朝服济河,心无动遥。束左衽,迁乎一朝。邢归卫存,楚贡包茅。悬车北讨,山戎遁逃。三归备职,不足累德。七子仕楚,後人г臆。


  △随武子
  周衰晋霸,世有哲卿。范武在秦,晋国如倾。半中军师,世主夏盟。典礼攸兴,刑政以清。神歆正词,国赖直清。诸侯朝贡,楚不敢争。告老归政,身全德明。溥传嵩岱,首冠春秋。楚子叹息,赵文绸缪。馨闻百代,风畅春流。


  △东里子产
  荆王晋侯,虐我小邦。南则荆侵,北则晋攻。扌求首扌求尾,不能起。当炎获濯,国氏之子。孤明内断,颂兴谤止。入陈事周,权礼并理。诸侯新睦,霸主悦喜。遗爱不忘,我行溱水。
  △鸱夷子皮
  龙蟠幽谷,潜伏非时。蝉蜕高枝,饮露而飞。进如风行,退若归。冥冥其义,几赫其归(疑)。小越霸兴,强吴荡夷。功成不居,先生传之。
  △乐生
  明明昭王,文武乐君。君臣相趋,龙起蒸。既佐弱,燕削耻南伐。风驱鼓,齐国瓦裂。吊厥罢人,旌其故节。宗彝乐器,归献燕阙。化弱为强,摧坚俾折。镇以仁义,期之感悦。梁赵屏风,秦楚弭节。天厌诸姬,燕不可扶。昭王不禄,乐生道孤。谗行将换,齐复为都。季命邻君,君告谋燕。痛词而泣,义贯於天。劲飙遐举,摄辔将奔。赵王惭羞,故国获存。赫赫高皇,戎辂北辕。徘徊赵墟,封其子孙。遗风可师,名教之源。


  谢文靖
  在昔符秦,将霸晋邦。百万雷行,饮马竭江。江淮岌で,力屈则降。谢公从容,子弟董师。以少击多,一鼓歼夷。
  二孝赞(并序)
  灵武二孝,曰侯知道、程俱罗。目不睹朝廷之容,耳不闻韶夏之声,足不登齐鲁之境,所见戎马旃裘,参於夷狄,而能生养以孝,殁奉以哀,穿圹起坟,出於身力。乡人助之者,哭而反之,庐於冢次,号泣无节,侯氏七年矣,程氏三年矣。根於天性,陶我孝理,其至乎哉!埃垢积首,草生间。每大漠晨空,连山夜寂,人烟四绝,虎豹与邻。拥坟椎膺,声气咽塞,下入九泉,上彻九天。背烂心朽,皮枯节挛,草木先秋而凋落,景气不时而凝闭。殊鸟异兽,助之悲号。万物有极,此哀无穷。大哉二子!能以孝终始乎!语曰:孝如曾参,不忍离於亲。生不忍离,殁忍离之哉?二子之孝,过於曾氏矣!昔吴起忍与母盟,陈汤忍匿父丧;起谋复楚霸而戮死,汤功释汉耻而囚废。神道昭昭,若何无报?九州之众,谁非人子?践霜露者,闻风永怀。士有感一诺一顾,犹或与之死生;嘉一草一木,犹或为之歌咏,而况百行之宗、终天之感乎?华奉使朔陲,欲亲往吊焉,属河凌绝渡,愿言不果。凭轼隔川,寄声二孝,因为赞一章,敢旌善人,以附史。其文曰:


  厥初生人,有君有亲。孝於亲者为子,忠於君者为臣。兆自天命,降及人伦。背死不义,忘生不仁。愚及智就,为之礼文。礼文不能节其哀,系道德之元纯。至哉侯氏!创钜病殷。手足胼胝,成此高坟。蔬果为奠,茅蒲为茵。其奉也敬,其生也贫。大漠黄沙,空山白。柏庭既夕,松路未晨。寇戎接境,豺虎成群。夜黑飙动,如临鬼神。哭无常声,迥彻苍。风雨漂摇,支体鳞皴。色惨莪蒿,声酸棘薪。苴斩三年,尔独终身。邑子程生,其哀也均。顾後绝配,瞻前无邻。冬十一月,浮冰塞津。吾将唁之,其路无因。寄诚斯文,挥涕河滨。


  灵涛赞
  泱泱灵川,沧溟一支。每岁八月,雄涛庆期。昧爽风生,凛若切肌。凄清阴氵,旷朗阳。雪山潢江,神物驱之。万里齐足,千车并驰。雷破天动,山扌追地移。汤室分,却跃鹭飞。突象差切,奔鲸合离。踣逃夔魑,窜蛰龙罴。共工折柱,武安行师。群源委会,祥怪丛滋。炽毒乘人,帝降明威。一日再至,洗其纤疵。仲秋大至,以荡以夷。世称伍员,忿憾而为。肇开混元,宁莫常斯。惟天阴骘,日用不知。是述是赞,呜呼慎词!

 

 

 

卷三百十八

  李华(五)
  言医
  晋侯方图秦,既而有疾。秦伯使医和视之,将行,戒之曰:邻国相病,大夫何以为行?对曰:臣不发药石,请以词痊晋侯,而国无害。秦伯悦,以卿礼遣之。和至於晋,晋君幄铜之宫,凭丰肥,倚柔容,更衣被珠玉者百许人,膳夫列鼎於庭,而後延客。客辞曰:始受命於寡君,以除君疾为役,今大国反以色与食病臣,非臣所及也。中军师对曰:此寡君待先生之礼也,不意为过,敬惟所择。客曰:臣辔而驰千里,形甚劳而气不足,所欲者,酒一盛,果一器,肃佐饭而已。其馀不敢烦大国。再拜受赐,而诊之曰:君声流而阳,气浊而浮,色寒而容壮,与楚王相若,亦可为也,亦不可为也。晋侯曰:楚子何如,而方寡人?客曰:臣尝聘楚,楚境大而富山川,林薮之盛,逾淮而竟南海,晋与齐秦不敌也。晋侯曰:寡人未尝涉楚,且置楚王,愿闻其国之说。客曰:君不念,臣亦未究楚封疆之事,直以所见言之。楚也近郊去郢,尚三百里。引车登冈,平视诸宫,丹素烛天,仰不见空,如水漂浮,半在其中,沧波动摇,低昂随风。蔼蔼南极,山松不尽,乍伏乍起,参差高卑,流云重轻,或灭或明。道路绵绵,萦山绕川,车盖如轩,稍觉登原。赤霄冒顶,举手摩天,向之高者,乃在车下,阴冥冥,投石无声。状其乳苑之内,则连山黯以当户,容杳杳而でで,若坚刃与幔涂,呀将拆而复合;露封隙之嵌空,声小往而大答;耸崖岘以日矿,穿偃仆而Χ。滨江皋衍,百里芳草,往往白沙日炙,晶氵羔绿野,芊绵走举,苍连菌便梓橘柚之林,密孕元气,寒暑若一,翳不流风,幽不漏日。猿狙飞走,经息百态,啾啾互号,终昕竟晦。坠英纷目,如雪蔽路,四望无人,移足没屦,黄鸟时鸣,白鹇飞度。临险瞰江,江隗为潭,不动,常有神怪,龟鱼涵泳,露鳞出介。纤草以飙,风波起,崩涛迸沫,势不得止,精怖魂怕,毛骨洗然。攀木瞑眸,犹惧踣泉,颓麓疏冗,繁源鼻贲。支流氵营々,合注汤汤,昼夜有声,当暑清凉。透崖扑湍,跃而後逝,初疑可及,忽似无际。旋眩回,氵朋泊兑宕,辊石敌磨,火发川上,才夷又亚,倾沙委浪。白烟微苍,通波满望,澹澹滟滟,久而生垠。淅淅飞雨,冥冥起,沅湘春生,苍梧日晚。声与听尽,色随望远,荇荷华,组绣一川。愕羽族之多名,纷合散於水间,泛随流而将下,时逆浪而复还。喧呼雷骇,沈起翻,两不相伤,貌豫体闲。缘涯叠观,照江成霞,碧水涟漪,深浅见沙。旁经闱闼,溢浸栏槛,上有嫔嫱,绵音入,侵杳眇而将绝,随ㄨ风而复闻。齐宋郑卫之乐,张於宫中,撞金击石,草木竞发。坚城雉坼,崇山峰坠,鸟兽狂悸,淮湖皆沸。首饰戴千金,一膳倾千家,耻不相及者以粒计。仓禄之众,半於平人,秣马之费,倍於租入。其馀奇丽之富、奉养之侈,率与是侔。楚王甚泰,而楚人甚病,申叔请老而不与政。


  言未毕,晋侯舒气而伸干曰:向先生言亦可为也,何哉?客曰:此未足累楚,故曰可为也。若张而无厌,则不可为也。晋侯色生力起,斥御者撤膳羞,而请曰:先生终说,寡人病幸间矣。客乘时而动之曰:楚使令尹司马理兵於北疆,以临弊邑。弊邑大夫,少者则请开关以战,老者则曰:君务息人,楚恃其富强,因侈生欲,未足畏也。寡君乃发府将,而四境寡小,或以四时之用为请。寡君曰:是出於人,而归於人,无人则无是,夫何爱焉?申命上大夫,布币於人,而谢之曰:孤不德,使尔父兄子弟,不自保於楚师,故罄以相劳。秦人感君皆泣,妇人、处子亦请执兵报楚。楚朝闻而夕卷师,君臣震伏而受职於秦。此先王不战之术也。晋侯然,以楚事而照於晋,遂辍谋秦。由是大国修好,小国来朝,戎狄皆附。客果以词痊晋,故曰言医


  贤之用舍
  上之於贤也,患不能好之;好之也,患不能求之;求之也,患不能知之;知之也,患不能任之;任之也,患不能终之;终之也,患不能同其心而化於道。是故士贵夫遇,惧夫遇而不尽也。
  君之牧人
  古之帝者,非不欲厚其养、泰其身,固揣於变化之原,而要之以极,亦至矣!盖以为上逸则下困,困百众而逸一人,非天意也。极非天意,亦不忍为也。故下逸而上困,帝者甘心焉。况百姓逸,君孰与困?《书》曰:元后作民父母。父母劳於养子,则襁褓之疾弭;(阙)则父母之心泰。推是而求之,圣人志於俭薄,不得不尔也。


  国之兴亡
  为国者同於理身,身或不和,则药室之,针炙之。若夫扶病而不攻,疾病则毙,扶之者尸也。齐随之亡也,以贞於终始为惑,苟而无耻为明,慢于事职为高贤,见义不为为长者。绳违用法,则附强而溃弱也;议於得失,则异寡而同众也。尚学希古谓之诞,趣便中时谓之工,观其燥湿而轻重之,侯其成败而[B14A]贬之。肉食之尊,以滋味糊其口,忍危亡而侥禄利。自是而下,则曰上司犹如之,我於国何有?设能愤发,则逆为备豫,动阂关束,气沮志衰,亦从以化。幸於生者,炎炎而四合;死於正者,求援而无继。麒麟悲鸣,凤鸟垂翅,鸱鼓害翼,犬呀毒喙,则也鸩虎狼之炽,其可向耶?嗟乎!心腹支体一也,为病者万焉,虽有岐缓而不请,岐缓视之而不救。噫!齐隋不亡,得哉!返是而理,则王道易易也。


  材之小大
  攀巢之雏,羽翼将成,习飞而从其母,不幸为乌鸢所震,堕於尘辙。阀阅之家,有侈女焉,周车绣茵,过於中陌,遇而怜之,藏以玉笥,粒以红稻。胡然而然?材小为贵,养而玩之,易为力也。充轭之牛,望若山行,其生也,任重致远,以利天下;其死也,筋角皮骨,皆为器用。水旱寒暑之不时,艰难驱乏,登降重冈,踣起涂潦,蹄离节坼,力气皆顿,病矣,目犹睨人。盗鸟爪其背,嘴其肉,犹恨喙啖之未逞,鸦鸦而相呼,群犬引其腹胃,狺狺而争之。车马往复於傍,以千万计,不顾也。胡然而然?材大为累,扶而救之,难为功也。向若不殚斯须之劳而存之,其利固厚矣。悲夫!材之大也为累,材之小也为贵,戾於理,悖於道,莫甚焉!君天下者辩而返之,则不世而仁矣。


  字诀
  或有人示以文卷者,中有《小学说》一篇。其略曰:鸿文先生坐於堂上,手执经一卷,弟子以次立。先生讲既,已而为文焉,示於众子,则不善书也。小学家流曰:先生通儒也,而弗能字学,何哉?鸿文先生方隐几,闻是言也,笑而召之,责曰:夫儒之立身,以学乎?以书乎?苟其书,则孔子无以加也。且止云典籍,至是则无闻也。尔徒学书,记姓名而已,已乎已乎?’”华既览之,心贲然,思有以喻,故作论云:


  夫六艺中,此为难事,人罕晓其奥,予非能也,亦尝闻其旨。盖用笔在乎虚掌而实指,缓衄而急送,意在笔前,字居笔後,其势如舞凤翔鸾,则其妙也。大抵字不可拙,不可巧,不可今,不可古,华质相半可也。锺王之法,悉而备矣。近世虞世南深得其体,别有婉媚之态。凡云八法,学者悉善。予有二字之诀、至神之方,所谓截拽也。苟善斯字,逸少、伯英,彼何人哉?噫谅哉!书功之深,人之难能,知也是欤?曷可已乎?


  四皓铭
  天静地一,默成四时。人妙其用,三灵推移。Т蜕秦祸,出扶汉危。道不可屈,南山采芝。抱和全默,皆享期颐。山下水滨,四坟累累。悚慕元风,徘徊古祠。
  唐丞相太尉房公德铭
  元宗季年,逆将持兵。天锡房公,言正其倾。群凶害直,事乃不行。虏起幽陵,连覆二京。帝慈蒸人,避狄西蜀。爰命抚国,理兵北朔。登贤为辅,让子以续。公赍册书,亦捧瑞玉。圣人神圣,天地咸若。子孝臣忠,元元踊跃。命帅中军,谋歼羿浞。人或有言,志屈道行。公曰不可,屈则佞生。柄不在公,众昏а明。退师储宫,出守函谷。入为尚书,正色谔谔。又剌汾浍,遽临彭濮。何负而东?何负而西?公受挫抑,邦人凄凄。帝怀明德,俾我不迷。徵拜秋官,佥曰休哉。薨殂阆中,国瘁人哀。乔岳陨踬,辅星昏霾。天子Д涕,追崇上台。岩岩岱宗,瞻其峻极。赫赫房公,尊其盛德。昔抚宜春,列邦是式。建铭江滨,以尉南国。


  台州乾元国清寺碑
  天宝十五载,逆将犯阙,虏尘翳郊庙。上皇哀苍生,避狄幸蜀;皇帝誓复君父之耻,理兵於朔方。避狄,仁之盛也;复耻,孝之大也。惟仁盛孝大,故不逾年而收京师,奉陵寝。凶孽走而天降之戮,化气和而人至於道。巍巍乎!尧舜之烈,不足比崇。天子斋心元默,运行慈煦,为元吉卿士妙讲化之宗,以为五帝三王之道,皆如来六度之馀也。厥初生人,降及中古,君臣父子,日用而不知,故元圣师竺乾而有古。先师宣尼有言:三皇五帝,皆非圣者,而西方有圣人,其为大千之尊,乳育群圣明矣。夫玉帛非为礼之本,舍玉帛则无以为礼;象饰岂施教之源,舍象饰则无以为教。建塔庙为礼容,履霜坚冰,物有其渐,於是卿士从,兆人从,九围之中,列刹相望矣。盈川,非古邑也,襟东江西山,因而城之。寺在远郊,信者劳止。自官吏耆耋,至於商旅,咸以津梁未建,为愧为羞。邑城之西,有净名废寺,背连山而面通川。杉栝昼暝,缁褐经行;寒潭夕清,车马无声,境胜心闲,十金果成。耆寿徐君赞、录事徐知古等请於县令陇西李公平,平请於前刺史赵郡李公丹,丹请於河南等五道度支使御史中丞京兆第五公琦,琦闻於天子,墨制曰可。僧义等伏以乾元之初,元恶扫除,国步既清,庙易名榜,因改曰乾元国清寺,昭睿功也。自所志洎於州县之长,僚吏以降,多舍清白之俸,徵梓人,求绘工,为民储福,为佛成宫。高殿倚,长廊生风,莲花出界,开在空中,自江南无有。是刹上座某等至某都维那某,奉前佛之心印,得轮王之髻珠。第五公以上智利国,人登宰辅;李使君以全德公才,持宪为郡;今刺史陈郡殷公日用忠武杰出,长城江海;专知官司马陇西李公乾嘉峻能操纲,清可激俗,县令李令宗室大儒,政之善者,皆易简诣於真境,清净符於度门。醍醐胜味,甘露妙源,正性无说,宏之在言。其词曰:


  东裔名刹,西方乐土。吴山倚垣,越水当户。柽松黝蔼,下有象潭。龙在泉中,水容耽耽。景象光澈,江湖气含。天清宝界,地涌灵龛。大圣蒸蒸,动乎天地。百神夺走,戎服既备。命将誓师,殄歼逆类。奉迎太上,开辟正位。神人释愤,品物咸遂。鼓舞赓歌,上通元气。无思不洎,杂沓祯瑞。轮帝御,像法昭融。须弥四洲,建大莲宫。倬彼盈川,秀冠越中。县有德政,州有名公。奉宣睿谋,爰度崇工。梵侣开士,慈惠风。愿言上报,圣寿无穷。建表勒铭,堂堂乎锺。


  庆王府司马徐府君碑
  君讳坚,字伦,名与宗人同,故以字称。东海郯人也。象德所自,如山积高;佐人施泽,如水锺下。三代以降,仁贤不绝。至宋齐间,位望益尊,三公令仆,常伯卿将,追赠衮司,降嫔帝女,南朝衣冠宗之。国子博士东莞男讳文远,有盛名於国朝。东生王屋令士安,析城以东,人受其赐。王屋生大理卿赠越州都督讳有功,社稷之卫也。高宗弃万国,太后临朝,宗室元臣,以猜受衅。顽虐阿指,扇成大狱,海内懔懔,不保其生。凶残朋党,嚼牙顿翼,起於上国,延及诸夏。不止於此,将图我国家,三分人,其一为血。宗社垂灵,而生大理,俾刑典,蔽本朝,元恶惮其义烈,人鬼卫其恺悌。惟身与族,随正而行,争性命於豺狼之口,解威怒於雷霆之下,大者完州郡,小者活门闾。累为群凶所排,阽於破灭,神佐贞独,终以真合。昔咎繇事唐虞,释之、定国当盛汉赫赫,大理而丁此时,功倍古人,声动百代,是之谓也。君即大理之元子,直温秉廉,深於德行,祖考之训,丛乎厥躬。以荫宿卫,调临邛主簿,亲累故也。历怀州参军、邵王府户曹、陕州司法,清方知名。朝廷以先父之劳,超拜大理司直,闻者皆垂涕而喜。平端谳议,果振家风。皇舅大尉希,以先大理尝拔家冤,表让官於君,以申蓼莪罔极之感。拜恭陵令,除陈州别驾,改陕州,入为岐王府司马,转庆王府,阶朝议大夫,袭封东莞侯。开元十六年四月二十九日,终於洛阳南郊居,春秋六十八。不登期颐,不至大官,呜呼惜哉!天地之於物顺也,君子如之;穷达之於人命也,君子安之。惟君德性,与是相准。执亲之丧,哀毁逾礼迨启手足,不贻忧於坟墓,孝也。守官廉平,未尝违道干誉,奉长临下,小大悉心,一夫得罪,则为之损容色,有可缓者,忻忻然出之,仁也。惠文太子之在岐邸,肤敏好学,上最器念,四时钟渥泽,宾客多词人,君每引道书满盈之诫,以扶俊德,忠也。仁孝与忠,虽无位为贵,《礼》所谓以道得人而已,况承前人之烈光,被圣代之冕服乎?夫人赞皇县君赵郡李氏,北州望族,左司郎中公淹之孙,杭州刺史自抱之女。左司博古,杭州知人,训成懿淑,光配有德。後君六岁而终,合於济源之燕川南原。龟从筮从,兆因德叶。嗣子光禄少卿、前蜀郡兵曹参军殷、句容尉毅,出言举足,不坠孝慈。行备忠厚,辞无枝叶,朗而不华,直而容众,有古人之情、君子之度。为大理正,负荷前猷。历宰三县,牧守一郡,人感怀之,刊石继起。再莅京邑,不求名声,推心而理。盛德有後,曷其崇高?神道聪明,岂旷人欲?君从父弟恽,御史中丞陈留太守河南采访清廉有威,所向霁肃。大理殁而有中丞,中丞殁而有光禄,徐氏之兴,将在裔乎?爰族幽兆,与天地极。是文也,华无鬼词。铭曰:


  三命益恭,庆祚犹锺。矧我大理,全人门宗。蔽皇家,枝梧群凶。百族感慕,大哉勋庸。克生茂德,山镇泉塞。卷以道风,舒为士则。如何人,终始藩国?在昔偃王,仁义道兴。氵公源而下,勋德相承。或西讨济河,或北义延陵。又有达者,鲁连服膺。绵绵世祀,奕奕髦士。晋宋齐梁,名臣继起。荐蹑公府,连嫔帝子。东莞以降,羽仪清朝。美矣哉!如金如玉,如翰如翘。君子践修,德音孔昭。抑抑仁人,宜於进退。合符黄老,不不昧。推心无方,我德用大。建世何居?松门已蔼。永言孝思,光禄有之。式播芳烈,为将来师。


  韩国公张仁愿庙碑铭(并序)
  唐之元老,有大庇於生人,曰韩公张仁愿。尽力天朝,位尊将相,三城立庙,军帅乞灵则祠之。天宝季岁,华奉使朔方,展敬祠下,式瞻风采。像与神合,沈沈如生。呜呼!生以功为臣,殁以灵为神,神乎宜奉!公总戎疆外,悬衡审政,拒陇循河,绵亘万里,坚城雄防,蔽三辅。介胄之士,垂十万人,瞻我麾节,以为进退。先是突厥犯塞,乘胜入朔方,游骑至安定,守军不到,经略失守。虏乃驱监牧之来牝,退存庐帐,进围聚邑,鸣弓跃马,规复漠南。边人摇心,元圣轸念,节将更至,咸以为请。缙绅献议,则以和亲为便,中宗未之许也。初以公耋老,且重烦之,及卜师於太宫之庭,惟公之吉。至尊亲临前殿,授以兵符;公承命徂征,北蕃逆骇。《记》所谓君子有其时,有其命,公得其二而伸其一者也。公忠贯神明,虑几造化,镇以长策,溃其奸谋。一麾偏师,屠名王,复丧马,夺堑拂,堆而城之,并河之阿,列筑三镇。将精士锐,谈笑就役,匈奴莫敢南视,雷哭而遁。老幼望公,以相震怖。不然,则乘冰转斗,无日无之。既而据河山玩其动静,纳行旅归之衽席,凭墉而望,匹马单兵,不匿形影,虏由是械手足而刳腹心。朝廷无草窃之虞,天下减征役之半矣。《诗》云: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公之谓也。帐下之厮,尚有存者,曰公号令素严,人无违禁。自将吏骑卒,咸有旗表。节不常出,出则赏罚随之,赏无非功,罚无非罪。上流而下竞,心行而事从,谋全功成,由此术也。三城既就,刊木标橹,记之种落,刻其降年,後皆如之。岂挺生上将之龟策也?奇鉴先物之然也?夫鸟兽草木,出其伦辈,犹或利害凭焉。况殊绩功勋,始终天地,翼辅先圣,宠绥元元,有茅社之尊、符节之重?後奉者果一胜、遂一谋,庸非明神幽赞之效?《雅》有吉甫”“薄伐至於太原王命南仲城彼朔方。《传》称齐桓伐戎攘狄,以其病燕灭卫;魏绛和戎狄,合诸侯。从古及今,以为大功。其馀秦恬、汉青之伦,才邱垤耳,尚或诗颂之,简策贵之。况忠武卓异,屦履今昔,而咏歌无之,非古也。窃感赵孟怀随武之德,寤寐永叹,奉铭神宫。其文曰:


  赫尔韩公,司武有经。受命北伐,渠魁就刑。敢或不顺,鼓行风霆。崇岱压卵,沧波灌萤。沈泉雷动,机发冥冥。功奋三城,人谣亿龄。谋出先後,构危於宁。张天之威,恢庙之灵。北狄顿颡,山戎来庭。万里寝柝,缘河罢扃。趋拜故祠,德谢惟馨。翔野何有,群山青青。感激遗风,徘徊涕零。吾谁与归,式荐斯铭。


  淮南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崔公颂德碑铭(有序)
  昔在召公,相武王,除害去虐,敷命帝庭。周公佐成王,卜洛定宅,登颂清庙;奉康王,会朝丰宫,克致太平。惟崔公相元,宗保宁圣德,镇安天下;辅肃宗扫除凶秽,绍享太平(一作天命);事今上,振宣明威,抚绥淮海。惟申伯翊宣王,登南邦,兴周室;小白率诸侯征楚,翼奉王室,与崔公叶德同勋,皆姜姓也。夫议盛德,谕大功,赞大贤,举其殊伦,卓然昭明,不书其细,申大体也。故《诗》陈方叔之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美韩侯之封曰:有倬其道,韩侯受命。今述崔公,亦不名不备宫,古之制也。後魏尚书亮,八代至公,海内首族,人伦德范。公少负文学重名,具兼宏略,攵於王庭,甲科入仕。历京兆仓曹参军,再迁司勋员外郎。丁太夫人忧,以毁闻。终丧,拜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剑南节度留後事。逆臣起幽陵,陷潼关,至奠哀兆人,思古公避狄之义,於是帝车西南,依我心膂,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剑南节度采访使。元宗克让圣子,家为唐虞,公出纳王命,至於朔方。弼谐二圣,孝慈光明,自西自东,殄歼元恶。天讨之师,岌如山行,寇若霜藁,鼓燎无馀。帝曰尔圆,实叶朕志,官中书令,拜赵国公。公拜稽首:臣敢上冒,以负天明命?帝遂其高,俾作少师,师训东宫,兼长邦宪。居守洛京,乃傅济王;又典汾州,王德日宣。汾州阜安,乃统江淮,主三军,督万人,加工部尚书。时征镇之司,恃勋奸令,公独露奏,慝用辍兴,转吏部。淮南既清,军用馀逸,夷难江南,万里康哉。六岁在镇,心驰王幄,恋慕之极,至於涕Д。献章请朝,帝恩降允。公不俟驾,建旆将驰。耆耋泣诉,吏人遮道,指日诣阙乞留者三百馀人。公申谕而行,至於京师。天子大悦曰:赵国公先帝元臣,常为朕师。自我不见,於今六年。有司如朕意待之。加尚书左仆射,遂淮南之请,所部八州人,舞手蹈足。秘书省少监兼庐州刺史长乐贾深,有文有武,忠於王室,推心驭下,嘉绩升闻,戴公仁明,思扬盛德。合肥令彭城刘商,先后之族,临人惠和。一州之老幼咸曰:我州我邑,敷王德泽,崔公封内,我是以安其仁。不铭其德,不可谓贤。华尝忝公游,咨以为颂。夫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公入掌三公之政,出践诸侯之长。昔郑武公为卿士,诗人赋《缁衣》;鲁僖公为周贤侯,史克颂《野》。敢附前烈,以书公不朽。故[B14A]大臣则王室尊,崇美政则王命行,不唯颂公,尊天王也。今载公朝觐之礼以宏大之,其文曰:


  思崔公出镇之崇,克孝克忠。宣帝之武,恢帝之功。自蜀自朔,至於秦宫。出纳大命,决事於中。思崔公烈烈郁郁,以邕以肃。乃统淮服,洎江之奥。阗阗长毂,霞旆霜镞。蠢尔凶毒,罔不颠覆。思崔公三世元臣,德绥生人,乃朝於王,王顾殊伦。且曰东南,饮化如春。为朕腹心,宁其咏吟?思崔公入觐於王,銮声央央。佩玉以锵,秉奉璋。公复於扬,四牡其骧。公慕彤庭,涕濡於裳。思崔公庐江州邑,孰不垂泣?我公之还,阳和起蛰。乃求乐石,乐石爰立,刊之颂之。介福攸集,州人斯及。


  唐赠太子少师崔公神道碑
  《礼》之《中庸》曰:父为士,子为大夫,葬以士,祭以大夫。是礼也,於国为恩,於人为孝。朝廷赠赵公之先人故晋州司法参军赠清和太守,三至太子少师,[B14A]少师之德,扬赵公之孝,国之恩也。《书》之《洪范》曰:是训是行,以近天子之光。赵公奉若少师之训,为国股肱,翊大君之明,可谓忠矣。《传》曰:有明德者,必昌於後世,後必有达人。故叔梁纥有子曰文宣王,陈仲弓有孙曰司空群。积德於身,以垂厥後,犹洪河广大於涓流,太山峻极於邱陵。蕴百行,惟少师;宣六德,惟赵公。父慈子孝,移孝於忠,盛矣哉!维烈山氏以稼穑代畋渔,伯夷以秩礼谐神人,太公以大勋平祸乱,季子以让德辞社稷,崔氏其後也。有魏名臣炎,降至宋度支郎中赠冀州刺史元孙,陨身成名,兴起百代。生魏吏部尚书左仆射贞烈公亮,六为吏部郎,三为吏部尚书,再为大中正连部二千石,一为大将军,历侍中、太常、光禄大夫。男为部官,女为九嫔。与伯父之子仆射休首出群姓,为海内甲门。孙曰肇师,以令望为中书侍郎,以才辩为聘梁使。中书孙讳道淹,北齐安州总管掾。生少师之祖讳方骞,皇朝万年主簿、临子。临子生少师烈考讳贞固,皇朝武功主簿、赠吏部尚书。娶赵郡李氏,新定之子、高都之侄,中外之甲,光标士林。少师讳景至清河东武城人也。三岁丁太夫人忧,十二居武功艰,号哭无时,邻里辍相。终制读书,岁不践阈,一览数纸,终身不忘。年十七,与亲兄睃一举明经,同年擢第。二十三调补梁州南郑县尉,以能政闻。转蜀州晋原县尉,以清白器干为按察使倪若水表荐大理评事。以亲累贬利州葭萌丞,历梓州盐亭丞、晋州司法参军。公风度详雅,器宇方深,有道者悦之而不厌,不仁者惮之而迁善。蘧瑗在卫,卫多君子;子贱居鲁,鲁有贤人。若至听词必察,临事能断,吏不忍欺,人不敢犯。刺史齐景胄洎州长举公清明中正,差充支使,毕构代齐,假为判官。开元三年终於官舍,春秋四十,权厝於邙山元元庙西北原。公之逝也,宗族叹曰孝可以动神而不寿,僚友叹曰仁可以师天下而不贵,闻者叹曰清可以激贪俗而不昌。命矣天乎!盛德不兴,宜其後也。夫人荥阳郑氏,皇朝兵部郎中卫州刺史元之子,吏部侍郎平章事之女弟,以德范仪少师,以才明训赵公。天宝十二年,享龄六十九,终於京兆崇贤里,殡於长安南杜陵原。有一子二女。神龙中,申明旧诏,著之甲令,以五姓婚媾,冠冕天下,物恶大盛,禁相为姻。陇西李宝之六子,太原王琼之四子,荥阳郑温之三子,范阳卢子迁之四子、卢辅之六子,公之八代祖元孙之二子,博陵崖懿之八子,赵郡李楷之四子,士望四十四人之後,同降明诏,斯可谓美宗族人物而表冠冕矣!在周则邵单为公族,妫嬴为上国,西京窦傅之贵,东汉袁杨之盛,魏以荀陈为德门,南朝以王谢为高望,方之於公,川谷江海也。嗣子圆,以文学早知名,射策上第,官历台省。寻拜蜀郡长史兼御史中丞,加节度使。时安禄山起幽朔,连陷潼关,赍表腰金,恳迎元宗。省表垂泣,召宰相谓曰:世乱识忠良,今见之矣。除中书侍郎,益州长史、节度等如故。及乘舆至蜀,朝廷羽仪,如京之制,终古难之。肃宗幸彭原,将复天下,以剑南无事,不假此人,诏赴行在,咨以缔构。扈从迁宫,日月并照,元宗获申圣慈,肃宗获早圣孝。ガ侯功大,博陆赏尊。诏曰:一匡天下,大庇生人,迁特进中书令集贤殿大学士,修国史,封赵国公。昔成王以曲阜命周公,王曰叔父,亲亲也;以营邱命太公,王曰叔舅,贤贤也。惟肃宗亦以赵国锡崔公,今上以少师赠先公,三供之极教也。後转太子少师兼御史大夫东京留守,寻为工部尚书扬州长史浙江东西三道观察使吏部尚书知省事,馀如故。又转尚书右仆射。四年某月日,龟筮叶吉,奉少师荥阳夫人之丧,合於东就河南邙山之某原,礼也。世传清白,子孝臣忠,山东士大夫以五姓婚姻为第一,朝廷衣冠以尚书端揆为贵仕,惟公兼之。清河崔氏,至赵公三代仆射,可谓尽善矣!泰山羊衢,世传清德;北海范毓,儿无常亲。总此二者,为公家法。华学放史氏,敢播风烈焉。昔孔悝铭鼎,备举前代;史克颂鲁,独美僖公。用以诞敷先人,昭示後代,在礼然也。今之作颂,书国家之孝理,列圣君之得人。崔氏之世绪,少师之懿范,赵公之孝思,士风祖德,永为不朽。崔氏之门,为不朽矣!若终者,华安得不颂之?其文曰:


  周之上公,让为大夫。秦之司徒,家於冀都。伯从清河,德绪繁多。仕至扬州,出将封侯。惟德惟器,魏之中尉。降及元魏,群从并贵。才如尚书,德如评事。古之廷评,伏念惟刑。我闻德声,继佐葭萌。安道和俗,化行三蜀。彼汾之曲,片言折狱。清风人穆,升闻辇毂。苇辙蒲帷,公行不归。哲人其萎,後贤用微。荥阳夫人,柔明佐君。嫁有嘉闻,首代馨芬。高阳才子,唐虞多士。克先赵公,大雅爰起。有子如是,可谓孝矣!崇原既平,伊洛攸清。永安厥灵,万有斯年,子孙以宁。

 

 

 

卷三百十九

  李华(六)
  杭州开元寺新塔碑
  汉永平中,佛教初至洛阳,始置寺处腾兰二德。古者官之庭府称寺,盖宾而尊之,比於曹署,此其源也。杭州开元寺,梁天监四年豫州刺史谯郡戴朔舍宅为寺,寺号方兴,名僧惠圜营建之,後处士戴元、范宾恭增饰之,至开元二十六年改为开元寺。庭基坦方,双塔树起,日月逝矣,材朽将倾。广德三年三月,西塔坏,凶荒之後,人愿莫展。太常卿兼杭州刺史张公伯仪,忠简帝心,威静吴越,驻车跪礼,徘徊感叹,乃舍清白之俸,为君为亲,修而复之。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范公伦,人之璋,国之俊彦;法师释昙献、上座释卿寺主释崇远、都维那释惠达、释法祥、长乐寺释昙景等,戒香扶其永誓,道力护其成功。於是剑南荆杨之巨材,诸郡亻垂输之懿匠,竭耗神明,三年毕事。乙栗结仡,穿贯颢气,晃景象,洪若金。距卑跻高,凡为七级,级有佛事,环回旬转,幢网通映,如梵释宫,践乎上府。俯视万井,有右棋布;仰瞻天宇,在身下。傍眺江山,列在掌端,过乎隈,倾峰动崖,岌业其侧。既镂以丹素,饰以青紫,掀肠闪目,百变百移,如有灵物。{山累}危棱层,雷嵬攒栾,В江压湖,孤岛突天,不可名也。霞照丹户,如开日宫,风摇和铃,若下天乐。声彻自顶,轮荫空界;影入清江,形镇大地。所济者广,巍巍度门。先大德释怀亮,住持之固,如山不动;先法师释道贞,华严秘宗,香象至底;先法师释藏晖,三藏扃钥,吾方启之。过去入缘,在世慈愿,不有偈颂,其如佛恩?华尝官是邦,感深霜露,忝大常一面,与兵部为寮,敬申其美,以佐法门之宏观。其文曰:


  亭亭揭坚,迥出江甸。秋天寥,百里独见。如海浮来,如地踊现。以壮州邑,以调群心。饵药解病,依丹济深。卿曹郎署,共布黄金。
  唐故东光县主神道碑铭(并序)
  先朝宗室之望曰纪王,太宗第十子也。惟帝族母师曰东光县主,纪王第三女也。自天降,生有令德。年八岁,王不豫,循环左右,不食累日,王抚首谕焉,为之进膳。县主察起居未复,忧色如初,动於神,王疾用间,周文乐正之养不过焉。至若天人之秀,元气之纯,积於中,文於外,其容可知也。孝以奉亲,慈以临下,尊师傅,服汗濯,其德可知也。《礼》、《传》为簪珥,《诗》、《书》为佩玉,原心而顾身,体训而成教,其言可知也。降尊而处下,推泰而从约,诣绣绘之妙,适饮膳之和,其功可知也。年十六(一作十八),受封邑,王择闻喜公以妻之。闻喜有王佐之才,委会藩邸;县主以皇孙之贵,和鸣侯家,阴德莫违,动邦教。养先姑如宁膝下,奉君子如见大宾,以徽柔睦娣姒,以庄敬端幼贱,鹊巢之化存焉。太后临朝,诸武专政,鲁卫之国,翦焉邱墟。纪王流窜巴濮,薨於道路,县主承讯,崩心呕血,每一发声,飞鸟哀鸣,草木无色。外除之後,衣掌无纯采,杯卷无甘食,耳不听声,首不加饰。自朝廷达於宇内,罔不哀之。太后复辟,中宗出震,谷,天下文明,雷破群阴,品物咸遂。以王懿亲盛德,诏有司备礼物,陪葬昭陵。闻喜公时为孝义令,诏书至河,县主闻之,呕血而绝,绝而复苏,告诸子曰:家国再造,冤酷获申,为我谢中外亲亲。下见先王,暝目无恨。言未毕而薨,春秋五十有四,时神龙元年二月二十二日。有司以闻,中宗震悼,召闻喜公问,公悉以对。上欷久之,殿省垂泣,六宫凄怆,乃下诏[B14A]美,史官撰德,吊祭赠,礼遇其备矣。深於春秋者叹曰:孝之至,不忘其亲;忠之至,乃心王室。自古贤士大夫,莫能备举,惟县主有焉!纪王之陷非罪也,泣血以终哀;中宗之抚兴运也,则感深而殒绝。忠孝两极,首其人伦,使百代之下,闻其风者,有以劝焉!其为不匮远矣!呜呼!天辅善人,宜其有後。男十人,女十人。四子至大夫,曰遇,曰遘,曰迈;迈仁则践修,孝惟明发。少子德位兼盛曰迥,今河南尹兼东都留守上柱国,禄益厚而慕益深,不逮劬劳之报,故也衔涕投简,而命下吏,敬铭三章,式表幽宅。其文曰:


  肃雍王门,天帝之孙。因心则孝,怀盛敬尊。配美良士,如宾礼存。泣血终身,岂惟霜露。庆集国家,魂清冢墓。寿绝哀欢,事高缃素。天作邙山,万化攸归。地闭金印,泉深衮衣。国风凄怆,彤管无辉。


  杭州馀姚县龙泉寺故大律师碑
  大朴既雕,淳源不复,生人溺於迷妄,自拔无由。我梵惟哀之力,现灵东方,雷起群蛰,间生龙象,调御人天,巍巍乎大明烛幽,而品物知向矣。噫!稠林枝干,荣枯不息,火宅烟焰,起灭相寻,於众生远坏之身,有诸佛常存之性。垢衣缠宝而不见,浊水求珠而未得,法无高下,根有浅深。由是启禅那证入之门,立毗尼摄护之藏,土因水而成器,火得薪而待燃。惟此二宗,更相为用,律行严用,奉则净无瑕缺;戒定光深,照则测见本源。次修定门,而自调伏,云何为大定,地虽倾而不动;云何为修我,心难寂而无住。然後登般若之岸,上楞伽之峰,以此身为法身,了无得为真得。或有默修元契於文义,受教顿悟於宗师,不由门阶,径造堂室,微尘学者,时得一人;复有大悲空隘而不穷,宏誓海涸而不尽,俯从像法,以导世间,则我大律师其人也。师讳道一,字法,馀杭严氏。生族姓之家,是为因地;作如来之子,宁有本缘。故祖考不书,尊上乘也。体峻山岳,神闲江海,机对敏洽,应受融明。自襁褓至於成童,颜色无违,视听皆正。年甫八岁,辞亲就师,鸿鹄入冥,自然方外;莲花出水,不染泥间。十七预剃度,隶龙泉寺,受具於光州岸律师。行相珠圆,涤流镜澈,始就山阴听岸讲《涅经》。师既归而为众敷阐,同时听者,奉以为师。恭惟此经,佛最後说,教旨深圆,故草元著义。《法华经》大事因缘,授声闻记,口诵心奉,誓尽当来。《金刚经》灭度无边,悉离诸相,诵起信论,涤除邪妄。开导心宗,常所受持,皆为义释。於华严入普贤性海,於维摩得不二法门,凡历见闻,莫非心证,从文悟理也。白日顿明於世界,飞鸟自在於空中,从理乘如也。尝谓天台观门,往誓深教,吾所归也。夫垢因戒净,惠定以生,未有爱尚存而坐登三昧。每叹曰:持心系於刹那,求道本於清净,使学徒解怠,由轨范不明,教之兴衰,在我而已矣。乃获一席,信心必随。尝讲大乘,方摄齐登座,侍者布席,微爽律文,即命撤席,汗衣以俟明日。其检身激下,皆此类也。自是江南律学,砥砺弥精矣。至若齐场星列,谈座绕,四众仰山王之高,万里赴龙宫之会,远夷逾海而来听,长老顺风而请益。至仁生灭,至辨成简,判析疑问,若阳和解冰;宏敷妙理,如止水观月。化童蒙为上智,伏我慢为调柔,引诸佛戒定之池,浴众生轻重之垢,垢自流去,池常湛然。又以儒墨者般若之笙簧,词赋者伽陀之鼓吹,故博通外学,时复著文。在我法中,无非佛事。故李大理期、崔河南希逸尝抚本州,麾幢往复;故成御史广业、卢华州元裕、兵部韩员外赏屈身郡邑,仑舸洄沿。及乡人故汴州何司户寒同与叩绝韵於清风,味元机於永夕,庐山师友,今古一时。诚愿密宏,崇修本寺,导容缨网,高殿栋宇。工人殚其百栌,信士谒其千金,佛宫严丽,一方胜绝。写《大藏经》,手自刊校,学者赖焉。广常住田,通给无阂,凡圣均焉。於天竺寺造慈氏变相,凭高为台,与众均福,光灵,如在会中,就以报生育劬劳之恩,光先师训诱之德。不离宴坐,应者如归。天宝十三年春,忽洒饰道场,端理经论,惟铜瓶锡杖,留置左右。具见五天大德、十八罗汉,幡盖迎引,请与俱西。二月八日,恬然化灭。报龄七十六,僧腊五十七。生以其日,灭亦如之。昔同如来舍位之辰,今是菩萨往生之日,古先大士,无此明徵。先时院庭有百合两本,对发白花,光如月轮,照於昏夜。呜呼!慈既归,花亦萎,物感如是,人哀可知。至某月日,迁厝於寺之西偏。江岭淮湖,缁麻缟素,荼毗之会,声动山川。寂寥原野,人亡地古,悲夫!一为人师,六十年矣。远名利故不游京国,乐闲安故不出户庭。有请方去,故深慈密行,莫得而究焉。门人之冠者一行禅师、惠罕法师、津梁寺乾应律师、苏州东林寺怀哲律师。湖州开元寺惠灯少明之记,长者宝藏,修身执持。导师化城,无处瞻仰,眷属之贤,有若族人神都等,如来影中,怖畏都尽,力生今地,哀号不穷。以华悦曾史之风,尚竺乾之道,追书本行,见托斯文。铭曰:


  苕溪教源,因戒生定。百千人俱,见性情净。裂除意网,磨拂心镜。虽会一乘,终修万行。说法登坛,天龙谛听。须弥峰顶,白月孤映。彼迷方者,从我得正。报尽生尽,归自法身。最朝涕泣,江上门人。炬灭阴夜,舟沈海津。雪山灵草,无复青春。欲报之德,苍苍罔极。既断言语,又非空色。假言喻空,观我为则。


  衢州龙兴寺故律师体公碑
  器为外物,挹泉者器,有以济饥渴也;身为妄聚,奉道者身,有以成大觉也。泉不离器,道不离身,器存则饥渴洗除,身修则大觉无碍。故律为知见根本,开入扃户,持其要、得其宗者,有若长老体公。盖毗尼之堂室,尸罗之灯炬,三昧之舟筏也。信安有名山名川,山秀川清。家为蒋宗,母曰徐姓,地灵开,降神而生。徐氏既孕,梦婆罗门告曰:姊当生男,绍兴大法。长老既龀,好聚沙起堵波,焚草为香,采花为供。年十有五,琼章鹤姿。兄为净安寺上首,乃往从学,日诵万言。兄叹曰:吾祖父昆弟六人,出家受习之速,无其比也。年二十一,通大乘、小乘千纸,如意年中配度净安寺。游问会稽,遇光律师,受其戒。诵戒至三日,属众僧布席,登座宣说,无有遗文。住洛京五年,与本州策律师、东阳超志法师同讲问,为法门仪表。万岁元年归信安,禀受者千人,由是江南律范,端严第一。衲衣袒肩,跣足行乞,手莳松竹,缮造僧房。苦行贯天地,大慈包世界。於辩才得自在,於文义得解脱,於人法得无我,於观照得甚深。刺史徐峤之率参佐、县吏、耆艾以隆,请居龙兴寺。迎供者多,不知同日,纷然辨斗,闻於长老。曰:吾修无诤三昧,不唯自利,宏愿利人。咄因吾身,生彼嗔恨。乃别立一室,室才方丈,晏然安居,不践门阈。刺史李畅跪请移居大方,至於涕泪,俯如其请。因入法华三昧,口不息诵,身不亲席,大事因缘,我得心证。请左溪大师讲止观,铸钟七千斤。邻州长吏,稽首延请,结舰浮川,幢盖弥望,瞻礼万计。行无住悲,建讲堂门楼、厨库房宇,画诸佛刹,凿放生池。闻者敬,观者信,听者悟。日月无私之照,江湖不言之润,如来权实之门,其至矣哉!收材江湖,方构佛殿,群盗据州,寺半为墟。址如鸟巢,形若枯木,凶猾弃刃,稽首归仁。宝应二年六月九日,自升绳床,趺坐而灭,享龄九十二,僧腊七十一。缁素号恸,楚越凄悲。至广德元年十二月三日,焚於州西某原,起塔安神,诸佛之遗教也。唯长老貌清神远,仁深行独,卓为道器,注为法源。谦非外仪,质乃内至,若调伏住持之固,礼诵跪绕之勤。耄期不衰,寒暑如一,学穷必究,理精必诣。犹自以为功微道浅,未足为师。真金纯金,万宝之最也。趺灭之夕,则异香满室;闭塔之日,则群鹤翔鸣。信安王、赵太常颐真、郑庶子倬、李中丞丹、前相国李梁公岘皆为此州,躬往围绕。赵太常敬因长老,立文殊万圣之象;李梁公增感先人,泣下双林之间。长老在世,灵徵繁多。日轮降照於梁端,大龙修敬於池上,寒蒲挺擢於冰下,彩芝炫莹於禅室,庆覆会,仰叹千人,此其盛者。弟子僧惠藏,爰自童蒙,服勤左右,四十年矣。惠命阿难,结集如来之言;颜氏之子,钻仰素王之道。杭州灵隐寺大德惠远、婺州开元寺大德清辨、本州六度寺大德惠炬、大乘寺主浩然、本寺上座惠达、寺主法会、都维那神爽等,轮王之位,我敬奉之;妙光之法,我敬行之。爰请伽ヌ,式播元烈。铭曰:


  付嘱戒藏,遵行威仪。光还性静,翼具禽飞。止法根本,深仁得之。莲花不濡,性本清净。彼上人者,无时非定。定不离仪,仪不离性。色身虽灭,此灭皆寂。寂然不动,斯为正真。金起塔,哀断门人。


  荆州南泉大寺故兰若和尚碑
  肇有含气,则鹰逐鸟,虎狼噬人,人最灵於其间。嗜欲萌而六根动,利害交而五兵作。文演乾坤,至於性命;老陈道德,循於天下。不究因缘之本,不知大千之广,而内盗方扇,心尘益悖,长围合於三界,猛焰流於四生。乘时雷震,惟佛能救。於是超六度之岸,转三乘之轮,驭指南於迷路,建高灯於黑夜。翻海灭焰,擎山溃围,苍生既孤,再获慈母。人天之奉,大矣远矣!微尘法门,吾道一贯,承此印者,归乎上仁。和尚讳惠真,南阳冠族张氏也。父大礼,银青光禄大夫坊州刺史,灵降左阙,庆延仁宗。太夫人陈氏,诵《法华经》,屡有祥应。既诞和尚,体益康宁,而衾褥弥洁。每啼,闻诵经,则止而听之。六岁发言,辄谐经义。七岁诵书,日记万言,默诵《法华经·安乐行品》,因舍儒学,专精大乘。年十三剃度,隶西京开业寺,事高僧满意。意公门人,皆释侣璋,和尚年幼道尊,以为之冠。十六受十戒,持护峻整,名重京师。进举经旨,遍览毗尼,意谓未圆,寻文果阙,乃往天竺求梵本。至海上,遇净三藏自摩竭陀还,净公谓曰:西方学者,亦殊宗贯,假欲诠正,如异执柯。因悉授所赍律集,与之俱返。才二年间,罔不悬解,手绩成部,名曰《毗尼孤济蕴》。始以五月十六日结夏安居,僧闻尽愕,喧然雷动。门人来问,答曰:迦利底迦星此其候。门人未达。既而无畏三藏以五月十五日至京师,众僧怪而问故,三藏曰:吾视迦利底迦星合时来,正当日结夏耳。迦利底迦星,即火星也。由是缁林耸叹,与圣人合符。梵僧长老尚多初至长安,和尚修谒,膜拜方半,多公喜曰:尔非真耶!留之座隅,密付心要。当阳宏景禅师,国都教宗,帝室尊奉,欲以上法灵镜,归之和尚。表请京辅大德一十四人,同住南泉,以和尚为首。昔智者大师受法於衡岳祖师,至和尚六叶,福种荆土,龙象相承。步至南泉,历诠幽胜,因起兰若居焉。地与心寂,同吾定力;室与空明,同吾惠照。躬行勤俭,以率门人,人所不堪,我将禅说。至於舍寝息,齐寒暑,食止一味,茶不非时。尝遇岁荒,野人茹草,和尚如之,门人劝谕,对曰:顺正行事,亦如来教也。中宗闻之,将以礼召。时宏景禅师在座,启於上曰:此人遥敬则可,愿陆下不之强也。撰《菩提心记》,示心初因,开佛知见,知见,升堂入室者则必亲授,此外秘之。立教之宗,以律断身嫌,戒降心过,应舍而常在,无行而不息。离心色则净,皆净则离,离则无生。内外中间,无非实际。要因四摄,成就五身。始以上观悟入,终於莲花正受。平等法门,究竟於此。师子国目加三藏来谒,叹曰:印度闻仁者名,以为古人,不知在世。本国奉持心记久矣。其尊称微言,冥究佛心,而神扃遐域。一行禅师服勤规训,聪明辨达,首出当时。既奉诏徵,泣辞和尚,而自咎曰:弟子於和尚法中,痛无少分。後与无畏译《毗卢经》,义有不安,日以求正,决於一言,闻者洗心。每谓以法授人,不宜容易;从人受法,鲜克有终。故善来众生,悉蒙慈覆,至於悟戒承法,千无一焉。或问:南北教门,岂无差别?答曰:家家门外,有长安道。又问曰:修行功用,远近当殊?答曰:滴水下岩,则知朝海。又问:人无信根,如何劝发?曰:儿喉既闭,乳母号恸,大悲无缘,亦为欷。和尚严而简重,慈而有威,望门能进者寡矣。弟尚书右丞绍真,行备乎身,德及乎人;元老太保陆公象先、名臣韩京兆朝宗、宋兵部鼎、韦刑部虚舟,佥契慈缘,而承善诱,如其仁哉!天宝十年既望,北首右胁卧,入禅定,中夜而灭,享龄七十九,经夏六十。报年之限,涅之时,同於如来,昔未曾有。遗命门人曰:圣教无服,慎勿行之。弟子正知、法璨等,哀闻大千,感动他界。先时双泉竭,大雾昏,白光照室,半若横血,法门无荫之徵也。刑部韦侍郎时临荆州,躬护丧事,以三月一日,厝於西岩。山林变哀,鸟兽号咽,有意於道者,莫不摧心洒泪。和尚质孤晴山,神莹澄海,妙声宣布,而刚强凄感;慈眼运照,而浊恼清凉。使祥光洞明,枯木蕃荣,得舍利於神人,教天龙於冥晦。其元慈幽护,则病者愈,死者生。高僧遥请而帝梦叶,学徒听法而天乐下。昭闻殊方,不可殚载。初闻一行终,天子赐谥曰大惠禅师。及和尚灭度,追谥同之。二方如来,皆同一号,此其证也。正知梨持和尚心印,法璨梨转和尚义轮,以华闻风永怀,俾强名道。其辞曰:


  荆南正法,大士相传。灌顶尊记,乃吾师焉。备修众善,不染群缘。法华三昧,惠照无边。菩萨普门,我愿亦然。烦恼牙折,菩提镜悬。戒比秋月,法若春泉。不动南楚,仁周大千。本来常净,自性无迁。渐则生顿,光依魄圆。随顺生死,芭蕉岂坚。萧萧塔树,永对炉烟。


  东都圣善寺无畏三藏碑
  惟和尚轮王梵嫡,号善无畏。释迦如来季父甘露饭王之後。其先自中天竺回,因难分王乌茶。父曰佛手王,以和尚生有圣姿,早兼德艺,故历试焉。十岁统戎,十三嗣位。睹诸兄举兵构乱,不得已而後征之。接刃中体,捍轮伤顶。军以顺胜,兄以爱全。乃白母后,告群臣曰:向者亲征,义断恩也。今以国让,行其志也。因置位於兄,固求入道。太后哀许,赐以传国宝珠。南至海滨,得殊胜招提,入法华三昧。聚沙建塔,誓一万区。黑蛇伤指,而不退息。身寄商舶,往中印度。密修禅诵,口放白光,无风三日,而舟行万里。与商人同遇群盗,阽於并命。和尚慰帖徒侣,默诵真言,七俱氐尊,全现身相,盗果为他寇所歼,寇乃露罪归诚,指踪夷险。越穷荒,逾毒水,至中天竺境上,乃遇其王。王之夫人,即和尚妹也。和尚服同凡品,而徒侣以君礼奉之。王问获其由,嗟称不足。菩提眷属,是日同归,慈布荫,一境丕变。於是发三乘之藏,究诸部之宗,品偈章句,诵无遗者。说龙宫之义理。得师子之频伸,名振五天,尊为称首。那烂陀寺像法之泉源,众圣之都会,乃舍宝珠,莹大像额端。昼如月魄,夜则光耀。僧有达摩鞠多,掌定门之秘钥,佩如来之密印,颜如四十许,实八百年也。和尚投体两足,奉为本师。钵中非国食,示一禅僧,华人也。见油饵尚温,粟饭馀爰,愕而叹曰:中国去此十万八千里,是彼朝熟,而午时至此,何神速也?会中尽骇,而和尚默然。本师谓和尚曰:中国白马寺重阁新成,吾适受供而反。汝能不言,真可学也。乃授以扌持密教。神龙围绕,森在目前;无量印契,一时受顿。即日灌顶,为天人师,称曰三藏。三藏有六义,内为戒定慧,外为经律论,以陀罗尼而统摄之。惟陀罗尼菩提速疾之轮,下脱吉祥之海。三世诸佛,生於此门。夫慧照所传,一灯而已。慧照殊异,灯亦无边。由是有百亿释迦、微尘三昧菩萨金刚,总摄於诸定,向月悬同於法身,顿升阶位,邻於大觉,此其旨也。和尚遍礼圣迹,周行大荒,不悔艰难。每所三至,为迦叶剃,受观音摩顶。尝结夏於灵鹫山,有猛兽前路,深入山穴,穴明如昼,有牟尼立像、左右侍者,色相如生。中印度大旱,求和尚请雨。观音大圣在日轮中,手执净瓶,注水施地中。感咽於双树之下,问往昔於佛世之人。为者不言,十问其一。锻金为贝叶,写《大般若》;银起堵坡等佛身相。母后谓和尚已化,泪竭丧明,及寄疏问安,朗然如故。大雄灭後,外道如林,九十六宗,各专其见。和尚皆随所执,乘喻破疑,解邪缚於心门,舍迷津於觉路。法雨大小而均泽,定水方圆而满器。仆异学之旗鼓,建心王之胜幢,使其以心制狂,即身观佛。本师喜曰:善男子!中国有缘,可以行矣。乃顶辞奉下,至迦湿弥逻国。中夜次河,河无津梁,浮空以济,受请於长者。有罗汉降曰:我小乘之圣,大德是登地菩萨。乃让席推尊和尚,授以名衣,乃升空而去。鸟国有白鼠驯绕,日献金钱,讲毗卢於突厥之庭,而可敦请法。和尚乃安禅树下,法为金字,列在空中。突厥之妻,有以手按其乳,乳为三道,飞注和尚口者,乃合掌端容曰:此我前生母也。或忄吴举刃三斫,支体无所伤,斫者唯闻铜声而已。至雪山天池,而和尚不愈。本师自空而至曰:菩萨身同世间,不舍生死。汝久离诸相,宁有病耶?言毕而冲天,则洗然而愈矣。路出吐蕃,与商旅同次,夷人贪货,率众合围,乃密为心印,而蕃豪请罪。至中国西境,夜有神见曰:此东非弟子界也。文殊师利实护中州。礼足而灭。以负经,至西川。涉龙沙,陷足,没於泉下。和尚入泉三日,止龙宫而化之,牵出岸,经无г湿。睿宗道尊德盛,立契无为,诏僧若那及将军史献出玉门塞表,以俟来仪。开元绍兴,重光大化。圣皇梦与真僧见,其姿状非常,躬御丹青,图之殿壁,及和尚至止,与梦合符。天子光灵而敬悦之,饰内道场,尊为教主。自宁、薛二王而下,皆跪席捧器。为师宾大士於天台,接梵筵於帝座,礼国师以广成之道,致人主於如来之乘,巍巍法门,於此为盛。有术者握鬼神之契,参变化之功,承诏御前,效其神异。和尚恬然不动,而术者手足无施矣。其馀秘要,代莫闻也。累请居外,敕诸寺递迎,随驾至洛京,诏於圣善寺安置。自出内之後,奔走华夷,和尚临之,贵贱如一。奉仪形者,莲华开於眼界;禀言说者,甘露降於心源。超然自悟曰:有其人矣。法侣高标,惟尊奉长老宝思,其馀皆接以门人之礼。禅师一行者,定慧之馀,术穷天地,有所未达,咨而後行。和尚质粹神迈,气和言简,不舍律仪,而身心自在;不离坐席,而愿力俱圆。有来毕应,触应无碍;故众妙悬解,艺能兼於百工;大悲普薰,草木同於一子,不知其极也。於本院铸金铜灵塔,以此功德,应缘护世。手为模范,妙极人天。寺从众以销冶至广,庭除深隘,虑风至火盛,灾延宝坊。笑而言曰:无可为忧,自当有念。及鼓铸之日,大雪蔽空;灵塔既成,瑞花飘席。前後奉诏,禳旱致雨,灭火返风,昭昭然遍诸耳目矣。从容上请,大庇缁林,正法之兴,系於龙象,信也。表求还国,优诏不许。开元二十三年十一月七日,右胁累足,涅於禅室,享龄九十九,僧腊八十。法界凄凉,天心震悼。诏鸿胪卿李岘威仪宾律师护丧事,以某月日葬於龙门西山。涕慕倾都,山川变色。弟子宝思禅师荣阳郑氏,明畏禅师琅琊王氏,皆高族上才,超然自觉,息言为乐说之辨,妙用即禅那之宗,入和尚之室,惟兹二人。而乾元之岁,再造天维,大君证无缘之悲,躬行不匮之孝。由是释梵扈跸,天龙济师,凶秽扫除,人祗清净。位光付嘱,教大兴行。二禅师爰以偈颂,刻诸金石。法离文字,道不可名,以慰门人感慕之心,有同颜子喟然之叹。其文曰:


  释宫尊种,龙扶出池。舍位成道,为天人师。度微尘众,行甘露慈。仁消大怖,辨洗群疑。法本不灭,今子得之。随方演教,聿来中国。帝后承迎,天花满礻戒。欢喜园花,惟闻エ卜。百千万亿,调伏其心。灌顶在昔,声闻现今。山王高妙,海月圆深。因於示灭,空悲鹤林。伊水西山,冥冥元室。金棺此闭,式瞻无日。双宝昭兴,教尊言密。归我者因,因明悟实。

 

 

 

卷三百二十

  李华(七)
  故左溪大师碑
  百亿三昧,无非度门,於觉照中,而得自在。过去大士,时惟左溪,傅氏之子,法号元朗。字惠明,其先北地泥阳人。汉魏大族,随晋南度,家於义乌,今为东阳义乌人也。自江夏太守极梁居士翕,贤达相承,世谓居士为诸佛化身,杳不可测。左溪即居士六代孙,梵行之门,宜生上德。母葛氏,梦天降灵瑞,而娠左溪,心静体安,及於乳育。生九年矣,辞家入道,兼综群言曰:此法门之畎浍也。如意年中度,隶义乌清泰寺。寻光州岸律师受具戒,就会稽印宗禅师商律部。重山深林,怖畏之地,独处岩穴,凡三十年。宴居左溪,因以为号。每言泉石可以洗昏蒙,松可以遗身世,吾以此始,亦以此终。於所居之方,建立精舍,约而不陋,跪忏其间。如来诸大弟子,皆菩萨僧。大迦叶之头陀,舍利佛之智慧,罗罗之密行,须菩提之解空,由此四者,皆最上乘,同趣异名,分流合体。舍利佛先佛灭度,佛以心法付大迦叶,此後相承,凡二十九世。至梁魏间,有菩萨僧菩提达摩禅师,传楞伽法。八世至东京圣善寺宏正禅师,今北宗是也。又达摩六世至大通禅师,大通又授大智禅师,降及长安山北寺融禅师,盖北宗之一源也。又达摩五世至璨禅师,璨又授能禅师,今南宗是也。又达摩四世至信禅师,信又授融禅师,住牛头山,今径山禅师承其後也。至梁陈间,有慧文禅师学龙树法,授惠思大师,南岳祖师是也。思传智者大师,天台法门是也。智者传灌顶大师,灌顶传缙威大师,缙传东阳威大师,左溪是也。又宏景禅师得天台法,居荆州当阳,传真禅师,俗谓兰若和尚是也。左溪所传,止观为本。祗树园内,常闻此经;然灯佛前,无有少法。因字以诠义,因义以明理,因理以同如,定慧双修,空有皆舍,此其略也,菩萨或以性海度,或以普门化。香象至底,弥楼最高,其馀幽赞不知,充满法界。夫知上法易行,上法难修,上法易证,上法难明。谓左溪为有,则实无所行;谓左溪为无,则妙有常住。视听之表巍巍,左溪因恭禅师重研心法,唯十八种物行头陀教。厥後奉东阳威大师,得最上乘,诠第一义,现声闻像,宏大觉心,大无可名也。偏袒跪膝,奉观音上圣,愿生兜率天,亲近弥勒。殚罄衣铨,严具尊仪,焚香稽首,则舍利降,灵光发。寺非正阳,屋宇凋落,殿移则像毁,财匮则力艰。左溪锡杖指挥,工人听命,如从旧贯,俨若天成。心不离定中,口不尝药味,耄期之岁,同於壮龄。告门人曰:吾六印道圆,万行无碍,戒为心本,汝等师之。天宝十三载九月十六日就灭,春秋八十二,僧夏六十一。四辈号恸,如慕如疑,香花幢幡,雷动山谷。乡人或梦左溪居宝阁第四重者,寤告其邻,与之梦协。兜率天者,第四天也。愿力所届,广度人天。既荼毗已,门人分舍利,起塔於左溪之西源,遵相法也。城邑之人,愿获亲近,分半舍利,起塔於州之东原,申永慕也。左溪僻在深山,衣弊食绝,布纸而衣,掬泉而斋,如绘纩之温,均滑甘之饱。诵经则翔禽下听,洗钵则腾猿跪捧。宴坐一室,如法界之乐,萧然一院,等他方之游;或问曰:万行皆空,云何苦行?对曰:本无苦乐,妄习为因。众生妄除,我若随尽。又问曰:山水自利,如聚落何?对曰:名香挺根於海岸,如来成道於雪山。未闻笼中,比大辽廓。至若旱蛙跃流,瞽犬能视,雷云兴而猎者舍弓矢,鳞介绝而渔者坏罾梁,举其倬然,曷可殚载?弟子衢州龙邱九寺僧道宾、越州法华寺僧法源、僧神邕、本州灵隐寺僧元净、栖寺僧法开、苏州报恩寺僧道尊,皆菩萨僧,开左溪之秘藏。常州福业寺僧守真、杭州灵曜寺僧法澄、灵隐寺僧法真、明州天宝寺僧道源、净安寺僧惠从、本州开元寺僧清辨,纯得醍醐,饱左溪之道味。入室弟子本州开元寺僧行宣、常州妙乐寺僧湛然,见如来性,专左溪之法门。新罗僧法融理应英纯,理应归国,化行东表,宏左溪之妙愿。菩萨戒弟子傅礼王光福等,菩萨惠芽,г左溪之一雨。清辨禅师等荷担遗烈,见请斯文。铭曰:


  磁石凑金,澄流见月。法与心起,缘随定设。众生未度,我为舟筏。将如赵代,岂望荆越?趋道云何?知之在行。血烦恼っ,归寂灭城。不住之住,无生之生。兜率天乐,徘徊下迎。潺左溪,东入苍海。青松白日,人亡地在。四辈尽哀,时乎不待。颂德空岭,动尘无改。


  润州天乡寺故大德禅师碑
  东南刍之上首,曰长老公。报年若干,僧夏若干,永泰二年某月日,涅於润州丹徒天乡寺。人天痛慕,江海寂寥。御史中丞韦公元辅,顷临润州,尝申跪礼。无何,韦公兼观察领浙西,按部至京江,来修谒问。长老曰:如来遗教,付嘱仁贤。贫道有檀像一龛,敬以相奉。意深言简,闻者凄然。韦公致别之明日,长老绳床跏趺,无病而灭。呜呼!至矣哉!昔支遁与谢公为山水之游,竺法师与王度为生死之约,古今同道,如见其人。长老每言曰:得天师於牧马,求善法於鬻香,不可不敬;乐羊以食子见疑,刍以草系成忍,不可不仁;智瑶死於大县,顶生退於释宫,不可不廉;留侯先期而黄石悦,元谋恳乞而观音降,不可不信。学此四者,以为教端,内训缁褐,外化群品。其馀触类而长,道遍恒沙。长老法号法,获度於神龙之岁。俗姓申氏,其先魏都之望,出於姜姓,左右宣王,《诗》所谓惟岳降神者也。曾祖宁,皇朝考功员外郎。祖靖,睦州遂昌县令。父俭,不仕。以复楚之忠烈,相韩之勋伐,蓄灵韬曜,锺美後人。长老童入道,诵《法华经》。景龙岁受具於本州龙兴寺元昶律师,由是万计俱圆,名冠同列。与鹤林绚律师偕往嵩颍,求法於大照和尚。以心眼视,彻见无边界,果在掌中,随心舒卷,喻巷罗熟,终当自知,此其端也。道其兼爱,故无弃物。有志於道来问,长老曰:饮甘露者,当净其身。有涉道未宏来问,长老曰:菩提为宝耶,无知无德;涅为空耶,常乐我净。由是江表禅教,有大照之宗焉。至若愿力所宏,庄严佛教,像饰同日月之照,厨供尽人天之福。积若山川,流於他方,凡圣去来,缁素皆以天乡为中路之化城也。夫三界为牢,鬼神同死,使桎梏轮转,无解脱时。佛性在烦恼之中,佛身即众生之体,大法平等,无所不同。雪山满月,是为真语;同音半字,宁为妄说?如来毫相,始於东土;菩萨求法,遍在西方。慈悲之间,固非一致。若乃昆明劫灰,夏时同学,化人来周穆之岁,恒星陨鲁庄之年,甘泉金人之祀,伊蒲浮图之说。谓之为妄,则常情不测;谓之为实,则迂阔难明。立定衣之时,书隐桓时事,凭鲁史之文,犹未之祥。况乎视听之外,出乎名言之域,固宜然也。国史傍录,往往合符者,则宣尼称西方有圣。元老云吾师竺乾,厥後感梦孝明,渐於中国。楚王英尢敦此道,常奉缣赎罪。诏曰:王诵黄老之微言,尚浮图之仁祠。洁斋三月,与神而为誓,其还缣以助伊蒲塞桑门之盛馔。浮图仁祠,即塔庙也;洁斋为誓,即礼忏也;伊蒲塞,则优婆塞也。至魏受禅,洛阳宫中有浮图,毁除之。沙门以佛舍利掷水生光,由是移於车道,广开禅室。僧会扬化於三吴,惠持演教於三蜀,震曜聋瞽,无代无之。法坏也,因盖吴同乱之积;其後也,赖昙休坚持之誓。自菩提达摩降及大照禅师,七叶相乘,谓之七祖。心法传示,为最上乘。南方以杀害为事,北方多豪右犯法,故大通在北,能公在南,至慈救愍,曲无不至。其馀则澄公威神,止石羯之虐;惠始定力,悛赫连之暴。净检尼部之初,昙柯律藏之始,道安垂范,罗什铨译。惠远道生,阐教於匡庐;杯渡宝志,著异於江浙。公之慈灵镇摄,智者之遵扬真极。法膺昏季,在坏寻举,起稠公之衣而定兴废,验仲尼之记而崇建立。我唐抚运,同符圣觉,中州徼外,大智如林。元奘、无畏,继兴夷夏,不可悉数,举甚殊尢。长老既灭,门人僧某等戒还本源,智人无学,以某月十六日,迁定於鹤林寺西。江湖晦冥,道路凄恸。初吏部侍郎齐汗采访江东,见天乡殿宇倾圯,孰尸完葺,乃请禅师与绚公,当谓寺僧乾最,得坚固力,求真实智。乾元初奏请天下一十五寺,长讲戒律,天乡即其一焉。尔後率同心愿善缮理。礼部员外郎崔令钦常为丹徒,宗仰不怠。无何,吴越震扰,缁侣窜伏,长老挺身於戈剑之间,宴坐於虎狼之口。大浸不溺,大火不焚,天乡获全,长老之力也。韦中丞以句容令田少文悦长老之风,宏无生教,故托句容护办葬事。刺史韦公损奉善逝甚深之旨,行菩萨广大之慈。大理司直兼丹徒令史坦性净道周如润州。长老之兄弟之子曰堂构,为当代词人,修在家梵行。与门人俾华赞德,於万斯年。其文曰:


  至哉元德,高标法流。法而不著,行而不求。轮王自在,象宝调柔。黑夜生月,惊波起州。洲沦大浸,日落中夜。方外常在,人间代谢。性不迁易,法无高下。亿万人天,从吾受化。从受化已,委顺知时。诸佛如是,我今得之。清江朗月,古本仁祠。以我道法,为人导师。


  扬州龙兴寺经律院和尚碑
  菩萨调伏身心,具一切智。调伏心者为定慧,调伏身者为律仪。假烦恼而後有身心,有身心而後开知见。权衡并用,何莫由之?如来於鹿野苑中,为位具法轮,始开此法,持律第一。有优波离如来,谓戒为性源,因定见性;定为慧本,因慧得常。不依科教,无所成实。乃宣告四辈,摄护身心,命以优波长老集毗尼藏。以优波无缘此土,摩诃迦叶启迪当来,而付嘱之。与禅同祖者数世,去圣滋远,枝剖条分。今学者所宗,四分为盛。此间有数息诸观,以摄乱意,是盖禅那之滥觞也。夫沙门奉律,犹世间行礼。若备中和易直之心,而无升降周旋之节,於义为非,为义非为半人。恭惟世间,皆归佛性,体无分别,俱会一乘。胜妙法蠡,爰倾海水,明彻宝器,方贮醍醐。禅律二门,如左右翼。和尚执持戒律,兼修定慧,恩制落染,为人式瞻,六十年矣。和尚法号怀仁,其人也。惟天宝十载十月十四日,晨起盥漱,绳床跏趺,心奉西方。既曛,就灭於龙兴寺,春秋八十三,僧夏六十。缁素弟子,北拒泗沂,南逾岭徼,望哭者千族,会葬者万人。其上首曰越州开元寺僧昙一、福州开元寺僧宣一、常州兴宁寺僧义宣、杭州谭山寺僧惠鸾、东京敬爱寺僧光、润州栖霞寺僧法瑜、僧乾印、润州天乡寺僧法云、扬州崇福寺僧明幽、延光寺僧灵一、龙兴寺僧惠远等。天下甘露,正味调柔;人中象王,利根成熟。音乐树下,长流福慧之泉;雪山峰顶,仰见清凉之日。金刚决定,烦恼无馀;优昙开敷,香洁盈满。罔不成实,乐说辨才。得法华三昧,众所知识,物之依怙。法施之恩重,群居之感深。哀奉色身,经始灵塔於某原,像教也。幽公自幼及衰所亲侍,静言元梵,俯托斯文,试言之曰:先陀婆者,分於一名;摩醯目者,夹於三点。众法归善,群缘体无,道岂远人?宏之在我。外离诸相,犹行邪道;内度四生,方为灵觉。至若调牛良田,唯待天雨;渡驮巨海,荷护持囊。喻夫灵药毒草,同在林中;甘泉淤泥,共生地下。畴能了达,惟我宗师!和尚太原郭氏,厥後迁於淮左。孩抱之岁,誓齿道门,亲慈所锺,志不可夺,因瑶台成律师受具戒。律文有往哲所疑、时贤或误,一言曲分於象表,精理自得於环中。声振京师,如日月。诸寺固请纲领,乃默而东归。即还扬都,俯允群愿。常诵《金刚般若波罗密经》,如意轮陀罗尼般若,佛心我得,此心众生。亦如谓天台止观,是一切经义;东山法门,是一切佛乘。色空两亡,定慧双照,不可得而称也。寒不加服,暑不摄齐,食不求饱,居不易坐。四方施舍,归於大众;一身有无,均於最下。朝廷之士,衔命往复,路出惟扬,终岁百数,不践门阈,以为大羞,仰承一盼,如洗饥渴。和尚与人子言,依於孝;与人臣言,依於忠;与上人言,依於敬。佛教儒行,合而为一。虑学者流误,故亲教经论;延来者听受,故大起僧坊。将警群迷,故广图菩萨因地;善护诸命,故曲济众生寿量。以文字度人,故工於翰墨,法皆佛法,兼采儒流。以我慢为防,故自负衣钵;以规范为任,故纲正缁林;以发挥道宗,故上纡睿礼;以感慕遗迹,故不远他邦,以龙象参议,故再至京国;以轨度端明,故研精律部。黄门侍郎卢藏用,才高名重,罕有推挹,一见和尚,慕味循环,不能离坐,退而叹曰:宇宙之内,信有当人!黄门於院内置经藏,严以香灯,天地无疆,象法常在。太子太保陆象先、吏部尚书毕构、少府监陆馀庆、吏部尚书崔日用、秘书监贺知章、礼部尚书裴宽、中书侍郎严挺之、河南尹崔希逸、太尉房、中书侍郎平章事崔涣、礼部尚书李澄、词人汜水尉王昌龄等,所共瞻奉,愿同洒扫。建塔之地,广狭如素,高卑得中,周临四衢,平睹千里。门人环莳列柏,荐以名香,空旷寂寥,以哀以慰。夫子门人,轻重诸侯之国;如来子弟,皆为释梵之师。敬悦其风,以偈铭曰:


  佛境无二,佛心皆一。随其根源,乃起禅律。持戒外奖,观空内谧。是藏私耶,众僧秘密。昏醉亿万,求醒者稀。如来戒定,与尔为归。性空因戒,垢重初微。彼上人者,深乎道机。真空不生,妙果无得。开明戒定,洗去怨贼。衣染波利,鼻闻エ卜。白日正圆,如何昏黑?昏黑既已,四辈号召。不见金榇,空图白毫。月明江阔,木落山高。迥野孤塔,群心郁陶。训迪真子,森然朗达。阿难萏,迦叶菩萨。仙承足,诸天奉钵。智火遽然,独留缁褐。月苦淮甸,风悲楚川。千株茂树,百道春泉。佛日长晦,浮图岿然。哀哀龙象,大庇群缘。


  润州鹤林寺故径山大师碑铭
  道行无迹,妙极无象,谓体性空而本源清净,谓诸见灭而觉照圆明。我天人师,示第一义,师无可说之法,义为不二之门。其定也,风轮驻机;其慧也,日宫开照;其用也,春泉利物。三者备体,谁后谁先?入无量而不动,开法华而涌出。湛兮以有无观听而莫测,寥焉以远近思维而不穷。智德皆空,为真实际;大悲恒寂,遍抚群迷。月入百川之中,佛匝千花之上。修而证者,玄同妙有;应而起者,旁作化身。先大师来此土,化身欤?适去他方,补处欤?不可得而知也。自如来现灭,四魔横恣,人天无怙,寄命崩崖。胜大敌者,那罗延身;销大毒者,伽陀妙药。拔陷扶坠,而生大师。大师延陵马氏,讳元素,字道清。崇高绍兴於法位,胄绪不系於人间。慈母方娠,厌患荤肉,长至之日,诞弥仁尊。生有异祥,乳育安静。既龀,稽首父母,求归法门,即日获请,出依精舍。如意年中度,隶江宁长寿寺。既进具已,戒光不还照,定水澄源,鹅王之不受泥尘,香象之顿除羁锁,未之比也。身长七尺,体无凡骨,眉毛际脸,口若方丹,目不顾盼,声侔扣王。入南头山事威大师,撞钟大鸣。入海同味,迦叶以头陀第一。大师亦斗薮尘劳,闻一知十,未尝请益。观法无本,观心不生,喻金刚之最坚,比狮子之无畏。圆月照海,高深尽明,慧风吹云,宇宙皆净。威大师摩顶谓曰:东南正法,待汝兴行。命於别位,开导来学。於是驺虞驯扰,表仁之至也;众禽献果,明化之均也。接足右绕,百千人俱,大师悉以菩萨呼之。教习大乘,戒妄调伏,自性还源,无渐而可随,无顿而可入。摩尼照物,一切如之。吾常默默,无法可说。或有信愿双极,恳求心要,於我渴仰,施汝醍醐。问禅定耶吾无修,问智慧耶吾无得,道惟心证,不在言通。怀帝释轮,终为世论,自净而已,无求色声。既悟者小无微尘,大无三界;当悟者内珠虽隐,犹作来因。药草万殊,根茎等润,貌和言寡,饥至饱归。或有闻尊称而迁善,现色身而独得,我无示念(一作尔念),道溥慈圆。食不问咸酸,口不言寒暑。身同池水,饱蚊蚋之饥渴;道离人我,顺众生之往来。贲贱怨亲,是法平等。故馈甘味而不辞,同於糗Я;奉上服而不拒,齐於弊褐。俾夫家有道侣,府无争人。开元中,本寺僧法密请至京口,润州刺史韦铣洒扫鹤林,斯焉供养。有屠者恣刃,积骸如山,闻大师尊名,来仰真范,忽自感悟,忏伏求哀,大师受之。又白言:和尚大悲,当应我供。大师衲衣跏趺,未尝出户,公侯稽首,不为动摇,到如其恳求,忻然降诣。夫盗隐其罪,虎慈其子,仁与不仁,皆同佛性,无生无灭,无去无来。今浊流一澄,清水立现,诸佛所度,我亦度之。天宝中,扬州僧希元密请至广陵。便风驰帆,白光引棹。楚人相庆,佛日度江,梁宋齐鲁,倾都来会。津塞途盈,人无立位,解衣投施,积若邱陵,皆委於所在,行无住舍。礼部尚书李澄时为杨州牧,斋心跪谒,为众唱首。望慈月者,谁不清凉?传百亿明灯,照四维上下。尘沙之数,皆超佛乘。二州以贪法之心,移牒逾月,均吾喜舍,成尔坚牢。无非道场,还至本处。天宝十一载十一月十一日,中夜坐灭。呜呼!菩提位中六十一夏,父母之生八十五年。赴哀位者,可思量否?至有浮江而奠,望寺而哭。十里花雨,四天香云,幢幡盖网,光蔽日月。以其月二十一日,四众等号捧金身,建塔於黄鹤山西原,像法也。州伯邑宰,执丧师之礼,率众申哀,江湖震悼。曩於寺内移居,高松互偃;涅之夕,椅桐双枯。虎狼哀号,声破山谷;人祗惨恸,天地晦冥。及发引登原,风雨如扫,慈乌覆野,灵鹤徊翔,有情无情,德至皆感。初达摩祖师传法,三世至信大师,信门人达者曰融大师。居牛头山,得自然智慧。信大师就而证之,且曰:七佛教戒,诸三昧门,语有差别,义无差别。群生根器,各各不同,唯最上乘,摄而归一。凉风既至,百实皆成,汝能总持,吾亦随喜。由是无上觉路,分为此宗。融大师讲法则金莲冬敷,顿锡而灵泉满溢。东夷西域,得神足者,赴会听焉。融授岩大师,岩授方大师,方授持大师,持授威大师,凡七世矣。真乘妙缘,灵祥嘉应,佥具传录,布於人世。门人法镜,吴中上首是也;门人法钦,径山长老是也。观音普门,文殊佛性,惟二菩萨,重光道源。门人法励、法海,亲奉微言,感延霜露,缮崇龛座,开构轩楹。时惟海公,求报师训,庐孔氏之墓,起净明之塔。世异人同,泫然长慕。僧慧端等,荫旃檀树,皆得身香。菩萨戒弟子故吏部侍郎齐汗、故刑部尚书张均、故江东采访使润州刺史刘日正、故广州都督梁卿、故采访使润州刺史徐峤、故采访使常州刺史刘同、故润州刺史韦昭理、故给事中韩延赏、故御史中丞李丹、故泾阳县令万齐融、礼部员外郎崔令钦,道流人望,莫盛於此。弟子尝闻道於径山,犹乐正子春之於夫子也。洗心瞻仰,天汉弥高。镜公门人悟甚深者大理评事杨诣,过去圣贤诸功德,藏志之所至,无不闻知。鲁史从告,况乎传信。其文曰:浊金清镜,在尔销炼。磨之莹之,功至乃现。膏渍炷然,光明外遍。阳升律应,草木皆变。启迪瞽,惟吾大师。息言成教,舍法兴悲。辰极不动,风波自移。境因心寂,道与人随。杳然元默,湛入无为。性本非垢,云何净除!身心宴寂,大拯沦胥。内光无尽,万境同如。甘露正味,琉璃妙器。遍施大千,无同无异。度未度者,化周缘备。道树忽枯,涅时至。我无生灭,随世因缘。吉祥殿上,应化诸天。寂寂灵塔,滔滔逝川。恒沙劫坏,智月常圆。


  元鲁山墓碣铭(并序)
  维唐天宝十二载九月二十九日,鲁山令河南元公终於陆浑草堂,春秋五十九。服名节者,无不痛心。呜呼!堂内有篇简巾褐,枕履琴杖,箪瓢而已。堂下有接宾之位,孤甥受学之室。过是而往,无以送终。名高之士陆浑尉梁园乔潭,赙以清白之俸,遂其丧葬,以明月十二日,窆於所居南冈,礼也。公讳德秀,字紫芝,延州使君之子。後魏七叶,易为元,公其裔也。世有明哲,承而述之,幼挺全德,长为律度。神体和,气貌融,视色知教,不言而信。《大易》之易简,黄老之清净,惟公备焉。延州即世之後,昆弟凋落,慈亲羸老,无小无大,仰饴於公。及应府贡,如京师,不忍离亲,躬负安舆,往复千里。以才行第一,进士登科。丁艰,声动於心。既过苴,刺血画佛像、写经,以不赀之身,申罔极之报,食无盐酪、居无爪翦者三年。先人未於兆,身迫当室,缄未忘之哀,参调求仕。铨试超等,补南和尉。黜陟使以至行上闻,授左龙武军录事,因坠伤足。乐正之忧,愀然满容,以甥侄婚仕为念。授署鲁山令,以痼疾不能趋拜,故後长吏佥以客礼待之。常获盗未刑,属滨山之乡称猛兽为害,盗请於庭曰:感明府慈仁,愿杀兽赎罪。公哀而许焉,僚佐坚请,公无变虑。乃从破械纵之,盗果尸兽复命。吏人老幼,咨嗟震勤,发於庭宇,播於四邻,则政化之行可知也。公自幼居贫,累服齐斩,故不及亲在而娶。既孤之後,单独终身,人或以绝後谕焉。对曰:兄有息男,不旷先人之祀矣。历官俸禄,悉以经营葬祭、衣食孤遗。代下之日,柴车而返。南游陆浑,考一亩之宅,发八笥之直,唯匹帛焉。居无扃钥、墙藩之禁,达生齐物,从其所好。时属歉岁,涉旬无烟,弹琴读书,不改其乐。好事者携酒食以馈之,陶陶然脱遗身世。涵泳道德,拔清尘而栖颢气,中古以降,公无比焉。知我或希,晦而不耀故也。是宜为国老,更论道佐世,而羔雁不至,殁於空山,可胜恸耶!所著文章,根元极则《道演》,寄情性则《于荐于》,思善人则《礼咏》,多能而深则《广吴公子观乐》,旷达而妙则《现题》,穷於性命则《蹇士赋》,可谓与古同辙、自为名家者也。又其恶万金之藏,鄙十卿之禄,富贵之辨,吾得其真。至哉元公!越轶古今,冲邃冥冥,纯朗朴浑,范於生灵。凡与门人,吟慕遗风,谥曰文行先生,从古也。夫诔德铭功,厥义有三:上以简神明,中以铺光烈,下以耸示後人。斯文之作,由此志也。其铭曰:


  天地元醇,降为仁人。隐耀韬精,凝和葆神。道心元微,消息诎伸。载袭先猷,竭尽报亲。贞玉白华,不缁不磷。纵翰祥风,蜕迹泥尘。今则已矣,及吾无身。仰德如在,瞻贤靡因。怀哉永思,泣涕铭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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