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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写“孤独”的时候，有一段堪称神来之笔。
读《神雕侠侣》，读到周伯通教小龙女左右互搏术，顿感悲凉。 周伯通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是痛苦的老顽童，被囚禁海岛之时，该是多么孤独，才会创造出左右互搏术。 他是世人和读者眼里的乐子，读者听到他，只记得他的无忧无虑，不曾记得，桃花岛上花开花落，无人与之对话，无人与之交谈。 那种举目四望，无人问话的孤寂，就像夏夜独自望着满天繁星，想说什么，却发现无人倾听。 原来，没有人的时候，最孤独。 然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我们都不会像周伯通一样孤寂，我们身边布满了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我依稀记得，我最难过的时候，一个人蜗居在住所，整天不说话，像极了一个自闭症患者。 即使外出吃饭，我也是动动手指，买一份快餐对付过去。 一个广告电话拨过来以后，沉寂了好几天的嘴巴冒出的是一句沙哑的“对不起，我不需要。” 其实我需要有个人跟我说话。 人，都害怕孤独，哪怕自己身边来来回回那么多人。 X是我吉林大学的校友，法学院毕业后，X回了北京老家。 而她男朋友，留在了吉大读研。 异地最可怕的是，她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做早饭，一个人去上班，一个人下班，一个人逛街，一个人看黄金档电视剧。 相见，隔着一张薄薄的火车票和好几个小时的漫长等待。 当她病了，自己烧水，自己服药，手机里只有远方恋人的叮咛，却没有一只手试一试她额头的温度。 有人说，异地恋的孤独是形单影只的沉默。 也有人说，爱情是一百年的孤独，直到遇上那个矢志不渝的守护你的人，那一刻，所有苦涩的孤独，都有了归途。 但X没有等到，而是选择了与男友分手。 并非没有爱了才会选择分手，很多时候，距离会产生隔阂，隔阂会带来孤独，孤独会带来愤怒，愤怒会带来离开。 孤独感会让人发疯。 这种孤独感，并非是孤独生活、异地恋爱，更表现为找不到同类。 我曾有个同学，思想之深邃，大概是我无法赶上的。 我翻过他的札记，他阅读的文字已经超出我的理解。 他写的作业，老师无法给予准确的回复。 我曾和他有过交流，遗憾的是，对于一个确定的问题，很快就变成了他说，我听，之后是他觉得索然无味，我们沉默了。 我读《遥远的救世主》的时候，读到里面引述的尼采的话：更高等级的哲人独处着，这并不是因为他想孤独，而是因为在他的周围找不到他的同类。 这个同学后来没有继续读书，而是选择了一条常人无法理解的道路，消失在朋友圈里，沉默于人人网中。 我想，他也是一个孤独的人。 人都害怕孤独，所以喜欢倾诉。 网上有那么多情感专家，那么多的咨询交流，仿佛两个陌生人因为一份缘分或者巧合，可以打开心扉，畅谈自己的喜怒哀乐。 遇到合得来的人，我们会误以为自己找到了知己。对方稍有感人动人之举，就敞开心扉，自己觉得这是坦率，其实这是孤独?? 曾经有个读者是中学教师，30余岁一直未婚，单位里热心的大姐已经急坏了，给他介绍了很多姑娘。 他私底下跟我坦言，自己喜欢男的。这件事他只对家里人提过，我是唯一一个和他无任何关系却知晓这件事的人。 我算他的知己么？ 我在他的字里行间，读到了深深的孤独和遗憾。 我们惧怕孤独。 我们厌恶孤独。 我们努力奋斗，只为了自己能融入、深入到身边的人和事之中，逃避那让人绝望的孤独感。 可没有人告诉你。 孤独，本质上是因为自己与这个世界发生了脱离。 在妈妈肚子里生活的时候，你感受不到这种脱离。 当你终于发现，哪怕身边的一个勺子也要遵从自然规律，哪怕一个普通的少年也要遵从社会规律，你想得越多越沉默，越沉默就越孤独。 孤独的初期，是毫无生机的沉默。 孤独的中级，是歇斯底里的逃避。 孤独的高级，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 最高境界的孤独是自己与自己的对话，这不叫自言自语，而是你终于学会站在自己身外深思自己的言行举止，思维方式。 自己和自己对话，就是另一种双手互搏，你在这个世界上终于不再孤单，因为你内心住着另一个人，和你几乎一模一样的人。 这就是孤独的最终价值。 在这些孤独和沉思默想的时刻，我们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才是和我们的天性相符的自己，才既无忧烦又无羁束。 毕竟，正在经历的孤独，我们称之为迷茫。经过的那些孤独，我们称之为成长。 作者：刘立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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