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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丘三看 第十二期） 文/老丘 一 绣春囊，这一引发大观园地震的重要东东，是红楼梦里最大的一桩悬案。 它到底出自何处？从谁的房里、哪个人手中跑出来的？是怎样进大观园的？又是怎样遗落在山石背后的？ 为了弄清这些问题，荣国府当家人王夫人不惜抄检大观园。她的逻辑是：想来谁有这个，断不单只有这个，自然还有别的东西。那里翻出别的来，自然这个也是他的。 那么，抄检大观园的结果如何？有没有查出其他类似的东西？ 很遗憾，真没有找到。 虽然发现了司棋（迎春的大丫头）和她表哥潘又安的私情，但查出的都是鞋袜和随身携带的小物件，并没有淫秽色情物品，很难据此推断绣春囊来自司棋处。 如果来自司棋，肯定是潘又安带进来的。但大家想想，一个穷小子，夜深人静时刻，偷偷溜进侯门大院，和情人幽会，只能打野战，他会带一个色情绣品？黑灯瞎火的，没法和情人一块欣赏啊！ 再说了，以曹雪芹的笔法，他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告诉你答案。他的惯用忮俩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你觉得真的来自这里，那就是假的；你觉得这里有，那还真就没有。 所以，老丘断定，绣春囊绝对不可能来自司棋。 二 关于绣春囊的出处，一开始王夫人说是王熙凤的。她的理由是，一家子除了你们小夫小妻，那些老婆子们要这个啥用？侄女孙子们从哪里得来？肯定是贾琏那个下流种子弄来，你们用来助性的，然后你带进大观园，不小心弄掉了。 王熙凤哪能背这黑锅？她立即为自己进行辩解，讲了五条理由：一是说绣春囊作工粗糙，她不可能看上眼；二是即使是我的，我进大观园时也不可能带在身上，万一顽笑打闹、拉拉扯扯露了出来，我脸往哪儿搁。还有三、四、五，总体意思，可能有这玩意儿的人太多了，但绝对不是我，连我的大丫头平儿都不是。 王熙凤的一席话，让王夫人心服口服，觉得大近情理。 老丘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王熙凤没住在大观园里，由她带进去的可能性极小。 绣春囊是在大观园内捡到的，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来自大观园内。 老丘不是警察，也没学过侦查，无凭无据，无法逐个房头去排查。 那么，该从哪里入手，去查找绣春囊的出处呢？ 三 这时，老丘想到了曹雪芹写红楼梦的一个重要技法：草蛇灰线，伏脉千里。 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埋伏笔。也就是说，后面的情节发展、人物命运，他会在前面预先提示。对于那些推动情节发展、影响人物命运的重要道具，曹雪芹一定会让它在前面的章节出现，绝不会让它突然冒出来。 举几个例子。史湘云的金麒麟，贾宝玉送给袭人的汗巾子，在后面的章节中，都和湘云、袭人的婚姻有直接关系。还有贾母房中的蜡油冻佛手，据红学家考证，是后来贾府事败的重要诱因。这些物件，曹雪芹都让它们在前文提前出现。 绣春囊对于推动故事情节有何作用？千万别小看它。它是贾府开始衰亡的导火索，因它而抄检大观园，然后丫头赶的赶、死的死，接着小姐嫁的嫁、死的死。也就是说，绣春囊出现以后，大观园名存实亡，贾府再无宁日。 这样一个重要的物件，曹雪芹会在前面没有伏笔？ 一定有！在前面的章节，即使没有绣春囊，也一定有王夫人所说的，类似绣春囊的玩意儿。 在哪里呢？老丘翻开红楼梦，一章一章，一句一句的找。 找啊找啊找啊找，还真让老丘给找着了！ 四 在哪里？就在第二十六回。薛蟠骗贾宝玉出来喝酒，提到一件和绣春囊类似的东西：春宫画。 当时贾宝玉说要送薛蟠字画，薛蟠说，他前不久看了一张春宫，画的确实好，专门看了落款，是“庚黄”画的。 贾宝玉一听纳了闷了：画画的，而且还画春宫的，就那几个人，我都知道，哪有一个叫“庚黄”的？ 后来搞清楚了，原来那两个字是“唐寅”，也就是唐伯虎。 这个情节，是讽刺薛蟠没文化，但传递了一条重要信息：薛蟠喜欢这些淫秽色情物品，而且肯定有收藏。 翻遍红楼，再没有其它地方出现类似的物件。 所以老丘推断，那个绣春囊，源头就是薛蟠。 这样一来，嫌疑人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大观园内，能和薛蟠接触的人都有谁？ 首先是贾宝玉。他经常和薛蟠一起吃饭喝酒，甚至在一起喝花酒。而且他和袭人已经发生了性关系，对这类物品有需求。还有，书中提到，贾宝玉经常在外面买些小玩意儿。 然后是薛宝钗。她是薛蟠的妹妹。可能有人说了，薛宝钗一个大姑娘家，怎么可能收藏这些东西？但大家别忘了，有一年薛蟠外出做生意，他的小妾香菱，可是进了大观园，和薛宝钗一起住了很长时间。薛蟠和香菱，夫妾一起看黄色图片，然后由香菱带进大观园，这种可能性很大啊！ 还有，抄检大观园，唯一没查的就是薛宝钗住的衡芜院。而且，抄检大观园后，薛宝钗立即搬出去住了。你可以说她是避嫌，但也可能是心虚啊！ 除了贾宝玉和薛宝钗，大观园内里住的还有李纨、林黛玉、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妙玉，她们或是寡妇，或是未出嫁的小姐，或是尼姑，不可能和薛蟠有任何接触。所以，绣春囊不可能从薛蟠处传到她们那里。 五 还有一个问题，如果绣春囊出自宝玉或宝钗处，那又是怎么遗落到大观园山石背后的呢？ 我们再来看绣春囊出现的时机。绣春囊出现之前，是贾母查赌，查出了很多人，都受到重罚。而且贾母还说了：“贼盗事小，再有别事，倘略沾染些，关系不小。”什么事？男女风化之事，闺阁名节之事。 现在是查赌，下一步就要扫黄。听到这个消息，如果绣春囊真的在宝玉或宝钗处，他们能不慌张？必须立即处理这个烫手山芋。现在带出去已经来不及了，怎么办？找个偏僻的地方丢了！ 然后，这个绣春囊就被扔在大观园内的山石背后，可能还用石头、泥土压着的。结果不巧，那个傻大姐到大观园里掏蛐蛐，东找西翻，刚刚被扔掉的绣春囊就这样到了她手中。然后又被邢夫人看到，接下来就是抄检大观园了。 六 绣春囊竟然出自宝玉或宝钗处。一个多情公子，一个大家闺秀，和淫秽色情物品画风完全不搭。但是，也许这就是事实的真相，让人难以接受的真相。 是的，真相有时候就是这么残酷。就好像，你以为知识改变命运，但很可能大学毕业就是失业；你以为人人生而平等，但很可能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和别人坐在一起喝咖啡；你以为职场就是各尽其责、团结协作，但很可能是勾心斗角、拉帮结派；你以为爱情就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但很可能只是利益交换、欲望燃烧；你以为婚姻就是琴瑟和鸣、白头偕老，但很可能是争吵打闹、劳燕分飞…… 正所谓，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但是，罗曼·罗兰说过，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仍然热爱它。 尽管生活的真相是如此残酷，但我们还是像飞蛾扑火一样，义无反顾，前赴后继，勇敢地扑向她的怀抱、获取她的温暖。 更多精彩文章，请微信搜关公号“老丘三看（Laoqiusankan）” 头条号作者原创作品，转载请通过微信Qyh1069417255联系作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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