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电影《寒战》：对法治精神的崇高敬礼

作者李颖珺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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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在广州土生土长的七零后，深受香港文化的熏陶，我非常怀念香港文化的黄金时期——贯穿我与同龄人的中小学的八九十年代。

那时，东方明珠还没有回归，香港对于国人，是一个神秘而独特的存在，代表着一个光怪陆离、灯红酒绿的资本主义世界。

因为地理上的邻近，我们可以收听香港的电台，收看TVB、亚视。那些百听不厌的流行金曲，那些经典的剧集，是多少人至今心心念念的美好回忆。

强势的经济，必然会带来强势的文化。粤语成为了时尚新潮生活的符号。香港文化的影响远远不止于广东，而是向全国辐射，时至今日，引发集体怀旧的浪潮。《致青春》致敬李克勤的《红日》，《火锅英雄》致敬了草蜢的《失恋阵线联盟》。而《海阔天空》、《光辉岁月》，更是大江南北文艺男青年捍卫理想、呼唤和平的狂热呐喊。那种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天下大同的人文关怀，划破麻木心灵的漆黑，每次旋律响起，都让人泪流满面……

 

我与香港，还有着另一层渊源。我的两个姑姑已经在香港定居三十年，她们豪爽仗义，凭借过人的勤劳和胆识，白手起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过上中产阶级的小康生活。我小时候，姑姑经常带大量的衣服、食品、日用品给我们。在那个物质匮乏年代，我已用上了香港的各种新鲜玩意，收获了小伙伴们无数羡慕的眼光。而始于2003年的自由行，成为了内陆游客横扫奶粉、电子产品、护肤品、奢侈品和服装等的狂欢。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香港经济的低迷，和随之而来的文化衰落，早已是不争的事实，不少香港人到大陆揾食，香港影视圈人也辗转横店、京沪各地。香港人的巨大失落感，对大陆人“爱恨交加”的复杂心态，以及两地的文化差异，引发了大大小小的数次街头冲突和口水骂战。

 

其实，历史发展的轨迹总是上下起伏的曲线，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或一个地区，正如一个人，要遇到无数考验和磨难，最重要的是不忘初心、保持优秀的品质。那么香港拥有的核心竞争优势是什么呢？2012年，讲述香港警队高层权力斗争的电影寒战1》中，剧中人物保安局局长陆明华（刘德华饰演）在记者招待会上庄重地向世人宣告“香港能成为国际金融中心和亚洲最安全的城市，法治是我们的核心价值观”。

 

是的，唯有真正的法治，能保障人的财产和人身安全，能维护正常有序的市场交易，能遏制公权力的肆意妄为。

 

《寒战2》中，立法会议员、大律师简奥伟（周润发饰演），堪称法治精神的化身。

 

《寒战1》中，保安局局长陆明华在面对一辆冲锋车和五名警员被挟持的严峻状况，留下一句“非常时期，用非常方法”。而《寒战2》中简奥伟义正词严地大声驳斥“就算是非常时期，你也不能用非常方法”，因为什么是非常方法，是由掌权者来定义，这种不受限制的权力，是极其危险，且必然走向膨胀的。这可以说是编导经过四年的思考，观念的重大改变。

 

作为被两大阵营极力争取的举足轻重的角色，简奥伟似乎拥有扭转乾坤的力量。当他觉察到李文彬（梁家辉饰演，前警务处副处长）背后有惊天政治阴谋后，对李文彬发出近乎威胁的严正警告“你给我听着，我下半辈子什么也不干，就招呼你一个”。简奥伟甚至还当面直斥刘杰辉（警务处处长）和李文彬“你们俩都疯了吗？一个是前副处长，不正当使用枪械，一个是现任处长，不正当使用职权”。两位高官（前高官）竟无言以对......

 

是什么，让一个律师、一个议员，能发出这样震耳发聩的声音？是对法律知识的精通，是专业人士独立身份的超然物外，是代表人民行使法律赋予的监督权的合法基础和使命感，是全社会深入骨髓的信念——权力来源于人民，应为人民谋求福祉。

是的，我们突然想起来，TVB律政剧中，那些带着假发、身披黑袍的大状们，在法庭上挥斥方遒，慷慨激昂，让多少青年热血沸腾，暗暗埋下主持公义的梦想。在电视剧《金牌大状》中，蒋文滔律师（郑少秋饰演）的师父让他牢记一个案件的法官判词：法律是维持社会公义最重要的元素，而所谓公义，就必须为大众所接受且有目共睹，司法人员必须坚守这个原则，以维护公义为使命，不为利所诱，不畏权所逼，甚至不惜任何代价。

 

这种法律人应有的风骨，是守护社会正义和公器的最后一道防线。

《寒战2》最大的败笔，在我看来，是对廉政公署的矮化。李治廷扮演的首席调查主任和他的几名同事居然完全沦为了郭富城扮演的香港警务处处长的“助理”，未经合法程序，实行监听行为。而在《寒战1》，刘杰辉还是廉政公署的重点调查对象，这一重大的转折，剧情里没给出合理交代。

廉政公署成立于1974年，专门惩治贪腐，廉政专员直接向行政长官负责，具有高度独立的法律地位。那句宣传口号：香港，胜在有ICAC（廉政公署的英文缩写），深深印在我们童年的脑海里。相信那是香港市民发自内心的骄傲。

 

香港，胜在有“法治”精神。紧紧捍卫住法治精神，则香港仍可立于不败之地，仍可领潮流之先，仍可发出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