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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爱因斯坦遇到泰戈尔

 铁兵88 2016-07-20


1930年7月14日,爱因斯坦在位于柏林市郊的家中,迎接了印度诗人、哲学家泰戈尔。


播一下中国的两位诺贝尔得主会谈的画面

恰巧,也是一位科学家,一位文学家。


哇,大家笑的好开心呢!


爱因斯坦和泰戈尔,两位世界公认的智者及诺贝尔奖得主进行了世纪对话,探索科学与宗教长久以来的摩擦。对话内容被大卫?戈斯林(David L. Gosling)详实地记录在《科学与印度传统:当爱因斯坦遇上泰戈尔》(Science and the Indian Tradition: When Einstein Met Tagore)一书里,完整还原这段经典的历史相遇。



爱因斯坦:您信仰同世界隔离的神吗?

泰戈尔:我信仰的不是同世界隔离的神。人类的不可穷尽的个人正在认识着宇宙。没有什么东西是人类的个人所不可理解的。这就证明了,宇宙的真理就是人的真理。为了说明我的想法,我要引证一个科学事实。物质是由质子和电子所组成,在两者的中间没有任何东西;但物质也可能是一种连续的东西,即各个电子和质子之间可能并无空隙。同样,人类虽然是由个人所组成,但在各个个人之间却存在着人的相互联系,这种联系使人类社会具有象生命机体一样的统一性。整个宇宙也同我们相联系,就象同个人相联系一样。这就是人的宇宙。在艺术、文学和人的宗教意识中,我对上述思想都进行过认真的研究。

爱因斯坦:关于宇宙的本性,有两种不同的看法:
           1)世界是依存于人的统一整体;
           2)世界是离开人的精神而独立的实在。

泰戈尔:当我们的宇宙同永恒的人是和谐一致的时候,我们就把宇宙当作真理来认识,并且觉得它就是美。


爱因斯坦:但这都纯粹是人对宇宙的看法。

泰戈尔:不可能有别的看法。这个世界就是人的世界。关于世界的科学观念就是科学家的观念。因此,独立与我们之外的世界是不存在的。我们的世界是相对的,它的实在性有赖于我们的意识。赋予这个世界以确定性的那种理性和审美的标准是存在的,这就是永恒的人的标准,其感觉是同我们的感觉相同的。

爱因斯坦:您的永恒的人就是人的本质的体现。

泰戈尔:是的,是永恒本质的体现。我们须得通过自己的感情活动来认识它。我们将认识那最高的人,这种人没有我们所固有的那种局限性。科学就是研究那种不受个别人局限的东西,科学是超出个人的人的真理世界。宗教将认识这些真理,并在这些真理和我们更深刻的需要之间确立起联系;我们个人对真理的认识具有普遍意义。宗教赋予真理以价值,而我们则将认识真理,并且感觉到自己同真理的和谐。

爱因斯坦:这就是说,真和美都不是离开人而独立的东西。

泰戈尔:是的。

爱因斯坦:如果不再有人类,是不是贝耳维德勒(Belvedere)的阿波罗(Apollo)像也就不再是美的了?

泰戈尔:是的。

爱因斯坦:对美的这种看法,我同意。但是我不能同意你对真理的看法。

泰戈尔:为什么?要知道真理是要由人来认识的。

爱因斯坦:我不能证明我的看法是正确的,但这却是我的宗教。

泰戈尔:美蕴藏在完美无缺的和谐的理想中,完美的和谐体现在万能的人之中;真理就是对万能精神的完全的理解力,我们这些个人,在屡犯大大小小的错误中,在不断积累经验中,以及在使自己的精神不断受到启示中,逐渐接近了真理;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能够认识真理呢?

爱因斯坦:我虽然不能证明科学真理必须被看作是一种其正确性不以人为转移的真理,但是我毫不动摇地确信这一点。比如,我相信几何学中的毕达哥拉斯定理陈述了某种不以人的存在为转移的近似正确的东西。无论如何,只要有离开人而独立的实在,那也就有同这个实在有关系的真理;而对前者的否定,同样就要引起对后者的否定。

泰戈尔:体现在万能的人之中的真理,实质上应当是人的真理,否则我们这些个人所能认识的一切就永远不能被称之为真理,至少不能被称为科学真理,我们可以凭借逻辑过程,换言之,通过思维器官即人的器官而接近科学真理。按照印度哲学的看法,存在着梵或绝对真理,而这是个别个人的精神所不能认识的,或者不能用语言来表述的。这种绝对真理只有通过个人完全入化于无限之中才能被认识。这种真理不可能属于科学。我们所说的那个真理的本性,具有外在性质,也就是说,它对人的精神来说是一种真理,因此这个真理就是人的真理。这个真理可以被称为玛牙或幻觉。


爱因斯坦:按照您的看法,也可以说按照印度哲学的看法,我们不是同个别人的幻觉,而是同整个人类的幻觉发生关系了。

泰戈尔:在科学中,我们遵守规约,抛弃一切受我们个人精神深刻影响的束缚,这样我们就可以认识那个体现在万能的人的精神中的真理。

爱因斯坦:真理是否以我们意识为转移?这是问题的所在。

泰戈尔:我们称为真理的东西,存在于实在的主观和客观两方面的和谐中,其中每一方面都从属于万能的人。

爱因斯坦:即使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我们也不得不认为我们所用的物品都具有离开人而独立的实在性。我们之所以这样认为,那是为了要用一种合理的方式来确定我们感官所提供的各种材料之间的相互关系。比如,即使房子里空无一人,这张桌子仍然处在它所在的地方。

泰戈尔:是的,虽然个人的精神不能认识桌子,可是万能的精神却不是不能认识它的。同我的精神相同的精神能够感受我所感受到的桌子。

爱因斯坦:相信真理是离开人类而存在的,我们这种自然观是不能得到解释或证明的。但是,这是谁也不能缺少的一种信仰 --- 甚至原始人也不可能没有。我们认为真理具有一种超乎人类的客观性,这种离开我们的存在、我们的经验以及我们的精神而独立的实在,是我们必不可少的 --- 尽管我们还讲不出它究竟意味着什么。

泰戈尔:科学证实了这一点:桌子作为一种固体只是一种外观,也就是说,只存在人的精神认为是桌子的那种东西,如果人的精神不存在,它也就不存在。同时还必须承认:桌子的基本的物理实在性不是别的,而不过是许多单独的、旋转着的电力中心,因此它也是属于人的精神的。在认识真理的过程中,在万能的人的精神同个别人的有限理智之间发生了永恒的冲突。在我们的科学、哲学和我们的伦理学中,认识真理的过程是从不间断的。无论如何,如果真有某种离开人而独立的绝对真理,那末这种真理对我们来说也是绝对不存在的。不难理解有这样的精神,从这种精神来说,事件的连续性不是发生在空间中,而只是发生在时间中,这种连续性有如乐曲的连续性。对这种精神来说,实在性的观念同音乐的实在性相仿佛,而毕达哥拉斯的几何学对音乐的实在性则是毫无意义的。纸的实在性同文学的实在性有天壤之别。文学对于纸蛀虫的精神来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文学之作为真理,对人的精神来说,则具有比纸本身远大得多的价值。同样,如果存在着某种同人的精神既没有理性关系也没有感性关系的真理,那末只要我们还是具有人的精神的一种生物,这种真理就仍将什么都不是。

爱因斯坦:在这种情况下,我比您更带有宗教感情。

泰戈尔:我的宗教就在于认识永恒的人即万能的人的灵魂,就在于我自身的存在之中。它曾是我在吉伯特讲座所讲的题材,我讲的题目就是“人的宗教”。


泰戈尔认为真理作为宇宙存在之一,其本质必须与人类链接。个体所体悟的「真实」,永不能被称之为真理,它只是人类用科学或逻辑方法来解释世界的途径。换句话说,那些被称为「真理」的事物,只不过是由人类的思维器官理解的产物。就好比一张桌子作为固状实体是人类心智感知后的一种表象,若这种心智消失桌子便不会存在。


泰戈尔指出,印度哲学中有婆罗门,即绝对真理的概念,但那是全然孤立於个体的思考之外,或是文字也无法形容,唯有当个体置于无限之中才能理解它。但这种真理并不属于科学范畴,人类讨论的「真理本质」其实是一种现象罢了。


事隔一个月后,两位智者再度在柏林见面,接着谈论了家庭、音乐、德国青年运动和机遇与先决的相互关系。这是两人在1930到1931年间四度会面中的第二次,并留下了合影。


52岁的爱因斯坦与70岁的泰戈尔,有著截然不同的国籍、文化背景、职业和专业领域,但他们因著对方的贡献、真理的追求和音乐的热爱而相聚。尽管这段谈论科学与灵性交互作用的思辨发生在八十年前,但直至今天仍具有启发性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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