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1977年的夏末初秋认识了南昌的叔叔婶婶。 那年夏天,我在大学等待毕业后的工作通知。系里的排列前三的三个领导达成共识,分别找我谈话,说系里定了我留校,但是有“但是”。我那时不懂“交换”、“权宜之计”等等这些词的用途,听说了事情的亲朋好友告诉了我可以用这些词怎么用这些词。我没用。心里的我在说,承诺不可以有真有假,承诺了没有反悔没有隐藏。于是,我被通知去江西井冈山山顶气象哨报到。 心情很糟糕。八月底,一个瓢泼大雨的晚上,我坐上去南昌的火车。 南昌叔叔姓钟,那时是南昌手表厂的厂长。我父亲的师弟当时的上海手表厂厂长家康爷叔给钟叔叔打了电话。南昌手表厂在南昌火车站的边上,下了火车,从月台右边的一条路向前走一段右拐后前方便是。我第一次在厂里见到钟叔叔,高高的个子,脸上满是笑容,对我说:“侬是朱建啊。”顿时,我的心里见到了久违的阳光。钟叔叔带我到厂办公室,我见到了婶婶,美人一个,温婉典雅,穿戴有味,交谈有品。 婶婶放下手中的事情,带我去家里。出得厂门进得左边的小院,是工厂的宿舍区。叔叔婶婶的家在三楼,一套二室一厅的老住房。我见到了慈祥和蔼的阿爷阿娘和漂亮温柔的芳红妹妹方骥弟弟。 从此,我住在了叔叔婶婶家,叔叔婶婶帮着我、扶着我,走过了我职业和家庭奠基的最初最重的几年。 二个月后的十月底,我到正在筹建的南昌气象学校报到了。因为叔叔婶婶舍得家里珍藏的礼品;因为叔叔婶婶四处走访询问求情;因为叔叔婶婶想方设法竭尽全力。 二年后的夏末初秋,我的孩子出生了,健康快乐地在南昌成长着。因为叔叔婶婶半夜起床泡奶粉抱着哄着;因为叔叔婶婶把断奶最初三天的我的孩子疼爱得留在身边,第四天我见到婶婶双眼深陷脸色憔悴;因为叔叔婶婶每个休息天早早在菜场买了活的淡水虾,烧开的水里放些盐熟了虾,一个个剥了喂。有些个星期天我们晚到了,婶婶不放心,打电话到学校,到八一广场去等校车;因为叔叔婶婶每到暑假寒假提着行李袋在火车站送着迎着,有时深夜,有时凌晨;因为叔叔婶婶出差成都回来给我们带了涪陵榨菜,出国瑞士回来留了一大盒巧克力等我们度假回来,说一定让我们尝尝。 六年后,我带着孩子到了福州,结束了分居两地的生活。因为叔叔婶婶千方百计排除障碍,因为叔叔婶婶为我办好了调令整好了行李送我们到火车站;如同六年前为我重新办好了毕业分配通知,送我去学校报到一样。 离开南昌三十多年了,我逃不开越来越淳的回忆。我因为不会“交换”和“权宜”,认识了南昌叔叔婶婶,从此我知道了可以不要“交换”和“权宜”,“承诺”和“信守承诺”更好;我因为迷茫和困惑,认识了南昌叔叔婶婶,从此我知道了用坚定和坚持,可以使迷茫和困惑离去;我因为离家和陌生,认识了南昌叔叔婶婶,从此我有了似家般的亲切更胜似家的温暖。 我很幸福,我很幸运,因为我遇见了南昌叔叔婶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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