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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见你褪去衣服后的疤 ◎作者：从容 ◎品荐：沈浩波 那是从未在众人面前显露的 生活的另一面，你的另一张脸 品 这是一首抒情诗，赤裸裸的宣言式的爱情诗。深圳女诗人从容，竟写出了带着伤口而又丰润着隆起的母腹感，秋天的土地感，春雨浇灌冻土后的泥泞感。 在今天，写这种传统的告白式的抒情诗，难度很大，难就难在要用古老的套路来写出当代人的感觉。很多用传统抒情方式写作的诗人，一开口，就是陈词滥调，不是假大空，就是酸倒牙。从某种意义上讲，现代诗歌的发展，几乎就是一个去酸去假去空去旧的过程。 因此从容的这种抒情，显得尤为难得。这首诗之所以能祛除传统抒情诗的弊病，是因为诗人从容的情感既真又实。这是满满的，被压抑的，具体的，充盈在身体里的那种感情的突然喷薄。像一辆装满爱的坦克——那是一种渴望向全世界表达的爱——轰隆隆的轧过时间的荒原。 “不能和任何人说起”的爱，让这份爱变得沉重、隐忍，爱的明亮和温柔中被灌注进了黑暗和幽深。而这明亮、温柔、黑暗和幽深，在这首诗中全都被表达出来了。今天的很多诗人，在写情诗时，也多采用各种聪明的，炫技的当代诗歌技术来完成，但在从容这首没有任何花样的，碾压式的情诗面前，便显出了情感本身的苍白，高下也就立判。诗歌说到底，拼的还是精神和情感的容量。 光有真挚密实的情感，没有一个特别的切入点，或者说承载这种情感的特别的载体或视角的话，就会显得缺乏新意，和没有着力点的空洞。从容这首诗的成功，首先在于真，其次就在于视角的独特。赤裸相见时，爱人屁股上的那道黑色的伤疤（想必是惊人的醒目），像“被挖掉的眼睛，残忍的裸露在我的眼前”，令诗人陷入猝不及防的震惊，甚至在那一瞬间难以接受那疤痕的丑陋。但这丑陋的，在爱人最隐秘的部位埋藏的疤痕，又如同“黑色的陷阱，狂野的引诱我此生一起陷入”。诗人在这里陷入其中的，当然不仅仅是那黑洞洞的伤疤，更是那伤疤的隐秘，是爱人与她一起分享的隐秘。几十年伴随着爱人生长的，可能本已麻木的疼痛记忆，如今向一个女人洞开，随之洞开的当然就是深埋在人生矿井深处的黑暗。 “亲爱的，你连屁股都是悲伤的”，这并不是一句多么巧妙的诗，但在传统的抒情诗歌的语境中，显出了一种格外刺眼的大胆。我喜欢这种大胆和刺眼，因为这破坏了传统的抒情语境，令这首诗生长出了某种不受控制的，更自由更野性也更当代的生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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