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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层

 老蔡cgx 2016-07-25

新疆处处是红层

新疆的大漠、雪山和草原如果没能带给你多少惊喜,那么遍布新疆南北的红层,一定会让你感到意外。这些红色地层分布在天山山麓、西部山岭、盆地边缘甚至沙漠腹地。亿万年以来沉积环境的变化造就了地层中不同化学元素的积累,显现出深浅不一的色带,地壳的构造运动使得原本水平的地层发生不同角度的倾斜和抬升,流水的切割和风沙的吹蚀,将这些延绵不绝的彩色条带暴露于地表。俯瞰红层大地,犹如画家恣意挥洒的画作。摄影/李翔

陈安泽

中国地质科学院研究员

范晓

四川省地矿局区域地质调查队 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新疆红层

分布在哪里?

我国西北干旱区的这种特殊砂岩地貌,包括从白垩系至下第四系的红、黄、灰等色调的碎屑岩形成的地貌,主要分布在中低山、丘陵以及平原浅丘地区,其地貌类型是渐变和过渡的,相互之间没有十分准确的界限,大体可按照平原浅丘区和丘陵山地区进行划分。雅丹地貌可认为是这类地貌在平原浅丘区的表现形态。

托木尔峰下,

血红的峡谷,血红的河

雨越下越大,峡谷中本来是平坦的红沙铺就的谷底,忽然冒出了一条条水色鲜红的河流,且有水越来越大的趋势。在红色河水的追赶下,我们的车疾驰着,好似一次亡命之旅。终于冲出山口,上了公路,我们安全了。

就在此前的中午,当峡谷中刚刚开始出现雨点的时候,就有当地人提醒我们赶快撤离,当时还有些不解,但驾车驶离不久我们便明白了撤出的正确性。车开过一座桥,来时桥下还没有水,此时已经是一条汹涌的大河了,河水如血一样红。看着这条汹涌的红水河,我们也理解了托木尔大峡谷及其所在的红色山脉上那千沟万壑是如何形成的,就是这样的河流侵蚀切割造就的。这种干旱区的河流被称为季节性、间歇性河流,原本干涸的河道,一旦下雨,那些光秃秃的山上一道道水流(地理术语:暴流、散流)就会携带着泥沙迅速汇集成为汹涌的大河。

记得有一年在库车大峡谷,也听人讲起过两个旅行者被峡谷中突然而至的汹涌洪水冲走的事情,只不过我们这一次是在距离库车大峡谷两百公里的另一个红色的峡谷——托木尔大峡谷(也叫温宿大峡谷)。

这是中午发生的事情。在此之前,一切都是按计划进行的。早晨我们从阿克苏市出发向北,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能望见南天山那一座座白雪皑皑的雪峰了。仿佛是为了衬托那些雪峰的洁白,在雪峰的前面出现了一列长长的鲜红色山脉。这样的景观组合确实有些罕见,让我联想起了一部文学作品的名字:《雪白血红》 。

雪白的是长达2500多公里的天山雪峰最密集的地区,天山的主峰、高达7443米的托木尔峰就位于这个区域。

血红的是天山南麓—塔里木盆地北缘的一列断断续续、分分合合的红色山脉,从中国最西端的吉根乡一直延续到库尔勒市东部的博斯腾湖,长达1000多公里。托木尔大峡谷就是藏在这条红色山脉中的一条峡谷。

我们对这条山脉和山脉中的峡谷很感兴趣,更感兴趣的是这些红色景观所在的地层——红层。我们请来了范晓先生作为我们的科学顾问。他是四川省地矿局的高级工程师,近些年一直在新疆进行地质遗产调查。他告诉我,这条山脉所在的红色地层在西北干旱区分布很广,成就了许多美景,可以和美国西部干旱区大峡谷一带的景观媲美。

盛夏的火焰山,因天气干燥炎热,山上草木稀少,飞鸟匿踪,赤褐色的红层山丘在炎炎烈日下升腾着炙热的气流,流水侵蚀形成的沟壑清晰可见。然而,山前缓缓流淌的河水,以及两边郁郁葱葱的草木却为这里增添了许多绿意(摄影/郝沛)。

红层最出美景:新疆有一条长达千里的红山脉

把车对着那列红色的山脉直直开过去,没有任何障碍,我们就顺着一条河谷行驶进入了托木尔大峡谷。

我们一整个上午都是在峡谷地区活动。这个峡谷与其他峡谷的最大区别在于它是一个红色的峡谷。峡谷的两侧谷壁直立,红色的岩石一层层像书本似的一直堆垒上去,层理鲜明。

托木尔大峡谷和库车大峡谷非常相似。红色的砂岩有着清晰的层理,这些层理有时是水平的,有时是倾斜或垂直的,有时是弯曲的,库车大峡谷的岩层有些褶曲更复杂些,一些地方岩层的线条好像波浪一样优美地起伏,有点儿美国波浪谷的味道了。

尽管这两个峡谷景观独特优美,但它们都是一种更大景观的一个局部缩影。单看这两个峡谷,正如管中窥豹。

豹子是什么呢?就是前面提到的那列红色的山脉。范晓先生称这种长长的红色山脉为赤沙山,而有的专家则将之归为红层山地的一种,笼统称之为红层山地。

但是我想称之为:红层。我知道红层是一个地层的概念,不是地貌的概念,但红和层是这类山脉最突出的特征,我觉得称之为红层方能表达我心中的感受。地表上成层状的景观,一定是线性地非常宏大地展开的,而且恰好表达了这种景观是层层叠叠地展开那种感觉。

何为红层?专家们将其定义为:红色的陆相碎屑沉积岩系。这个定义作为非专业人士不必深究,因为关于红层的其他诸多方面,专家们仍争论不休。有些地方的红层被认为是陆相的(陆上生成),有些则被认为是海相(海中生成)的;红层生成的年代,有专家说是白垩纪至第三纪,有专家指出侏罗纪以及更早的时代也有红层;红层生成时所需要的气候条件,有专家说应该是干旱炎热,否则红层里怎么会出现盐和石膏呢?但有的专家指出,红色是高价铁富集的结果,要使高价铁富集,必须有强烈的淋溶作用,才能把易溶的各种元素溶掉带走,剩下难溶的高价铁,因此气候必须是多雨湿润;至于地层中的红色是成岩中还是成岩前产生,更是众说纷纭了。甚至这种岩层最重要的特征红色,也是要附带说明的,因为红层中并非总是红色,也包括赤橙黄绿青蓝紫,以及白、灰、棕、黑,可以概括为以红色为主色调的夹杂各种颜色的地层。

虽说红层是如此的复杂,但是它在大地上出现的时候,给人的感受,却不是复杂,而是美。红层是一种出美景的地层。我国许多著名的景区都是这种地层造就的美景。如:丹霞山、武夷山、张掖五彩丘陵、新疆乌尔禾魔鬼城等等。

库车大峡谷亦被称为天山神秘大峡谷,纵深长约5.5公里,虽然只是这条大河谷中的一个支谷,却有着其独特的神秘和险峻之处,两侧的红色石壁高耸陡峭,峡谷曲径通幽,人在其中显得十分渺小(摄影/程春)。

丹霞、雅丹、彩丘,还只是红层景观中的小风景

随后,我们去库车西部一处叫克孜尔的魔鬼城景区,路过一处山地,起起伏伏,每一个都身披五彩。我问范晓:“这些丘陵,能叫彩丘吗?”“彩丘不是专业名词,在学界也未被认可,其实应该叫雅丹,雅丹是一个被学界认可的概念。”

雅丹是维吾尔族语,意为“陡峻的土丘”。

我发现,范晓先生将许多专家称呼的丹霞、彩丘,一概称为雅丹。

中山大学研究红层、丹霞、雅丹地貌的彭华教授,则将一些专家称为雅丹的景观称为丹霞。彭华教授区别丹霞与雅丹的标准简单地说:丹霞是石山,雅丹是土山;丹霞参差错落,雅丹大致等高。

除了丹霞、雅丹的争论之外,又有一个新的景观——彩丘加入了争论。彩丘,顾名思义是彩色的丘陵,但一些人把彩丘叫丹霞。

丹霞、雅丹、彩丘,为何会有这样混乱的称呼呢?因为它们相像——同样是以红色调为主,形态千奇百怪的地貌。也难怪老百姓一言而概之:魔鬼城。这个概括形象生动,准确地抓住了这些景观某种共同的东西。但这是对景观给人的心理感受的概括,还不是景观本身特点的高层次概括。

新疆的经历,让我们感到了一种困惑:有许多红色的景观,没有名称,无法将它们归类。在红层的景观审美中有一种只见树木,不见森林的倾向。我们熟知丹霞、雅丹、彩丘这些局部风景,但我们不了解那些包含这些风景的大景观。比如,当我在托木尔大峡谷和库车大峡谷中旅行,我看到了峡谷中的各种景观,但是当我回到住处,上网在Google Earth(谷歌地球)上寻找我去过的峡谷时,却发现它们只不过是一片红色山系中的两条线而已,而我对这片红色山脉所知甚少。难道我不需要先了解这片山脉,再了解这条峡谷吗?还有那条横亘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的麻扎塔格山,细细一条,红白两色,从西向东,长达百余公里,当它与和田河相遇时,戛然而止,好像一条巨龙由天而降,专程为寻和田河饮水而来。但这么独特的一条山脉却没有地貌景观意义上的分类名称。

我又想起了四川盆地被称为“川东平行岭谷”的山岭,“平行”二字很形象;还有太行山中的嶂石岩地貌中的“嶂”字,描摹形态,神韵全出。难道新疆这两条如长城、似游龙的红层山脉,不应该有一个形象逼真的好名字吗?

新疆是欣赏红层风景最好的地方

彭华教授将我国国土红层出露的面积与黄土覆盖的面积和喀斯特地区的面积进行了比较。红层出露的面积是82.6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近9%,已经大于黄土覆盖的面积(63万平方公里),接近喀斯特面积(91万平方公里)。可是在我们以往的经验中,黄土高原和喀斯特地貌知名度很高,红层却少有人谈及。

虽然红层出露的面积如此之广,但并非都能形成引人注目的美景。因为红层美景美就美在其岩层的色彩,但在我国南方的湿润地区,由于降雨充沛,大地生机盎然,地表上的森林等绿色植被已经将红层的红色掩盖。因此我国南方地区的大部分红层景观是一种被隐藏起来的风景。

四川盆地是我国红层出露面积最大的地区,整个盆地都属红层出露地区,但是这里一年四季都被绿色的植被和农作物覆盖。而在我国的西北干旱区,大地植被稀少,大部分山地呈裸露状。红层所形成的山脉、峡谷、台地、丘陵等地貌形态没有任何遮掩,岩层的色彩尽情展示,红色更是大放异彩。西北干旱区风化作用强烈,老的风化壳被风雨揭去,新的红层断面显露出来,如此反复,便造就了这里红层地貌色彩的新鲜饱满,光彩夺目。

在西北干旱区,新疆的红层分布最广,种类最为丰富,形态最为多样。如:罗布泊一带形成的规模宏大的雅丹群,准噶尔盆地的乌尔禾魔鬼城,昌吉五彩湾,库车大峡谷,托木尔大峡谷等。

但是遗憾新疆还有很多红层景观没有进入审美的视野。

为什么我们总与红层相遇

此次新疆之行,寻找红层只是我们任务中的一项,但红层景观却一直如影随形,当我们去玉奇塔什草原上看草原时,看到了红层之上的绿茵草原;当我们奔向中国最西端时,我们行驶在中国的红层大道上,看到了红层中的县城——乌恰;当我们去奥依塔格去看冰川时,我们看到了冰川在红层大山中流淌;当我们穿越东帕米尔高原,走进叶尔羌河谷,去寻找杏花村时,我们又一次一次地与红层邂逅,当我们历经艰险,冲出西昆仑的崇山峻岭,走出山口时,西昆仑又以红色的、斑斓的群山与我们道别,甚至当我乘坐飞机返回北京时,我看到机翼下是起伏的鲜红群山。

是巧合,还是上天的安排?

都不是。以往我与这些景物无数次地相遇,它们都曾涌入我的眼帘,但是那时我对“红层”并无概念,因此这些景物没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眼睛对景物是有选择的,“观看”这一行为是一个人对世界的重新组织和构造。你能看到什么,取决于你的经历,你的积累,你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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