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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游记》第二回:闲如我寄,买山为置七弦琴

 昵称29604659 2020-06-25


【应朋友建议,《浪子游记》名字改为《浪游记》,金锐改为金如璧。】

接上回,话说瓶儿听罢浪子的联作,深情款款,韵致翩翩,实在不负“京华四子”之名。此时竟忘了他那千般猥琐之行径,心中暗暗生出些情愫来。

暂且按下不表,且说一行人到了和泰酒家,那里早已经是车马熙熙,灯火通明。白衣孤鸿进门放眼望去,偌大的大厅里足足摆开十几张圆桌,各路英雄少说也不下百位。再往厅上细看,纷纷围坐的有江南派各洞洞主,竟然还有江南四艳的身影,这四艳在江湖流传已久,都是楹联高手,她们分别是卜用可、只绕梅花、人境庐、魏艳鸣,联风各有特色,人也各有韵致。而白衣此时只看到三位,并未见到人境庐,心想人境庐一向隐于山间,可能是不惯这种热闹场面,因此没来。而只绕梅花一向身子较弱,这深秋季节,本应是在家里好生休养,今番却过了来,不由得暗暗佩服陆庄主在联坛之威望。

正凝思时,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一下,白衣转头一看,这不是莲塘双燕之燕七么?燕七神神秘秘地把他拉到一边说道:“三儿,给你介绍位姑娘。”白衣怒道:“你这燕子,我何时成三儿了?”燕七笑道:“你联艺不是在监利三丑中排第三么?”还没等白衣反驳,继续说道:“跟姐来,今天有你的好事儿!”说时迟那时快,燕七转身就把他按着坐在了一位女子旁边,并说道:“这位是我们莲塘三燕之小小燕。”白衣笑道:“怎么你们莲塘又多了一位燕子?”这时再看旁边的小小燕,面若凝脂,唇若朱桃,竟不觉得看呆了。小小燕见他这般忘我,也不好意思起来,向燕七嗔道:“难怪燕俊萍姐姐说你们联坛都是些‘好色’英雄,如今一见,果不其然!我可不敢混联坛这趟子水了!

燕七笑道:“妹妹初入联坛,这就被吓破了胆不成?再说这白衣孤鸿人老实,文采也是极好的。日后深交你便知了。”白衣孤鸿也觉自己失态,便不好意思再待,说道:“在下实在有愧,唐突了这位小小燕姑娘,容日后再补偿吧。”说罢起身便想去找飘萍浪子。

谁知这飘萍浪子虽说好色,但若见了酒,那色之一字也早抛脑后了。这回他正和崂山双清你来我往喝得痛快呢。精灵鼠又把旁边的一脉花香拉了过来,灌了一杯酒,笑道:“花老弟,我知道你念着家乡的酒,特地给你带了一罐琅琊台藏在屋里,明晚咱们几个单独饮。这酒店里的酒简直跟马尿似的。”

未等一脉花香回话,这飘萍浪子却把这话记下来了,心想,都有人给一脉花香带酒,却怎么没有人想起我来?不觉又灌了几杯下肚,早把路上对瓶儿的那些话忘在九霄云外了。

第二天一早,陆庄主招呼众人玄武湖泛舟,而众人到齐,却不见飘萍浪子。一脉花香便说,大家先去,我在此等候浪兄吧。瓶儿姑娘听这么说,便也说道,不想去游玄武湖,也留下来等浪子。而白衣孤鸿本也想留下来,却又惦记着昨天的小小燕,也只好跟着众人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飘萍浪子才讪讪下楼,两人见他脸色不对,便问何故。飘萍浪子支支吾吾才把事情说了。原来昨晚,他趁精灵鼠不在房间,偷偷溜进去想把那琅琊台偷出来自己先喝。结果不巧,半途精灵鼠回来,他自己又喝得东倒西歪,也没点灯,被精灵鼠当成个贼乱打一通。到后来听他喊叫才知道是他来偷酒。精灵鼠哭笑不得,扶他回房休息,不提。

这飘萍浪子下到楼来,还唉吆乱叫:“被精灵鼠打得我现在还浑身酸痛呢!”一脉花香也是哭笑不得,而瓶儿却乐得前仰后合,笑道:“如今,你又该加上一个酒贼之名了!”

三人商议是否也去玄武湖,飘萍浪子一则怕见了精灵鼠尴尬,二则他心里牵挂着另一个地方,便说:“昨日游了湖,今日咱们去山里罢,去清凉山。”二人一听,是个好去处,便一应同往清凉山出发。


 

路上,浪子与花香二人也闲不住,纷纷卖弄学问。浪子摇着脑袋说道:“这清凉山,我最爱扫叶楼。扫叶楼,我最爱戈铭献那副联:作叶与叶想,作非叶想,作非叶即叶想,庶几乎扫叶;有凉之凉时,有不凉时,有不凉之凉时,是故曰清凉。实在是包孕禅机。”一脉花香道:“好是好,只是太绕了些,我倒喜欢两副清简的。一副是登楼始悟浮生梦;久坐唯闻落叶声。一副是欲穷千里目;来看六朝山。”瓶儿笑道:“还是这短的能明白,那个叶叶凉凉的着实绕人。”

飘萍浪子见他俩这么说,便辩解道:“你们两个懂什么?这清凉山有清凉寺,自然得带点禅意了。”说着,便摇头道:“我也来一副扫叶楼:是僧非僧,是叶非叶;不扫即扫,不凉即凉。瓶儿说如何?”瓶儿摆手道:“我怎么听着像步人家戈先生后尘啊?”浪子听她这么说,倒急红了脸,说道:“俗人俗人!要不花兄来一副?”

一脉花香半天不说话,其实也是在思考,听他这么一说,便幽幽念到:“此处好修身养性,但愿茗常新,叶常扫;其人多佛眼慧心,一如花不语,水不忙。”瓶儿拍手笑道:“好联!你说这佛眼慧心者,不会就是说浪大师吧!”

一脉花香没听出她话里的揶揄,只老实回答:“当然不是他了!”浪子听了也尴尬一笑,说:“倒也雅致。”

不知不觉到了清凉山下。踏进山门,见到处黄叶纷飞红叶相间,被昨晚微雨洗过之后,笼罩着淡淡的轻烟,一座山恍入六朝当年。自古清凉山就是文人雅士所爱之地,山虽不高,但极得清幽之趣,山上扫叶楼一座,更是幽中之幽。三人踏着满地银杏叶,仿佛入化外之境。


 

三人来到扫叶楼前,远远听到里面有说笑之声,刚要往里走,却见楼主人半亩山人迎了出来,笑道:“三位才子佳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寒暄过后,几人进到楼里,见厅里已经有几位客人坐在炉子边上品茶。

一脉花香看过去,在座的有幽燕七侠中的卷子和味道,还有潇湘散人儒夫子以及平遥书生寒天、峨眉双璧之一的试剑、苏南隐者衣衫不整,还有监理三丑之老大燕子王。经主人介绍方知,这衣衫不整素来与半亩山人交好,今日他们也未去玄武湖,便由他带着来扫叶楼品茶赏叶了。

飘萍浪子看见燕子王,便惊呼道:“你个鸟人,昨儿个怎么不见你!”燕子王用一口湖北话回到:“你个渣浪,我昨儿个到的晚,到了你已经喝得忘记自己是谁了,那里还记得老子!”浪子听他这么一说,怕他昨夜的丑事又被说出来,便岔开话题道:“你怎么不带你二弟白衣孤鸿来?”燕子王又笑道:“他,你还不知道,早被一姑娘迷得七荤八素,哪里还想得起我这个大哥。”众人也都笑过不提,都围炉品起茶来。

此时楼主人半亩山人起身抬手道:“诸位都是楹联高手,既然来了我这扫叶楼,不知是否有幸看到诸位给扫叶楼题联呢?”


 

一脉花香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客气,拱手说道:“山人这么一说,我倒勉强想了一副联,献丑了。”说完便念到:“围炉品绿茶,谁在乎他主非主、客非客;落叶随秋水,流不尽这山外山、楼外楼。”众人一听,都拍手称好。半亩山人也笑道:“花兄果然好才思,应景得很。而这‘主非主、客非客’一说,甚好。老夫正怕招待不周诸位,也请大家不要当自己是客人,尽情方好。”

燕子王也是个急才,听主人这么一说,便起身道:“那我也不客气了。我也有了。金陵古帝都,有几多名利浮尘,以是老僧频扫叶;铁壁当年志,竟如此清凉结果,信乎尊者笑拈花。

半亩山人拍手道:“燕兄也是急才。此联佛意十足,看来本楼是沾了清凉寺的光了。”众人笑起来。瓶儿也笑道:“金陵对铁壁,这倒也是如生铁铸成了!”众人又笑。浪子道:“瓶儿姑娘原来不光琴棋书画,连楹联也精通啊,佩服!”瓶儿见浪子拍她马屁,倒未觉不受用,格外笑起来。

这个时候,幽燕七侠中的师妹卷子也清了清嗓子说道:“看浪子和花香两位才子的佳作,我也有些启发,凑出一副来,请诸位指教。涤去蒙心几斗尘,顿觉鸟语动人,花香沁骨;扫开障目一枚叶,恰见风吹竹海,月照大江。”飘萍浪子见她眉目清爽,声音悦耳,便不自觉点评起来:“卷子姑娘的联作上比十足清雅,下比犹生豪气,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

而在座旁的试剑一向是以不善言辞著称,也站起来说道:“我也得了。百八声冲汉排云,吴越之间,全销戾气;三五夜放参问友,清凉以外,别有空虚。”听到这里,众人击掌称快,好一个“清凉以外,别有空虚”。一脉花香笑道:“试剑姑娘与卷子姑娘,当真都是女中豪杰,写出联来也是毫不手弱呢!”

幽燕七侠的五师兄味道,听众人夸自己的师妹,心想自己也不能落了下乘,便朗声道:“在下也有了。石首风威作不言,中藏虎步,淡入诗痕吹似叶;崖边水拍成沉响,必有骊珠,发为云气起如龙。”半亩山人说道:“味道先生之联真如天山折梅手,不使猛力却柔中带刚,绵绵不尽啊!”味道听他这么说,也无表情,说道:“献丑了!”

半亩山人见诸位联作如此精彩,怕过后记不起来,连忙命下人取了纸笔来,在一旁记录起来。此时潇湘散人儒夫子也得了,念出来:“石头山也许清凉,引李后主当年避暑,常对滚滚奔涛,金钟檀板曾歌月;林下叶如何扫荡?想杜少陵昔日吟风,空叹萧萧落木,露冷霜寒莫奈秋。”飘萍浪子道:“夫子此联能摆脱众人清灵之风格,写出厚重来,也真功力不凡。”夫子笑道:“老夫在诸位大家面前也是班门弄斧了。”

而平遥书生寒天的联也出炉:“我也有心人,寻之笔墨余香,忘楼外六朝山色;地连无垢境,到此清凉深处,落阶边一叶秋声。”众人见他上比把在座人都夸了,也都笑起来:“寒天兄也当真谦虚至此啊。”寒天笑道:“不敢,不敢。”

最后衣衫不整念出自己的:“风浪卷平生,终此经营,尺宣未负烟岚素;江山留半亩,他年洒扫,片叶全归崖石秋。”并说道:“我与山人相识多年,就把此联送给山人如何?”半亩山人见他的联作写出了自己的身世一般,连忙道:“不兄费心,在下自当惠存。”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品着茶,论着联,不知不觉已经大半天过去。午后,众人散了。飘萍浪子要去拜访清凉寺住持闻益方丈,而瓶儿也与闻益交情甚厚,于是二人抛下众人正好一起前往。

这清凉寺在清凉山深处,四周古木参天,别是幽深之地。二人进去门里,见院中几株银杏树都是黄叶缤纷,铺了满地,煞是动人。闻益方丈见他二位结伴而来,倒也惊讶。待说明原由,闻益笑道:“阿弥陀佛,二位也是缘分不浅啊。”飘萍浪子听他这么说,看了瓶儿一眼,瓶儿却不好意思,把脸转了过去。

闻益见他二位之情状,已明白七分,便对瓶儿说道:“瓶姑娘今日来得正好,老衲这里得了一把好琴。素知姑娘弹得好,今日何不为老衲试一试这琴?”浪子也早就想领略瓶儿的琴声,便也说道:“甚好甚好,瓶儿赶紧弹来。”


 

瓶儿笑道:“你跟个毛脚鸡似的。弹琴要讲求平心静气。”于是跟随闻益到琴室来。这琴室在寺院的一角,窗外正对着几株芭蕉,远处是银杏树黄叶飘飘,十分雅静。瓶儿看到窗边那把琴,木色古朴,上雕凤凰,果然是绝世无双。便不自觉坐下,弹奏起来。

这一弹不要紧,倒仿佛勾起了浪子的往事情怀,只听他幽幽念到:“细听青鸟远,笑已如愁,落叶满山寒纸笔;怕指故楼前,声犹带雨,飞花一曲泣琴箫。”瓶儿听他如此说,便问道:“公子可是想起了旧事?”浪子回过神来,知自己失态,便强笑道:“不是。我只是想,如此美的地方,我真想买此山一处而居。”

瓶儿停了琴,笑道:“你买这山做什么?你们京城没有山么?”浪子又幽幽叹道:“净自心修,扫径尽留千树叶;闲如我寄,买山为置七弦琴。我买来一处山,给你建个琴楼,日日听你弹琴可好?”瓶儿听他这么说,知道又是些半疯不疯的话。但心里却泛起了一层涟漪。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对  联  中  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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