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公司就是投人
要做企业的超长期合伙人,这是我的信念和信仰。可以说,高瓴基金的模式在亚洲也是独有的,我们是一家长青基金。
我们认为投公司就是投人,真正的好公司是有限的,真正有格局观、有胸怀又有执行力的创业者也是有限的,不如找最好的公司长期持有,帮助企业家把最好的能力发挥出来。所以我们希望所投公司从早期、中期、晚期、上市乃至上市后一直持有。而非投一个IPO,上市卖掉,再不停地找。长青基金的特点是投PE项目不用担心退出压力,公司上市后,只要业务发展前景可期,基金会继续持有。
超长期投资对出资人(LP)的要求很高,需要对投资人(GP)非常信任。我们选择的LP都是超长线资本,像大学捐赠基金、家族基金、养老金、主权基金,这些钱都是要传子传孙的。高瓴只给这样的投资者管钱,这些人也真正理解我们的战略,大家之间有最少的隔阂。这种信任也是基于对人,哪天我不干了才要退出,只要我干下去,几十年就会永远地支持下去。而只有你的资本是长期的,才有条件花时间和精力去思考什么才是具有长期前景的生意模式,什么样的企业值得持有30年以上。
这种超长期投资人,总结来讲,第一点是把基金做成超长期结构的基金,第二点是所投公司和投资基金的理念要完全一致。
我要找的是具有伟大格局观的坚定实践者。特别少的人,特别少的公司能够有这个格局、执行力、能够把公司愿景推到那么高的高度,我们就要寻找这样的人。这个人怎么找到呢?有两种模式,一种模式是人海模式,到处参加各种会议,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跑。我们采用的是研究型模式,就是通过研究发现哪个是最好的商业模式,然后我们再寻找跟最好商业模式契合的最好创业者,我们再一起发展。
这种研究模式让我们对事物有了深刻理解。如果理解的结果可以通过二级市场实现,我们就买入股票长期持有,如果没有这样的公司,我们就寻找私人市场,如果没有私人市场,我们就自己孵化。这个是长期做投资的人才有的能力。
我举个例子,2008年我们研究中国消费品升级,那时很多基础消费品品类都被跨国公司占领,宝洁、联合利华就占领了家用洗涤市场。我们看到这些跨国公司本质上是有历史包袱的,无法抓住中国消费升级的趋势,就找到了当时做洗手液的蓝月亮公司创始人罗秋平,鼓励他做洗衣液。我们现在是蓝月亮唯一的外部投资人。而且第一天我们投入的时候公司本身是赚钱的,但我们成功地说服他不要赚短期的钱,要勇于进入新的品类,打败跨国公司,变成中国洗衣液的第一名。于是我们投资了以后,把它从一个赚钱的公司先变成亏损的公司,但这只是短期的亏损,今天赚的钱是原来的十倍,怎么做到这一点?就是通过更深的研究;得出的结论使得我们有能力容忍短期的亏损,从而带来更大的格局。这个创业者有这个梦想,跟我们的理念完全一致,所以大家在一起才能做出一番事业。我们的投资从某种角度上讲有点像孵化器,但更像是思想的孵化器。”
投资者和创业者之间的关系就像夫妻,第一点要诚实。双方约会期间,就把自己的目的、风格、优缺点亮出来,别指望婚后再改变对方。我最讨厌被惊喜,所见即所得是最重要的。我们全亚洲都有很多投资,我真的没有时间玩游戏。我就是人傻钱多,一旦投了钱就对企业充分信任。
我投京东是因为刘强东很真实。其实我们当时已经想清楚要投什么模式,任何一个想干这个事儿的人,我们都想投三亿美元,但就是找不到这样的人。当时都说要做轻资产模式、做互联网品牌,因为VC喜欢这一套。但你做轻资产怎么可能做过阿里巴巴呢?马云是创业天才,更何况你比人家晚了10年,怎么跟人家玩儿?只有刘强东直白地告诉我,他就是要做自营电商、做供应链。所以我们就投了。
京东其他的投资人跟我们本质一样,都不会因为今天资本市场波动、明天媒体唱衰就很紧张。我可以告诉大家,前几大投资人个个都在追加投资,我们真的相信这个事儿在改变中国。我有朋友问过亚马逊创始人贝索斯最遗憾的是什么,他最遗憾的是亚马逊成立的时候UPS已经很大了,他没有机会重新整合供应链。京东没有UPS,一整套都得靠自己做,我们就愿意出钱帮他们做这件事儿。
京东连续8年亏损,都在我意料之中。这种电商生意,有一百万种方法可以死的很惨。我们就算赔掉三亿美元,在整个基金里不过占两三个点,对我来讲微不足道。我们要赌最值得相信的事情。我希望继续加深京东的护城河,宁可全世界所有的消费者、供应商都说京东傻,也不要为了盈利过早改变公司的战略和思路。一个生意模式能赚多少钱不是由你决定的,最终要看你给这个社会、给消费者创造了多少价值。
变化是永恒的
对我来说,唯一永恒的是变化。
那么如何才能抓住变化呢?要研究,只有研究才能让你对变化有理解。研究是基于深刻的对事物本质的研究,方法见仁见智,有的人看一两个季度,有的人看一两年,有的人看盈利,我看东西是看看五年、十年、二十年的东西。我看的不是形式,看的是一个人本质上给社会有没有创造价值,只要你给社会创造很大的价值,早晚你会给所创的公司创造价值。
我把投资大致分为两类,一种是零和游戏,一种是蛋糕做大游戏。很多人的投资是前者,比如pre-IPO这种,我个人是不相信零和游戏的。我喜欢把蛋糕做大的游戏,就是我的思想、资本不能创造价值,我是不会投资的。
从这个角度来讲,就更需要对关键时点和关键机会的把握。什么是关键时点?就是大家都看不懂的时候。关键变化是什么呢?如果是一成不变的事情,实际上很容易被看见,这个世界永恒的只有变化。只有在变化的过程中我们才能去跟别人有不同的观点,而且是产生非常长期的不同观点。
我关注的是创造多大价值的机会,这就是我说的深入基本研究,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多年来一直坚持持续深入的跨时间、跨地区、跨行业、跨类别、跨线上/线下的行业研究,所以高瓴能够深刻理解这些行业的长期内在发展规律和业务逻辑,从而准确把握行业与市场的变革要素和时点。
我觉得“真正的护城河”是长期创造最大价值的,而且用最高效的方式和最低的成本创造最大价值。怎么创造这种价值,在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时代是不一样的。在美国,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品牌是最大化、最快创造价值的“护城河”,而随着互联网对品牌的冲击,品牌价值的护城河又不见得是最高效的方式,有人说在网上通过意见领袖创造价值效率更高。如我刚才说的,这个世界永恒的只有变化,护城河也不可能不变,优秀的公司是当互联网大潮袭来时,能够深挖自己的“护城河”,主动拥抱互联网带来的变化。如果一家企业亘古不变,这种企业永远不值得投资。从这个角度上讲,政府保护类型的“护城河”是非常脆弱的,这类护城河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我最看重的“护城河”是有伟大格局观的坚定实践者去挖造的护城河,这些人能不断地根据变化作出反应。那些赚快钱的人逐渐会发现他的路越走越窄,坚持做长期事的人的路才会越走越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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