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年秋雨绵绵，与你相识。
极其偶然的邂逅，注定一段痛彻心扉的缠绵。只有泪水，没有绝期。
红楼是小镇唯一奢侈的建筑，把你我本来渐行渐远的心拉近，碰撞，然后在月光中那条洁白的小路上，重叠成一道美丽的倩影，演绎成一个美丽的传说。一个用彩色的青春编织成的梦幻，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被诗化成一个双双蝶飞的故事，弥漫天空。
你深情的目光像一泓清澈深邃的湖水，让我荡舟划动，掀起一片片涟漪。从此见证青春无悔，见证了海誓山盟，也见证了选择就是永恒。
红颜桃花，不比沉鱼落雁稍逊色；桃花红颜，不比闭月羞花差半点。爱的眼睛，总是世上最纯最透明的水晶，揉不进一点杂质。
那个被我们渲染得像画一样的院子，飘荡着花香，洋溢着笑声。这个不起眼的小镇，从此有了一个名字：同心街。把天下那些有情人连在一起的，还有那年秋天的鸿雁。南飞的时候，一声声凄厉，一声声怅然的呼喊。等待，像一条没有尽头的河，只有喧嚣的浪花，没有平静如月的凝彻。
你的家人知道了你认识了我，没有说什么，只有默默地滴着泪。我知道：那是一种最令人感到受到尊重的拒绝。你，没有后悔；我，有些怯懦。像秋天的雨，湿透了心里。
好些日子，你在诉说，听得我像一个孩子，原来，爱是这样的味道：甜得发苦，酸得发涩，美得像梦，辣得发烫，咸得像海。咀嚼中，我尝到了自己泪水的味道。我没有告诉家人，没有告诉我的朋友，我想，真爱会胜过比人高大的山峰，真爱会超过比脚还长的道路。牵手就注定一生，不必在乎别人的感受；因为爱本来就没有理由，爱本来就没有要求。
我痴迷地陶醉在你那动人的美丽中，幸福着别人的痛苦，徜徉着别人的徘徊：不知道你是怎样说服了家人，决定和我牵手！一起走，不回头。
那年我二十二岁，我一生中第一次拥抱的女人。只觉得你像我身边的风，我心中的雨，总有一种冲动：想用热泪蘸着笔书写这份深深的情谊。你是我见到的最美，虽然我没有说出，但在心中它会最重！
没有因为贫寒与卑贱而痛苦。那时，我们都选择了一种清贫的职业。虽然只有几十块钱的工资，却让我们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火炉旁呢喃的细语，泼墨挥毫，畅快淋漓，陶醉在书香之中；陋室中，挂几幅聊以自慰的梅兰竹菊，独得之乐。还记得，最喜欢的是卢梅坡的《雪梅》：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你笑着，甜甜的，像一个孩子，也像一朵雪地里的梅花，绽放青春的芬芳。
飞转的日子没有在平静中停泊。渐渐地，我的清贫像一块长在光头上的秃疮一样，那么刺眼和醒目，在周围都是长发飘飘的人群中，在时代的风潮中。我努力去做，努力地去写作，点灯熬油，夜不能寐。一叠叠稿纸码起的文字就是不能变成铅字，一本本日记书写的情思就是难以承载一份垂青。我在风中雨中和时代的边缘生活的夹缝中，如一个苦行僧蹒跚在通往圣山的路上；可是，却怎么也没有机会一睹圣山的尊容。
我没有力量，只有挣扎。但，我没有放弃，继续我的写作。
当我的文字变成铅字的时候，我像一个瘦削的道人，像《风尘剑客》里的天邪独臂，痴傻得不懂世事。身边的人晋升为主任的科长的大有人在，我还在固守着自己那份所谓的文学净土，成为一个文化苦旅。我看到那山中美丽的风景里有一个栖息的凉亭，心就是我心往住之的地方，我没有改变初衷。
花开花谢，岁月磨蚀了原色的爱，生活的颜料盒里多了更多的色彩了。当我意识到自己所走的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时，你哭泣地选择了放手。在那一刹那，我在生命的行进中，重重地摔成精神的残疾：孤独一人，在秋天，暗夜中，鸣虫星空，旷古绝鹤。
一人一天地，一人一长空。
雪夜，坚硬冰冷的街道和石板路像一个个陌生的文字，让我找不到一部爱的字典来查找，来诠释她全部的寒意。只觉得，忠诚的我是我的书，我的书是我的忠诚。
醉倒在秋季，沉睡一个冬天。我突然想起来崔护，在春天的那个湖畔，走近，掬一瓣桃花入鼻，那千年的影子犹在眼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遮挽不住的青春依旧清晰，只是那桃花散尽流水无情，如今茕茕孑立的身影还是那雪中一束傲霜的梅香和一串深深的脚印融化在泥土中。
我依然欣赏那秋天，欣赏那个雨季，那鸿雁，那窗棂，还有那坐过的台阶。那雨挥洒着人生，那雁带去了空劳的相思，那窗棂还透着一双湖水般深邃的眼睛，那台阶，还散逸着你温存的体温。
暖暖的，像夕阳，像月亮，像月光中那朵久久绽放的红颜桃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