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写一个飘渺的场景:雾深深,山幕路,隐林深深。此时正是路沉沉,风低低,落花尘。天边响起了声声的佛号,鸿雁掠过天空。一个诗人打马而过,张口便吟:“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又是一个佛祠,一株梨花摇曳在旁。此处是马嵬坡,佛祠空空而无人,依稀记得当年杨贵妃在这里素手把香焚。今朝又是一场细雨,打了梨花深闭门。这时候,一曲《埋玉》折缓缓响起:“荡悠悠一缕断魂,痛察察一条白练锁香喉。” 农家小屋,茅草飘摇。刚过一场雨,屋檐铜铃当当地响,水珠滴落在湿润的土地上。在屋檐下避雨的行人,接过屋主递来的青竹凳,又接过一碗热汤,一碗饮尽,谈笑风生。 三场雨是三种不同的心境。一是悠闲自在,顺着禅意信步闲走;一是凄婉哀伤,素手焚香分外凉;另一便是最最平凡的相逢,却让人心头一暖。 雨带来什么,我自是不知。它好比月神,飘渺着勾起着人们细细的愁丝,也能带出一段“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的少年游侠轶事。 雨取决于人,似乎每一部文学作品,尤其是中国古典文化中抒发心中哀愁之时,便会有一场雨按时而至,通常这是毛毛细雨,朦朦胧胧地惹人愁;青春电视剧里面,主人公蜕变的时候也通常在雨中狠狠地一淋,那是暴雨。——说到这些雨,我总会想起黛玉葬花这一折,她葬花,葬的就是雨打之花。 当初看红楼,看到这一段就惊艳,然后心里就发苦。但是当书本上出现“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时,我便坦然一笑了。悲欢如雨,悲在雨,欢也可以在雨,我心中不禁明朗。无论是葬花,还是花自湮灭于土中,一切都如老师所说:难和易可以互相转化,那么悲和欢亦可以相互转化。 想当年王维夜游空山,一轮明月相照。如此带着些寂寞薄凉冷的秋夜空山,是我一定心中惊惧,但他却吟出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又抬头望月,又低头听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如此洒脱,如此逍遥。所以,实则王维的诗吸引我的是一句句诗句后面的一个睿智且逍遥大无畏的男子,那个灵魂。 也许世间事一如空山雨,悲,就成了寂寞空山冷,欢,也就成了明月相照听泉归。悲欢如雨,都可以转化,只可惜,世间人并非个个王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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