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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的张丽君，结婚不到1年，怀孕5个月，查出身患胰腺癌晚期。纪录片开始时，字幕说，“人生，就像在打扑克牌，如果不足够幸运，总会抓到几张烂牌。有的烂牌，抓到手上时，就知道，已经输了。” 这是纪录片《人间世》的第九集，《爱》，张丽君和她丈夫韩诗俊的故事。而张丽君，从抽到癌症这张牌开始，可能就已经注定是输了。 这当然是一个很惨很惨的故事，感情笃深的小夫妻，心知肚明地一步步陪伴走向死别；孩子一出世，就注定成长中要失去最重要的母亲。 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张丽君为孩子录下未来18年每年的生日祝福。录1岁生日时，她特地穿上了大红的外套，但一年一年录下去，“她掉了头发，吃饭开始呕吐，洗澡怕人碰到会痛，身上多处长出了肿瘤。” 一个悲惨的故事，要做到煽情，并不难。这样的故事无论怎么讲，观众都会落下同情的泪水。谁能保证一生幸运？谁能保证永远不抽到烂牌？可贵的是，这个故事，除了让观众感受到对命运无常的恐惧，更增长了心底对爱和生命的信念，相信千疮百孔的人生里，总有一点阳光值得我们拼尽全力去争取。 有人说这是《滚蛋吧，肿瘤君》的纪录片版。和电影里的熊顿一样，张丽君有特别开朗乐观的特质。喝药太苦，她说：“我觉得我像在喝元素周期表一样。”老公韩诗俊笑她的病号裤，她戏称这是最新的时尚，然后说，我现在真是一点形象都没有了。 张丽君是真实的。所以她没有永远的积极乐观伟光正。 在选择什么时候剖腹产孩子时，她说：我可以为孩子付出很多，但我真的做不到那么无私，在他的生命和我自己的生命间毅然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还只有26岁。但她坚决拒绝为了自己的治疗引产，甚至威胁要从楼上跳下去。自己好歹活了26年，而自己的孩子，却还没能到这个世上来看一眼。 张丽君和韩诗俊夫妻情深。小夫妻俩自然而然，永远亲昵地互称外号，下意识里便有许多亲密的小举动。但张丽君想到自己孩子的以后，也会在镜头前哭：我真的想不到有谁可以代替我的位置，一直照顾这个孩子。我老公还这么年轻，我不能那么自私让他永远一个人，他老了也要有个人陪的。 这就是纪录片。千疮百孔的现实，和常常可见的脆弱人性。但正是因为它的真实，所以它带给人的力量、震撼，也更直指人心。 纪录片里最温馨但也最让我伤心的片段，是张丽君和韩诗俊依偎在一起瞎扯。一个说，归根到底，是现在的医疗技术不行，要是在美国的科幻片里，这点病早就治好了。一个说，是呀是呀，机器这么扫描一下，这里有肿瘤，这里有肿瘤，然后咔咔咔，再送出来，就已经绿灯治好了。 这是纪录片里唯一一段，让人觉得夫妻俩隐约在抱怨人生的不公。 在不幸面前，有太多的可以埋怨，有太多的可以放弃，有太多的可以破罐子破摔。 可以选择哭得撕心裂肺：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她？可以选择报复，把气出在身边最亲近的人身上，把怨恨撒向社会。可以自我放弃，反正我已经是得了绝症的人了，你们都要让着我，都要顺着我，都要忍受我。也可以选择放弃她：医生都说了，现在只是延长生命，那我为什么要选择保大而不是保小？我为什么还要让绝症的负能量缠绕着自己？我为什么一定要陪那个人走向死亡？ 但他们竟然都没有。 张丽君说：“我的世界很小，我的世界里只有我爱的人。”是因为爱，父母公婆的爱，老公的爱，对孩子的爱，支撑着张丽君，让她即使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刻，都有勇气和尊严，不给自己和身边的人难堪。 张丽君没有让韩诗俊难堪。她得知自己要化疗时，情绪失控，一遍又一遍问，头发真的还有机会再长回来么？但一旦重拾理智，她永远在鼓励韩诗俊，说要戴个Lady Gaga的假发，说韩诗俊“弱爆了”还没有自己坚强。 儿子在保温箱呆了两个月，出院那天，张丽君的一只眼睛失明了。但她还在安慰别人：“至少现在这个眼睛还是好的，就觉得要珍惜自己拥有的所有能力，包括说话，包括听，包括大脑正常的思维。”她一口否认自己会结局凄惨，说，自己一定会死在一个很美好的地方，要么是家，要么是旅途中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韩诗俊也从来没有让张丽君难堪。妻子脱发了、脸上身上长瘤了、一只眼睛失明了，但他永远宠溺地喊她“扣扣”。接到诊断时，他在摄像机面前痛哭流涕，但到了妻子面前，永远在安慰她、鼓励她、和她继续扮演恋爱中的那些游戏。他陪她做人生最后的旅行。 为了配合化疗的妻子，他去理发店剃光头，说是为了到了国外显得凶一点，没人敢欺负他们。理发师问他是不是去蜜月旅行，他回答，恩，蜜月旅行。 芸芸众生皆是凡人，在巨大的命运前面，无处遁逃。但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强撑起勇气，不让自己变成让人讨厌的样子，也不给你难堪的机会和尴尬的境地。爱，就是在绝望里，依旧成全彼此最好的样子。 张丽君说，当拿到的烂牌够多，就无所谓输赢了。人生的幸运或不幸运，在我们翻开底牌之前，都不可知。但唯有真正的爱和勇气，能支持过风风雨雨，哪怕这辈子抓到的牌再烂，都会说：我们下辈子再来。 愿这个世上真有奇迹。 以下是整集视频，约45分钟长。愿有情人终到白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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