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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学者型书法家韩嘉羊

 末学斋798 2016-08-09


韩嘉祥,别署韩嘉羊。师从著名学者吴玉如先生,是吴派书法艺术的传人,是典型的学者型书法家。现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天津市文史馆研究员,天津市书法家协会理事,天津古籍出版社编审,天津师范大学书法教授等职。


此生师法吴迂叟

有“学者书法家”之称的韩嘉祥1947年出生于一个医生家庭,父亲早年留学日本,回国后掌管了由一家德国人开办的教会医院。 本来按照父亲“纵不能医国,但可以救人”的理念,韩嘉祥及兄姊注定就是干医生的行道。然而,历史改变了韩嘉祥的命运,他没有去拿手术刀,而拿起的是一支笔。

1966年,刚刚高中毕业的韩嘉祥赶上了那场史无前例的运动,他虽然不能继续圆自己的大学梦,但幸运地结识了文化大师吴玉如,并从此与吴玉如结下了情同父子的师生缘。吴玉如对韩嘉祥“倾筐倒箧以授”,使他从一棵幼苗长大成材;而韩嘉祥则倾其全部精力,继承、研究、弘扬着吴玉如的文化艺术和精神,是吴玉如艺术能够薪火相传的关键接力棒。


与吴玉如情同父子的韩嘉祥

最初,吴玉如让韩嘉祥主要熟读古文,给文言文标出句读,学习的范围也仅限于《说苑》、《韩诗外传》等精美短小的文章。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大了学习强度,不仅要求他能够熟读,还要求他明晰古文的字词句篇,更要大段大段地背诵。刚走出学校大门的韩嘉祥是很听话的,老师怎么要求,就怎样做到。当吴玉如把整部《论语》交给韩嘉祥背诵时,他顿时蒙住了,当时的感觉真是比登天还难。生活上平易近人、和颜悦色的吴玉如,对学生的要求却一向认真严肃,对学生犯的错误也毫不含糊,批评相当严厉。每到这时,韩嘉祥总是发自内心地检讨、自责。几十年后的今天,每当韩嘉祥回忆起跟随吴玉如学习期间的往事,无不动情地说:“能够遇到这样的老师,是一生的幸运。现在想起来,老师严厉的批评,简直就是一种幸福。”


释文 癸丑八月初六日,韩嘉祥为我奔走、市墨四方。先以一方持来,请视合用否,然后再往取其余,恐抛二十金而不适于用,其用心甚细,我颇可之。“穷措大”斥如许金求数顶墨,不作字者闻此,直是痴骇。然今日可用之墨,磨灭一方少一方,在嗜书者其痛心为何如?    迂叟付嘉祥存玩。


起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韩嘉祥并不知道吴玉如是书法大家,只是追随吴老读书,听吴老讲课。当韩嘉祥第一次将书法练习交给吴玉如看时,吴玉如只是平淡地说了一句:“多读读书吧”,一句话从此激励着韩嘉祥。后来,每当吴老写字,他会站在老师旁静静地看着,吴老那种从容不迫、潇洒自如的作书神态,深深地印在了韩嘉祥的脑海里。


 韩嘉祥先生在“吴玉如艺术传承与发展座谈会“上追忆恩师

在以后的日子里,韩嘉祥从未间断过学习、读书,并紧紧跟随吴老十五个春秋,直至1982年吴玉如离世。吴玉如有着自己独特的教学方法,他很少一笔一画地去教,也从来没有批改过韩嘉祥的“大仿”作业,只是反复强调读书,最多是告诉他多临临哪个帖,多参以哪个碑。总之是要多读书,然后才是学习观摩。在同大师的朝夕相处中,韩嘉祥的书艺在不知不觉中进步。有一次他很得意地向来吴玉如家学习的人炫耀自己的书法。吴玉如很郑重地提笔写下了这样一段话:“嘉祥年来,视初遇时,当然有一些进益。不过登高自卑,此为初步。不能少有自满情绪,一涉骄矜,则前功尽弃矣!知之非艰,行之维艰,是见效期在二十三十年后也。”自此以后,韩嘉祥铭记老师的教诲,脚踏实地做学问,以“盈科而后进”的态度对待学习。直到现在,步入韩嘉祥的客厅,映入眼帘的还依然是吴玉如这幅墨迹。韩嘉祥不无感慨地说:“戒骄戒躁、学无止境。吴老的谆谆教导,每天都响在耳旁”。


 嘉祥年来,视初遇时,当然有一些进益。不过登高自卑,此为初步。不能少有自满情绪,一涉骄矜,则前功尽弃矣!知之非艰,行之维艰,是见效期在二十三十年后也。


十年苦读,韩嘉祥迎来了“尊重知识、尊重人才”的春天。高考制度恢复后,韩嘉祥如愿以偿地被天津师范大学中文系录取。说到高考,还有一段小插曲:当时的高考语文题,有一道题是给古文加上标点符号,很多考生面对着题目愁眉苦脸时,韩嘉祥早已熟背过这篇古文,成竹在胸,他迅速地、准确无误地完成答案,由于时间富裕,还在下面的空白处将文言文译成了现代汉语。提起这段往事,韩嘉祥先生就风趣地说:“幸亏当时没有倒扣分。”


韩嘉祥就读中文系,如游鱼得水,在校正常上课,课后聆听吴玉如面授,知识积累突飞猛进。《辞源》的主编刘叶秋先生也是吴玉如的学生,他对韩嘉祥说:“你这四年大学,要是将《辞源》能通读一遍,会终身受益的。”一句话,让韩嘉祥翻烂了一套《辞源》,从而养成爱翻看工具书的习惯。甚至他的古典文学任课老师在班里也公开讲:“咱班里的同学中,有的人水平已经比我还要高了。”

与此同时,学生时期韩嘉祥的书法水平也有了长足的进步,与以往不能同日而语。1981年,全国首届大学生书法竞赛展览,韩嘉祥以一幅漂亮的行书作品荣获一等奖。


1981年韩嘉祥获得一等奖作品


韩嘉祥先生在吴玉如艺术馆指导学生书法创作

在此后的三十多年职业生涯中,韩嘉祥无论是于三尺讲台前授业解惑,还是在古籍出版社从事点校、编审工作,始终没有离开一架书、一支笔,笔耕不辍,在文字学、诗词、书法等方面的成就可谓硕果累累,著作颇丰,先后有《韩愈散文选集》《唐代笔记选粹》《学书指南》出版,他还整理过《纪晓岚文集》,点校过《资治通鉴》。由韩嘉祥编审的书籍更是不胜枚举。


韩嘉祥先生著作之一

在这些成绩面前,韩嘉祥没有忘记自己的恩师吴玉如。他一直以吴玉如为标格,当获得人们称赞时,他总是淡然一笑,说:“比起吴老,我简直是冰山一角。”韩嘉祥虽然没有生活在吴玉如的光环里,但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吴玉如的身影,吴玉如作为他的精神力量无时无刻地不在影响着韩嘉祥。可能他们师生性格上有某些相似处,吴玉如对韩嘉祥照顾有加。一度韩嘉祥情绪低落,吴老察觉后,写给他一首小诗:“大好河山喜少年,精神抖擞荷新天。男儿卓荦心光远,只注浮名不值钱。”正可见他们师生情深。还有一段趣事,韩嘉祥家中摆放一张他和吴老的合影,不知者见到后说:“你们父子俩长得很像。”的确,那张黑白的照片,二人太像父子了,我初次见到时,也误认为是父子。这也可能是上天注定的“缘份”吧!韩嘉祥也因此把自己的书斋号命名为“师迂室”(吴玉如,号迂叟)。


年轻的韩嘉祥与玉老在一起


大好河山喜少年,精神抖擞荷新天。 男儿卓荦心光远,只注浮名不值钱。


韩嘉祥先生“师迂室主”钤印

自吴玉如仙逝后,韩嘉祥转投吴玉如长公子、素有“学术警察”之称的北京大学吴小如教授为师,时间长达三十多年之久。吴小如学富五车,且治学严谨,学术上向来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却常对韩嘉祥赞许有加。因为韩嘉祥的真才实学使吴小如把他既看做学生,也当成老师,因为他知道韩嘉祥毕竟追随吴老十五年,有些疑惑的问题就常对韩嘉祥说:“先父给你讲过没有讲过这个问题?”。例如,吴小如撰写《吴小如讲杜诗》一书,关于一个字的解释,吴小如有些犹豫,就问韩嘉祥,韩嘉祥解释说:“当时老先生(指吴玉如)是这样给我讲的......”,小如先生眼前一亮,顿开茅塞,依旧认真地问:“我在书中能否使用这一解释?”韩嘉祥诙谐地说:“这本来就是吴家的,现在只不过是还给您。”师生间取长补短,相得益彰。


韩嘉祥先生与吴小如先生一起进行学术探讨

韩嘉祥虽日夜耕耘、学问深广,却从不以大学者自居,他那种和蔼可亲的形象时常会让那些找他讨教的人忘却自己的谦卑。对待学问上的问题,韩嘉祥向来一丝不苟,他会认真地拿起纸笔进行图解,也会起身走进书房,顺手从多排书架上拿出所要的书,如同探囊取物,熟练地翻到相应页码。不太熟悉韩嘉祥的人不会理解,他的动作如此连贯,就好像提前背过课一样。可又有谁知道,这“习惯成自然”的一个动作背后,凝结着多少艰辛的汗水。


  2013年6月韩嘉祥先生个人书法展在今晚报大厦举行

韩嘉祥的记忆力是惊人的,他至今不仅可以准确地引经据典,而且能够连珠炮式地背诵大部头儿的古文、诗词,如《道德经》《孙过庭书谱》《韩文公文集》等,令人叹服不已,这完全得益于年轻时遵照吴玉如教导、狠下功夫的结果。


  在韩嘉祥先生个人书法展览上展出的作品“书田无税”

韩嘉祥为人“面告其短,背称其长”,在背后从不评论任何人,他常写的崔子玉《座右铭》“无道人之短,无说己之长” 百字美文,常常挂在嘴边的便是“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他从不为外界的纷争所干扰,埋头读自己的书、做自己的学问,“书田无税应勤耕”,既是对自己的慰藉,更是对后学的教导。


韩嘉祥先生喜写崔子玉《座右铭》

韩嘉祥对学生们的要求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只许比别人笨,不许比别人懒”,勤能补拙就是这个道理。做学问如此,写字也是这个道理,他常说:“与其花同样的时间、费一样的纸乱涂乱写,不如踏下心来写好一个字。因为写好一个字,你就能落住一个字。”


韩嘉祥先生教导学生们:“只许比人笨,不许比人懒”。

韩嘉祥心胸豁达,他总是习惯于站在高峰的视角去审时度势,从不在小节上纠缠。他热爱着祖国的文字、民族的艺术,反复强调“化私藏为公器”,例如人们把吴玉如书法墨迹视作珍宝,不敢也不肯轻易示人,韩嘉祥则将其弆藏的吴玉如手卷、册页,陆续整理,先后出版了《吴玉如精品手卷》(一、二)、《吴玉如册页》等,对于吴玉如书法展览、研究等,更是毫不犹豫地提供真迹,其大义之举令人折服。


经韩嘉祥先生逐字校对、最新出版的《吴玉如自书诗稿》   

至于韩嘉祥的名利观之淡薄程度,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太想过什么是名,什么是利。”他常以唐人张说的名篇《钱本草》为例,以钱喻药,形象入微、刻骨铭心。无数事实证明之后,在名利面前,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韩嘉祥——“溜之大吉”,且溜得极快。


韩嘉祥先生书张说《钱本草》

韩嘉祥不独以学问、书法著名,其诗词的功底丝毫不逊于其书法。他主张,作诗作词,平仄、韵律固然重要,但贵在意境,这是诗词的灵魂所在。学诗、作诗都不难,难在作出触动人灵魂的好诗。近日,韩嘉祥新著《杜诗别揽》已经杀青,即将付梓。他将以独特的审美视角把人们带到杜甫一个不一样的精神世界,相信会令人耳目一新,让我们翘首以待。


韩嘉祥先生在“世界读书日”活动中主讲杜甫闲适诗 


韩嘉祥先生即将付梓的新书书名

韩嘉祥对吴玉如的崇拜是倾心的,吴玉如其他的学生对吴玉如也是十分崇拜的。有些人为此很是不理解,甚至为此总结出了“崇拜的得失”,这些人永远也不会明白,不单单因为吴玉如是他们的老师才如此崇拜。因为这些人没有见过、没有深刻了解吴玉如,也就无从感受到大师的人格魅力和艺术魅力,因此也就没有发言权。

吴玉如先生离开我们已经三十四个年头了,作为学生,韩嘉祥则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整理、研究、出版吴玉如艺术方面的专著。可以这样说,目前正式出版的二十余种吴玉如专著,每一本书的字里行间都留下韩嘉祥先生的目光,每一页文字中都浸透着韩嘉祥先生的心血,尤其是《吴玉如诗文辑存》更是工程浩大,历时三年半才得以完成。吴玉如先生留下的宝贵文化遗产,通过韩嘉祥先生之手得以传承。


在韩嘉祥先生倡导、主持下,天津文史研究馆编辑审定的《吴玉如诗文辑存》是研究吴玉如艺术思想的一部基础性著作

《吴玉如诗文辑存》出版后,韩嘉祥没有矜功伐善,只认为这是学生应该为老师做的一点事情,曾写过《读吴玉如诗文辑存》七律一首:


韩嘉祥先生《读吴玉如诗文辑存》七律手稿


可怜憔悴一衰翁,

细数百年几个同。

出笔能传羲献法,

作诗赓续杜韩风。

平生寥落炎凉外,

国事蜩螗腷臆中。

不必同光强说派,

最难及处是清雄。


凡是热爱吴玉如艺术的读者,每每读到关于吴玉如的书,无不对韩嘉祥先生肃然起敬。

今年清明时节,韩嘉祥到吴玉如艺术馆仰瞻吴玉如墨迹,写下了一首诗:


清明时节雨初晴,

万紫千红照眼明。

更有玉公翰墨古,

遥怀畴昔泪盈盈。


近年来,我开始学习、弆藏、研究吴玉如书法艺术,进而筹建吴玉如艺术馆,这期间我始终以韩嘉祥先生为“拐杖”的,是扶着先生的肩膀一步步前进的。韩嘉祥先生在我心中是永远的师长,是高山仰止的学者,而我却始终不敢以学生自称。韩嘉祥先生大半生教书育人,不计其数,但真正能够有资格做他的学生的,愚认为亦屈指可数。因此,我从内心佩服韩嘉祥先生,一直想写一下我熟悉的韩先生,但一定是从学生之外的角度去写,否则或有谄媚之嫌,或有玷师名之实,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能够结识这样的先生,也算是足够幸运的了。

作为吴玉如艺术的仰慕追随者,我觉得如果把韩嘉祥先生单纯地归于书法家的行列,那是极不客观,也不准确的。反不如把他看作一位吴玉如文化艺术遗产的忠实的守护者和传承者。


天津电视台正在播出采访韩嘉祥先生节目

韩嘉祥先生是天津市文史馆馆员、九三学社中央书画院院务委员、天津九三学社书画院副院长、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曾任天津南开区书协主席。

今年,韩嘉祥先生正好步入古稀之年,每天登门求教的人仍然络绎不绝。韩先生依旧满面春风、平易近人、谈笑风声,就像当年站在讲台上一样,与每一位来访者交流、答疑解惑,其工作强度不亚于上班。日复一日的工作,韩嘉祥先生已略显驼背。他虽早已不接受对外审校稿,但凡有关于吴玉如的著作准备问世,他还激昂地表示“就是躺在病床上,也要坚持一个字一个字地完成任务”。

吴小如教授曾有文章说:“有门弟子如韩嘉祥者,老人可以告慰九泉矣。”


韩嘉祥先生在天津美术馆“吴玉如书法特展”上为参观者讲解吴玉如诗稿


韩嘉祥先生为最新出版的《吴玉如自书诗稿》题签

转自:吴玉如艺术馆

文章作者:田正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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