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石头迈克 我这个人特别和风雅无缘，再高贵的事落到手上，都有办法把它变得庸俗不堪。譬如公认文坛瑰宝的《追忆逝水年华》，学者必先焚香沐浴才翻开拜读，我呢，老实不客气把它带到海滩消遣，艺术造诣文学成就全部视而不见，单单为昔日巴黎上流社会的八卦眉飞色舞。而且是米可诺斯的天体海滩，字里行间雍容的贵妇和美艳的交际花衣香鬓影，书外各路一丝不挂的嫩肉回锅肉争猛斗勇，对比之强烈教人目眩。 今年起程赴西班牙晒太阳前读了亦舒的《红楼梦里人》，沉睡的石头被惊醒，不由得想起早前买了蒋勋的《微尘众》，立即从书架找出来，剥掉书衣装进行李箱。蒋老师这批益智的《红楼梦》导读，结集后我读了第一册，有点嫌太过详尽———情况和刘绍铭先生那两本张爱玲随笔相似，同一题材三写四写，刊登时隔开来不怎么察觉，编辑成书没有筛选修订便很明显，蒋老师甚至在同一篇文章苦口婆心将重点说了又说，好处是打瞌睡的坏学生肯定有一两次听得进耳。 读《微尘众》第二集，最大裨益是搞清楚了《红楼梦》第六十回和第六十一回玫瑰露公案的来龙去脉。说出来不怕失礼，我是个彻头彻尾的人际关系盲，一见赵姨娘出场就无精打采，接踵而至的柳嫂子、夏婆子和林之孝家的，个个都是撩是斗非的师奶，闲来无事跳跳大妈舞还可以一笑置之，立志排挤对方就沉闷到令人不忍卒睹。当中芳官把新鲜出炉的糕饼拿去喂鸟、司棋将刚刚蒸好的鸡蛋泼在地上，更教自幼接受惜食教育的环保追随者恨之入骨。一路以来的心得，只是两句后来被张爱玲神不知鬼不觉套进小说的对白：《琉璃瓦》 气急败坏的姚先生骂相亲点错相的女儿“好不要脸的东西，一厢情愿，居然到北京去定了，舍不得妈起来! 我都替你害臊”，胎脱赵姨娘责备贾环的“你明儿还想这些家里人怕你呢，你没这本事，我也替你羞”；《第一炉香》梁太太数落葛薇龙，“你这个人呀，脸又嫩，心又软，脾气又大”，完全是探春批评老妈的口吻：“耳朵又软，心里又没计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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