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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如何学习《伤寒杂病论》的

 半癫大师 2016-08-15
我是如何学习《伤寒杂病论》的
尤阳春
尤阳春,枣阳人,愚七弟子,天资聪慧,尤其勤奋好学,未拜师前已经写了几份学习体会,都很中肯,现已临证。后来者居上,弟子必定会强于师。吾心甚慰,期望更加努力!
——樊正阳
我初学医,并未接触《伤寒论》,而是看了些中医通俗读物如:《零起点学中医》、《中医入门一本通》、《民间偏方大全》、《其实中医很简单》和《其实中医不难学》等等数十本。其中后两本是山东姬领会老师念我学医之苦免费赠予的,在此深表感谢。因那时无师指导,所以买书很随意,花了不少冤枉钱,也茫然没有头绪。后来又陆续购回《中医基础理论》、《方剂学》和《中医诊断学》等大学书籍,系统的学习中医。算是对中医有个初步系统的认识。再后来读了《名老中医之路》、《医学衷参西录》及华夏中医论坛诸讲师的医案,才知道汉张仲景所著《伤寒论》,是每位学医者必读之经典书籍,于是购回一本由人民卫生出版社出版的《伤寒论》定价13元,认真的研读起来,屈指算来,已有五年多了。
五年期间,感触颇多,从初始的怀疑,中间的迷惑、到现在的坚信,可谓五味杂陈,难以一一言述,现就几个关键问题与初学者朋友们分享下我的心得。
《伤寒论》成书于公元200年~210年左右,距现在已有1800多年的历史了,年代久远,古今之人的体质不同,环境气候亦异,《伤寒论》所载诸方能治今病吗?在学习之初我也持怀疑态度,刚开始看不起它,抱着好奇的心理来看。随着学习的深入,才发现这种想法多么幼稚。现在我坚信《伤寒论》所载的治法和方剂依然可全面、高效的指导临床。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伤寒论》成书时代天灾战乱不断,《东汉会要》记载“中原大地,白骨委积,人相食啖,……不死于兵,即死于病”。那时纸张也未大量使用, 所以书籍的传播只能靠一份份手抄,散落于民间,流传开来十分艰难。后经晋代王淑和、唐代孙思邈、王焘,宋代林亿,孙奇,明朝赵开美,现代刘渡舟等人的收集、整理、编次,才较为完整的呈现在我们面前。从这一点看,《伤寒论》这本书并没有因岁月流失而消匿,反而受到历代名医大家们的推崇,这本身就可以有力的回答上面的问题。近年来,抗生素、激素大量横行,气候恶化,人们生活不知节欲,各种疑难杂证层出不穷,防不胜防,我相信学习中医、学习经方必有大的用武之地。
其二、《伤寒论》条文,主要论述人体生病后的病理反映,比如,汗出、恶寒、发热、身疼、呕吐、下利、心下痞等等,并且是针对这些证而出具体的治法,精确的方药。虽然古今体质不同,但是在人类演化百万年的历史长河里,古今体质变化不大,现在人体生病后的反映,只要出现经方方证,用之依然有效。最后,八法来源于仲景,这个提法在我恩师《医门凿眼》中有详细的论述,现在中医临床治法虽然五花八门,但总的依然归属汗、吐、下、和、温、补、清、消八法。运用八法的方剂或多或少都有经方的影子。
总之、在学经方之前,应当首先是相信,而不应当怀疑、非议。
孔子曰:人不知而不愠 不亦君子乎!《说文》愠,怒也,本义,心燥,不冷静。静心宁神,甘于寂寞,我感觉是学习经典的首要条件。我属于半路出家,初学医时,在广东东莞打工,每逢下班或放假,别的同事或三五成群出去玩耍,或倒头就睡,梦会周公。我并没有同流,要么读医书做笔记、要么主动给别人看病,自乐其中,从未感觉辛苦寂寞。如果那时不加克制,随波逐流,融入灯红酒绿,我想医学之门会永远向我关闭。现在中医院校学生,没有生活压力,读书环境好,是沉下心学习的黄金时间!
历代注解伤寒论的著作,可谓汗牛充栋,比较有名的有金成无己《注解伤寒论》;明方有执《伤寒论条辨》;清喻嘉言《尚论篇》、柯琴《伤寒来苏集》和尤在泾《伤寒贯珠集》,近代有刘渡舟、胡希恕、郝万山、 曹颖甫、陈亦人、恽铁樵等人都有关于伤寒论注解。这些注本,不仅可以帮助我们对《伤寒论》的理解,还可拓展学习思路。
那么学习《伤寒论》是从这些注解入手,还是直接看古文原著那?我个人的体会是直接看古文好,首先通读几遍,不理解的可以先跳过去,不懂的词如:中风、伤寒、火邪、奔豚、消渴、冒心、懊憹、清谷等可以查《说文解字》和《康熙字典》。等每条自己有一个初步的理解认识后,尽管理解的不一定对甚至是错的,但必经是自己悟出来的东西。然后再选择一到两本注解深入研读就可,不必贪多。经典只有一个,注解可以多种。所以这个阶段不要轻易肯定那个,否定那个。跟着自己的思路走,选择适合自己的就好。我重点学习的是《伤寒来苏集》和《胡希恕伤寒论讲座》,刚开始读的是《郝万山伤寒论讲稿》。

千百次的熟读伤寒原文是最基本的,对有方药的条文还应当熟背,比如提到葛根汤,当马上知道它的方证是,太阳病,项背强几几,无汗,恶风。提到小柴胡汤就应当想到四个必然证七个或然证。就只有熟读熟背,在临床上,才可信手拈来,运用自如。我床头案边甚至手机里,有两本书是必备的《伤寒论》和《金匮要略》,目的是有时间就可以看两眼,读几条,想看的时候就能拿到。
论坛杏林一翁王老师仁心仁术,家中藏书颇丰,案头枕边放有大量书籍,随时查阅,值得我辈学习。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作舟,勤能补拙,多看多读,必有所悟!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也。
研读论中条文当前后文互参,善于总结归纳。比如桂枝汤,论中12、13、15、17-19、44-45、53-54、106、234、276、387等都直接运用,可前后合参。其加减变化也最多,如桂枝汤证兼有项背强几几,可重用葛根,无汗另加麻黄;发汗过多,更恶风寒,可与附子;发汗后,身体疼痛,脉沉者加芍药生姜人参而成新加汤;腹中疼重用芍药,疼痛重属实者可加大黄。若失精家可加龙骨牡蛎;虚劳可重用白芍饴糖而成小建中汤。
桂枝汤是虚寒补益之剂,无论在表在里,无论中风伤寒杂病,但凡大病差后,饥饿劳累,精神紧张过后,心悸、腹疼、全身困乏、四肢无力、口干舌燥、自汗脉弱者皆可用之。
桂枝汤证属虚为寒,体内湿热、实热、出血患者不宜服用。阳明病和温病初起虽有自汗,身热之症也不可服用,因为脉象不符。伤寒脉浮,自汗出,小便数,心烦,微恶寒,脚挛急,亦可用桂枝汤,此乃土虚不能治水,急则治里,急复脾胃之阳。此汤非发汗之剂,其汗出乃机体阴阳自和的结果。本桂枝汤证,服桂枝汤,反烦不解,当考虑邪实或者二便闭,邪实刺风池风府以泄实热,二便闭当参看桂枝去桂加茯苓白术汤和调胃承气汤。
麻黄汤变化亦多,若头疼发热,身疼腰痛,骨节疼痛,恶风无汗而喘,可直接使用。若汗出而喘属肺热也,当去桂加石膏。若发热重可佐以葛根和石膏,若无汗恶寒身疼甚,可重用麻黄;若无喘可不用杏仁。若湿家身体烦疼可加赤术发汗为宜。若风湿,一身尽疼,发热日晡所剧者去桂加薏米仁;若心下有水气,发热咳喘可加半夏、干姜、五味子、半夏。
麻黄用量视其发热恶寒、有汗无汗来灵活加减,汗出不畅也可用麻黄,如麻黄桂枝各半汤;虚人外感或在麻黄汤中加入黄芪,或先行建中,在行发汗之法,或用荆、防、苏、芎代替麻黄加米粥,服热粥,以助药力,若脉沉发热恶寒,属太少两感,当加附子。
此外也可以以一症做总结,如胸满:太阳阳明合病、喘而胸满,宜麻黄汤;胸满肋疼,可与小柴胡汤;胸闷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少阴病,下利,咽痛,胸满,心烦,猪肤汤主之;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等等!
通过这样一纵一横的归纳分析,伤寒论条文就如清晰的网络浮现在自己眼前。
研读《伤寒论》必须对六病有个自己的认识,我初学时最困惑的就是这个,把六病想象的很复杂,为此查阅了大量的资料!
目前对六病的描述有两种说法。
一种认为六病来源于《黄帝内经素问·热论》所述热病的六经,六经为太阳、阳明、少阳、太阴、厥阴、少阴等手足十二条经络。柯琴曰:“《伤寒论》之以六经分篇,此遵《内经》定例,寓手经于足经中也。”不同之处是《内经》言六经转化之常,《伤寒》言六经转化之异。外感病多先侵经络再入脏腑,循经发病,所以辩证先辩何经证,再辩何脏腑证。
另一种是认为六病和《内经》没有多大关系,六病就是疾病发生、发展、变化的六个层次。柯琴《伤寒来苏集》曰:“夫仲景之六经,是分六区地面,所该者广,虽以脉为经络,而不专在经络上立说。凡风寒温热内伤外感,自表及里,有寒有热,或虚或实,无乎不包。”胡希恕胡老认为,六经(应言六病为是)就是表、里、半表半里,这三个病位,再加上阴阳两大类就是六经,表、里、半表半里各有阴阳两种病性。辩证就是先辩病位在皮肤、肌肉、筋骨四肢之表,或在肠胃之里,亦或在胸腹腔之半表半里。再辩寒热虚实,寒为寒性,热为热性,虚指正气虚,实指邪气实。寒热有常,分属阴阳,虚实无常,可与寒热交叉互易。确定治法的最后是辩方证,抓主证,选方出药。
这两种说法熟对熟非,不做评论,自己到临床上去感悟。我侧重于后一个观点,原因是返璞归真、简单易学,便于理解,验之临床,高效实用。
如何学习《伤寒论》才能快速的入门?我学习之初总琢磨这个问题,随着学习的深入,个人的感悟,我的体会是:唯有掌握方证才能跨入伤寒门径。
方证之说首先见于《伤寒论》“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并且有“桂枝证”、“柴胡证”等提法。柯琴曰:“仲景之方,因病而设,非因经而设,见此证便用此方,是仲景活法。”徐灵胎在《伤寒论类方》中明确的指出“不类经而类方”。

近代曹颖甫、陆渊雷、祝味菊、胡希恕等都特别重视方证的研究,尤其是胡老更是明确的指出“方证是辩证的尖端。”
那么什么是方证?黄煌《经方的魅力》曰:“方证就是以方为名的证,方证就是用方的指证与证据。”
学习方证的重点就是在“症”上下功夫,收集证据,包括患者发病加重缓解时间季节,生活工作环境,饮食习惯、病人的主观喜恶、病容和形体、腹诊和切脉等等。
方证的着眼点在于“人”而非机器检查的“病”。不要被西医的病名牵着鼻子走。
注意症,证,病的区别。
证是对疾病发展过程中,所处一定阶段的病因,病位,病性以及正邪关系等所作的病理性概况,与病是母子关系。
病,即疾病,是致病邪气作用于人体,人体正气与之抗争而引起脏腑形体损伤,生理功能失常,心理活动障碍的一个完整病变过程,反映了一种疾病全过程的总体属性、特征和本质。
辨病论治首先要辩这个病,这个在《金匮要略》中体现的最明显如:水气病、黄疸病、百合病等等。
症,指症状,如口渴、汗出、下利、头疼身痛、下利、心下痞等。诸多的症集合在一起叫症候,也称病象,证包括症。
虽然证包括症候、病因、病机,但是初学者不应当把探求病因、病机作为学习重点,而应当把主要精力放在症候上。不着边际的漫谈病机,病因和用不中不西的思路来理解看待经方条文都要不得,只会自己给自己挖坑,裹足不前,迷茫困惑。熟记症候,才能辩症求“证”,论治施“方”,方证相应,提高疗效!
学习方证首先要抓主证,如桂枝汤证的汗出、脉浮缓、柴胡汤证的往来寒热、胸肋苦满、默默不欲饮食,心烦喜呕。只有抓住主证才能不被兼证,类似证所迷惑。我个人体会这是学习方证的重中之重。
学方证不当死板,方剂应当随症候的变化而变化,证变方以应当变化,方随证转,喻嘉言曰:“有是病用是药,病有千变,药亦千变。”这个就牵扯到药证了,药证是一个很客观、具体、朴素的问题,比如小柴胡汤条文下若渴,去半夏,加人参,瓜蒌根;若腹中疼,去黄芩,加芍药;肋下痞鞭去大枣,加牡蛎等,都是药证。药证来不得半点虚假,也不需要赋予它玄虚的色彩!在处方用药的过程中,不在药味上求多少,但在配伍和药量上下做文章。
方证学好了,就不会被中风、伤寒,六病这些病名所困惑,也不会认为桂枝汤就是太阳病方,太阴病、阳明病就用不成。熟悉了方证,临床上结合患者的病情,按照方的指证与证据来应用方剂,疗效自然会提高。那种有药无方、有方无药、经方不可加减思想都要不得。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包括两层意思,一是要勇于实践,勤于临床。我在日常的诊病过程中,首先想到的是经方能不能用,然后才考虑时方或偏方特效方,或者直接在经方中加入专病专药。白天看病,晚上看书查找核对。
二是要广读经方医案,广交经方同仁,相互交流,不当闭门造车,固步自封。此外当同时参看温病学著作如:《温病条辨》、《温热经纬》、《时病论》等。因为温病学是从伤寒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丰富扩充了伤寒学说。学习温病学有助于理解经方条文,扩大经方的适用范围,温病和伤寒虽然辩证方法不同,但不是对立的关系,应当统一学习。
柯琴曰:“仲景之道,至平至易;仲景之门,人人可入。”如果能做到静、勤、悟、用这四个字,我想仲景之门是随时为大家敞开的。
总之《伤寒论》的学习要活到老学到老,需要用一生时间来感悟,上面的言论算是我的一点点心得吧,不对之处,请大家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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