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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航测团的儿子9(纪实文学)

 昵称35814134 2016-08-17
邹星 著
  
  九 智斗大黄狗
  
  我家原先的住房很小,只有两小间,做饭都是在楼梯的走廊上。我从老家来到部队后,就更显得拥挤了,后来部队为我家安排了一套大面积的房子,我家也就从原来的东片区,搬到了西片区北面第二幢二层楼房内,楼下是飞行大队长周志鹏叔叔家,隔壁是一位姓吕的作训股长,大胡子,北京人。他有两个女儿,都比我大,大女儿好像叫吕晓云,小女儿叫什么我记不清了。在我上高一时,大女儿就已经工作了,在汉中的一个工厂上班,小女儿则去当兵了,期间好像回过一次家。我见过一面,穿着军装,挺漂亮的一个女孩,说话也很好听,一口标准的京腔。
  
  北面第一排楼下住的几户都是我最熟悉的发小,他们都是我和邹云的同学。我站在我家楼道里望下看,几户人家一目了然。从西往东排列,第一家是刘津安、刘芳红家;第二家是房黎明、房小克家;第三家是陈超英、陈秀英家;第四家是邢慧娟、邢敏娟家;最后是司晓冰、司晓东家。其中刘津安、陈超英、陈秀英、邢慧娟和司晓冰是我中学时代的同班同学;房小克、邢敏娟和司晓东与我弟弟邹云是同班同学。
  
  独丘山学校,因为离部队近,航测团的子弟大多在那所学校上学。客观而言,这所学校不仅校舍简陋,师资和教育质量也较弱。小学仅开设语文、算术、政治、音乐和体育等五门课程。用现在的目光审视,也就是把孩子们聚在一起,学些中国文字,背几首唐诗,教些简单的算术,背诵毛主席语录,再学会唱几首革命歌曲,至于体育课,也就是跳跳绳、跑跑步,打打篮球和乒乓球而已。
  
  我在那所学校只读了一学期小学5年级,因为自己贪玩,可以说几乎没学到什么东西,算术也只勉强会些简单的加减乘除,连最基本的异分母要通分也没搞懂,毛主席语录倒是会背不少,老三篇即《为人民服务》、《愚公移山》和《纪念白求恩》几乎能全文一字不漏背诵下来,直到小学毕业,脑子里还是一包浆糊,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
  
  1973年初,我从独丘山学校小学毕业,通过孙春华和李如珍老师的推荐,转学到国营劲松机械厂子弟学校读初一。
  
  国营劲松机械厂,现已改名为陕飞公司,当时主要生产运—8飞机,是我国自主研制的一款四发涡轮螺桨中程运输机,可用于空投、空降、运输、救生及海上作业等多种用途。那时,人们大多不叫国营劲松机械厂的厂名,都习惯叫303,至于为什么叫303,我也搞不清楚。大家都这么叫,而且叫着顺口、舒服,以至于最后连真正的厂名都淡忘了。人家问我,邹星,在哪上学呢?我说在303,他们就知道我在当今的陕飞上学。
  
  起先303只有小学,直到1973年初才开始筹建中学。我们航测团子弟最早转学去303读初中的就我们四个人:我和司晓冰,陈秀英和邢慧娟。我们四个人在一个班,同窗四年,一直到高中毕业才分开。那时的中学为两年制,即两年初中,两年高中。因此我们四个人也是303学校的首届初中及高中毕业生。
  
  我们四个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如影相随的好朋友,上学校的时候我只要在楼道里喊一声:晓冰、秀英、慧娟走了,他(她)们就会从家里走出了,然后我们就一起去上学。
  
  303学校的生源主要来自三部分,即本厂、场站和航测团的子弟,而航测团离学校最远,全程大约有3公里左右。
  
  从航测团家属院到303学校,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大路,大约有3公里左右的路程,出了家属院的大门沿山上的公路一直往南走,就能看到马路两边的田野,沿途不时有赶着水牛的农民在田间小道上行走,也有挽起高高的裤腿在水田里赶着水牛耕地的。公路两旁,不时有破旧的草棚和土屋掩映在树丛中,鸡鸣狗叫,炊烟缭绕,伴着蛙声,一个北方村落在早晨宛如一幅水墨画映入眼帘。
  
  往南大约走两公里左右,一个横卧的T字型路口便呈现在你的面前,一直往南走是通往航测团的飞机场,左转弯往东走一公里左右就是303学校的校舍了。
  
  另一条是小路,出了家属院的南大门,沿水渠边的土路一直往南走,左边就是我和司晓冰经常去钓鱼的独丘山水库,过了水库便是一片田野,整个行程几乎一直在田间小道上行走和穿行,当中还要跨越几条水沟,水沟的宽度大约在一米左右,没有桥,必须要像跳远那样跨过去,再途径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最后穿越一个农民的村庄,便可看见一条东西走向的公路,那条公路一直通往陕飞,上了公路,就到学校了。
  
  走小路虽然近,但有一定的危险。那时的水稻田里经常会蹿出蛇来,途径农民的村庄也会遇到狗追着我们吼叫,甚至冲上来咬人。因此,女生和低年级的学生一般是不敢走小路的。
  
  那时的自行车可是高档稀缺的商品,曾作为年轻人结婚时必备的一大件,堪比当今的小轿车似乎也不为过。航测团的子弟没有一个人是骑自行车上学的,哪怕是团首长家的孩子,全都是步行走到学校。走大路虽然远一些,但是安全,因此我们通常都是选择走大路。
  
  选择走大路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航测团几乎每天都有汽车开往场站或飞机场,我们可以搭乘一段顺路车,到达那个左转弯的路口,我们下车,就离学校不远了。
  
  当时公路上的汽车很少,这条通往山下的公路,只要出现汽车,几乎都是航测团或者场站的军车,车型一般有三种:小车、飞行员专用车和卡车,其中以卡车居多。
  
  小车,就是那种军用吉普车,车身是用帆布做成的,现在几乎很难看见到这种汽车了,而在当时一般都是部队首长的专车,见到军用吉普车过来,我们一般是不敢拦的,也只有小萍一个人敢拦,因为她是陈杰团长的小女儿,小车班的驾驶员都认识她,但凡只要她拦车,几乎没有哪辆车会不停下来。
  
  小车空间小,坐不了几个人,几乎都是低年级的小女生去坐;飞行员专用车一般很少停,他们要执行飞行任务,不能耽误时间,所以我们见了大巴,一般都不去拦车的,除非是空车,我们才会招手。
  
  很多时候,部队的卡车看到我们,都会主动停下来,因为驾驶员都知道,我们这群穿着父辈的军装,背着军用挎包的学生娃,都是航测团的干部子弟,卡车见到我们主动停车,似乎成了一种默契。
  
  当时我们航测团的子弟去303上学,由于路途较远,总是结伴而行,相互之间,团结友爱,有说有笑,亲如兄弟姐妹,走在马路上,长长的一串,宛如一队结伴南飞的群雁。
  
  我们经常一起结伴上学的同学主要有:司晓冰、司哓东、邢慧娟、邢敏娟、陈秀英、汪玺、丁长庆、陈力佳、刘赛欧、邹云、林强、陈小萍等同学,到了高中,陈超英、候莉、刘津安和卢绪明,也陆续转学到303,我们结伴上学的队伍又扩大了。
  
  放学回家时,由于各年级放学的时间不尽相同,便不能一起结伴而归了,通常就是同班同学结伴而归。因此,我总是和司晓冰、邢慧娟和陈秀英一起回家,我们四个人大多数都选择走小路,穿过村落走田间小道,这样可以少走三分之一的路程。
  
  读高一时,我加入了共青团,还当上了学校的团干部,因此放学以后经常参加团组织的活动,搞得很晚,有时回到家里天都黑了。
  
  我们家属大院还有一位女孩,叫刘赛欧,是刘同贵副团长的女儿,她比我低一级,也是班级的团干部。当时学校的团员人数比较少,全校就一个团支部,因此团员开会或过组织活动是不按班级而是全校的团员在一起,支部书记由学校的马光红老师担任,副书记、支部委员及小组长由各年级的学生担任,因为我和赛欧两人都是学校的团干部,因此,团活动以后,我俩总是相约一起回家。当时我们也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单纯且胆小。人少的时候,就不敢走小路,于是赛欧就对我说:今天晚了,就咱俩,我们走大路吧?
  
  走大路远,我怕还没走到家,天就黑下来。而走小路就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回家。于是我就对赛欧说:走大路,现在肯定没车了,走到家恐怕天都黑了。我想走小路快点回家,你看怎么样?
  
  赛欧有些犹豫:小路快是快,但我总有点怕。我就怕还没走到家天就黑下来。
  
  见她犹豫,我立刻给她打气道:你怕啥?有我保护你呢。再说,你跑得那么快,这段路估计也就走20多分钟,天还不会黑下来,如果是走大路,那肯定是要摸黑走了。
  
  那时候的马路是没有路灯的,如果天黑下来,周围是漆黑一片,晴天还好,借助星光月色还能辨别方向,走路也不成问题;若是阴雨天,那就伸手不见五指,说不怕,那是给自己壮胆,一派胡言。
  
  在黑暗中走小路,那肯定是不行的。我的想法是在天黑之前,连走带跑,快速通过那片田间小道,争取在天黑之前到达航测团家属院。于是,我对赛欧说:如果走大路,不能在天黑前赶回家,那就麻烦了;如果走小路,我们连走带跑,估计20多分钟就可以穿越那片水田,走到独丘山水库,到了水库就没事了。
  
  谁说到水库就没事了?听说水库里有水鬼,如果走到那里正好天黑下来,碰上水鬼怎么办?赛欧说。
  
  听赛欧这么一说,我心里其实也有几分惧怕,但在低年级女生面前,我哪能示弱呢?为了表现自己男子汉的气魄,我对赛欧说:那都是瞎扯的事,哪来的水鬼?你见过?
  
  赛欧摇摇头。
  
  那就对了。我进一步鼓动道:就算水库有水鬼,那你也别怕,因为水鬼是上不了岸的。水鬼离了水,根本就跑不动。再说,你可是全校的短跑冠军,以你的速度,从水库跑到家属院,也就是分把钟的事。水鬼根本就追不上你。
  
  当时在学校,我的短跑速度也很快,在全校男子100米比赛中还得过亚军,而赛欧则是全校的女生短跑冠军。我短跑,一般人是追不上我的。在家属院,只有王宝平比我跑得快,可宝平比我高一届,在同届中,应该没人能超过我了。记得那时我的百米最好成绩是13秒8。
  
  听我这么一说,赛欧的顾虑似乎被打消了,终于,她同意了我的建议,选择走小路。
  
  此刻,太阳已经西坠,婀娜多姿的霞光云氤,便弥漫了大半个天空。村落安静得像个文静腼腆的少女,炊烟袅袅弥散在农舍的上空,随后就闻到了一股饭香味。我们一路小跑,很快就跑到了村口,正当我们要穿越村落时,突然窜出一条大黄狗,汪汪地对我们大叫起来,把赛欧吓得躲在我身后:你看你看,都是你,要走小路,这下麻烦了。
  
  当时,我确实也有些怕,但在女生面前,也总要装出一付无所畏惧的样子。否则,今后在女生面前还有什么面子,再说又是我提出来要走小路的,于是我便对赛欧说:别怕,你就这么站着别动。千万别跑。你越跑,狗就追得越凶。
  
  我慢慢蹲下来,在围墙边的乱石堆里,拣起一块石头,又慢慢站起来对赛欧说:我站在这里,你先慢慢往前走,记住,千万别跑,也别看狗。我在这里保护你,你放心好了,肯定没事的。
  
  她听了我的话,便头也不回地慢慢往前走。那狗盯着我,与我对峙着,汪汪地对着我大叫着。
  
  我了解狗的习性,这时候如果你惧怕拔腿就跑,那狗就一定会追上来咬你,而你站着不动,与狗对峙着,狗反而不敢来咬你,只会对你汪汪地大叫。这时,我突然扬起手,做了个要用石头砸狗的动作,狗便吓得往后退,见我没把石头砸出去,又前进了几步,我又扬起手,狗又往后退,就这样后退、前进、再后退、再前进,僵持了一会,我见赛欧已经走出有100多米远了。我便突然蹲下来,再迅速站起来,然后就把那块石头狠狠地砸了过去,那狗吓得扭头就跑。见状,我立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赛欧冲了过去,并向她大喊道:赛欧,快跑!等狗反应过来,我已经跑出20多米远了,那狗追了一段,见我们已经远离村庄,便也不敢继续往前追了。赛欧跑的速度确实快,她甩了我整整有六七十米远。等我追上她,已经气喘吁吁再也跑不动了。
  
  我俩喘着气,坐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气来。都是你,要走小路,把人快吓死了。
  
  是我不好,对不起。下次我们再也不走小路了。我哄着她,向她道着歉。
  
  你没事吧?我还真担心你被狗咬了呢。赛欧关切地问。
  
  没事,你放心吧。我的短跑速度,狗还不一定追得上我呢。我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于是,我们起身又一路小跑,当我们终于走出田野,来到独丘山水库,跨上水渠边的泥路上,航测团家属院已是一片星星灯火,家属院的轮廓在月色苍茫中竟显得那么亲切。啊!到家了,终于到家了。我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当我们踏入家属院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暗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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